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 極光人魚姬（5）

第 69 章 極光人魚姬（5）

薩諾斯擡頭看着珊瑚叢中的女神,目光欣喜，他正要開口訴說他們的願望時，卻發現女神所在的位置在不斷的升高。地面輕微的晃動起來,在薩諾斯的視線之中,遠處的那一圈圍成花園般的珊瑚叢連同其中的女神都在不斷的升高。

他的視線跟着金發的女神移動，直到一雙巨大的銀白眼眸出現在他的面前,銀白眼眸中豎起的赤紅眼瞳正注視着他……不，是注視着他們所有人。

薩諾斯下意識回頭，發現了身後一直遠遠跟着他的同伴望過來的臉上露出了極為震撼的表情。

他們這時才發現，這根本不是島嶼，而是一條身上長有發光珊瑚枝的純白巨蛇，那些像是白寶石鋪就的地面則是巨蛇的鱗片。

而他們目前正站在這巨蛇的身軀之上。

純白的巨蛇雖然身軀過于龐大,但祂注視着人的目光平和，身上的珊瑚枝散發着明亮而溫暖的光芒，看上去神聖而溫和。

在最初被驚吓後，薩諾斯便穩固了情緒，他知道眼前這純白的巨蛇就是他想要尋找的神明。

只是……

他的目光順着巨蛇的眼眸而上移，最終落在了祂的頭頂,巨蛇頭頂上,被發光珊瑚所簇擁着的金發女神也在微笑着俯看着他們。

薩諾斯一時之間竟不知道應該把目光放在哪裏了,他的目光在巨蛇的眼眸和巨蛇頭頂美麗的女性人型間游移，竟有些分不清到底哪個才是本體？

這個世界神明的形态各種各樣，有形态是石頭的,有形态為六個腦袋的,還有形态是一顆巨樹的……

所以眼前這位神明的形态為頭頂人型身上長滿發光珊瑚的蛇形，本體是頭上那個貌美的人型似乎也很合理？

薩諾斯簡單的思考了一下後，将目光投向了站在奧羅巴斯頭頂的久夜身上。

他以右手按在心髒處,對着巨蛇頭頂站着的擁有完美之貌的女神露出了鄭重而期望的神色，而後他以絕對恭敬的姿态彎下腰以示真誠：

“我希望您能成為我們的神。”

這一次回答他的并非好似潮水般柔緩的女聲，而是一個溫和中透着威嚴的男聲。

“這就是你來此的願望嗎？”

薩諾斯緩慢的擡起頭，

發現眼前巨蛇的眼眸正注視着他，而巨蛇頭頂那美麗的人型也正注視着他，來自神明的視線使得他心神越發的堅定起來，他閉上眼回想起被太陽之子所統治的白夜國以及他們這些被稱稱為反抗者的人……

“是的，這是我最大的願望。”

“我希望您能成為我們的神，來指引我們這些海淵之民新的前行方向。”

他毫不猶豫的表達了自己對于新信仰的渴望，而跟在他身後不遠處的同伴們聞言則皆露出了猶豫和驚疑的神态，他們不敢相信薩諾斯就這樣輕易的說出了口。白夜國被太陽之子的信仰統治變得腐朽不堪，老師斯巴達克曾教導他們要堅信他們自己的力量，如果想以另一個神明的信仰去打敗太陽之子的信仰，那他們長久以來的堅持到底是為了什麽？

“薩諾斯！”

盧克不敢在神明面前太過表露自己的不贊同，只是略顯急躁的喊出了好友的名字。

奧羅巴斯将他們所有人的神态看在眼中，最終祂目光的落于站在最前方直面祂的薩諾斯身上，從這個人的身上，祂能夠感受到強烈的願望。願望有多強烈，投注在神明身上的期望就有多大，奧羅巴斯選擇誠實的說出自己的情況。

因為祂并非他們所期待的那樣強大完美。

“我本就因無法勝過貴金之神與鳴神，才選擇逃往未知之海。”

“如果你們仍然期待着光明，那未來一定會再一次經歷失去。”

“即使是這樣，你也希望我能夠成為你們的神嗎？”

薩諾斯睜開眼擡起頭看向那對巨大的蛇眸，還未來得及回答便被沖上來的同伴按住了肩頭。盧克神情憤怒的注視着他：

“不要忘了斯巴達克先師的教導！不能崇拜神，一切都要靠我們自己！”

對于他們內部的争執，奧羅巴斯沒有發言，只是靜靜的等待結果，祂尊重他們的意志和選擇。久夜在祂的頭頂看着這一幕倒是也陷入了思考：

她原以為這些快要活不下去的反抗者是最需要神明的，但沒想到他們的內部居然還會有所分歧……

人要依靠自己。

這個想法其實是沒有錯的。但是在這個有神存在的世界，神明皆為愛人而誕生，信仰依靠神明也算是一種抵達目的

的捷徑。世人唾棄走捷徑這種行為，是因為它會帶壞風氣……但這個由神引導的世界大部分人都是信仰神的吧？帶壞風氣也就無從談起了。

也許只有這處衆神遺棄之地的白夜國才會誕生這種思想吧。

因為沒有神明可以依靠，所以選擇相信人自身的力量。

其實就久夜個人而言覺得這種想法很符合她所在世界的價值觀，但是就她現在處在這個世界且內心偏向是偏奧羅巴斯的，所以她覺得自己得想個辦法讓他們盡快信仰奧羅巴斯才行。

應對這些內心已經有了“相信人自身的力量”作為精神支柱的人而言，單純的特效再盛大華美都是無法打動他們的。所以久夜決心動用語言的力量，而語言以聲音為載體。

傳說中人魚擁有天籁之音，歌唱時能夠惑人心神使船只偏離航道。既然這個世界的任務套名為極光人魚姬，那一定也有相關的效果吧。

久夜點開制作面板，首先看中了這套衣服的手持。可惜這個手持是一架金色的大豎琴，需要的聲望值有點多，而她抵達這個世界後一開始就是消極狀态除了上個世界的遺留聲望值外，賺得便沒多少了。

因為奧羅巴斯祂真的太低調了！

明明那麽合适的大場景形象，硬要隐去身形當個做好事不留名的活雷鋒，她現在的那些聲望值都是拼盡全開的特效薅出來的。不過她目前對于賺聲望這一行為确實并不急切就是了，大概是上個世界的遺留問題。

演繹得多了會逐漸忘記自己。

久夜暗自嘆了口氣，然後退出了系統的制作界面。她看着下方争執的人們，身後淡金色的薄翅浮現，她從奧羅巴斯的頭頂飛了下去企圖靠近那些人，以言語引導……

然而她剛飛離祂的頭頂，便看見眼前豎起了一堵白寶石鑄就的牆壁。久夜的目光順着這堵“牆”往上看，果然看見了奧羅巴斯那對于人而言也很巨大的尾巴尖。

久夜往上飛，那截尾巴尖便往上伸；她往左飛，那截尾巴尖便往左偏；往右飛，那截尾巴尖也往右晃動……不管怎麽樣都要将她攔在這裏的模樣，明顯是看出了她的想法。

久夜有些不樂意的轉過頭去注視着白蛇巨大的雙眸，那雙銀白中帶着一道紅色豎紋的眼眸注視着她，顯得極其

的無奈。

緊接着一個巨大的透明水泡将祂的頭顱和她都籠罩在了其中。

“久夜，請讓他們遵從本心做出選擇吧。”

祂的聲音依舊溫和包容，卻也顯得有幾分拿她毫無辦法的無奈。

久夜聽着祂的聲音，看着祂的目光，又覺得太過溫柔的存在是真的讓人完全沒有辦法生氣，所以只是帶着幾分氣性的詢問：

“那如果他們遵從本心而選擇的結果是不接受你呢？”

她的聲音在這水泡籠罩之下透着明顯的回聲，很明顯奧羅巴斯和她的談話并不能被水泡外面的人聽見。

奧羅巴斯的回答也以前一樣：

“出自本心做出的選擇都值得尊重。”

祂看她的目光溫柔中透着安撫。

“就算等不到下一個前來尋找你的人，也甘心嗎？”

久夜向白蛇的眼眸飛近了一點兒，繼續詢問。

她聽見了奧羅巴斯明顯的嘆息聲：

“這樣的遺憾，我并不甘心。”

祂這樣說，倒是讓久夜愣了一下，因為奧羅巴斯平常的表現太過聖父，她還真以為奧羅巴斯內心全然無負面來着……

但祂會對着她承認這種真實的負面情緒倒是令她有些意外，但又有些不意外。意外是意外在他會承認這種不好的情緒，而不意外則是奧羅巴斯在與她相處的時候似乎都是最誠實的态度。

因為祂所表現出的這份誠懇，倒是令久夜有些好奇：

奧羅巴斯會行欺騙之舉嗎？

身為神明的祂或許是不會行欺騙之舉的吧。

“但命運是不存在完美無缺的。”

白蛇巨大的頭顱也朝着久夜靠近，祂主動用自己右側的眸子靠了過去，使得久夜又像是照鏡子一樣站在了祂的眼眸前。

“失去曾經一切的我能夠與你相伴，已經足夠幸運了，久夜。”

久夜第一次覺得自己的名字聽起來如此動人，尤其是被那樣溫柔的聲線念出的時候。她注視着蛇眸眼中自己的倒影，第一次覺得自己似乎靠得太近了些，仿佛蛇眸中倒映着的不是自己而是一個陌生男子的身影。

所以久夜選擇重新飛回了奧羅巴斯的頭頂。

…………

薩諾斯和盧克陷入争執之中，而後方的其他人則看見了巨蛇的尾巴豎起在頭顱前并左右搖晃的舉動，他們有些疑惑的私下讨論着：

難道說這位神明并非兩位一體，而是三位一體？尾巴也有着獨立的意識，所以現在神明是正在和自己的尾巴讨論嗎？

…………

薩諾斯和盧克的争執沒有争出結果，盧克認為應該秉持老師一貫的教導才是不辜負老師的犧牲。而薩諾斯則認為目前的形式，他們已經無力與太陽之子的勢力的進行抗争了，如果連他們這些種子都被一一處死，那老師的思想又該由誰去繼承？

他們這些反抗者死去，等下一批忍受不了太陽之子□□的人覺醒站出來，來繼續這個絕望輪回嗎？

借助神明的力量并不可恥，畢竟在久遠的過去，白夜國也是有過神明的，只是神明們消失了，白夜國才被僞神掌控變成了現在這個模樣。

薩諾斯和盧克誰也說服不了誰，于是他們回到同伴之中，面對所有的同伴訴說了各自的想法。

“投票吧。”

薩諾斯這樣說。

盧克也點了點頭，面無表情的道：

“贊成薩諾斯的舉手。”

在場的人們看看薩諾斯又看看盧克，大部分人對着盧克投去了愧疚的目光，然後在盧克的不可置信中舉起了手：

“抱歉，盧克，目前的我們看不到希望。”

“盧克，我不想死在太陽之子的追捕中，也不想死在龍蜥口下……”

“我沒有忘記老師的教導，但我們之中活下來的人已經不多了……”

…………

最終，支持盧克的人只有稀少的兩個，但看見大多數人舉起手臂後，那孤獨的兩個人也緩緩的舉起了手臂。

看着這一幕的盧克慢慢的閉上了眼，長嘆了一口氣，整個人顯得頹靡了不少：

“去吧，去信仰那位神明吧。”

薩諾斯作為代表，重新站到了最前面。

他注視着巨蛇的眼瞳，發出了鄭重的誓言：

“我們已經決定好了。”

純白巨蛇低頭注視着他，祂眼眸中那道紅色的豎瞳越來越亮，最終從中飛出了一顆

如同祂眼眸一般的寶珠。

“那你便在此證誓明瞳之前立誓吧。”

“我名奧羅巴斯。”

那顆如同蛇眸一般的寶珠飛到了薩諾斯的眼前，他看着寶珠光滑的表面上倒映着的自己的面容，開始鄭重立誓：

“我，白夜國光明之種薩諾斯，在此代表我等白夜國之人志于此立誓，白夜國子民願奉大蛇神奧羅巴斯為我等子民之信仰，恪守神之箴言，踐行神之理念。凡其榮光所照之處，諸氏族絕不二主。”

蛇眸一般的寶珠接受到誓言，整個寶珠開始發出強烈的光芒。

白蛇看着那顆寶珠，開口所說的第一句話卻并非誓言：

“我之身死并不足道，偷生之辱、渎名之恥——我已經受夠。”

久夜這是第一次清楚的從奧羅巴斯的言語之中感受到祂那份真切的不甘與傲氣。祂對她所說的一直都是最真實的話。

“我，誓言之神奧羅巴斯在此立誓，我願以此罪身、以此渎名庇佑此間常世之子民，助其于此亂世林立，免其悲苦，免其風雨，直至此身隕滅，此名消隐于天。”

誓言立成之時，蛇眸寶珠變成了赤紅色，和奧羅巴斯眼眸中那道豎起的瞳孔一個顏色，而後它再度歸入了奧羅巴斯的眼眸之中消失不見。

衆人眼中，巨蛇白寶石般的鱗片上有流光沿着鱗片的紋路一陣一陣的掠過，巨蛇的身形在這流光之中漸漸隐沒，轉而勾勒出一個青年男子的身影。

原本站在奧羅巴斯頭頂欣賞人神立誓這傳奇一幕的久夜感覺腳下忽然一空，在下墜之時她下意識伸出淡金色薄翅想要飛行穩住身影，然而翅膀才剛伸出便落入了一個陌生的懷抱，帶着白色兜帽的青年男子抱着她很快落在了一處像是水面的虛空平面上，随後将她輕放在身旁。

他們腳踏在平面上的時候，陣陣水波漣漪從他們腳下蕩開。

腦子完全懵逼了的久夜下意識看向身邊，視野之中那身形龐大的白蛇已不見了蹤影，而她的身邊正站着一位身穿奇幻風兜帽長袍的青年男子。

男子也正好偏過頭看向她，而後他擡手摘下了遮住了大半面容的白色兜帽。

銀色的長發從兜帽之中落出，一張言語難以描繪的昳麗面容出現在了久夜的眼前，那雙銀中帶着赤紅的豎瞳彰顯出他蛇類化人的身份。蛇類化形，昳麗非常，而他眼尾的細長紫紋更添幾分妖異。

分明是這樣的容貌，但他眉宇之中那份溫和淡化了這份容貌帶來的攻擊性，反而顯得有幾分溫雅。

有着和奧羅巴斯一樣赤紅豎瞳的男子對着久夜顯露出溫和的笑容，并對她伸出了手：

“久夜，你願意成為我的見證者，見證我的一切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