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 章
第 52 章
人在被疼麻時神智一般不怎麽好, 謝漆就變遲鈍了。
長夜漫漫,謝漆關于自己是怎麽被高骊箍在腿上這樣那樣,一開始殘存的理智還能讓他躲和抗議, 後邊痛感逐漸掩蓋理智,依稀就只記得高骊淚珠簌簌的冰藍眼睛。
他心裏擰巴極了。
搞不懂怎麽會有人這麽可惡, 明明是他力大無窮地非禮自己, 結果他卻在那兒可憐兮兮地迸淚珠。
謝漆心裏一軟, 安撫地回應了一下,昏昏沉沉地便睡過去了,模糊的意識還在想高骊今後的路怎麽走。
等他從龍床上醒來, 腦袋又暈又沉,視線半天才清晰,定睛一看,晨起意志不夠堅定, 繃不住了。
高骊的胸膛近在咫尺, 薄薄的裏衣領子半開,胸肌若隐若現,呼之欲出。
謝漆屏住呼吸,眼冒金星。
……要被色暈了。
“醒了?還疼不疼?再睡一會吧。”
高骊低啞的聲音從頭上傳來, 大手還摸上他後腦勺了。
謝漆鼻子一抽, 魂飛九天的意識拉回來,一擡頭, 就看見了高骊微光粼粼的冰藍色眼睛, 陽光鍍在他眉眼,晃得他像一塊熱騰騰的琉璃冷玉。
“現在是什麽時候了?怎麽還沒去上朝?”
高骊看着謝漆睡得粉撲撲的臉, 心想捂了他一晚上,總算是把他那張時常蒼白的臉給捂紅了。現在看謝漆在他懷裏慌慌張張, 模樣像極了一只探頭探腦的小動物。
“上什麽朝啊,還不如上你。”高骊摸摸他後腦勺,語氣低沉裏透着點笑意,“今天不去了,晌午再去禦書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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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漆有些懵,但當務之急還是先從他懷裏出來,于是推着那胸肌要起身,高骊卻是麻利地抱住他起來:“小心點,你一身的傷。”
謝漆先着急地往窗口一看,天光亮堂,更繃不住了,沒想到現在時間如此之快:“陛下,現在有辰時兩刻嗎?”
“你是日晷吧,看時間這麽準。”高骊一下子被他逗樂了,撿起疊在枕頭旁邊的衣服輕手輕腳地準備給他披上。
謝漆除了重傷暈睡,此外從沒有睡到這麽晚,一下子受到了打擊。很快又被高骊的動作驚住,不顧身上傷痛,手忙腳亂地搶了衣服自己下地要去穿。
寝榻不遠前有面鏡子,他赤足跑到鏡子前去穿裏衣,誰知竟然看到自己上半身有些怪異的痕跡,沒有受傷的其他地方都是一些斑駁的紅痕。
謝漆愈發感到頭重腳輕,一邊快速攏腰帶一邊難以置信地回頭,高骊敞着領子皺着眉,拿着衣物無奈地跟來了:“你動作怎麽那麽粗魯啊謝漆漆,束甲嘞,這還沒綁上呢?”
謝漆噌地一下奪走了他手裏的束甲,塞進裏衣裏去,十分警惕地遠離了他好幾步,繃着一張忽白忽紅紅的臉試圖談正事:“陛下為什麽不去上早朝?踩風小桑他們難道沒有過來勸阻嗎?你怎麽不叫我起來呢?”
高骊看着他歪着發冠,眼睛黑嗔嗔地左右游移,知道他別扭地想跳到屋頂上去。
他心裏忽然像被戳軟了一塊角落。
就在昨晚,謝漆軟綿綿地任着他抱,任着他親,卻不是因為乖巧,而是因為疼到神智模糊,渾身都不受控制地發抖。
三更夜時,謝漆明明已經閉上眼睛昏睡過去了,卻還在他懷裏不住地抽搐戰栗,弄得他心如刀割。
好在現在,他又生龍活虎了。
雖然是不給親不給抱了。
高骊唇邊挂着點笑意,合上衣領慢悠悠地把朝堂的事解釋了一遍,他有打算,不會任意妄為的。
至于禦前的宮人們……
“天亮時踩風他們就端着水進來了。”高骊撓撓頭,不太好意思地把那情形說了出來,“那會你可黏我了,在我懷裏咕哝咕哝地蹭來蹭去,我舍不得松開你,就抱着你轟走他們繼續睡了。”
謝漆:“!!”
這樣一來,那他在禦前宮人眼裏豈不是全無?
他一下子都不想再去計較高骊在他上半身留下的痕跡了,說到底是他自己不夠頂用,不過是幾顆金石丹的後效,怎麽連扛都扛不過去,先讓高骊哭了小半宿後又讓高骊醬醬釀釀,責人得先責己。
他現在只想趕緊麻溜地把衣服收拾幹淨出門去正經站崗。
謝漆跑到龍床邊去撿靴子:“昨晚我實在是太失态了,你千萬不要往心裏。我現在收拾完,繼續出去當職了。”
高骊三兩步來到床前蹲下,一只手握住了他腳踝,激得謝漆半身雞皮疙瘩:“高、高骊!”
高骊撥開他衣擺,俯身在他左膝護膝上輕輕一吻,擡頭來癡癡地凝望他:“謝漆,你相信我嗎?”
謝漆腳踝都抖了:“什麽?”
高骊低頭給他穿襪套靴,低聲道:“跟我在一起不用這樣膽戰心驚。你給我一個機會,我會讓世俗閉嘴,還有,我……以後絕對不會再傷害你。”
他低着頭,模樣謙卑又虔誠地侍奉他:“我說我喜歡你,皇帝喜歡你,高骊喜歡你,一字不假。”
謝漆張了張口,摁住心裏的悸動,只忍不住伸手輕摸他發頂,回以略顯奇怪的一句話。
“我們相依為命。”
高骊手裏動作一頓,眼眶濕熱起來:“謝小大人,這可真是我目前為止……聽到的最動聽的情話。”
相依為命和相濡以沫差不離了。
*
上午掀過去,晌午,高骊不疾不徐地趕到了禦書房,裏面已經擠滿了一堆大臣。
上午他就是不去上早朝了,故意叫起居郎薛成玉去前朝宣告稱病,這回他想看看有哪些人跑來蹲着。
不出意外的,兩個皇子在,吳攸在,另外五個世家有韓志禺和梁奇烽在,何姜郭都不在。
高骊一走進去就聽了來自四面八方的呼喝,都是些較有資歷的、只剩下一把老骨頭的老臣。
“陛下為何上午不上早朝?可知晉國規制、祖宗禮制懸于高堂?”
“陛下昨日在東區就有失禮之處,今日為何又變本加厲?”
“聽宮人細說,陛下昨夜把一個禦前侍衛帶進寝宮裏過夜,這成何體統!”
“後宮不可亂!陛下難道忘了先帝血淋淋的教訓?先帝正是因為荒淫美色,絲毫不把禮制放在眼裏才會讓晉國蒙受滅頂之災!”
這兩個月來,高骊每次上早朝,每天就先是面對老臣們看似聲勢浩大實不痛不癢的讨伐。
也只有這些倚老賣老的老骨頭們能嘴硬了。
之前都是左耳進右耳出地繃着一張冷臉,今天他沒忍着,看了一眼越嚷越大聲的一個老臣,那老臣甚至已經在上谏把昨夜違規留宿天澤宮的侍衛給斬殺。
該名老臣的親生兒子正好也穿着官服在一邊,高骊淡漠地快步走上前,一只手拎住了老臣的後領,另一只手抓住他兒子,一個拎一個拖,神情輕松自如地把他們抓到禦書房外丢了。
讨伐聲瞬間全部安靜了,一個又一個懵逼臉。
高骊面色平和地走到剛才不停嚷嚷的另一個老臣面前,居高臨下地俯視:“你剛才說要看先帝的教訓,說的不錯,朕還沒有聽夠,你再說幾句先帝的事跡來聽聽。”
那老臣也是個骨頭夠硬的,戰戰兢兢地還真繼續歷數起來:“先帝……先帝酷愛美色,大型采花,致使國中女郎減少,又酷愛在後宮當中大興土木,導致國庫虛空,民間怨聲載道,是也……是也陛下應以此為戒,不可貪圖美色,犯下君王重色不早朝的陋習……”
“怎麽光說着先帝好美色這一條了,怎麽不說先帝最早登基時的殺戮暴行呢?”高骊面無表情地看向梁家的梁奇烽,“梁尚書,朕知道,先帝第二天上早朝時就親口點了四千人的死刑,這還是你去辦的,殺的相當幹淨,對吧?”
梁奇烽面色一變,恐懼的神情又浮現上來,不知怎的,想起八月初八在護國寺那天,那時高骊突然像變了一個人對他頤指氣使的樣子。
“朕在邊關長大,駐守二十三年。”高骊慢慢地走到禦書房的主位上坐下,“朕不比先帝清楚國都裏的朝政,但是朕的刀一定比先帝鋒利。”
他擡手在禦書房上猛烈一拍,質地無比堅硬的書桌在他掌下突然裂開,一分為二,轟隆一聲響,擺在書桌上的奏折如山崩般倒下。
“朕殺人的法子,殺人的數量,也比先帝多得多,不知道在場的各位愛卿們的脖子,有幾個比這張書桌堅硬。” 高骊慢慢整理左袖,掩蓋住袖子上褪色三顆珠子的血紅念珠,“現在,諸君還有什麽正事需要開口的嗎?如果沒有,朕有,梁尚書留下。”
禦書房一片狼藉,一群大臣臉色煞白地沉默。死寂之中,吳攸面不改色地上前來行禮:“微臣有要事相商。”
“朕和宰相倒是無話可說。”高骊一眼都沒有看他,只是擡手指向了梁奇烽,“梁尚書留下,其他人全部滾出去。”
吳攸紋絲不動,身後的所有大臣們也戰戰兢兢的不敢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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