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二十七

第027章 二十七

喬桑從沒想過自己有一天會和薩爾納打起來。

可是當雙方真的動起手來的時候, 喬桑發現自己居然隐隐松了口氣，仿佛潛意識裏已經等了這一刻很久了。

她有心讓薩爾納出出氣，于是只豎起一道淡紫色的屏障在身前, 不論薩爾納怎麽攻擊她都不打算還手。

果然，薩爾納毫不手軟，水流化作各種形态在屏障上亂砸, 華麗的水系魔法一陣狂飙, 喬桑從未見過有誰将水系魔法運用到了這種地步，極致的華美又兼具殺傷力。到最後，喬桑都快忍不住開口稱贊薩爾納的進步了——

卻不料薩爾納看着毫不動搖的那層淡紫色屏障，涼涼地說：“你甚至都不出手反抗——你這是在嘲諷我的弱小嗎，塞西莉娅？”

喬桑：......不是！我要是動手了，你還不得破口大罵我是個騙身騙心還家暴的渣女啊？

雖然喬桑覺得自己真的沒做什麽，她甚至從來沒有親口承認愛他......但是喬桑覺得她即使這麽狡辯，能讓薩爾納接受的幾率也相當的低——因為從薩爾納的視角來看，喬桑的薄情寡義、見異思遷簡直是板上釘釘的事, 她如果真的為自己辯解，估計薩爾納只會更生氣。

但是、但是她也沒有別的辦法了啊！

“我很抱歉, 薩爾納。”喬桑真誠而帶着點愧疚地直視薩爾納的雙眼，果斷認錯, “對不起。”

薩爾納：“......”

喬桑：“我當初不該邀請你進莊園的——”

擀！她就不該攻略什麽NPC！

而薩爾納則打斷了她的話，有些不可思議地說：“你到現在還不知道，我究竟想要個什麽解釋嗎？”

莊園沒什麽不好。喬桑并沒有禁止NPC們外出或者離開莊園，且無論是居住環境還是資源都是整個賽博大陸最為頂尖的。因為賽爾納是個混血, 人魚族內部不是很待見他, 因此他常在海上風餐露宿、捕食魚類，莊園裏的生活是他至今享受到的最為優渥的生活, 連他身為人魚國王的父親都沒有享受到過——

他想譴責的是，塞西莉娅接受了他的那個吻，等于接受了他的愛情，怎麽能轉頭将他棄之不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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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令他感到不快的是，在他住進莊園後不久，他就發現，擁有這種待遇的人不止他一個......甚至存在幾個像他一樣自以為已經和塞西莉亞“海誓山盟”了的傻瓜，進了莊園不久就傻眼了，且受害者人數一直在增加！

他也曾自欺欺人地想，或許自己對塞西莉娅來說是特殊的那個，她這麽做或許有自己的苦衷......

再後來，他自己都欺騙不了自己了。

可即使這樣，薩爾納也沒有離開莊園。

“我只想得到一個答案，塞西莉娅。問完這個問題，我們之間的故事就結束了。”

喬桑隐約預料到了他會問什麽問題。

“塞西莉娅......你究竟，有沒有愛過我？”

喬桑：“......”如果她說“沒有”，薩爾納會不會當場暴走？

喬桑沒有出聲。

這不是愛不愛的問題......他們相遇的時候，喬桑是玩家，而薩爾納是游戲标明了可以攻略的NPC，游戲不僅提供薩爾納的好感度信息以供玩家觀察攻略進度，甚至在攻略完成後還有獎勵性的成就稱號。按照一般游戲的設定來講，等《諸神之戰》正式公測了，無數玩家的莊園裏都會有一個混血族的人魚王子薩爾納——

喬桑作為一個女孩子，其實很容易在與各種NPC的相處中産生類似于“喜歡”的情緒。

但游戲是游戲，現實是現實。她只把他們當作一堆虛拟數據。

裴亞不同。裴亞是喬桑在穿越了賽博大陸許久之後認識的人，彼時喬桑已經成為了真正的“塞西莉娅”，對賽博大陸上發生的一切有着切實的感受。她明白那是個活生生的世界，也明白面前的裴亞是個活生生的人。

喬桑不知道該怎麽跟薩爾納解釋其中的區別。

她的沉默，讓薩爾納的眼睛漸漸黯淡了下來。

但這已經是薩爾納預料中的事。所以他并沒有表現得多麽歇斯底裏。

他苦笑着搖了搖頭，輕聲說：“聽說你要結婚了，對象是個有着光明魔法天賦的人類？你為了他，連已經匍匐在你腳下任你掠奪的光明神殿都可以拱手相讓？神殿與魔域可是宿敵——”

“為了愛情，你可真是什麽都做得出來啊，塞西莉娅。”薩爾納嘲諷道，“可惜不知道這次，你對那個男人又有幾分真心，幾分假意，不知什麽時候會将他抛之腦後呢。”

“......我不會的。”喬桑下意識開口反駁對方，“只有他，我絕對不會。”

說完了喬桑才整個人一激靈，抽了抽嘴角，恨不得甩自己一巴掌：這時候在薩爾納面前說這些，難道不是火上澆油嗎？

果然，薩爾納的臉色變了又變，身邊的流水也有了再次翻騰起來的跡象。

“原來你這次是真心的。”薩爾納喃喃道，“我還以為你根本就沒有心，塞西莉娅。”

“那麽你既然可以堂堂正正地說自己愛上了一個人，你既然知道怎樣去愛他——那你當初為什麽要來招惹我？”

薩爾納憤懑地質問着命運的不公。

這個問題喬桑倒是能回答。

“因為你長得好看啊。”她無可奈何但又直白地說。

“......”薩爾納被喬桑的直球震驚了，臉上出現了一瞬間的空白，随之被氣得臉頰泛紅，“我長得好看你就要來招惹我嗎？”

“講道理，當初在海上是你先來跟我搭話的！”喬桑不服輸地據理力争道。

薩爾納：“那你為什麽要跟我一起在海上航行？還陪我去陸地去拜訪我母親的故居？”

喬桑：“不是你先邀請我的嗎？”

薩爾納又被噎住了。的确是他先開口問對方要不要和他同行的......但是那是建立在喬桑表現出了對他的喜歡的基礎上啊！

薩爾納：“你既然不愛我，為什麽要答應我？”

喬桑：“......我們不是很好的朋友嗎？”

薩爾納倒吸一口氣，咬牙切齒：“......那你最後還接受我的吻？！單純的朋友之間會相互親吻嗎？”

喬桑：“我t聽說過，人魚之吻。你為了讓我能在大海裏暢行無阻送給我的禮物——可是這難道是戀人之間專屬的嗎？我只認識你一條人魚，不知道你們那裏的風俗習慣。”

薩爾納：“......”他被噎得說不出話來了。

他的心好累。

塞西莉娅作為一個魔族，怎麽能這麽的......狡猾！

陸地生物的套路都這麽深嗎？！

薩爾納氣得扭頭就走。

喬桑在他看不見的地方狠狠舒了口氣，心想總算圓回來了。但看對方轉身就走，似乎不想再搭理她的樣子，喬桑又覺得他們倆之間的結還沒解開。于是她猶豫了一會兒，默默跟上，開口問：“薩爾納，你去哪裏？”

“別跟我說話。”薩爾納悶悶地說，“狡猾的魔族。”

喬桑：“......”魔族風評被害。

不過，魔族在愛情關系這方面向來沒什麽好名聲。魔族忠實于自己的欲望，說愛的時候能為愛人付出一切，說不愛的時候又能果斷抽身、飛速進入下一段感情......顯得極為善變。

因此魔族甚少締結婚姻，因為利益而結合的魔族夫妻也往往有着各自的情人，大家都過的風流快活，誰也不會指摘誰。

薩爾納本以為喬桑不一樣——陷入愛情的人總以為自己的伴侶會是特殊的那個。

而事實證明，喬桑的确是不一樣。別的魔族見一個愛一個，好歹還知道把上一個斷幹淨。喬桑倒好，從不許諾愛情，把人一個接一個領進莊園，跟集郵似的，不知道的還以為她在為加冕後建立後宮做準備，結果，她到最後也只娶了一個魔後——

薩爾納狠狠搖頭，把腦海裏那些亂七八糟的想法驅趕出去——誰稀罕進魔君的後宮！

偏偏喬桑還跟在他身後走着。

薩爾納走了幾步，忍無可忍：“我們已經到此結束了，塞西莉亞。你為什麽還要跟着我？”

“......回表演場地去接人，我和朋友一起來的。”喬桑說，“從這裏回去只有這一條路可走。”

薩爾納：“。”

他又不說話了。

喬桑暗自松了口氣，試探性地開口問：“薩爾納，你想回到賽博大陸去嗎？”

“我知道你是被莊園傳送到這裏的。我已經重新獲取了莊園的控制權。如果你願意......我可以送你回家。”

薩爾納沒有答話，徑自走遠了。

喬桑只能在他身後喊道：“你好好考慮一下！最遲五天後給我答複！”

再過幾天，從莊園通往賽博大陸的通道就會開啓了。屆時，她要抓緊一切時間改變冷卻時間十五天這個見鬼的機制。

總的來說，和與卡修重逢的愉悅不同，喬桑與薩爾納的再會稱得上是糟糕。

......然而薩爾納已經算是NPC中脾氣比較好的一位了。

再這麽下去，一個接一個的，她真的會承受不住的。

喬桑沉痛地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