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罐裝星星》

第11章 《罐裝星星》

唐庭第十七次收到岑小北寄來的信，信沒拆開，他将信卷成筒狀塞進玻璃罐裏，裏面擺着十六個信紙卷。唐庭是羌塘的導游，一年前接待了來羌塘散心的職業越野摩托車手岑小北，兩人有一段露水情緣，再後來岑小北離開，他依舊紮根羌塘。

玻璃罐是岑小北留下來的，岑小北哄他說，最後一抹夕陽用罐子裝起來，拿葉子蓋好，等夜晚來臨，夕陽會變成星星。

唐庭沒抓到星星，卻抓到了岑小北。

一年前，岑小北比賽失利來羌塘散心，點導游時唐庭穿着薄衛衣騎在黑馬上，他從旁邊走過，馬兒受驚，唐庭乍然落入他懷裏。

唐庭耳根子通紅，岑小北打趣他說：“大叔，這年頭你們攬業務真夠狠的，投懷送抱這招也來啊，也不管我喜不喜歡。”

唐庭臉紅，從岑小北臂彎裏下來，小聲說：“不是。”

岑小北問什麽不是？

唐庭回答說：“意外。”

岑小北被逗笑了，說：“不是意外，那就是故意的咯？”

唐庭有點結巴，兩個字說起來沒問題，三個字說起來就會磕巴。

岑小北點了唐庭做導游，進羌塘後兩個人日夜在一起，小旅館在旺季只剩下一間房，兩個人一塊兒住。

岑小北晚上做噩夢，在屋裏說了一宿胡話，唐庭聽了一晚上，第二天醒來時，岑小北精神抖擻，唐庭眼下烏青，岑小北笑話他說：“大叔你昨晚是不是偷偷幹什麽壞事兒了？”

陽光從窗外斜映進來，柔軟白色床褥上只穿了一條牛仔褲的少年笑容明媚。

唐庭匆忙轉過眼，避開了岑小北的目光。岑小北朝他靠過來，逼近他，下巴貼着下巴，唐庭身體瑟縮一下，躲了。

兩人本是坐岑小北的摩托機車進的羌塘，後來機車沒油，兩人在半道上被擱置。

前不着村後不着店，公路蜿蜒。

岑小北發脾氣時，額頭上那道猙獰的疤就從劉海下露出來，唐庭訝異看過去，黑夜中，發脾氣的岑小北看着像個羅剎。

岑小北擡起唐庭的下巴，說：“我的疤好看嗎？”

唐庭靠近岑小北，将外套搭在岑小北肩上說：“好看。”

岑小北将唐庭抱在機車上，雙手撐在機車上，逼近唐庭後卻咬牙切齒說：“撒謊。”

唐庭伸手撫上岑小北的疤，嘴唇印在上面，輕聲說：“好看。”

那一晚過後，關于傷疤上的吻，誰也沒再提起，岑小北在一周後離開，給唐庭的導游費多了一倍，朋友都笑，說唐庭運氣好，雖然說話結巴但遇到了一個心善的貴人。

岑小北才知道唐庭是結巴，臨走時他把唐庭叫過來說：“我真希望我的名字是兩個字，這樣你現在就可以喊我的名字。”

岑小北重新回到賽場參加比賽，連連奪冠。

唐庭一次次練習連續說三個字，岑小北在兩個月後又來到羌塘，唐庭作陪。

車開往無人區，兩個人在夕陽下盡情接吻，他們像是交纏在一起的兩顆荒草，熱烈的陽光烘烤出熾熱的愛意，連根帶莖都燃燒起來。

金烏西墜時，岑小北舉着吃幹淨的餅幹罐對着遠方說：“唐庭，你知道嗎，最後一抹夕陽用罐子裝起來，拿葉子蓋好，等到了晚上，夕陽就會變成星星。”

玻璃罐裏，叮鈴啷當出現兩顆折紙星星。

唐庭被岑小北肆無忌憚的笑吸引，久久未能回過神。

岑小北再次離開羌塘前，去理發店剃了個寸頭，傷疤露出來，他抱起唐庭送上他的機車後座，兩人去兜風。

他說：“唐庭，我喜歡你。”

風很大，湮沒了呼吸。

最後那一晚，他們找了間旅館，岑小北抓着唐庭的手腕壓在牆上，唐庭沒有躲，只是拉緊岑小北的外套領子，讓岑小北低下頭，吻上岑小北額角的傷疤。

岑小北抱着唐庭扔到床上，床/顫了/顫，岑小北壓上去，唐庭拽着岑小北的淺咖色針織衫，他又看見岑小北的笑，好像一如昨日，坐在他床對面沐浴陽光的少年。

早晨，岑小北離開，桌上放了導游費和一張信紙，信紙上寫着岑小北的住址和聯系方式，那是唐庭收到來自岑小北的第一封信。

岑小北在賽場上大放異彩，追光燈下的他，青皮寸頭上印着一道羅剎似的疤，他在賽場上因此得名羅剎，被采訪為什麽不除疤時，他卻說：“我的疤是我的戰利品，我的榮譽，也是我的丘比特，我喜歡的人說它好看，我想留着。”

岑小北再度來到羌塘，見自己的信沒被拆開放在罐子裏，便問唐庭為什麽不拆開看看。

唐庭說：“不見你，不想看，見到你，不用看。”

羌塘無人區邊沿地帶，岑小北買來燈帶，在荒蕪戈壁中點亮，岑小北将他最珍貴的獎牌放在玻璃罐裏，交給唐庭，他說：“罐裝星星确實是我騙你的把戲，所以現在我拿我最寶貝的東西充當星星送給你。”

眼角有星星滑過，唐庭抱緊岑小北緩聲說：“岑小北，我愛你。”

岑小北一次次在比賽中馳騁時，總覺得唐庭在觀衆臺上坐着。

他腦海中是默默不語的唐庭，腼腆微笑的唐庭，隐忍喊疼的唐庭……

唐庭教會他如何面對失敗，卻沒教他怎麽戒斷情愛，他無法戒斷，只好成全。

于是他再次來到羌塘，這一次，他要把他的星星抱在懷裏，帶回家。

——

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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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靈感來源化用張嘉佳的文，那個傳說夕陽變星星是化用梅茜的故事，全文所有靈感來源和引用化用都在微博标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