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第二十四殺
第24章 第二十四殺
楚大夫是周循然慣用的大夫, 對他的身體狀況自然了解。給周循然接了胳膊又仔細檢查他的身體狀況之後,就去開藥方。
周頤和他一起出了房間。
屋裏只剩下小魚和周循然兩人。
小魚坐在床邊,低頭沉默不語。
她不說話,周循然也沒有開口。
要說比閉嘴沉默寡言, 小魚終是比不過他, “明日我就要走了。”
周循然立刻接話:“去哪?”
【當然是回解憂門。】
這話卻是不能說出口, 小魚道:“去守墳。我找到了你,縱然你不肯承認, 我也要回去把這個消息講給師父聽。”
周循然愣了一下,這是兩個人第一次正面談起悟了大師的離世。周循然問道:“師父他是怎麽....”
“喝酒,失足從崖上掉了下去。”經年過去, 再說起師父的離世,小魚的心情已經平淡了許多。
想到每次兩人見面, 悟了大師對他的關心, 周循然的身上褪去了攝政王的威嚴, 仿佛又變成了在悟了大師面前才會出現的青澀:“他的墓在哪裏,我想去祭拜一下。”
小魚道:“師父生性随風, 也早早的告訴我, 待離世後要把他的骨灰随風撒去。如今只立了衣冠冢,在雲砀山的寶泉山頂。”
“好。”周循然輕出聲, “那你守墳,預計要多久?”
小魚理所當然地道:“自然要十年八年的,不然怎麽叫守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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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循然沉默地看着她。
他能說什麽, 用解憂門門主的身份命令她離開的是他,假借她和趙嬷嬷打架對她動手趕她離開的也是他。
現在他怎麽能開口, 說出王府是你家,你随時可回來的話。
再說, 解憂門也确實比他的身邊安全的多。
周循然躺在床上,側首看着,也只能看到她半張臉。她低頭扣着手,心中不知在想些什麽,臉頰上的肉微微凸起,就連雙唇也在莫名地嘟着,似是在不滿什麽。
看不到她的眼睛,周循然也聽不到她心裏在想些什麽。
外面傳來趙嬷嬷的腳步聲,周循然在她進門之前,對着小魚道:“回風荷院休息吧,明早我讓周頤送你回去。”
小魚騰地站起來,看着周循然,氣呼呼地道:“你這個人,真是善變,一會苦肉計讓我回來,一會又說要送我走。”
【虧我還想着要是你低頭,我就原諒你,不回解憂門了,繼續留在王府給你做飯,好好照顧你呢。幸好方才沒有說出口,不然t這臉就丢大了。】
周循然解釋:“我這是為你好。”
“鬼才要你的‘為我好’。”小魚說完,頭也不回地轉身離開。
趙嬷嬷端着湯碗,和怒氣沖沖向外走的小魚擦肩而過。
她把湯碗放下,對着周循然道:“王爺也太慣着她了,不過一個小丫頭而已,竟然敢給你甩臉子。”
“她年紀還小...”
趙嬷嬷打斷他的話:“年紀小?我當年和她一般大的時候,明偉都會滿地跑了。”
明偉是明露的大哥,如今已經領軍,在邊關駐紮着。
周循然漫不經心地看了趙嬷嬷一眼:“嬷嬷,我同你說過,我罰她不是因為我覺得她錯了,是有別的原因。這一點,永遠都不會變。我也希望你不要再針對她,這話我已經說了第二次。你知道的,我最讨厭不聽話的人。”
趙嬷嬷的心中一凜,面露讪色,“王爺放心,我明白的。”
“嗯,夜深了,嬷嬷先回去吧,讓周頤過來就行。”
趙嬷嬷把湯碗往他的方向推了推,又忍不住叮囑他:“這個是我親自做的,是你愛吃的清湯面,你記得吃點再喝藥,不然身體熬不住的。”
周循然點了點頭,卻是沒動作。
趙嬷嬷磨蹭了一下,見他沒再說話,這才起身去叫周頤進來。
周頤進來時,也是一臉懵,尤其是聽到周循然讓他天亮之後,送小魚回寶泉山。
“王爺,屬下有些不懂您的想法。”
這折騰來折騰去,除了他的身體更糟糕了一些,也并沒有改變讓小魚離開的結果。
周循然心裏正煩,聞言斥道:“什麽時候本王做事,也需要你理解了?”
周頤低下頭:“屬下知錯。”
周循然道:“明早你們直接從風荷院走,不必來向我告別。”
結果小魚壓根都沒想過和他告別。
送小魚離開時,周頤回想着昨晚周循然說這話的表情,和他喜歡的姑娘賭氣時的表情一模一樣,他猜測,王爺是想小魚姑娘去告別的。
趁着兩人剛出風荷院,周頤佯裝無意地提醒她:“小魚姑娘,要不咱們去青梧院一趟?”
小魚看也不看他:“不去。”
“不去不太合适吧,畢竟這裏是王爺的地方。”
“有什麽不合适的,”小魚的嗓門加大,朝着青梧院高聲道:“是他主動趕我走的,我昨夜就不該回來!”
周頤解釋:“可能王爺是有別的安排吧。”
“能有什麽安排?”
周頤難得卡殼了,他想了想,嘗試地說:“怕你打擾人家夫妻你侬我侬?”
小魚無語地看向他:“靖哥都受傷了你還不放過他,有沒有同情心。”
周頤:“.....”
他就多餘管這事。
周頤恢複面無表情,“出府的路走這條,趁着天還早,咱們趕緊出發吧。”
兩人走過青梧院的大門,再往前走時,只聽身後院門被打開,傳來林坤驚慌失措的身影:“不好了~王爺又吐血了~快來人啊~”
小魚可以肯定,她認識林坤這都月餘了,從未聽過他如此飽含情緒的聲音。
周頤聞言,立刻轉身去問他:“林坤,王爺怎麽了?”
林坤急道:“王爺方才還好好的,突然又吐血了。周頤,你快叫楚大夫過來。”
周頤為難地看着林坤,末了又看小魚。
小魚道:“你去吧,我自己也能回去。”
周頤和林坤相視一眼,不約而同地想到,都這時候了,她怎麽還想着離開。
周頤接收到林坤的信號,對着小魚堅定地說:“不行,王爺讓我送你回去,我就得送你回去。不然王爺醒來,肯定會罰我的。”
小魚還在生氣,“那你這不是讓我為難嗎?要不,我去秋棠姐家裏等你?”
周頤道:“秋棠正忙着照顧吳靖呢,你就別去打擾他們了。你先進來等着吧,我去叫楚大夫過來看看王爺的情況。”
小魚這才心不甘情不願地進了青梧院的門。
她本以為周循然是裝吐血的,待進了房之後,看到他下巴和脖子上的血,才知道他是真吐血了。
她心中一急,直接問道:“林坤,王爺怎麽又吐血了?”
林坤毫不猶豫地說了實話,“方才王爺聽到你的聲音來着,可能過于激動了吧。”
這鬼話,小魚能相信才怪。
小魚打濕帕子,想要擦掉周循然下巴上的血。
哪想濕帕子剛碰到他的皮膚,周循然微張嘴唇,又一大口血從他的嘴角吐出來。
小魚忙把他的腦袋側着,然後用帕子去接他的血。
哪能接的完。
溫熱的血,像是燒的火紅的鐵烙,穿過手帕,把小魚的手燙的直顫抖。
在染紅了濕帕子之後,周循然終于停下了吐血的動作,轉而輕淺地呼吸。
他眯着眼睛,看到面前之人是她之後,扯了一下嘴角:“小魚。”
小魚擔心的聲音發顫:“王爺,我在這呢,你先別說話,好好休息,楚大夫馬上就來了。”
周循然的眼睛無力地眨了一下,閉了片刻攢了些力氣,又艱難撐開:“你還在氣我?”
小魚不知他為何這麽說,想想這兩日發生的事情,就挑兩人的都知道的說了,“那當然了,你用戒尺打了我七下,我自然氣你。”
周循然緩了會,糾正她的話,認真地說:“我都數着呢,不是七下,是十一下。”
“十一下就十一下,等你好了,我也要打回來!”
周循然每說一句話,都要停頓一會緩口氣,“好。我讓你打。”
小魚繼續講條件:“也別讓周侍衛,林侍衛,還有趙嬷嬷在一旁看着,他們肯定會攔我。”
“嗯,就我們兩個在,我讓你打十一,不,二十一下。”
小魚這才滿意地笑了出來。
周循然乖巧地躺着,配合着讓她擦自己臉上的血,“還有呢?”
“什麽?”
周循然道:“朱得彪和我說了,你知道程夫人的死,很是傷心。”
小魚的手頓了一下,點了點頭。
周循然實話實說:“程夫人要殺我,我打斷她的腿不過分吧。而且在臨死前,我讓周頤殺了她的仇人,也算讓她報了仇。她是自戕的,走的很快,沒有痛苦。”
小魚有些驚訝地看着他:“你給她報了仇?”
在一旁幫着洗帕子的周頤終于插上了話:“是的,那個仇人是我殺的。我手起刀落,把他的腦袋砍下來,送到了程夫人的面前,她這才瞑目的。”
察覺到周循然威脅的目光,周頤的聲音越來越小,到最後幾乎只在嘴邊禿嚕了兩句,端着水盆向外走,“水髒了,我去換水。”
小魚看着周頤的身影走出房間,心中的石頭陡然輕松了許多,十六姐如此,也算是大仇得報,解脫了。
那現在,只差最後一件事了。
“王爺,我想問你一件事。”
“你說。”
“秋棠姐住的那條街,因為皇城擴建,要拆掉。那些前去驅趕居民的人,是你派去的嗎?”
周循然不知她怎麽問起此事,如實答道:“皇城擴建屬于皇城司的事,和我有什麽關系?”
小魚猶豫地道:“我看到林侍衛在那附近出現過。”
“他出現的地方多了,難道都和我有關系?”
小魚覺得此言有理,也許真的是她想多了。
周循然看着她,低聲咳了兩下,把話題轉移到自己身上:“這次我能感覺到。”
小魚正在想事情,聞言順口問:“什麽?”
“我的身體,恐怕兩天都不能下床了。”
意思是虛弱的緊,需要人照顧。
小魚道:“這你擔心什麽,周侍衛,林侍衛,趙嬷嬷,明露,這不都是照顧你的人?”
周循然立刻問她:“那你呢?”
“我得回去守墳。”
這個理由,周循然還真無法否決。
看他吃癟,小魚忍笑,笑完之後眉間又挂上憂色。
門主只給了她三天時間,今天就是最後一天了,如果在日落前回不到解憂門,自己怕是要挨罰。
可是王爺的身體又這樣,她怎麽能放心的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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