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 極光人魚姬（2）

第 66 章 極光人魚姬（2）

純白的巨蛇帶着久夜在虛空中行進,也許是體型的原因，祂在虛空之中的游動速度比久夜自己飛要快許多。僅僅幾個盤旋，那座有着高大燈塔距離他們最遠的浮島便出現在了久夜的眼前。

那座燈塔上的燈剛好在此刻亮起,強烈的光線将這片長夜照亮,那些浮島上的建築中便陸陸續續有人進出了。

帶着久夜的白蛇就浮在那座燈塔的不遠處，看着這些人也看着那盞燈,明明以祂的體型只要有人擡頭就絕對能夠發現祂，然而人們自顧自的行動着，即使有擡頭看上方也沒有半個人注意到這條浮在虛空中的純白巨蛇。

站在巨蛇頭頂的久夜看着蛇身外籠罩的一層仿佛織網般的水藍色光層，明白應該是這個光層的原因，那些人才沒能發現他們。

大蛇凝望着那座最高的燈塔，久夜的視線也就朝向了那方,白晝般的光芒灑落在她周圍那一排珊瑚枝上，使得它們看起來更加夢幻光亮了一些。

“這裏是海淵之下，白夜國。”

蛇神開口述說，聲音一如既往的溫和而帶着幾分嘆息：

“這裏是太陽所照耀不到的常夜之地，所以人類創造了這座‘赫利俄斯’來代替太陽，分晝夜。”

雖然站在蛇神頭頂看不見祂的目光,但久夜能感覺到在說這些時,祂的目光一定是注視着那座赫利俄斯,以及赫利俄斯照耀之下的那些人。

因為祂的聲音聽起來太過溫柔了，甚至于透着幾分濃重的眷戀。

蛇神的本體太過龐大了，久夜低頭只能看見周圍那一圈防護欄一般的漂亮珊瑚枝,以及祂那寶石般亮閃閃的鱗片,她只能根據祂的聲音去想象祂的神情。也許對蛇類外形的神明談論神情很怪異，但就之前的感受來看，久夜覺得這位蛇神所能表露出的神态感情還是很好分辨的。

赫利俄斯亮起又熄滅便是一天一夜,為了照顧認知中人類的作息，蛇神在赫利俄斯亮起之時帶着久夜在空中俯視着白夜國的國土，在赫利俄斯熄滅時在虛空之中盤旋成純白的珊瑚島以供她歇息。若是在途徑的浮島上遇到了适合人類食用的野果，也會用元素力将野果摘下，遞給頭頂上的久夜。

久夜感覺在對待自己時，蛇神總是顯得太過溫柔體貼，像是在

對待一個幼小的孩子。甚至于在介紹白夜國時都不會談及她的過往，顯然極為照顧她的情緒。在這樣溫柔體貼的照顧之下，久夜的心緒确實被撫平了幾分，或者說那份絕望的自傷欲一開始被驚吓打斷後就無法再次掌控她了。

一連好幾天，純白巨蛇都帶着她在白夜國的上方游蕩，距離赫利俄斯越近的建築越精致高大，而距離赫利俄斯越遠的建築越粗糙，顯然赫利俄斯附近居住的是白夜國的權貴，而偏遠的地方則是不被看重的平民。

“在建造了赫利俄斯後，白夜國建立了以赫利俄斯為信仰的統治。不管看多少次，我都會由衷的被他們的頑強和智慧所打動。”

“人類真的是很奇妙的存在啊……”

聽着蛇神過于眷戀嘆息的介紹語，久夜終于忍不出感嘆道：

“你真的很喜歡人類啊。”

并不是錯覺，其實從一開始遇到這位蛇神的時候，久夜就感覺祂看自己的目光太溫柔了，也因為那太過溫柔的目光和小心的行為，所以祂那樣龐大的身軀停滞在她旁邊時才不覺得害怕。

氣氛靜默了幾秒後，蛇神感嘆着低笑，久夜她感到腳下的“白寶石地面”在微微震動着，随後她再度聽到了蛇神溫柔中透着幾分懷念的聲音：

“我們都‘愛’着人，我自然不會是例外。”

“因為我們誕生的核心中有着對人的‘愛’，不同的神對于‘愛’有着不同的诠釋，我們角逐競争便是在貫徹自己認定的理念。”

既然如此愛着人，為什麽又總是以一種眷戀傷懷的心态去觀望這白夜國的人民？

久夜想起了之前蛇神的話語：

【我确實無法幫助你，因為我也是此世的漂泊者。】

她心裏有了一個猜想，但目前還不能完全确定，所以她有些小心的開口詢問：

“白夜國是曾信仰你的國家嗎？”

是否是被曾經的信徒遺忘了，所以才如此眷戀的看着他們？

這一次，蛇神沒有立馬回答她，而是陷入了一陣明顯的靜默之中，這片沉默随着時間的拉長而越顯沉郁。

就在久夜以為自己戳中了這位溫柔蛇神的痛點想要道歉時，卻聽見蛇神道：

“不是。”

祂态度明确，平穩聲音中那些過多的溫柔都轉為了其他的東西，帶着些許壓抑。久夜看到腳下白寶石般的“地面”上有流光順着每一片鱗片的紋路一閃而過，像是海上風暴席卷而過時水下的影子。

“我的子民……如今早已不存。我是魔神戰争的失敗者，是渎身渎名之神。”

随後那份壓抑又轉為了自我厭棄：

“我并沒有你想象中的強大。如今七神已定，你若是想前往其他神明的國度，我可以幫助你。”

以“愛人”為核心而誕生的神失去了所有的子民信徒，在這長夜之地眷戀的觀望着這些艱難的人，久夜不知道自己心裏是一種怎麽樣的感受。

但她明确的知道，自己剛才的問話，傷害了這位似有心傷的蛇神。而這位蛇神從遇見直到到現在都在安撫着自己并照顧着自己的情緒。

久夜想要表達歉意，但如果表達歉意時無法看到對方的眼睛，僅有聲音所傳達的歉意并不夠真誠。所以她使用了青春女神套的飛行能力，從蛇神的頭頂飛向了祂的正面。

她忽然飛離巨蛇頭頂時，巨蛇銀色眼眸中血色的豎瞳因為驚吓而瞬間縮成一條線，祂以為是自己的珊瑚枝圍得不夠高致使了頭頂人之子的意外踏空，于是迅速使用元素力創造出一大片上浮的透明泡沫。

當久夜飛到他正面的時候，剛好被那一大片上浮的透明泡沫所接住，致使她站在了一大片由透明泡沫所構成的“陸地”上，和面前的蛇神對視着。

蛇神銀白的眼眸注視着她身後若隐若現的金色薄翅，有些詫異，但更多的是為她的安全而松了口氣。

“我很抱歉，問起你的傷心事。”

久夜看着祂的眼睛，抓住機會道着歉，她并不希望自己的話為這位過于溫柔的蛇神心上新添一道傷痕。

巨蛇銀色的眼眸中幾乎能将她整個人影裝下，祂嘆了口氣，語氣一如既往的溫和：

“我并未生氣。那是不可否認的事實而已。”

久夜仔細的觀察着祂的眼眸，發現祂真的沒有生氣，也沒人類所有的那種強烈好勝自尊心，似乎真的只是認為那是事實而已。

“要去其他神明的國度嗎？雖然我并非七執政那樣強大的存在，但無論是璃月、稻妻、須

彌亦或者至冬……如今的我也還有能力能夠送你抵達他們的國土。”(ａｉｙｉｎｂｅi))

“不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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久夜再一次拒絕了蛇神的好意。她暫時還不想接觸白夜國的人，自然也還不想接觸其他國家的人，歸根結底她暫時不想接觸的是人，國家環境倒是無所謂。

“人類還是回到人類之中生活會比較好吧？”

白蛇銀色的眼眸中透出明顯的疑惑，祂顯然是知道人類的特殊性這一點兒的。如果說之前的拒絕是不喜歡白夜國的生活環境，那現在拒絕去海淵之上其他環境更好的國家又是為什麽？

看着白蛇明顯疑惑的神态，久夜并不想解釋自己上一個世界發生的事情，她正思索着如何回答的時候，目光落在白蛇眼眸中，祂銀色的眼眸像是一面鏡子一樣完整的倒映着自己的身影。

她的思緒忽然有些飄遠：

在這個神明存在的世界中，身為蛇神的奧羅巴斯失去了所有的子民信徒，祂自稱為此世的漂泊者，在第一次見面時，因為無法達成她的願望而承諾了要在長夜之中陪伴她……

【陪伴。】

久夜終于明白了從奧羅巴斯身上所一直隐約蔓延出的那種憂郁悲傷感是源于什麽了？

————是源于孤獨和無力。

失去子民的孤獨，和無法得勝的無力，祂是失去了所有信心的神明。

所以在這長夜裏需要陪伴的不是她，而是這位孤獨的神明。

“如果我離開的話，你會繼續在這裏靜靜的看着這些人直到永遠嗎？”

純白巨蛇靜默的看着她，沒有言語。

從祂的靜默中，久夜得到了答案，她看着面前這條神聖而美麗的純白巨蛇，感到有些悲傷。她總覺得像奧羅巴斯這樣的神不應該是這樣的。

她說不準應該是怎麽樣的？但像祂這樣溫柔愛着人的神，至少不應該是現在這樣的孤獨漂泊者。

“那樣的話，你會一直孤獨下去吧。”

久夜看見，她眼前銀白的蛇眸中，赤紅豎瞳縮成了一條線，印在其中的自己的倒影似乎也被那條紅線所分為了兩部分。

白蛇的頭顱似乎湊得更近了一些，但因為體型過于龐大靠得太近又會失去眼前人的身影，而被迫再次拉遠了距離。

久夜背後淡金色薄翅再次扇動，環在她臂彎間的淺粉色羽衣揚起，她主動靠近了正緩慢後退的純白巨蛇，飛到了祂右側的眼睑旁。

見她飛行靠近，純白的巨蛇動作停滞在空中一動不動仿佛石像，祂右側的眼眸中那道豎起的赤紅瞳孔偏向久夜，沒有眨動半分。

久夜擡手摸向了祂眼睑上方的鱗片，這樣散發着寶石光澤的白色鱗片，她早就想摸摸看是什麽樣子的了。

随後她看向蛇眸中自己的倒影，像是照鏡子一樣對着倒影露出了笑容：

“奧羅巴斯，去接觸人類吧。”

“去接觸那些你愛着的人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