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 我将一往無前

第056章 我将一往無前

神崎的視線就仿佛陰暗巢穴裏的野獸一般, 會讓井闼山的衆人清晰的察覺到被窺視的感覺。

可他們不約而同的都選擇了視若無睹。

——你在原始叢林面對野獸的時候，也會選擇避開他的視線，以防被對方當做是在挑釁。

不過倒是有一個例外的存在。

那就是佐久早聖臣。

他不去看神崎澈也, 并不是因為他發自內心的對和神崎澈也對視這件事感到抗拒，只是因為他知道。

對方會迎戰的。

佐久早也十分好奇, 雖然他沒辦法在攔網時做到像神崎那樣迅速判斷出最佳的角度, 但是他對自己的身體還是十分了解的。

正因如此, 他很期待, 現在他所掌握的“神式攔網”, 究竟還和神崎存在着哪些不同之處。

于是，在雙方都情緒滿滿的情況下, 于觀衆不知道的地方, 賽場上的火藥味更加濃厚了。

*

“哔！”

排球再一次于賽場上飛躍起來，在觀衆們的驚呼聲中, 一次又一次的在賽場上成員們的手中完成了一輪又一輪的傳遞。

前排的木葉雙手高高擡起，盯着眼前飛向自己面前的排球，一步步後退的同時, 那雙總是微微眯起的雙眼此刻睜開了一條縫隙，目光灼灼的盯着眼前疾馳向自己的排球。

“啪！”

Advertisement

微微躍起的木葉精準無誤的接到了這枚排球，在排球與他的掌心發出一陣清脆的響聲之後，他将手裏的排球向前排的隊友面前傳遞！

剎那間，所有人的視線都彙聚在了眼前這顆小小的排球之上！

伫立于整個排球場地中央的球網兩側, 分別是兩個隊伍的二傳手、以及佐久早聖臣和神崎澈也！

“……”注意到眼前的站位時，內心微微嘆息了一聲的赤葦就明白接下來的走向了。

雖然他從上一場稻荷崎的比賽過後, 就一直十分抗拒将隊伍的大部分壓力都放在澈也身上……

在那場比賽的最後一局, 生氣了的木兔的辦法十分直截了當，他選擇直接用超強的實力為澈也出氣。

但是作為隊伍內的二傳手, 赤葦需要考慮的事情就更多了。

在那一場比賽之後，赤葦意識到他們無意間、或者說神崎在他們不知道的時候，承擔下了過多的責任與壓力。

而這顯然是不應該在一個一年級的後輩身上出現的。

可真正到了這種情況面前，就算赤葦再不想讓他發生，也無從抵抗。

如果這是戰場，他們要保護的“神崎公主殿下”，已經主動拿起了寶劍，越過他們這些無能的騎士，将劍刃對準了面前的惡龍。

“惡龍”佐久早死死的盯着這枚在赤葦面前的排球，意識到接下來就是自己檢驗想法的機會了，他的目光前所未有的專注——

飯綱掌亦然。雖然他的額頭因為神崎澈也剛剛的注視滲出了細密的汗珠，但是在這樣緊要的關頭，還是在IH正賽的決賽，無論出自什麽想法，飯綱掌都絕對不可能允許自己出現技術上的失誤。

“啪！”

排球在赤葦的手中被托起來後，在井闼山衆人緊張的注視中，再次抵達到了那讓他們無比熟悉的高度——

“……”所有人猛地擡頭，他們的神色各異，但此時都死死的盯着空中那枚被高高托起的排球。

甚至不只是場地上的選手，就連觀衆席上的觀衆和雙方學校的啦啦方隊、其他高校的排球部成員們，此刻也一個個目光灼灼，目不轉睛的盯着空中的那枚排球。

那枚毫無疑問——屬于神崎澈也的排球。

“……終于。”

佐久早的喉間發出了微不可察的嘆息話語，他屏息凝神，目光閃爍的那一瞬間，記憶中的那抹掩蓋了自己頭頂全部光芒的身影……

——再一次以不可阻擋的氣魄飛躍而起！

在嘩然聲中，好似每次跳躍都會刷新所有人的認知一般，神崎澈也面無表情的盯着眼前的這枚排球。

可就在他标志性的瞄準動作即将出現的那一刻，他的面前忽然在驚呼聲中出現了一位不速之客。

當佐久早高大的身影和擡起的雙手出現在神崎的面前時，他原本冷漠的眉眼出現了些許波動。

剎那間，剛剛對方一次又一次的攔下木兔和木葉的扣球、每次都将枭谷的進攻扼殺在搖籃裏的畫面，快速的在神崎的腦海中掠過。

在這一瞬間，神崎的個人時間仿佛被靜止了一般，這個世界唯一還在運轉的……

——只有他那好似在賽場上永遠不會疲憊的大腦。

不。

思索着的神崎目光忽然一凝，感受到背後那道炙熱且堅定的王牌的注視時，他沉思的神情脫出。

……我也會累。

但是當我的背後有他們在的時候。

一道閃光從神崎的腦海中一閃而過，與此同時，記憶中佐久早攔網的畫面被無數倍的放慢，最終神崎的視線擊中在了對方那柔軟的手腕之上。

——我将一往無前。

……

“嘭！！”

……

“呼。”

看臺上的黑尾松了一口氣，當他終于放松下來的時候，才發現自己一直緊緊抓着面前的欄杆，以至于他的手心都是汗水。

只是此刻，就連旁邊的大将優都沒心思嘲笑他了。

——因為他的狀态也沒比黑尾好到哪裏去。？

兩位隊長先生表情恍惚，面面相觑，最終不約而同的嚴肅搖頭：

“噩夢。”x2。

側過身來的二人露出了站在他們後方、雙手抱臂的臼利滿。

？

聽到這兩個陰險的家夥齊聲的評價，原本表情同樣震撼的臼利滿一頓，臉上肉眼可見的浮現出無奈的神色來。

或許是因為同樣與神崎相識的緣故，而且看了前三局比賽，他們之間的關系也更加熟絡了一點。

因此，此時聽到他們對上一局的後半程的評價，臼利滿撇了撇嘴：

“怎麽。我以為你們早就了解過澈也在前場的統治力了。”

兩位隊長不約而同的轉過身來。

大将優笑眯眯：“戶美還沒有和澈也對上過哦。”

黑尾坦誠擡手：“在音駒的時候澈也主要針對的是研磨。”

研磨：“……嘁。”

聽到三人的話語，臼利滿單眉挑起，忽然意識到了什麽：“等等。”

“也就是說，你們這兩個一直在看澈也比賽的隊長先生…到頭來還沒親自體會過澈也在前場統治的感覺？”

大将優和黑尾對視了一眼，随後不約而同的露出一抹壞笑。

黑尾雙手放在腦後，悠然的盯着賽場，看着最上方碩大的2:1的總比分、以及下面那自從神崎發威之後就一騎絕塵的枭谷的25:20的分數，慢吞吞道：“馬上就是東京合宿了……”

兩個笑眯眯的隊長在臼利滿不悅的注視下齊聲道：

“會有機會的。”

*

“辛苦了，澈也。”

在這一局比賽過後，暗路教練笑眯眯的出現在神崎身後，在後者躲閃的動作下強行按下了相比之下略顯瘦弱的他，将他按到椅子上後，完全沒有架子的替他捏了捏肩膀：

“多虧了你哦！”

神崎眉心一跳，在職場混了多年的他知道後輩不能搶了前輩的風頭，因此下意識的就想要回絕，卻被身後七嘴八舌的少年們興奮的聲音打斷了話語：

“沒錯沒錯！多虧了澈也我們才獲勝！”

“澈也澈也！多虧了你最開始的指導，我從來沒有接球接的這麽簡單爽快過！太爽啦！！”

“我記得澈也越過佐久早的攔網、将排球撥到井闼山場地上的那幾次，雖然澈也能提前猜到佐久早的攔網路線，但看到井闼山的人因為救球不及時摔倒的模樣……果然還是很痛快啊！”

“喂，別說這種話啦，放在心裏就好了。”

——不！這種話心裏也不要出現比較好吧！

瞪圓了眼睛的神崎忘記，自己才是平時那個在球場上說話一不留神就十分傷人的存在，看着莫名其妙開始吹捧起自己的衆人，下意識的擺了擺手。

雖然他不覺得這些人說的話有問題，但是下了賽場的情況下，還是要稍微注重一點人情世故比較好：

“……不，我覺得大部分還是倚靠木兔前輩的扣球……”

神崎試圖更換衆人交談主角的話剛剛說到一半，忽然被側身橫插進來的猿杙笑眯眯的笑臉打斷：

“是呢。雖然木兔那家夥的扣球總是會被佐久早攔下，但幸虧有澈也來牽制，我們能有澈也真是太幸運了。”

神崎：“不……”

木兔帶頭的枭谷衆人振臂歡呼：

？

“好耶——！！”

不…聽、聽我說話啊。

原本還想抵抗着維持一下自己內心的前後輩順序、可發現自己的話總是會被無視之後，無奈的神崎放下了微微顫抖的手。

他眼角抽動着低垂着頭，任由身後笑眯眯的暗路教練用力為他捏着肩膀，黑色的劉海垂落，好似失去了全部力氣和手段。

旁邊的赤葦一擡頭，越過歡呼着的隊友、聽到笑哈哈的教練的聲音時，一眼看見的就是被圍在中央顯得有些陰郁恐怖之外…還有一點點可憐的澈也。

赤葦：“……”

片刻後，流着冷汗的木葉在赤葦的授意下，笑容僵硬的将神崎再一次解救了出來。

诶，我為什麽要說“再”？

*

“聖臣……”

旁邊的古森看着低垂着頭、看不清神色的佐久早，忍不住低聲呼喚了一下。

他有些無奈的單手放在腰上，擦了擦下巴上的汗水，想到上一局後半程的畫面就有些頭痛。

那一球澈也成功了。

雖然聖臣的手腕十分柔軟、如果澈也還是選擇硬碰硬一定會失敗，但他還是成功了。

也就是說……聖臣的球路，再一次被澈也看清了啊。

此時的古森無奈的站在原地，內心十分複雜。

一方面，對于神崎澈也的信任，讓善良的古森相信對方擁有創造任何奇跡的能力；但另一方面，無論是關于情理還是本身對于勝利的渴望，古森都希望那一球能夠被攔下。

……可事實永遠是殘酷的。

他無奈的搖了搖頭，坐到了佐久早的身邊，正打算出言安慰還有機會的時候，忽然，一直低垂着頭的佐久早忽然開了口：

“……昨天，你和神崎澈也通信息了，對嗎。”

古森一愣，不過還是下意識回複道：“啊，是、是的？”

說完，他看到微微側頭的佐久早無感情的黑色瞳仁，下意識的擺手解釋：

“啊不不不，聖臣你誤會了，我什麽都沒和澈也說……不對啊，我也不知道你有什麽秘密想法——”

“神崎澈也，問過你關于接球的問題了，對嗎。”佐久早毫無征兆的打斷了古森的話，目光幽深的看向他，眼底卻沒有陰暗的情緒。

甚至恰恰相反，他的表情中暗含着極為隐晦的顫動，和仿佛發現了事情真相的陣陣興奮。

“啊？對…我說了，他很神奇的說出了我的一些連我自己都沒察覺到的接球習慣，而且還和我關于自由人的接球理念做了小小的讨論，不過都是合理範圍內的，沒有任何涉及隊伍內部的對話……”

古森撓了撓頭，雖然不明所以，但還是下意識的回答了。

可讓他疑惑的是，在他認真的回答完這番話之後，他面前一直低垂着頭的王牌猛地擡起了頭：

“……原來是這樣。”

“竟然是這樣。”

低沉的呢喃聲從佐久早的口中吐出來，他的表情不再恍惚，反而是出現了略微恍然大悟的醒悟。

古森越發覺得，在遇到澈也之後，聖臣的情緒波動和表情似乎都比以前更生動了一點……

佐久早：“——他就是根據你的接球習慣，進而推測出我的習慣、或者說整個井闼山的配合習慣的。”

……

啊？！

原本還在感慨于佐久早變化的古森懵了。

下一刻，他在其他隊友們不明所以的視線中“騰”的一下站了起來：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