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 破冰

第58章 破冰

陸識淵逐漸意識到祖屋想要修複成原樣大概是不可能的。

內部房間結構被改造破壞的太多，以前建房子的舊材料也更是尋不到一點。能在外觀上恢複些原先的樣子，就已經是對他連日來一個人辛辛苦苦幹活的最好回報了。

歇口氣的時候，陸識淵常常看着房檐胡思亂想。事物總是在不斷發展的，老房子已經完成了她的歷史使命，自己一味想要她變回以前的樣子，是不是太過于執拗了。

人和事，都是回不去了。或許，放下這些執着，接受它，适應它才是自己應該要做的。

這麽想了幾次之後，陸識淵幹活的速度就慢了下來。他計劃在新年來臨之前，把屋頂上的瓦片全部換新就結束。

今年或許是個暖冬，天氣出奇地好，每天都能曬到太陽。閑暇之餘他會帶着水杯，坐在屋頂上看遠處的山霧。

這時候，只要一低頭，他就會看見葉浔就在樓下門外擡頭看着他。

葉浔在古鎮上找了一家客棧住了下來，離陸識淵的家不遠，十分鐘的距離。他像個癡漢一樣，每天早晨雷打不動地出現在陸識淵的家門口。

高燒之後沒有好好休養，他的身體一直沒有恢複好。陸識淵總是能聽到他時不時劇烈咳嗽的聲音随風傳過來，聽得人心煩。想要出門罵他幾句，又看見他穿着單薄衣服被巷子裏的穿堂風吹得七葷八素，一副狼狽樣子。

陸識淵沒有看人受虐的癖好，可也不想跟他說話。一時間不知道如何是好，只好當自己什麽都沒聽見也沒看見，随他自作去。

葉浔每天來不空手，有時候帶些熱乎乎的早飯，有時候帶一束花....他怕惹得陸識淵生氣，大多時候他只扣了門響，放下就走。

這個季節，吃的喝的放幾分鐘就涼了。鮮花沒一會也被風吹焉巴了。陸識淵每回看見這些，都哭笑不得。

想起來之前他跟葉浔感情到位，突然間就在一起了，并沒有誰追過誰的戀愛經歷。如今，自己都三十好幾了，他還搞這些“追愛”的小把戲，以為能感動到自己嗎，真的有種想把葉浔腦袋擰下來的沖動。

不過，陸識淵心底裏舍不得看鮮花凋零。常常趁他不在偷摸着把花拿走，留下包裝袋在門口，裝作是被別人拿走了。

不僅如此，只要陸識淵出門，葉浔就會跟着他。他嘗試着跟陸識淵說話，可每次陸識淵都裝作沒聽見一樣不理他。

陸識淵是想着，自讨沒趣久了人都會累的，受不住他自然會走。可葉浔心理素質強大，絲毫不在意自己“熱臉貼冷屁股”。陸識淵再怎麽無視他，他也能舔着臉在旁邊一口一個師兄地喊着。

時間一長，村裏人好奇的閑言碎語就出來了。不過沒說什麽過分的話，淳樸的鄉下人察覺不出這兩個人之間的微妙暧昧。只是奇怪地很：怎麽這個富貴公子整天都在陸識淵的家門口站崗？

倒是陸識淵的發小早起出門上班，有好幾次看到葉浔抱着一束花從花店裏出來，然後去陸識淵的家門口把花放下，才那麽一瞬間明白過來了。

雖然他不能理解這種感情，但是他把陸識淵這個發小看得很重要。不希望他受到傷害，也希望他獲得幸福。所以再次碰面的時候，他忍不住拐彎抹角想探探陸識淵的口風。

他低頭看了眼樓下的身影，把瓦片遞給房頂上的陸識淵：“你就讓他這麽一直站在門外啊？”

“不用理他，累了他就會回去了。”

“我看不見得吧.....”發小脫掉手套，摸摸鼻子，“我覺得，你還是得跟他好好談談。”

“已經說了好幾次了，是他自己賴着不走。”陸識淵回頭看了他一眼，挺不解：“奇怪，你怎麽突然關心起他來了？”

“哪有？害.....我這不是怕對你影響不好麽。”

瞧陸識淵這意思，怕是打死不會回頭了。

吹了幾天的風，葉浔頭暈目眩撐不住了。今天難得沒有一早去站崗，睡到了日上三竿，最後被魏志遠打來的電話叫醒了。

知道葉浔受了大委屈之後，魏志遠對他的教育态度已經一百八十度大轉彎了。他很溫和地問葉浔最近身體是否安好，一切是否順利。

已經貼了好幾天“冷屁股”的葉浔，在這一刻沐浴着來自親人的關愛，一時間委屈地哽咽起來：“都還好。”

他把這幾天在這邊的經歷都告訴了魏志遠，魏志遠又是心疼，又是發愁。

“你怕是一時半會回不來吧？”

“是的.....這是我自己犯下的錯，我一力承擔，我得去彌補。”葉浔吸了一下鼻子，“如果他不原諒我的話，我也不打算.....”

“好了，不要說喪氣話。”魏志遠打斷他的無腦發言，鼓勵着，“他不是也沒有強硬着趕你走麽，也不是毫無希望，貴在真心，貴在恒心明白嗎？一個人在外照顧好自己，需要幫忙的話，給家裏打個電話。”

“我知道了。”

“我去看你奶奶，先挂了。”

“爸爸！”葉浔脫口而出。

電話那邊遲疑了一下：“嗯？”

“天涼，出門多穿一點。”

“哎，好！”

挂上電話，葉浔蒙着被子委屈難過又幸福了好一會，最後擦擦眼睛起床洗漱。

臉上的傷已經痊愈了，但還是抑制不住地咳嗽。身體是革命的本錢，做好了打持久戰的準備還是得撐住才行。葉浔收拾好，決定出門買件厚衣服，誰料一出客棧看到了陸識淵。

陸識淵是出門趕集經過這裏，恰好也看到了他，瞥了一眼就走過去了。葉浔趕緊追上。

頭發長出了一茬，陸識淵開始不戴帽子了。雖然這發型看着也不美，但是已經比之前光禿禿的樣子好看多了。

“師兄，你要去哪？”

陸識淵依舊不理他，可也沒有不讓他跟着。能陪着他走在一塊，葉浔挺開心。

陸識淵是出來買鍋碗瓢盆的。這馬上都要過年了，他不能總是去別人家吃飯。于是，他修理了一下竈臺，準備自己開火做飯。

他進了超市買了單人份的鍋碗瓢盆，又買了一些日用品和一些蔬菜肉蛋奶。到收銀臺，葉浔搶着付了錢，陸識淵也沒有攔着。東西太多，打包了足足兩大袋子，葉浔幫着要提，他也允了。

免費的勞動力不用白不用！

能夠重新進入陸識淵的房子，葉浔特別開心。

臨近中午，葉浔把鍋碗瓢盆送到廚房放好。試了試煤氣鍋竈，能打得着火：“師兄，我做飯給你吃吧。”

“不.....”

陸識淵的‘不用’還沒說完，葉浔已經卷起了袖子開始忙活了。算了，反正自己也做不來，他做就他做吧。

摘菜，洗菜，切菜，下鍋。油鍋遇水，噼裏啪啦作響，沒一會菜香味飄滿了老房子。

陸識淵站在廚房門口看着葉浔的背影，有些恍惚。以前他就是這樣給自己做飯吃，或許是加了一層濾鏡吧，陸識淵覺得他做的飯菜很好吃，勝過星級大廚。

不過，都是做有錢人家的孩子了，廚藝還這麽熟練，難道？

“魏志遠對你不好嗎？”陸識淵沒忍住，問道。

不知道他為什麽這麽問，葉浔一臉懵：“沒有啊，他對我很好。”

怎麽個好法？陸識淵想追問，理智讓他忍住了。

他沒問，葉浔卻補充了：“他挺倒黴的，本來很體面的一個人，為了我失去了很多。他也整天為我操心....是我不太懂事。”

陸識淵低眉看向地面，若有所思：葉浔的确成長了很多。

飯菜上桌，是陸識淵平時愛吃的那幾樣，葉浔一直都記着。只是在家鄉吃着外地人做的家鄉菜，還是挺搞笑的。

葉浔在水槽洗了手，濕淋淋就往衣服上擦，瞥了一眼陸識淵，又捂住了嘴巴咳了兩聲：“那師兄.....我先走了，咳咳......”

陸識淵坐下來拿起筷子端起碗：“都幹了這麽多活了，不差你這一口，坐下吃吧。”

葉浔不咳嗽了，眼睛也亮了：“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