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第十三殺

第13章 第十三殺

心中的石頭剛想放下,小魚又覺得不太對勁。

三個月的時間不能出門,按照十六姐的脾性,是絕對忍不住的。

她肯定會另想他法!

如果到時候十六姐擅闖東院,被侍衛捉住了,那自己豈不是要死的更快。

還是得想辦法去見十六姐一面!

小魚收回推門的手,往小廚房的方向走。

上次聽朱總管說他夫人因身孕,胃口不太好,想吃的那道醬子鴨就是重口味的菜。小魚做了一些重酸重辣的菜,放到食盒裏去了西院。

因着一大早大總管就帶人拉走了姚夫人和章夫人的屍體,西院的人幾乎人人自危,現在更是安靜地幹着自己的本分活,連話都不敢多說。

小魚把食盒交給朱總管,趁他樂的眼睛都眯起來的時候,小魚像是剛想起來,拍了一下自己腦袋:“哎呀瞧我這記性,王爺叫我去書房找他呢,朱總管,那我就先走了。”

朱總管喜滋滋地看着食盒裏的飯菜,聞言頭也不擡:“走吧。”

說罷又低聲叮t囑:“小心點啊。”

小魚點點頭,轉身悄咪咪地向怡人院的方向走。

走了兩步她回頭看,朱總管已經提着食盒離開了。

她明白自己的小計謀已經被朱總管識破,可能是礙于食盒的原因,而沒有挑明。

小魚心中對朱總管道了聲謝,避開衆人推開了怡人院的大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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院內并沒有仆人在,小魚很容易就進了正房。

房間內,十六姐正坐在床上,左手舉着小圓鏡,右手拿着小棉團,正在往臉上撲粉。

小魚走過去:“十六...程夫人,你怎麽在床上化妝啊?”

程夫人手上動作不停,斜眼乜視着她:“管你什麽事。”

小魚靠近床鋪,聞到一股濃厚的脂粉味,她向四周看看,房內門窗緊閉,屋裏也有些發暗,讓她的視野有些模糊,“程夫人,我把窗戶打開吧?”

“別打開!”程夫人立刻吼道,說完才察覺到自己的反應太大,她放下圓鏡,神情也落寞了些,“別打開,就這樣吧。”

小魚有些擔心,“程夫人,你.....”

程夫人嘆口氣,“我是感傷她們兩個。你不知道,我們三個進王府的時候,身邊的仆人全都被留在了外面,西院的仆役視我們如無物,平時也就靠我們三人相互說話熬日子。我和她們不熟悉,聽的最多的就是她們兩個姐妹情深。現在知道姚夫人竟然...,再想起我們在解憂門的時候,有些傷感罷了。”

小魚心道,解憂門的時光那麽難熬,也不是沒經歷過姐妹反目,有什麽可傷感的。估計十六姐心裏難過的,是她離開解憂門之後的事情。

小魚自己搬了圓凳,坐在床邊:“十六姐,你離開解憂門之後,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怎麽會再淪落成殺手了呢?”

程夫人沒再計較她這個稱呼。

她的臉上閃過幸福,又立刻轉為怨恨,“我的夫家,我們本來該過平凡幸福的日子的,可是有一天,一個人闖進我們家裏,殺了我的夫君,我的公婆,就連我襁褓中的孩兒都慘遭毒手,我這輩子都不會忘記他的臉!”

她臉上,幾乎是咬牙切齒的恨,讓小魚的心裏起了滔天駭浪。

小魚伸手握住程夫人垂在棉被上的手背。

猛然觸到小魚掌心的熱意,程夫人從自己的回憶中醒悟過來,她蹭地抽回手,縮在了棉被之下。

随着她這個激烈的動作,一個白色的小玉牌從她的懷中掉落,停在了小魚的面前。

程夫人想把玉牌拿走,又被小魚眼疾手快地搶走。

不因其它,這個玉牌她昨日夜裏剛見過,正是她們解憂門門主的玉牌。

門主是個極其神秘的人,小魚入解憂門八九年的時間,也從未見過他。聽比她年長的殺手們說,門主從不見她們這些普通人,解憂門裏也只有最頂端的兩三個堂主見過門主本人。

這塊玉牌的主人是門主,見它如見他本人。所以昨夜小魚見到玉牌,才認出那個黑衣人是門主的。

現在玉牌竟然在十六姐手裏,小魚看看玉牌,又擡頭看着十六姐:“這?”

程夫人沒說話。

小魚質問道:“所以昨夜是你假扮門主去見我,讓我放棄刺殺王爺回解憂門?十六姐,你明知道我完不成任務,回到解憂門是死路一條,為何要這麽做?”

程夫人稍愣,明白了她話裏的意思,并未反駁,反而還順着她的話冷笑道:“自然是不想讓你搶走我的功勞。你完不成回去是死路,難道我完不成回去,就有活路了?我們兩個只能活一個,我要為我的夫君,我的孩兒報仇,我必須活下來。”

小魚哽着嗓子,“那你就讓我去死?”

“不然呢,還有更好的解決辦法嗎?”程夫人反問道。

小魚吸口氣,壓下心間的酸澀。

程夫人卻是不想和她再多說什麽,“你走吧,今日就當沒來過。以後再聽到你叫我一句‘十六姐’,別怪我不客氣。”

小魚猛地站起身,頭也不回地離開。

看着她的背影,程夫人像是洩了氣一般,身子發軟地靠在床柱上。

房門被小魚大力,又小心地關上,程夫人心道,自己都這麽對她了,連大聲關門都不敢,也不知該怎麽說她好。

指尖觸及到被小魚扔到棉被上的玉牌,程夫人垂眸,指腹摸索着它。她本想用這塊玉牌假冒門主傳命令的,現在倒是弄巧成拙了。不過也好,最終都是挑起了小魚和攝政王之間的關系,都一樣。

只是自己臨死前還算計小魚,對她來說,是否做的太過分了些。

心裏想法剛冒出來,程夫人的喉間傳來一片腥甜,她向前伸頭,吐出一大口鮮血。

算了,世間之事自有定法。遇到她,也算小魚倒黴吧。

緊閉的房門再次被推開,看到來人,棉被下已經被打的骨頭都斷了的雙腿,還在發顫。程夫人把玉牌藏好,盡量壓制住發抖的身體,抹掉嘴角的血,眼神也變的冷冰冰,壓低嗓音:“周侍衛。”

周頤把手裏的木盒扔到她的床前。

木盒打開,從裏面滾出一個圓圓的,還在滴血的腦袋。

腦袋最後停在她的床邊,那張臉,她死也忘不掉的,猙獰又醜惡的臉,出現在她的眼前。

大仇得報,按照他們的約定,程夫人摘下頭上戴着的銀簪,朝周頤道:“王爺大恩,十六來生再報。”

她說完,手持銀簪,狠狠地插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周頤面無表情,等她脖子上的血不再向外流時,周頤上前,用食指探着程夫人的脈搏,确保她已經死透了之後,轉身出了房間。

**

小魚跨着大步,出了怡人院之後,腳步也未停歇。

她以為自己和十六姐畢竟有從前的情分在,兩人遇到事情可以有商有量。沒想到她這麽無情,竟然假扮門主讓自己放棄任務回解憂門受死。

虧得自己還在想辦法保護她!

走着走着,小魚的怒氣開始冷靜下來,門主是假的,也就是說,任務取消也是假的,自己還是要刺殺師弟。

白高興一場。

一直到進了青梧院,小魚的神情還很落寞。

她怕師弟看出來,臨進門的時候,狠狠地揉了把自己的臉,直揉的臉頰熱熱的燒得慌,小魚才停手,進了門。

“師弟,我回來了。”

周循然正在看外地送來的奏報,聞言并未擡頭,“嗯。”

他旁邊的桌子上,小魚送來的紫蘇鹹肉粥還剩下一半,小魚屈指敲了下桌子,引來他的目光之後,問道:“怎麽沒吃完?”

周循然道:“較尋常已經吃的很多了。”

“可是我在門口看到張大廚,他說大廚房送來的早食,你一口都沒動。”

鮮少有人敢在他面前這麽熱烈地念叨,周循然也沒生氣:“早上遇到一些煩心事,胃口少了些。”

小魚捧着羹碗,已經涼了,師弟身體虛弱,吃不得涼物。

她順嘴問道:“什麽煩心事?”

周循然解釋:“左署中侍郎半夜被人砍了腦袋,樞密院的人一大早跑過來找我要公道,吵的我頭疼。”

小魚對朝廷官職不熟悉,聞言道:“他官位很大嗎,讓你這麽煩心?”

周循然點頭:“非常大。”

“好吧。”小魚端着碗:“那你現在餓嗎?要不我再去廚房做些糕點。”

周循然搖頭拒絕:“可別,明露在給我熬藥,你也知道,那一大碗藥下去,我還能吃得下什麽東西。”

小魚見過他的藥,腥臭苦悶,也不知藥方是什麽。

說話間,周頤從門外走了進來:“王爺,事情辦完了。”

周循然颔首:“辛苦你了,回去休息吧。”

周頤轉身欲走,只聽小魚嗅了下鼻子,朝他走來:“周侍衛,你身上什麽味道?”

周頤的眉頭抖了一下,低頭聞着自己的袖子,笑道:“沒有吧。”

“什麽沒有,明明就有。”他後退,小魚前進,聞完打趣地說,“像是脂粉味,還有血腥味。老實說啊周侍衛,你是不是偷偷幹什麽壞事了?”

周頤撓撓頭,“這……”

周循然叫回她:“別難為他了。”

小魚吐了下舌頭,“我可沒難為他,這種味道我最熟悉了。”

【以前在解憂門,殺手姐姐們身上都是這樣的味道。】

趁着她的注意力不在自己身上,周頤低着頭偷溜了出去。

周循然收回落在周頤身上警告的目光,看着小魚,滿懷深意地問道:“你最熟悉?那你好好說說,為何對這種味道最熟悉?”

小魚的心裏咯噔一下。

說錯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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