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22.一而再

負氣離去後,蕭瑾煜好幾天氣才消下去。

這天,處理完了政事,清閑下來,他微微眯着眼,對側立一旁的懷恩道:“去把梓桐筝拿來。”

話剛說完,臉色便沉了下來,“罷了,不用了。”

剛才居然忘記了,他以後,再也不彈筝了!

思及此,蕭瑾煜腦海中又浮現了周慕仙那可惡的模樣,神色頓時沒了剛才的輕松惬意,他沉着臉,“周慕……,周俢儀,最近在做什麽?”

“俢儀近幾日可安分了,除了長樂宮,一直在自己宮裏,認認真真抄寫經書。”懷恩急忙道。

“她能安分?”蕭瑾煜沒好氣地瞥了一眼懷恩,“怎麽,她一份點心就收買你了?”

“老奴不敢。”懷恩擦了擦額頭的冷汗,急忙表明态度。情窦初開的陛下,果然脾氣比較古怪,哎,自己打小跟着他,現在也摸不清他哪會兒高興,哪會兒不高興了。

好在蕭瑾煜沒打算深究,“她經書抄的如何?”

“這,老奴不知。”懷恩據實以報。

“料她也不會老老實實抄寫經書。”蕭瑾煜冷着臉,“走,去看看她進度如何。”

“諾。”懷恩眼觀鼻鼻觀心。他跟了陛下十幾年,陛下的心思,他也能揣摩一二。陛下這是,給自己找臺階,去看望周俢儀呢。

剛走到殿門,蕭瑾煜停下腳步,思索了一下,對懷恩道:“把白氐國進貢的沉水香取來。”

“諾。”懷恩面無表情地低頭應了,轉過身去,臉上才顯露出一絲了然的笑意。陛下面皮薄,又是頭一回龍心大動,自己還是小心些。若是當着面讓陛下覺得難為情,那可就不妙了。

時隔一旬,蕭瑾煜再次駕臨甘泉宮。這一次,沒有出現進了甘泉宮沒人迎接的情景,因為他這次壓根連門都沒進去。

甘泉宮大門緊閉,仿佛在告訴到訪之人,此處主人閉門謝客,拒不見面。

懷恩見皇帝的臉色又有些不好,立刻上前打圓場,“到底陛下的話管用,俢儀這次真的是改過自新,閉門自省了。”

蕭瑾煜不說話。

懷恩急忙走到門前,清扣銅環拉手。

過了好一會兒,裏面才傳來一陣急匆匆的腳步聲。

門吱呀一聲,從裏面打開了一人寬,那開門的是個宮侍,見來的人竟然是皇帝,立刻将門掀開,戰戰兢兢跪在了一邊。

蕭瑾煜邁步踏入大門,側頭撇了一眼那個宮侍,問道:“周俢儀在做什麽?”

“回陛下,奴才……,奴才是粗使宮侍,不知俢儀的事情。”宮侍跪在地上,抖如篩糠。

蕭瑾煜也沒有繼續問下去,向正殿徑直走去。

“陛下!”身後傳來一個顫抖的喊聲。

“怎麽了?”

那宮侍小跑到了他跟前,“陛下,容奴才進去禀告一聲,好讓俢儀出來接駕。”

懷恩是個人精,立刻會了意,他笑道:“正是。俢儀這些天閉門思過,估計儀容不宜見駕,不若着人前去通報一聲,也好讓俢儀能準備妥妥帖帖地見駕。

“不必了,我倒要看看周俢儀反省得多深刻。”這一唱一和,真當他看不見?

蕭瑾煜轉過身,嘴角微微上揚。

懷恩眼尖地捕捉到了那轉瞬即逝的微笑。看來,自己倒是多此一舉了。

這次的正殿,人還是很多。沒上次那樣亂糟糟吵嚷嚷的。宮侍宮女,一切井然有序,十分的有條不紊。

嗯,不錯,果然長進了。蕭瑾煜滿意地點了點頭。

宮侍宮女聞聲,都立刻停下了手頭的東西,跪了一地。

“起身吧。”蕭瑾煜随意地揮了揮手,“這都忙什麽呢?你們俢儀人呢?”

“禀陛下,這就是一些小玩意兒罷了。”歡樂轉着眼珠,結結巴巴地道,“陛下,這裏雜亂,有污聖目。奴婢帶您過去找俢儀吧。”身體不動聲色地堵住了他的路。

蕭瑾煜眉頭微動,繞過了擋在面前的人,慢慢悠悠踱了過去。

……

是禍躲不過,俢儀,奴婢阻擋不了皇上。您自求多福吧。歡樂悄悄抹了一把額頭的冷汗,替自家小姐祈禱。

他掃了一眼擺放的物什,眼角一抽。直接抽了一張紙拿在手裏,轉頭道,“你們俢儀人呢?”語氣頗為平靜,沒有半分動怒的跡象。

歡樂又擦了擦額頭的冷汗,指向偏殿,“俢儀,在裏面休息。”

蕭瑾煜慢條斯理地卷起紙張,往偏殿走去。

偏殿窗前,放着一把搖椅,周慕仙此刻,翹着二郎腿,嘴裏哼着小曲兒,眯着眼睛躺在上面優哉游哉地閑晃着。

聽見開門的聲響,她眼都不争,慵懶地說道:“來,小美人兒,給大爺捏捏肩捶捶腿!”

蕭瑾煜沒出聲,目光冷冷地飄了過去。

“美人兒不樂意?要不,大爺我親自伺候美人兒吧?”說着,嬉笑着睜開了雙目,看向來人。

周慕仙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眼,然後,迅速從搖椅上蹦了起來,刷得蹲跪在地,“陛下!”整個動作一氣呵成,行雲流水,熟練之極。

蕭瑾煜不說話,臉色如常,意味不明地盯着這個出言無狀的女人。

“美人兒,嗯?”

“陛下恕罪,臣妾剛才,以為是歡喜歡樂她們,不想沖撞了陛下。”

“你平時就是這麽稱呼你的侍女的?還知道體統嗎?”那親昵嬉笑的語氣,蕭瑾煜一想起來就有些不悅。小小侍女,也能稱得上“美人”?

“人都說佳麗三千,內宮的女子,自然個個都稱得上美人的。畢竟,有陛下的護佑。”

“歪門邪理!”蕭瑾煜不習慣阿谀奉承之輩,一直覺得那副嘴角甚是可惡。但是聽到她好不容易奉承了一句,蕭瑾煜心情确實非常不錯,心裏很是受用。

不過,他是來興師問罪的。蕭瑾煜輕咳一聲,将一張紙抖落到了她的眼前。

那是一張剛剛印刷完,墨跡還未幹透的紙張,上面赫然是工工整整的小楷——“若有衆生,不知苦本,深著苦因,貪欲為本。若滅貪欲,無所依止,滅盡三苦,名第三谛……”

“……”人證物證俱在,無從抵賴。

沒錯,周慕仙壓根沒有動手寫一個字,她就忙着指揮一衆宮人印刷法華經,将在家中偷懶躲滑應付她爹爹的那一套,照搬到了皇帝身上。

“你膽子越來越大了啊!”重重地将紙張拍在了一旁的桌子上,蕭瑾煜意味深長地看了她一眼。

“……”周慕仙不接話,低眉垂首,一副等待發落的模樣。

自顧自地繞過她,坐到了搖椅上,悠閑地晃動着。果然很舒适,蕭瑾煜瞥了一眼,她倒是會享受。

“怎麽?無話可說?你平時不最是伶牙俐齒嗎?”

周慕仙眉梢微動,容色不變,眼中閃過一絲意味不明的神色,不到片刻,又恢複了滿臉天真純善,笑意盈盈地道:“陛下容禀,您當時禦令“法華經一百份”,臣妾以為陛下是要印刷的。向來抄寫經書,都是罰抄多少遍,而不是多少份。臣妾愚鈍笨拙,若是理解有誤,還望陛下恕罪。”聲音清越,語氣無辜,不知道的,還真要被糊弄過去了。

“愚鈍?”蕭瑾煜挑眉,“周俢儀這份聰慧,已經難有人匹敵了。”

“陛下英明神武,天資縱人,我等愚頑之輩,豈敢當得陛下如此盛贊?”雖然說着恭維話,但她的語氣不卑不亢,倒顯得有些諷刺的意味。

他冷哼一聲,“既然如此,就抄個一百遍法華經。朕這次,說的夠清楚明白了吧?”

“是,謹遵陛下谕旨。”此番,周慕仙算是徹底弄明白了。皇帝這是忽視、冷淡自己,已經不能滿足他了。所以,開始折騰自己了。

人在屋檐下,她忍。她周慕仙別的本事沒有,就是足夠堅韌。愛怎麽折騰就怎麽折騰吧,反正她逆來順受就是了。等折騰夠了,累了,自然就消停了。

“還有,把那那些烏七八糟的什麽雕版,全部給朕弄出去。別污了朕的宮殿。”

“是。謹遵聖命。”周慕仙老老實實,面無表情地應了。

“以後,不許胡亂稱呼。主子就要有主子的體統,奴才,也該有奴才的樣子。”蕭瑾煜又補充道。

有完沒完?周慕仙暗暗翻了個白眼,嘴上依然恭恭敬敬,“是。遵命。”

又想了一想,發現沒什麽能說的了。而周慕仙明顯沒有打算搭理他的打算,蕭瑾煜悻悻地轉身走了出去。

侯在殿外的懷恩,搖頭嘆息,陛下這又碰了一鼻子灰啊。周俢儀,你就不能好言好語,不惹陛下嗎!

果不其然,蕭瑾煜踏出殿時,還是滿臉的不郁。

他頭也不回地往外走去,懷恩立刻跟了上去。

到了甘泉宮門外,似乎是忽然記起了什麽,蕭瑾煜頓住腳步,側頭對懷恩道:“東西拿給她了嗎?”

“什麽?哦,沒有。”懷恩立刻心領神會,他小心道,“奴才,現在給俢儀送去?”

“嗯。”蕭瑾煜點了點頭。

懷恩又小跑着,趕緊返回了甘泉宮,将鎏金木盒遞給了周慕仙。

她放下了手中的茶杯,一手漫不經心地拿過盒子,卻不成想盒子沉重,差點摔在地上。幸好懷恩眼疾手快,接住了。

“俢儀可當心着一些。”懷恩擦了擦冷汗。這磕了碰了一下,他一條命都賠不起啊!

“什麽東西,這麽重?”周慕仙皺眉。

“回俢儀的話,此乃白氐國進貢的沉水香。統共那麽三盒。一盒給了太後,這一盒,陛下特特讓奴才給俢儀拿來。”他故意把“特特”加重了聲音。

“哦。”周慕仙點頭,表示知曉了。

見她半天沒別的話,懷恩不甘心地又提醒道:“俢儀,您沒有什麽話想讓奴才帶給陛下的?”趕緊說些好聽的話哎喂!拿出你怼陛下的聰明勁!

“哦,請總管告訴陛下,多謝賞賜。”

嗯,不錯,好歹也算是好話了。

“不過,我一向不用這些香料,給我太暴殄天物了。”

“……”

懷恩言語無能,放棄掙紮,“俢儀,奴才還有事,先行告退!”

周慕仙點頭,微笑道:“總管自便,勞煩您走這一遭了。”

懷恩告了退,快步走了出去。

打開木盒,高貴淡雅的幽香飄了出來,不愧是天成之香,果真難得。

周慕仙只瞟了一眼,便合上了盒子。芫姐姐喜愛熏香,想來應該會喜歡這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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