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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13章 第 13 章

彌生跟着安娜走的時候童磨還戀戀不舍，他不知道從哪裏抽出來了一塊小手帕，誇張地按了按眼角，“要想我哦，小彌生。”

少年說：“再見前輩。”最好再也不見。

安娜站在他們之間，像極了冷酷無情的凱普萊特伯爵*，不過她帶走的是歡天喜地的朱麗葉·彌生。

安娜問他要不要回去收拾，彌生提着裝着貓布偶的包，表示這就是他的全部行李了。

來的時候就什麽都沒有，走時自然也什麽都不用帶走。

從來只是眯眯笑的人力資源小姐姐頓了頓，一閃而過的金色豎瞳恍若彌生的錯覺，安娜保持着笑容帶他走出低級區的大樓，穿過樓宇間盡善盡美的庭院，踏入中級區的大樓。

低級區、中級區和高級區分別是三座大樓，不過那種外部僞裝，只要走進去都能立刻意識到內外的表裏不一。

低級區好歹還是“樓”，一層一層的分區，但中級區，彌生踏入的瞬間，“樓”的外在就完全消解，像拼圖，每一塊都是獨立的、不同的，被看不見的結界圍起來，面前拼到了一起，形成一個個區域，共同組成中級區。

彌生看到了龍。

他們經過了山谷，深不見底的山谷上空盤旋巨大的身影，龍嘯聲從很遠的地方傳來依舊震耳欲聾，彌生仰望那些傳說中的存在。

他們也經過了森林，彌生聽到了樹葉間稀稀疏疏的動靜，擡眸對上了一只松鼠的眼睛，紅松鼠驚得耳朵都豎起來，拖着那條大尾巴幾個閃身躲進了樹葉間。

微小的笑意攀爬上了彌生的眉眼間。

森林太大，各種動物植物數不勝數，他跟着安娜走馬觀花，在森林裏遠遠地瞧見一個尖耳朵的人影。

穿過了山谷和森林，最後安娜帶他停在了一座日式大宅面前。

準确描述，應該（重讀）是一座日式大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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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之所及皆是廢墟，沒有一堵完整的牆，曾經宏偉壯觀的主體建築一半倒塌一半破碎，還有大量破碎的刀片隐藏其中，要是誰随意踏入，鋒利的碎刀便會刺破鞋底，紮進肉裏。

彌生之所以還認得出來這裏是一座日式大宅，完全是靠外圍那殘存的牆根猜的。

“這裏……發生過戰争嗎？”

安娜小姐姐回頭賞了她一個回眸，“啊啦，居然認出來了。”

彌生不止認出來，還從廢墟裏爬過出來呢。

他能從殘破的痕跡中看到曾經殘酷的戰鬥，守護這裏的一方被突然襲擊，數倍于己的敵人沖進城裏，毫無顧忌的揮刀破壞周圍……守護方的人好少，而且這個痕跡，是什麽特別技能嗎？

彌生邊走邊觀察，腦海裏自動就慢慢複原過去。

就在這裏，第一個守護方犧牲了。

彌生垂眸，碎掉的短刀短柄在碎瓦石中露出黑色的一小截。

“真是慘烈的戰鬥。”

安娜帶他從圍牆外繞路到後面，彌生才發現這個廢墟大的可怕，面積遠比他看見的要大得多，廢墟的面積堪比一座小城市，勉強能從輪廓中看到二之丸、本丸的位置，還有象征最高權力的天守閣。天守閣整個被腰斬，翻倒在後面，等彌生繞到後面才看到。

彌生鎮靜地看着那誇張的刀痕，從這頭延伸到那頭，就是這一刀，決定了這場戰鬥的最終走向。

他們的目的地在倒落的天守旁邊，一間只有三面牆的小房子，裏面豎立了四個完好的刀架，分別存放着短刀、脅差、打刀和大太刀各一把，大太刀上圍繞着發光的螢火蟲，門一開，這些膽小的小家夥們立刻四散而逃。

“來這裏。”安娜招呼他走近短刀。“握住它。”

彌生依言照做。

觸碰到刀柄的瞬間，彌生先是感覺到了熾熱，燙得像烈火中燒，就在眨眼的瞬間，又變成了透心的寒意，銳利得似乎要把人劈開，冷得彌生握不住刀，身體上的暖意都被刀吸走了。

他恍惚間感覺自己正躺在地上，雨滴從天而降落在他的臉上、身上，衣服濕噠噠的很難受。手裏握着最後一絲暖意，有細細的哭聲傳入耳中，他張了張唇想說乖乖，別哭了，喉嚨裏卻發不出一點聲音。

“……喂喂，快來，這裏還有一個人……”

“是驅魔師大人，這裏還有一位驅魔師大人！”

雨水很快把那點溫度都帶走了。

彌生再眨眼，發現自己從地上躺在了床上，很硬，很冷，比他還要冷，碩大的無影燈照得他眼睛都花了。

兩個穿着全套防護服的人正站在無影燈下對他進行檢查，彌生還能聽到他們的口述報告：“體表相對完整，致命傷在胸前，應該是直插心髒了，這種傷還留着最後一口氣，他的心髒是什麽做的，真想解剖看看。”

“……別廢話，這種傷勢已經沒有辦法了，填表吧，這應該符合……”

“……送到實驗室……”

彌生皺起眉頭想要聽得更清楚一點，就在他掙紮要起來的時候，耳邊聽見鬧鬧大喊：“……彌生，彌生！快松手！”

彌生一晃神，回過神來，手指松開了短刃。

就在短刀即将落地的一刻，寒光乍現，一位穿着袈裟、衣衫褴褛*的小男孩憑空出現。“如同盲龜百年一遇浮木，優昙華千年一綻光華。*”

彌生呆了呆，靠着唯三完好的牆坐下：“這是什麽意思？”

安娜捂嘴笑，對小文盲解釋：“就是比喻難得的複仇好時機，心動不如行動。”

彌生更疑惑了：“他……為什麽要對我說這個？”

安娜：“這位是付喪神小夜左文字，不幸三兄弟中象征‘複仇’的短刀，複仇是他刻在骨髓裏的本能。”

彌生對付喪神的概念很模糊，小聲問：“刀妖？”

一張冷臉的男孩子表情更冷了：“我不是刀妖。”

“付喪神和妖怪稍微有點不一樣呢。”安娜站在他們中間解釋道：“他們是作為器物長期放置後沉澱歲月力量而成，天生就具備了成神的能力，也就是‘神明預備役’，也有人理解成是末席神明，不過中途出了一點意外，就到我們這裏來了。”

“不愧是小彌生，我就說你很适合研究中心。自從本丸合并進來之後，每一個晉升中級區的員工我們都讓他們嘗試接觸刀劍們，到目前為止只有小彌生成功了，真是可喜可賀、可喜可賀！”安娜微笑着鼓掌，彌生心不在焉地跟着拍了兩下。

小夜左文字握着短刀本體依舊面無表情。

冷場。

彌生覺得，小夜肯定是沒經歷過職場毒打。

看來刀劍的就業環境不差。

“既然小彌生你喚醒了小夜左文字，這座本丸就交給你了，接下來要加油哦！”

彌生：“等等，安娜姐，這是什麽意思？”

“就是你喜歡怎麽樣都可以的意思。”

“那飯堂呢？宿舍呢？還有工作對象呢？”

安娜笑眯眯指了指本丸和小夜左文字：“這就是你的宿舍、飯堂，還有工作對象啊！”

彌生第一次感受被現實暴擊的感覺。

“剩下的那些小可愛是這裏唯一的幸存刀了，小彌生可以選擇适合的時候喚醒他們。”安娜走之前說：“一個小提示，這裏結界以內都是本丸的範圍，你們隔壁就是精靈森林，精靈們的脾氣不算好哦。”

“拜拜小可愛，我過陣子會再來看你的！”

有種被狠狠擺了一道的感覺。

彌生嘆了口氣，後知後覺天旋地轉，眼前一黑，頭往後一仰磕到了牆上。

鬧鬧：“彌生生你還好嗎？”

“暫時死不了，大概。”彌生頭疼地回答。“就是好累，站不起來了。”

彌生脖子上的小提琴項鏈正在微微發熱，細小的暖意支撐住了彌生。“那是當然的，你的身體被吸走了大量的力量，沒有兩三天回複不過來。”

“剛剛好可怕，我差點以為我也要被吸走了。”

彌生握着鬧鬧笑道：“對啊，要不是你，說不定我就要吸幹了。”

鬧鬧沒有被安慰到，還開始嗚嗚嗚哭起來，那種細細的哭聲似曾相識。

現在他也動不了了。

在場唯一還能自如活動的短刀抿了抿唇，他猶豫了一會兒走到彌生的面前，問道：“有什麽是我能做的嗎？”

彌生腦子遲鈍地想了想，說道：“能找到吃的東西給我嗎？我現在覺得有點餓了。”

“好的。”小夜左文字表情嚴肅地點頭，下一秒就消失在屋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