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 這就是青春

第050章 這就是青春

次日, 陽光明媚。

從枭谷的大巴車上走下來，神崎單手遮擋着頭頂格外耀眼的陽光——這讓似乎天生就該于陰暗潮濕的天氣共同出入的神崎十分不自在。

實際上也的确是這樣的，和一般人不同, 相比陽光，神崎更喜歡陰雨天。

即使在陰雨天加班的話, 神崎幾乎每次都會因為着涼而低燒, 但當他在陰暗潮濕的環境中時, 他就會由衷的感受到一股來之不易的寧靜感。

因此, 當下了車, 周圍的隊友都在欣喜的感慨“今天天氣真是不錯”的時候，走在後方的神崎表情塌了幾分, 但還是沒有直接開口掃興, 默默的走在了最後面。

——此時和他擁有着相同想法的人不止一個。

井闼山的隊列已經先枭谷一步進入了體育館，但在讪笑着的古森元也的安撫中, 佐久早的臉黑沉着，似乎對于因為外面的陽光而快速分泌出的汗水十分嫌棄，不住的用紙巾擦拭着, 甚至還掏出了消毒水——

“！！”古森瞪圓了眼睛，不敢置信的看着佐久早就這麽明晃晃的将消毒水從口袋裏拿了出來，驚愕無比：

“聖臣你是怎麽把這個裝進去的！”

？

——這是重點嗎？！

飯綱掌無可奈何的搖搖頭，無視了古森的腦回路問題，轉而看向滿臉煩躁的佐久早, 關懷的看向他：

“沒關系吧？”

“……嗯。”佐久早沉默半秒，面無表情的點了點頭。

可就在飯綱掌以為這個話題會像以往那樣直接結束了的時候, 忽然間, 他的耳邊傳來一陣熟悉的低沉嗓音，吐出來的話卻是讓人驚訝的直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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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算狀态真的出了問題, 也沒關系。”佐久早迎着隊長驚訝的眼神，陰暗的雙眼眯了眯，露出一抹罕見的戰意來，一字一頓：

“我不會放任神崎澈也像上次一樣的。”

“無論他今天的狀态因為天氣好到什麽程度。”

……

“呃。聖臣，或許神崎選手的狀态并沒有因為天氣而改善。”

場館內，站在座無虛席的東京體育館場地中央，飯綱掌欲言又止的對身後臭着臉的佐久早遲疑道。

在井闼山們困惑不解的視線中，坐在枭谷席位上的那朵陰暗蘑菇……神崎澈也并沒有因為今天的好天氣而心情不錯。

——不過他的隊友們的确是有鬥志昂揚，只不過枭谷似乎就沒有真正萎靡的時候。

只不過，在他們茫然的視線中，坐在那裏的神崎澈也雙手按着腦袋，彎下腰來，在其他人都在熱身的時候孤身一人坐在那裏，好像真的成了被外面的陽光烤幹了水分的植物一樣幹枯。

“诶？”旁邊的古森立刻湊了過來，驚疑的表情無視了身邊隊友們欲言又止的神态，驚訝道：

“澈也這是怎麽了？”

井闼山衆人：“——說好了賽場上就叫神崎選手的呢？！”

那邊的井闼山亂哄哄，另一邊，此時正在自閉的神崎實際上并不只是因為陽光的緣故。

——時間倒退回枭谷進入場地之前。

當神崎站在枭谷的衆人中央、一齊走入場地內部的時候，因為體育館內的窗戶又大又多，導致外面的陽光就這麽毫無遮擋的進入到場館內部。

而似乎在外面永遠套着外套的神崎，此刻額頭已經因為炎熱浮出了細密的汗珠。

他下意識的環顧四周，尋找着陰涼的場所，和周圍因為陽光興奮無比的貓頭鷹們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好熱。

內心暗暗吐槽了一句，情緒更加下降了的神崎嘆息一聲，此時竟然忘記了緊張——亦或者只是因為居然毫無意外的進入了決賽，對于總是倒黴的在半路遇難的神崎澈也來說，已經足夠幸運了。

因此現在的他正在專心的苦惱炎熱。

然而，就當他下意識的看向四周尋找解決辦法的時候，忽然間，他的目光一凝。

在他的視線中，他看到那邊的兩個經理正站在枭谷排球部的後勤成員面前，并和他們聊着什麽——每個成員的手裏都拎着一個冰淇淋。

神崎：……

他的雙眼定定的落在那些人身上，看着他們因為搬運一會兒比賽需要的補給品而滲出的汗珠，艱難的将視線從他們手裏的冰淇淋和手裏的冰水上移開。

……他們幹了體力活，是會比正常人稍微熱一點的。

我們什麽都沒搬，一會兒進了封閉的場館內部就不會感到炎熱了。

……

“我要涼的，謝謝。”

……

于是，就有了現在的畫面。

捂着肚子的神崎一臉菜色——但是因為平時就臉色很臭，再加上神崎忍痛的能力很強大，以至于他現在實際上只是有些面無表情和僵硬，因此沒人察覺到他正在為腹痛而苦惱。

特別是在經理雀田熏建議喝常溫水之後，還是堅定的要了涼的那一份之後，內心還把自己當做成年人的神崎在這種雞毛蒜皮的小事上，反而沒辦法好好坦誠說出來了。

因此，在無人察覺的時候，站在場地上的神崎被剛剛的涼品和姍姍來遲的決賽壓力一同壓制着——不過壓迫的是他可憐的肚子。？

“……嘶。”

“嗯？澈也？你剛剛說了什麽嗎？”笑嘻嘻的站在自由人位子上的小見春樹忽然聽到一陣抽氣的聲音，疑惑的擡起頭，卻看到了神崎如常的表情。

神崎：“……沒有。”

大人因為喜歡吃冰淇淋所以肚子在抗議這種事，無論如何都說不出口啊。

額頭滑下兩行黑線，感覺到肚子的感覺正在逐漸變得微妙，神崎閉了閉眼睛，再度睜開之際，眼底帶着一些難以分辨的情緒。

……不管怎樣，一會兒場歇還是去一趟衛生間吧。

想到自己之前習慣性洗一把臉的舉動居然被木兔誤認為哭了的事……雖然自己已經用紙巾擦了臉，但還是會因為劉海太長而被打濕一點，神崎臉色黑了幾分。

……丢臉。

和會瞬間進入[沮喪模式]，大聲嚷嚷着“丢人了”的木兔不同，神崎不會表現出來，但實際上他好面子的程度絲毫不弱于木兔。

因此，他已經決心不要再靠洗臉清醒了。

——沒有意識到無需給自己潑涼水才能讓自己接受現狀，已經是一個來到全新世界後的轉變，此時的神崎輕而易舉的做出了從前十分艱難的決定。

似乎是思考木兔的事情讓神崎稍稍轉移了注意力，他的臉色好轉了一些，在聞聲望過來的木葉的注視中，和往常無異的站在那裏。

木葉松了一口氣，又想到今天在宿舍出來時赤葦對自己說的那番話，不禁有些高興。

他不僅高興于澈也說話已經越來越坦誠了，而且同時也糾結于為什麽澈也會産生“前輩們不信任他能力”的看法。

他們只是……

木葉無奈的呼出一口濁氣。

——不想讓上場隊員中年齡最小的存在為他們承擔壓力。

*

神崎澈也不想讓這些年輕人承擔不聽話的成年人貪涼的代價。

所以。無論是出自生理原因還是心理原因，他都必須認真起來。

因此，在木葉不知道的情況下，至少在這一小局內，神崎澈也會暫時抛棄他那些所謂的“賽場獨特規則”。

……

解說A：“天、天吶！我看到了什麽！”

坐在解說席上的他雙手支撐着桌面前傾：

“在第一小局的比賽中，神崎選手就選擇了扣殺進攻！！”

在被震驚到的解說遲滞了半秒，磕磕絆絆的說出這句話的同時，因為是IH正賽總決賽的緣故，此時的觀衆席上非但座無虛席，甚至每一球的反饋反應都極為強烈！！

當那一記快到甚至一眨眼就消失了的快速扣殺在他們的餘光中掠過的時候，位于枭谷這一側的觀衆們沸騰了！

*

在歡呼聲中，一衆少年少女包圍着的幾個成年人表情呆滞，他們不敢置信的看着場地後方大屏幕上映照出的跑動着的枭谷選手的臉龐，癡呆一般的張了張嘴。

“喂…那個……是小澈也嗎？”

終于，其中一個在居酒屋工作時口口聲聲稱自己是“枭谷鐵粉”的人，此刻也無暇顧忌自己暴露了根本不了解甚至沒把枭谷的每場比賽都看完的事，呆呆的眨巴了一下眼睛，無神的呢喃着。

而聽到了同伴的聲音，他旁邊的同事欲言又止：

“…應該、是？”

而在他落下這個回答的一瞬間，大屏幕映照出了電光火石間的爆發的一次得分的畫面：

攝像機無法捕捉到那個快到驚人的身影，在其他人甚至沒看到作為二傳手的赤葦是什麽時候托球的時候，神崎澈也已經起跳了！！

在艱難捕捉到躍起的神崎澈也的殘影的鏡頭中，面無表情的黑發少年光潔的額頭上眉頭微微皺起，表情也臭的可怕，渾身散發着幾乎凝成實質的黑氣的同時，他甚至直到揮球扣殺的那一刻，表情也只是有一瞬間用力。

除此之外，再無任何波動。

“嘭！！”

滑倒的古森元也接了個空，他表情有些恍惚，不敢置信的看着這一球在接觸在地面上後高高彈起的角度，愕然的看了看球，又愕然的看了看邊界線，這樣滑稽的舉動被攝像頭捕捉了進來。

可現在顯然沒人在意古森元也究竟有多麽茫然。

因為在那個居酒屋成員看到大屏幕倒映出的畫面時，他的思緒還沒有捋直，還沒有認識到自己居酒屋幫忙的小夥子居然是最近流傳已久的那個排球新星時，他的耳邊就已經被震耳欲聾的歡呼聲淹沒。

最後，他只能一邊捂着耳朵，一邊喃喃自語：

“瘋了……”

可當他感受到自己正在怦怦跳的心髒、以及聽到身邊那個“假枭谷粉絲”的同事大聲嚷嚷歡呼的時候，他又神情恍惚的捂住了自己的胸口。

——他自己好像也瘋了。

？

看着賽場上那個輕描淡寫的得了一分之後，利落轉身，撥了一下自己黑發上的汗水後，頭也沒擡的對着旁邊的工作人員勾手，示意對方給自己遞球發球的潇灑動作，他的瞳仁劇烈的顫抖着。

這就是……青春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