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4 章
第 74 章
謝漆聽到禁|脔一詞并不生氣, 不愛才會生氣,真心喜愛的,他可以坦然地把與禁|脔類似的詞當做他與高骊之間的情趣。
不過刺一刺還是可以的, 他笑了笑:“比不得梅姑娘穎悟絕倫,能在女官心中占個自交私賬的分量。”
梅之牧到大理寺交出何卓安私賬一事, 他猜想着不是竊取的, 是何卓安主動交出來的。至于為何會主動交出, 一者是她一人賬不知牽連多少其他幾家的陰私勾當,直接魚死網破捅出去,還能賭一賭吳攸為首的權臣們會出手撈人撈己。
但看高骊噔噔噔跑來的速度, 吳攸怕是更想看何卓安原地入土。謝漆猜他會找個光明正大的替死鬼來兜何家的一堆爛賬——已死的宋家。
宋家死得又早又好,最适合拖出來鞭屍背鍋了。當世還會因宋家而波及的只剩下原先的六皇子高琪,和他的绛級影奴羅海。他們最初的處置是被發配進護國寺守一世的高家牌位,但早先唐維等人在暗地裏查探到吳攸派出棋子去和留守長洛當質子的雲國二皇子雲仲玩諜中諜, 謝漆一聽這一條線索便想到那兩人。宋家背的鍋越多, 聲名越狼藉,高琪在雲仲那邊越能受信任。
一石幾鳥的事。
二者交私賬,說不好是不是何卓安料定自己一敗塗地了,窮途末路直接自掘墳墓, 簡稱女權臣玩了這麽多年玩累了, 不想玩了。三者則看交賬的人,因為是梅之牧, 所以可以交給她, 死在知音手上,大有刎頸之交的意思, 大好頭顱送知交。
謝漆猜想最主要的原因還得是第一條,結果何卓安的反應是愠怒的冷笑:“你算個什麽東西, 也配和她相提并論。你主子又是什麽貨色的傀儡,也配拿來和我比較。”
謝漆默默品了片刻。
她說他是高骊的那什麽,轉頭就将自己和梅之牧的關系代入他們的。
原來如此。
那倒是明朗到好辦了。
果然,只要是人便有軟肋。
謝漆笑了笑:“梅姑娘确實風采卓絕,只可惜這樣風華正茂的年紀卻要困居天牢,來日或許還将與女官共上斷頭臺,真是讓人唏噓啊。”
何卓安臉上的神情突然變了,透露着一種想要隐忍,但又着實克制不住的複雜,只用右手撥動左手腕上的佛珠來掩飾些許波動,冷笑:“咎由自取的蠢貨,活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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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漆掃過她眉宇間那一抹掩蓋不去的陰郁,輕飄飄地說:“一想到當日梅姑娘用來寫文章的手,現在正在被梁家的酷吏們用刑具剝皮抽骨,便叫人感到痛心。”
梅之牧的手。
何卓安的瞳孔微不可察地顫動。
她失手折斷過梅之牧的左手小指,兩次。第二次是四年前她走的那一夜,那是她第一次聽到梅之牧的哭聲,想來必然很疼。
這一個月的相聚以來,她無數次摸索過梅之牧的指骨,不知是不是第二次折斷時沒有及時接回去,總是無意識地彎曲抖動。
梁奇烽為首的梁家人是些什麽手段,她在十幾年執宦生涯裏不是沒有親眼見過。印象最深的惡心腌臜事是某一年在梁家參與世家聚會,梁奇烽興致頓起,向來參會的世家主們展示了他最得意的一件“藏品”,那是某一個人的手骨,光是從骨頭上來看,那只手的指骨修長有力,是男人的手。
有斷過再接合的痕跡。
梁奇烽當時喝了醇酒,向來縫緊的嘴被酒精的銀針劃開了裂痕,得意揚揚地在那裏吐露了當年磋磨某個階下囚的手段:“我打斷他那條腿三次,接了打,打了接,見他無動于衷,想着腿骨粗壯不易疼,轉而便去敲他手骨,一寸寸地打下來,那聲音,可真是太動聽了……”
何卓安想到那只高氏的手骨,再也沒能忍住,死死抓着左手那串佛珠,感到一種刻骨的異體錐心之痛。
謝漆逆着風靠在窗臺上,語氣認真的話語随着風飄到了何卓安耳邊:“何女官,你我做個交易如何?很簡單的情報互換,你來解答我的疑惑,我替你到大理寺天牢裏去走一趟,你是要梅之牧毫不痛苦地好死,還是茍且偷安地活下來,我都能替你做到。你何家眼下無人可靠,姜家主根本不在意梅之牧死活,能進梁家掌控的大理寺去處置梅之牧,除了我,沒人能幫你。”
何卓安擡起眼皮看向他,好似有什麽用東西壓在千頃鏡水下。
片刻的寂靜後,謝漆知道她默認了,擡手抱拳一讓:“我有一個百思不得其解的疑惑,想問問執掌何家這麽多年的你,可知道,霜刃閣最初建立的目的是什麽?”
謝漆自在護國寺見過兩次“鬼”,心裏便留了位置紮這根刺。
當初在護國寺的青天白日幻境裏,他看到那血紅色繁花開完即枯的千枯樹,還有在樹下抱着用花瓣縫制的人偶的碧眼國師,那人自稱“阿然”,謝漆私底下翻找過護國寺歷代以來的國師名單,沒有一個名字是帶着“然”的。
但高家卻有,而且是遷都的晉國開國君主,建武帝蕭然,令後代改姓為高的那位初任晉帝。
謝漆深知自己是重生而來的怪力與奇跡,轉念假設這人間能存在更多的怪力,便覺有些地方能說通了。
他翻查透建武帝蕭然在位時辦過的事,龐雜的遷都、建國、立制等事随便拎出來一件,都足以令一個史官窮盡一生去證實史料的蛛絲馬跡。正因蕭然辦過的宏大正面事跡太多,以及燈下黑的緣故,謝漆起初忽略了一點,直到後來因青坤的出現,發現整個霜刃閣因為他成了皇帝的影奴而出現了與前世截然不同的處置,便開始疑惑起霜刃閣建立的意義來。
而他驟然想到,霜刃閣最初就是由蕭然一手建立。
他少年時聽到的霜刃閣初立初衷是為晉國培養源源不斷的武學者,他成年後親眼看到的霜刃閣現實是當世家的走狗、獵物。他重生後,又再次對霜刃閣的存在産生疑惑和感悟。
是以追索。
何卓安的神情有些怪異。
“霜刃閣是用來做什麽的,我想知道這件事。當年建武帝蕭然創設出霜刃閣,七大世家分掌晉國的大權,也繼承了看似微不足道的小小霜刃閣。我一直覺得霜刃閣的重要性不太像只是一個養奴養妓的所在,不然為何不直接公開,建成和燭夢樓類似的所在,更容易獲利,方便自給自足地運轉,就不必耗費世家的口袋。”
謝漆認真地詢問:“思來想去,我只能小小陰謀論一把,當年建武帝設霜刃閣的初衷,只怕和現在流傳的不一樣。而七大世家代代家主香火未絕,只怕也能繼承到建武帝的初衷。所以……我想問何女官這件事。”
何卓安冷笑起來:“你內心深處不過是不願承認自己低賤的出身。給霜刃閣編造一個背地裏其實大有用途的故事,把霜刃閣拔高了,就好似自己也跟着高貴了,如此的卑劣想象而已。”
謝漆并不否認,面紗上的那雙眼睛彎起來:“确實有可能是我一廂情願的生硬想象,如果真的是我多想了,何女官應該很樂意給我當頭一錘吧,你大可來嘲笑我異想天開。所以,你知道霜刃閣的淵源嗎?”
不等她答,謝漆屈指在窗臺上輕叩,感受着寒風從指縫中流淌進來:“女官告訴我,我得到解脫了,才有更多的餘力去讓梅姑娘解脫。”
何卓安看了他半晌,輕嗤了一聲,語調緩慢地陳述:“世家确實繼承到了。”
謝漆眯起眼睛,安靜地聽。
“霜刃閣建立的初衷有兩個,一個是保護高家血脈,還有一個,繼承到後來,世家已經不知道含義是什麽了,只知道它的字面意思,叫‘執行天命’。”
“與之對應的是護國寺的建立初衷,叫‘确立天命’。護國寺那些國師不是沒有幹出過,用所謂的天命儀式來動搖晉國下一代君主的事情。世家在歲月的長河裏想過瓦解這兩個機構的神權,成功了一半。七大家變相磨滅掉霜刃閣的重要程度,慢慢地整改它,一代代削下來,最終它變成——”何卓安語氣冷漠,“豢養出無數個像你這樣的禁/脔的卑賤所在。”
沉默了良久,謝漆先問:“如果世家真覺得霜刃閣威脅到了俗世的王權,當初為什麽不直接撤銷掉它的建構?”
何卓安冷冷地答:“破壞比建立容易得多,既建成,便不該浪費。”
謝漆頓時發出了笑聲:“好一個不該浪費……”
所以世家就将霜刃閣扭曲成了現在的卑微模樣。上至閣老,下至小童,大家一起從上往下、從下往上、內部外部都一起來的奴隸洗腦烙印。
洗出他謝漆。
洗出張忘,羅海,方貝貝,謝如月,琴決……
洗出無數看得見的和看不見的,前赴後繼的愚蠢奴仆們。
謝漆不住笑着:“行。雖說我想探索的答案愈發詭谲,但若女官所說的都是屬實,那有一個事實,倒讓我更加深信不疑。”
窗外的冷風把屋內的煙霧吹散得差不多了,他摘下面紗,輕喃道:“世家啊……當真是該死。”
何卓安靠在太師椅上,指尖一遍遍摩挲着溫潤的佛珠,冷冷道:“沒有世家最初的開墾,就沒有今天晉國的蔚為大觀。”
“是是是,晉國的千萬萬百姓都要感謝世家的恩惠,鬼宅的一百六十九具死屍要感謝你的壓榨,就連現在在天牢裏的梅之牧也該感謝你何卓安的恩澤。”謝漆握緊腰間玄漆刀的刀柄,手背青筋畢露,磨牙吮血地笑,“何卓安,你可真仁慈啊。”
再待下去刀肯定會不受控制地抽出來,謝漆僵硬地踏步走出屋子,看到乖乖站在階下的高骊才揮散了心中的一些陰霾。
高骊一看見他摘下臉上的面紗,便三步做一步地跨上臺階來,看了他一眼便放輕語氣:“謝漆漆,怎麽生這麽大的氣?是不是那何卓安惹你了?”
謝漆微抖着手去抹了把臉,目光陰鸷:“要不是你在這裏,不便大張旗鼓,我必要将這一代的何家家主千刀萬剮,碎、屍、萬、段。”
高骊連忙捧住他的臉:“……冷靜冷靜,老婆你可是來勸我不要開殺戒的,別髒了手。”
謝漆急怒地喘了一會才勉強平複:“我怕我受不了。我要問她的話已經說完了,你呢?”
高骊看出他心情極其不好,忙捏捏他的臉:“那我去發洩兩句,你在這等我,說完我們便離開這個爛地方。”
謝漆摁着刀,臉頰被他捏出兩小團,萌萌又悶悶地點了頭:“我在門口守着,你快點。”
高骊摸摸他,随即擡腿走進屋中,先看到地上放着一堆空盒子和煙杆,糜爛到危險的程度。
何卓安攥着一串佛珠按住了額角,看起來頭疼欲裂,看到他走進來也全不搭理,一張臉渾私死人臉,唇瓣無聲地重複念着小牧二字。
高骊俯視了一會這女官欲癫狂又不能的模樣,開了口:“何卓安,不管朝堂上誰給你求情,我要你死。我還要你全族死。”
何卓安布滿血絲的雙眼看過來。
“你知道北境十年來戰死的士兵多少人嗎?粗略不到一千。可你知道每年餓死的士兵有多少嗎?至少比戰死的翻倍。”
高骊腦海裏閃過了一張張遠去的面孔。
“你知道北境每隔幾年就要鬧的□□裏,平民百姓要餓死多少人嗎?我告訴你,三成到四成之間。”
他站在遠處俯視着何卓安猙獰的面孔,眼前卻浮現了北境連綿不絕的荒原。
“餓死的人當中首先是老人,年紀越年長的越先餓死,因為他們把剩下的口糧塞到了小的嘴裏。饑荒最狠的時候,圍着那一點少的可憐的存糧,人們自覺地選出赴死的餓死鬼。”
“十五歲那年,我不願吃存糧,恩師把稀粥硬灌到我嘴裏,不知道是不是和了誰的血淚,味道讓人難以忘卻。我恩師當時說,有人為你而死,來日要謹記,勿為一己私利害他人,應為天下安危付性命。”
“後來我成了北境軍的将領,北境的老人們把他們的孩兒交到我手上,讓我教他們保家衛國。我教了,怎樣騎馬揮刀射箭,都可以,可我保不住多少士兵,有不少死在我手裏。”
“我以為是無可奈何的命讓我們死于骨瘦如柴,現在你的私賬告訴我,我們之所以碗裏找不到一片肉,撈不出幾粒米,是因為在國都的你們扣住了本該屬于北境兵的口糧、撫恤。”
“真是太奇怪了。聽說何家從前用砸不完的金銀珠寶和鮮花培養出一堆何家小姐,養得知書達理,傾國傾城,嫁進其他世家裏聯姻,而那時我用枯林裏的幹癟獵物喂養北境的兵馬。你讓她們的皮膚吹彈可破,我讓他們餓得眼前出現海市蜃樓。”
高骊一字一句地說完,積澱在胸腔中的沉沉死氣散了些許:“我不想再看見你們在我眼前活蹦亂跳,我會思考每一個何家人身上是不是沾染着北境人的骨灰。今天不請自來,原本是打算親手把你們的脖子一個個割斷,現在,朕改變主意了,你現在不能死,你要把命好好地留到邢臺上。”
“當你們何家人被押上邢臺的時候,朕要讓駐紮在長洛城裏的北境軍馬,以及遷徙到長洛城外的所有北境移民都過來觀刑,好好看着将我等敲骨吸髓的一代禽獸,謝罪天下。”
高骊将話全部平聲靜氣地說完,轉身便走,突然聽到身後何卓安從太師椅上摔下來,嘶啞地不住混亂低吼着,讓他放過一個叫梅什麽的人。
高骊覺得她怕是一口氣吸食太多煙草,開始崩潰癫亂了。
他随口扔下一句:“放過?你放心,和你有關的所有人,就算他們放過了,朕也不會。”
他朝外面而去,和守在門口的謝漆相伴走下臺階,走到外圍還聽見何卓安在身後凄厲的嘶吼。
高骊見謝漆臉色依然不好,殺氣騰騰地不知在想些什麽東西,便伸手摟住他的腰輕聲:“謝小大人,今晚回去好好吃一頓,我們一起相擁而眠吧,不折騰你,就是想和你一起做個好夢。”
謝漆眼皮一動,黑曜石似的眼眸看向他,眸中浮現出了光來。
他神情頓時柔軟,乖巧得像只貓咪:“好哦。”
*
從何府出來,剛到門口高骊就看見了唐維和袁鴻,心中愈發安定。
這對夫夫一看見他無事發生的模樣,步調一致地擡手擦了把額頭上的冷汗。
高骊朝他們比了一連串在北境軍中慣用的手勢,寓意:不好意思讓大家吓死了,老子現在已經沒事了,現在想抱着老婆回去了。
唐維也比手勢:無事就好!當真是吓到我了!
袁鴻也比了個手勢:他娘的,卧槽,你吓死我老婆了!
一堆或心懷鬼胎或正直凜然的士兵們圍在門口,裏頭還有一些被高骊剛來時在盛怒之下推開以致摔傷的,四面八方的視線讓謝漆大不自在。
高骊當即察覺到他的不适,直接帶着他到唐維跟袁鴻的小馬車前,強行征用了他們的代步工具,打了個利落的手勢給他們。
唐維連忙揮手讓他快走,只恐他不回宮城去,別說是把馬車讓給他們,眼下恨不得長出對翅膀,掰下來塞到他背上帶他飛回去。
于是高骊随手點了在前頭探頭探腦看情況的琴決,讓他過來當馬夫。很快,小馬車便在衆人奇怪的注目禮下悠悠地駛回了宮城。
高骊關好車門,回身把謝漆抱起來,掌好托好放在自己腿上:“沒事了。”
謝漆回到了密閉的空間,閉上眼蔫塌塌地癱在他身上,高骊便一遍遍摩挲他脊骨,低沉地小聲問:“很累是不是?明明都讓我折騰三天了,眼下肯定受不了了。”
謝漆咕咕哝哝的,高骊沒聽清楚。
“說什麽呢謝小大人?”
“我說……和你想的不太一樣,不是那種身體的累,是放松下來了。”謝漆閉着眼睛眷戀地貼着高骊的胸膛,說話似春風拂來,“是突然意識到,今天已經邁過很難的一個坎,雖然也在這裏受了一點怒火,但是總體還是很開心。感覺就像是參透了一本天書似的上古武功秘籍,一時之間胸腔中全部充斥着克服它的滿足感。”
高骊聽着聽着嘴角歪了:“是說我是秘籍?”
“打個比方而已。”謝漆笑了,眼睛也沒睜開就攀着他找嘴唇,找到了就吧唧一口親下去。
高骊頓時被親得心花怒放。
謝漆幾根冷冰冰的手指在他後頸上輕點輕彈,高骊不一會兒就被撩撥得頭皮發麻,抵開謝漆的唇齒狼吞虎咽地往死裏親,謝漆在他後頸上的樂章鼓點也便更急促,冰冷的指尖逐漸變灼,沾染的都是高骊的體溫。
分開之際,謝漆還是不睜開眼睛,閉着眼睛蜷在他懷裏,仰面安靜地“凝視”他,或者說,是安靜地任由高骊肆無忌憚地審視他。濃稠得化不開的愛意黏在兩人肢體接觸的每一處,謝漆主動來黏,高骊被動顱內高|潮。
他有些僵硬地擡起拇指去摩挲謝漆糜紅的唇珠,擦去他唇上附着的口津,馬車的輪子碾出悠悠的坎坷,他脖子上那個無形的項圈也在悠悠地撥轉,轉出愛意粘稠的安定靜好,和欲意噴薄的熾烈燃燒。
也許他生下來就是一團火,天性讓他氣勢洶洶地去到處燃燒,北境的風雪沒撲滅他,長洛的弱水籠罩了他的火星,他憋得發狂,噼裏啪啦的火星子沒有彈出去,便燒到了自己的身上。可是現在謝漆來了,一個像黑暗又像冰水的人,好像怎麽燒他,他都傲立在那裏燒不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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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