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章

第 4 章

時照雪背對着她站在前面，洛既青走近幾步，“師尊，怎麽了？”

誰知時照雪一言不發，徑直轉身對洛既青出手。

洛既青瞳孔一縮，反應很快地往後連退幾步，左手握着普通的弟子靈劍，擋下了未出鞘的若水劍。

若水劍沒有出鞘，說明師尊并不是真的想傷害她，洛既青左手出劍還未練至右手那般靈活，只能堪堪擋住刺來的每一劍。

洛既青前一刻這樣猜想着，下一刻若水劍“噌”地一聲出鞘，頓時寒光大作，普通的靈劍壓根抵擋不住若水劍，很快她手上的那把劍便卷刃了。

洛既青步步後退，但眼前若水劍的攻勢愈演愈烈，每一劍較剛才淩厲了許多，有幾次她差點為劍氣所傷。

防守的每一招越來越力不從心，洛既青只覺得心如撕裂般疼痛。

果然，師尊說的什麽會護着她，不讓她受委屈在她的半魔血脈暴露之際，全都不作數了。

既然根本做不到，又為何要那樣說，聽到那些話時心裏有多歡喜，現在就有多失望。

當若水劍直直刺向她時，洛既青幹脆站在原地不動了。

預想中的疼痛沒有如期而至，若水劍硬生生地偏了一個角度，堪堪擦過她的衣衫。

時照雪剛才就明顯感覺到了洛既青的頹勢，步步緊逼之下她不但沒有像以前一樣找機會反擊，反而步步後退，最後竟站着不動，似是完全放棄了。

洛既青……到底怎麽了？

時照雪收起若水劍，正欲指出過招時的不足之處，卻看見眼前的人臉龐上簌簌滾落的淚珠。

她的心猛地一顫，“小洛……”

洛既青看向她，眼底湧現陣陣悲涼，“我的這條命是師尊的，師尊想要，說一句便是。”

時照雪清楚地看見了她眸中的難過，凝視着她，“你在說什麽胡話？我剛才只是同你過幾招，怎麽會想要取你性命”

洛既青聽到她這麽說，低下頭沉默着，虎口因兩劍相擊的餘震而裂開，血順着劍身滴答滴答落在地上，右手不由自主地輕顫，她将右手背在身後，隐藏着不該有的異樣。

時照雪瞥見她左手的傷，其實她剛才便注意到了，洛既青用的是左手持劍，而不是右手。

“為何用左手出劍”

洛既青克制着，不讓聲音裏袒露出別樣的情緒，“我這幾日去險境歷練，右手受了重傷，再也拿不了劍了。”

右手，再也拿不了劍，這幾個字在腦海中無限重複，時照雪臉色一白，眼眸中似乎有千言萬語，最後只化作一句，

“疼嗎？”

明知故問的一句，受傷哪有不疼的。

洛既青擡眸看着她，嘴唇輕顫，“疼，很疼。”

時照雪聽到她這一句，心下一窒。洛既青一直很堅韌，無論受了多重的傷都不會喊疼，更是從未在她面前掉過眼淚。

這種疼痛不僅是身體上的，更是心理上的。練了多年的右手劍，如今右手再也拿不起劍，這對劍修來說近乎是毀滅性的打擊。

以前不是沒有過類似的突然過招，只是往日若水劍都是沒出鞘的。

時照雪垂眸看了看若水劍，剛才并非是她想要亮出劍刃，而是若水劍自己，仿佛是察覺到了什麽異樣主動出鞘。

若水劍有靈，是什麽會讓它主動攻擊呢？洛既青的表現也很奇怪，她覺得敬愛的師尊要殺她，心裏難過，這種說法也說得過去。

只是……

時照雪握緊了若水劍，引得洛既青情緒失控的定有更深層的原因。

時照雪瞧見洛既青眼眶仍然通紅，微微嘆氣，走過去拿出一塊手帕，

“別哭了。”

手帕輕柔地拭去了淚痕，時照雪的聲音裏帶着一絲不易察覺的溫柔，洛既青輕輕別過臉龐。

原來時照雪還沒察覺到她的身份，她的反應過于激烈了。

上一世的結局太痛，剛才若水劍淩厲的劍勢讓她一時之間失去了鎮定，朝着最壞的方向想。

洛既青擡眸，眼前人的片刻溫柔像轉瞬即逝的煙花，她留不住，但不可避免地讓她心動。

見洛既青一瞬不瞬地凝視着自己，時照雪為她拭淚的動作停住了，心裏閃過一抹異樣的感覺。

洛既青很快地移開目光，望向地上的某一處，“師尊，您的手帕我會洗幹淨還給您的。”

時照雪皺了皺眉，“你以前從來不會用‘您’字。”

“以前是弟子不懂事，不懂得尊師重道，如今，我會注意的。”

時照雪将手背在身後，聲音恢複了平日裏的冷淡，“好。”不知道為什麽，她現在很想一走了之，但耽擱了半天正事還沒說。

“護宗大陣出現了問題，回月峰上可能有魔族內應，你和淺黛多加小心。”時照雪沒看她，說完徑直離開了。

魔族內應洛既青沉思着，上一世這個時候護宗大陣沒有出現問題，也沒有什麽魔族內應。

動一發而牽全身，有些東西在潛移默化地改變，她或許真的能夠避免上一世的結局，但這也意味着後面的事情不在她的預料之中了，每一步、每一個決定都得小心。

陸淺黛待在房間裏沒出來，她剛才察覺到外面的靈力波動很想出去看看，但又怕打擾師尊和師姐的談話，于是一直按捺着沒出去，此時看到洛既青回來了，她立馬上前，

“師姐，師尊跟你說了什麽呀？”

陸淺黛眼神清澈，對她滿是信賴，洛既青不由得想，上一世師妹知道她是半魔之後會是怎樣的心情呢？

上一世她堕魔後便沒見過陸淺黛，不知道陸淺黛在其中充當了什麽角色。

不敢置信抑或是和其他人一樣恨她憎惡她

洛既青避開這明亮信任的目光，如實道：“護宗大陣有異，回月峰有魔族內應。”

聞言，陸淺黛嚴肅起來，“師尊可有說怎麽找出魔族內應回月峰上不乏修為一般的弟子，若是有人裏應外合，那回月峰弟子……”她欲言又止，但洛既青已然明白了她的意思。

洛既青微嘆一聲，“長老們應該自有法子，你多加小心便是。”

護宗大陣出現問題，若遲遲找不出魔族內應，魔族一經攻入，回月峰首當其沖，不僅如此，以回月峰為突破口，整個流雲宗都會被重創。

護宗大陣的陣圖上顯示了什麽會讓長老們推斷出回月峰上有魔族內應

洛既青不自覺凝眉，她體內有魔氣，那所謂的魔族內應有沒有可能就是她。

洛既青心裏冰涼一片，壓下無端的猜想。這些都只是她的猜測罷了，必須得找師尊問清陣圖上有何顯示才行。

＊

掩星殿。

“師姐，你剛才就應當和我一起到掩星峰上，何必大費周章。”

季翎若打掉崔雲及作亂的手，“時師妹剛才還在。”

崔雲及重新貼上去抱住她，輕笑道：“時照雪又不瞎，你真當她不知道”

看着緊抱着自己不放的人，季翎若放下剛寫好的藥方，輕輕點了點她的鼻子，“怎麽還像個孩子一樣”

崔雲及閉上眼，耍賴般道：“對啊，要若若抱才安心。”

縱然聽了很多次了，“若若”這個稱呼還是讓季翎若有些不自在。

掩星峰的弟子們絕對想象不到，她們景仰的劍道天才還有這樣耍賴的一面，想到這，季翎若眼眸微彎，回抱住崔雲及。

崔雲及重新睜開眼，狡黠一笑，“你說，明日的宗門大會上我把時照雪的那個寶貝徒弟挖到我門下怎麽樣？”

“洛既青”

“對，就是她。她在劍道上很有天賦，時照雪雖然符道第一，但劍道是不如我的。”

季翎若有幾分無語地看着她，“你不是真的想收那個弟子為徒吧”

崔雲及眼神無辜，如實道：“嗯……主要是想氣氣時照雪。”

季翎若失笑，“你呀你呀。”

“若不是師尊的遺願，我壓根不會待在這裏，每日還得跟林雲致虛與委蛇。”

季翎若安撫性地摸了摸她的頭，“別說胡話，如今妖族魔族作惡，流雲宗不能散。”

“回月峰弟子不少，想要徹查找出魔族內應，恐怕要費些功夫。”

崔雲及：“放心吧，我已經把靈器‘洞察’給時照雪了，到時候輪流上去一照，沾有魔氣的自然是魔族內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