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5 容郅回京,夜探香閨

樓奕琛揶揄的看着樓月卿,似笑非笑,“你以為能瞞得住?不出一個時辰,母親的信就送到了,到時候你自己跟母親解釋!”

樓月卿努努嘴,躺下!

樓奕琛是有些氣惱了,才會來到這裏一句關心都沒有,反而繃着臉一副正在生氣的樣子。

進來後,一直不溫不火的,就等着她表個态。

藺沛芸自然也是知道的,在松華齋聽到下人來報說樓月卿回來時頭上流血受傷了,樓奕琛即刻就站起來打算過來,她正好在,就扶着樓奕琛過來了,一到這裏,樓奕琛就看到還未來得及收拾走的水盆,上面還放着沾了血跡的布帛,下面的屋子裏,還有血腥味,莫離說了只是外傷,他才放心。

這下子好了,一上來就擺譜。

嘴角微抿,想笑,又不敢笑。

看着樓月卿一副想怎麽樣都随你,我都沒意見的模樣,樓奕琛終于崩不住了,想了想,開口溫聲問道,“還疼麽?”

樓月卿睜開一只眼,秀眉一挑,最忌睜開雙眼坐起來,輕靠着悠悠道,“不氣了?”

樓奕琛不自在的嗯了聲,随即開口道,“下次再發生類似事情,誰傷的你,直接打回去,出事了大哥兜着!”

盡管對方是王府郡主,但是英王府本來也不怎麽得倚重,對于樓奕琛而言,除了當今皇上和攝政王,其他人,他并不在意誰是誰。

一個王府郡主,當街撞了人,還趾高氣昂的态度,若是他當時在場,直接一掌過去省事!

樓月卿聞言差點鼓掌,不過還是詢問道,“死了呢?人家好歹是個皇家郡主!”

不過這個護着,她倒是很開心。

樓奕琛想了想,答,“她的命沒有你的金貴!”

于寧國公府而言,樓月卿的命最金貴,何況皇家郡主又如何?即便是公主,若是敢傷了她們樓家的女兒,也得讓她脫層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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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這句話,樓月卿知道了,樓奕琛是不打算善罷甘休了。

可見這位對于她受了傷的事情,是很不滿意的,對于把她撞了卻還一臉嚣張的不知錯的那個娴雅郡主,樓奕琛是更加不滿意的,甚至,動怒了。

看着樓月卿,頭上包紮着白紗布,臉色有些蒼白,樓奕琛拳頭微微收緊,語氣不溫不火的道,“這次雖然不是什麽大傷,但是女子皮膚嬌嫩,你好生養着,這次的事情你不用管,你放心,你頭上流的血,她流的會更多!”

最後一句話,滿含殺機。

雖然語氣平淡,可是作為妹妹和枕邊人,樓月卿和藺沛芸都知道樓奕琛是生氣了,只是沒有表露出來而已。

樓奕琛是一個很能隐藏情緒的人。

但是,越是平靜,就越是生氣。

樓奕琛很快離開了,因為樓月卿腦袋有些疼,就先小憩一會兒。

果然沒多久,寧國夫人就派人傳了信回來。

樓奕琛直接寫了封信讓傳信回來的樓絕帶回去普陀庵。

樓絕臨行前肅着臉轉告了樓奕琛一句話。

“夫人說了,她一離開您和郡主相繼出事,她很生氣,師太那裏現在也需要夫人陪在身邊,她就不回來了,您受傷的事情不簡單,關乎國政她也就管不着了,但是郡主受傷的事情,您若不處理好,她就直接派人把始作俑者······砍了!”

其實寧國夫人是很生氣的,若不是樓茗璇在普陀庵那裏需要她,她早就回來了。

樓奕琛嘴角微扯,手執筆的動作微頓,随即化為嚴謹,輕嗯一聲,淡淡的說,“轉告母親,她的意思,我知道了!”

“那屬下先告退!”

“去吧!”

樓絕離開,樓奕琛才拿起桌邊的奏折來看,這是這幾日呈上來的軍務奏折,攝政王不在朝中,這兩日又去了平城,他們就直接把軍務奏折送到他這裏!

批了兩本,藺沛芸端着藥膳走進來,放在桌上,柔聲道,“夫君,該吃東西了!”

這是莫離開的藥方子,頓成藥膳給樓奕琛服用。

樓奕琛颔首,放下奏折,擡眸看着一臉溫柔的藺沛芸,嘴角微扯,溫聲道,“辛苦你了!”

藺沛芸這幾日日夜親自照看他,自己都休息不好,樓奕琛讓她休息,讓下人照顧就好,可是她就是事事親躬,他也沒辦法。

藺沛芸把藥膳盛在碗裏遞給他,溫柔的看着樓奕琛,輕聲道,“夫君趕緊好起來,妾身就一點都不辛苦!”

樓奕琛吃着碗裏的東西,沒再說話。

這些東西,都是藺沛芸親自在廚房督着廚房的嬷嬷炖的,也一邊學着,能做的都自己做,樓奕琛受傷中毒半個月以來,瘦了很多,臉色憔悴不少,她看着也心疼不已。

看着樓奕琛吃了不少,揉了揉受傷因為炖湯不小心燙傷的地方,還一陣陣火辣辣的疼,藺沛芸淺淺一笑,忽然就不痛了。

許是眼角注意到了她揉手指的動作,樓奕琛擡起頭來看着她,随即放下碗,拉過她的手,看到手心一陣通紅,還起了泡,樓奕琛臉色一變,猛然看着她,“怎麽回事?”

藺沛芸想要收回手,可是樓奕琛拉着,目光緊緊盯着她,還有些······生氣了!

她只能說,“方才在廚房不小心燙到了,我等下就去擦藥,夫君先把藥膳喝了吧!”

樓奕琛臉色一陣不悅,目光複雜的看着藺沛芸細膩的手掌心上面一陣通紅,還有氣泡,他放開藺沛芸的手,站起來,繞過藺沛芸大步離開。

藺沛芸一驚,看着樓奕琛離開書房,她輕咬下唇,有些懊惱,早知道讓丫鬟端進來就好了,讓她看到自己受傷,估計生氣了吧。

正打算收拾桌上的空碗離開,樓奕琛又回來了,手裏拿着一瓶白色的藥瓶和一小卷包紮的布。

藺沛芸還沒反應過來,就被樓奕琛握着肩安置坐在他方才坐的椅子上,面色緊繃的執起藺沛芸受傷的手,把白色藥瓶子裏的藥粉倒在藺沛芸的手心。

藺沛芸整個人僵在那裏,看着近距離為自己擦藥的樓奕琛,驚訝,受寵若驚,還有一絲絲的,悸動······

樓奕琛在為她包紮手心,動作并不生硬,好似經常包紮傷口一樣,眼神專注,雖然不見得多溫柔,可是,卻極具耐心。

樓奕琛對她,一直都是極好的,作為丈夫,樓奕琛做得很好,可是藺沛芸知道,這只是樓奕琛的責任心,作為将門後人骨子裏的責任心,情意不見得有多少。

可是,讓丈夫為自己包紮?還坐在這個位置?藺沛芸想到這樣不妥,正打算收回手站起來,樓奕琛又把她按住,繼續包紮。

一邊開口道,“日後莫要再進廚房了,這幾日小心點,今夜我再幫你換藥,其他事情交給下人們去做就行了!”

藺沛芸輕咬下唇,低聲道,“這是妾身應盡之責······”

話沒說完,樓奕琛忽然道,“你不是下人!”

藺沛芸一頓,看着他,目光微閃,不知道該說什麽。

綁好,站起來,樓奕琛緩聲道,“好了,這幾日好好注意,莫要再進廚房了!”

“是!”

······

英王府娴雅郡主當街縱馬撞上了進宮出來的卿顏郡主,很快傳遍了楚京,這也就算了,聽聞馬車颠簸差點翻了,卿顏郡主在裏面撞傷了額頭,到府門口下馬車的時候,有人看到她一臉血,娴雅郡主還嚣張的态度。

一本奏折送到了禦前,樓奕琛因為受傷,這半個月來一直未曾上朝,也沒有任何奏疏,卻在這個時候上了一份奏折,指責英王教女無方,任由其女在天子腳下縱馬,往常沒鬧出事情就算了,坐入竟把從宮裏出來的卿顏郡主撞傷了,還不知悔改一臉嚣張,許多百姓都看到了。

樓奕琛請求皇上嚴懲不貸,就連言官也适時上奏彈劾英王府教女無方,本身容郅這兩天并不在朝中,容闌便上朝了,當即把英王斥責了一頓,賞了不少稀罕補品到寧國公府。

英王妃一大早也帶了娴雅郡主上門致歉,可是剛到門口遞了拜帖,管家樓識就出來恭聲道,“王妃恕罪,大少爺和郡主均身子抱恙,需要靜養,就不便見王妃和郡主了,請王妃回去吧!”

與其不卑不亢的拒絕,讓英王妃再好的性情也不由得臉色一僵。

寧國公府地位再高,其實比起王府還是低了點,可,即便如此,英王府還是比不得寧國公府,手握兵權深受倚重的樓家并不比王府差,甚至,朝中也只有慎王府能與之相比,楚國建國兩百年,寧國公府一直都鼎盛不衰,英王不過是先帝的一個弟弟,背景遠不及寧國公府深厚,英王身為一個王爺,對樓奕琛和寧國夫人都是客客氣氣的,如今此次事件,英王府理虧,即便是被拒之門外,也只能忍。

牽強一笑,英王妃含笑問道,“那郡主的傷可好了?”

樓識低着頭恭敬道,“王妃不用擔心,郡主只是磕到了頭,靜養即可,實在是大少爺身體也未曾好,不宜見客,所以請王妃回去吧!”

“那請轉告郡主,菁兒昨日無禮,讓郡主受苦了,本妃很抱歉,請郡主海涵!”

“奴才明白!”

······

看着緊閉的門,英王妃輕嘆一聲,秀美緊擰,愁眉不展。

寧國公府閉門謝客,并非這件事情不計較,而是,還沒完······

這麽多年,她雖然不算了解寧國夫人,但是,她很明白,寧國夫人絕對不是什麽良善之輩,一個女人,若是她真的善良,如何撐得起寧國公府?

這件事情寧國夫人肯定也知道了,盡管并非大事,但是,寧國公府若是不想就此了卻,要鬧起來,絕對難以收拾,如今寧國公府直接閉門謝客,把自己這個王妃拒之門外,怕是······難以善了!

身邊的容菁菁憤憤不平的說,“什麽東西,竟然敢把母妃和本郡主拒之門外······”

英王妃立即喝止,“住嘴!”

容菁菁讪讪閉嘴。

卻依舊心裏暗罵,昨天鬧出這件事情之後,她去找了表姐,表姐說這也不是什麽大事兒,就讓她別擔心,母妃常年禮佛,鮮少出門,本想着去跟父王撒撒嬌這事兒就過去了,誰知道樓奕琛竟然直接上奏疏,父王一下朝回來大發雷霆,因此驚動了母妃,害得她被罵了一頓。

樓月卿這個賤人!

不過受了點傷,還裝的要死要活的,該死!

英王妃面色嚴謹,略帶怒氣的道,“回府後,你給我呆在院子裏好好反省,這件事情我和你父王想辦法,你下次若是再敢如此,我便把你送去你外祖父那裏,或者直接把你嫁出去!”

以為這樣就可以一了百了那是愚蠢的想法,越是平靜,就越是危險,就算樓月卿只是小傷,可是寧國公府要鬧起來,那就是大事兒,何況英王府再尊貴也沒有這個底氣和手握幾十萬大軍的寧國公府抗衡。

何況,寧國夫人愛女,樓奕琛也寵愛這個妹妹,英王妃清清楚楚,他們越是在乎,這件事情就越嚴重。

王爺近日在朝堂上被皇上訓斥了一頓,回來後大發雷霆,樓奕琛一向得皇上和攝政王的信任,比起皇親的英王府,這個寧國公府對于楚國而言,才是重中之重。

聞言,容菁菁臉色一陣蒼白,“母妃······”

英王妃眼底盡是淩厲,冷冷開口,“過去你胡鬧,你父王寵你,母妃也就不管了,可如今你竟然犯了錯仍然振振有詞,是我教女無方,回去後這段時日就不要出門了,否則,你就準備待嫁吧!”

說完,上馬車,打算回府。

容菁菁聞言,臉色煞白煞白的,看到因為剛飛離開,急忙跟上去。

攬月樓,樓月卿在陪着靈兒吃點心,聽到樓識的禀報,樓月卿嘴角微勾,淡淡的說,“海涵?”

眉梢一挑,看着一邊的莫離,壓了壓自己的小細腰,擰眉糾結道,“我怎麽看也不胖啊!”

還海涵?

莫離抿唇一下,還開玩笑?

樓月卿現在頭上還纏着布,只是臉色已經好了。

她這話一出,邊上的靈兒就嘟着嘴反駁,“姑姑不胖,靈兒才胖,今天早上義父說靈兒被姑姑當豬養胖了一圈,姑姑,什麽是豬?”

她沒見過豬······

問題一出,一屋子的人都忍俊不禁,樓月卿沒好氣的看着她,“豬就是你!”

靈兒在這裏這段時間,确實被養的胖了一圈,圓潤的臉蛋看起來十分可愛。

靈兒眨巴着大眼睛,含着小指頭不解得問,“那我為什麽不叫豬?叫靈兒呢?”

樓月卿扶額,屋子裏的侍女們都低頭笑着,莫離也忍不住捂嘴輕笑。

要說這小丫頭也真是,在主子身邊總能讓主子笑。

感覺到身邊的人都在笑,靈兒不高興了,兩團眉毛擰成毛毛蟲一樣,看着樓月卿委屈的控訴,“姑姑,她們笑話我!”

一雙大眼睛蓄滿了水珠,盈盈波光的看着樓月卿。

看着小丫頭這樣,樓月卿故作嚴肅的瞪了莫離和四下的侍女一眼,沒好氣道,“笑什麽笑?都不許笑!”

說完,自己卻忍不住破功笑了。

靈兒腳一蹬,直接端着盤子跑出去了······

走了還不忘端盤子,樓月卿嘴角一抽,趕緊讓聽雨跟出去照看着,別摔着了。

容郅回京的時候,已經是下午。

他先去了邙山別院,看了花姑姑和慶寧。

看着斜陽西下,天際挂滿了金輝雲彩,容郅和慶寧分別坐在亭子裏,抿茶閑聊。

容憶雲臉色不太好,穿着一身素白色的衣裙,頭發也簡單挽起,面色憔悴,這兩日身子又差了些,她的身子骨極差,反反複複總是不見好,花姑姑也說很難治好了,出娘胎就身子極弱,多年前被先帝罰了,差點沒了命,後來被花姑姑救回一條命,可是,卻身子骨越來越差,每天都湯藥不斷,病情反複,花姑姑已經無計可施了。

如今,又犯病了。

聽到這兩日京中的事情,容郅倏然一怔,看着慶寧頗為不解的問,“受傷?嚴重麽?”

臉上的急切和關懷難以忽視,慶寧笑意漸深,倒了杯茶,輕聲道,“磕到了,傷勢如何我倒不清楚,不過應該不重,這兩日京中鬧的沸沸揚揚,今早樓奕琛上了奏疏彈劾,幾個言官也都相繼彈劾英王叔,皇上就訓斥了一頓,皇上在人前總是溫和的樣子,從未有人見過其發怒,這次,卻在朝堂上當衆訓斥英王叔,英王嬸帶着容菁菁那丫頭去寧國公府賠禮道歉,樓奕琛直接下令閉門謝客!”

容郅握着茶杯的手緊緊握着,目光微沉,若有所思。

她受傷了?

重不重?

容憶雲忽然看着容郅,見他失神,蒼白的唇微勾,含着淺淺的笑意道,“對了,郅兒,你知道昨日花姑姑與我說了什麽麽?”

聽到問題,容郅回神,淡淡的問,“什麽?”

容憶雲低低一笑,苦澀道,“花姑姑說,我的這條命,就這兩年······”

容郅臉色一變,眼底急驟地凝聚起了一絲怒火,冷聲喝止容憶雲的話,“胡說!”

容憶雲語氣一頓,随即苦苦一笑,沒說話。

容郅眼神陰沉的看着容憶雲,咬牙道,“你要好好活着,不許再胡說八道!”

容憶雲咬緊下唇,無所謂一笑,“郅兒,生老病死,姐姐從來不怕,其實,姐姐受夠了,我不想每日都要喝着那些苦的要命的湯藥,不想一年到頭都拖着一身病,渾渾噩噩的活着······”

她已經不想繼續受苦了。

容郅目光緊緊的看着容憶雲,眼底一片陰沉和傷痛,似乎在忍着什麽,緊緊握着手手,青筋暴起,咬牙問道,“為了我呢?姐姐為了我,好好活着不行麽?這麽多年,都是如此!你說過,為了我什麽都願意去做,那能不能為了我,好好活着?”

他什麽都不需要容憶雲去做,只想容憶雲活着。

“郅兒······”

容郅忽然臉色轉冷,陰沉無比,冷冷的說,“孤不想再與你談這些話,先回去了!”

正打算站起來離開。

容憶雲忽然随着站起來,加了一聲,旋即一陣急驟的咳嗽聲響起,整個人坐在桌邊用袖口捂着嘴咳得撕心裂肺,“郅兒······咳咳咳······”

容郅臉色一變,即刻走到她身後,動作生硬的輕拍她的背部,讓她順氣。

“咳咳咳······”容憶雲咳得臉色漲紅,很快停下來,放下手,白色的袖口上,紅色妖冶的血液沾在袖口上,很快浸透進去。

容郅臉色一變,立刻凝聚內力往容憶雲身體傳進去,緊抿着唇,眼中不再冷漠,而是擔憂。

很快,容憶雲臉色才好了些,呼吸也穩了些。

看她好些,容郅沉聲道,“孤去找花姑姑······”

轉身想要離開,容憶雲叫住了他。

容憶雲扶着桌邊,無力道,“不要,郅兒······”

容郅聞言,腳步一頓,随即沉着的呼了一口氣,轉身看着她,沉聲問道,“你到底要怎麽樣?不要命了麽?為何總要如此折騰你自己?”

若是她聽從花姑姑的話好好照顧自己,她可以多活很多年,可是,卻一直這樣折騰自己,身子一年比一年弱,如今病犯的次數越來越多。

為什麽不能對自己好一些?把上一代的罪孽加注在自己身上?

她是天之驕女,該好好活着才對,先帝因為母妃的原因,把她捧在手心,他卻把一切的好都拒絕了,把自己折騰在自己的世界裏,傷的體無完膚。

容郅是自責的。

當年他被送去北璃為質子,怎麽回來的,他很清楚。

是容憶雲用她的命威脅先帝,甚至出言冒犯辱罵先帝,差點就被處死,又把自己關了幾天,他被接回來的時候,容憶雲躺在床上臉色蒼白的樣子,他至今還記得。

容憶雲緊緊握着桌邊,忍着不适看着容郅,緩緩道,“郅兒,能活多久,都是注定了的,我曾經發過誓,只要你能回來,哪怕我折壽三十年,我都不在乎,如今,應驗了,這就是我的命,逃不掉的······噗!”

一口鮮血噴出,容憶雲臉色霎時蒼白如紙,冷汗津津,随即,直接昏迷。

容郅手快,在她倒在地上之前接住了她,随即直接把人抱回了她的院子。

容憶雲如今身體沒幾天就會發作一次,越來越差。

容郅回京城的時候,已經是亥時,策馬回到王府,很快又離開了。

樓月卿還沒上床睡覺,白天睡多了,便也還不困,躺在美人榻上面看着手裏的雜記書籍,看着看着,不知不覺便睡了。

夜深人靜,府中到處都已經暗了,護衛夜巡,很快又恢複了平靜。

容郅從可樓窗臺外走進來,屋子裏因為有夜明珠,點着燈,亮如白晝,一眼就看到了美人榻上的樓月卿。

樓月卿頭上并未包着布,傷口也愈合了,一塊疤痕在那裏,擦破的比較大一塊,所以看起來有些滲人。

樓月卿側着頭睡着,手裏還拿着一本書,呼吸平穩,身上穿着一身白色薄衣,一頭墨發如瀑布般垂落在側,又黑又直,印襯出白皙如玉的皮膚,棱唇瑩潤,又翹又長的睫毛覆在臉上,形成一張完美無瑕的臉,只是額頭上的疤痕,極為明顯,破壞了美感。

容郅剎那間的失神,深邃的魔瞳緊緊鎖住那張臉,若有所思。

随即,負手走過去,站在她的旁邊,掃視一眼屋內的情形,随即居高臨下地看着樓月卿,眼底,一抹他自己都沒有察覺的異色劃過,心口有些不知名的感覺,似乎······在悸動!

劍眉緊擰,他很不喜歡這種陌生的感覺······

好似,被人控制着自己的情緒般,極為被動。

可依舊,還是忍不住伸出手,輕觸那道已經結痂的疤痕,指腹那裏,是女子冰涼的溫度傳來,容郅沒見再次蹙起,怎麽感覺摸了一塊冰?

這麽想着,容郅卻忽然一愣,俊美無俦的臉色一僵,看着眼前已經睜開眼簾正在看着他的樓月卿。

想要收回手,可是,他動作更快,直接擡手握住了容郅的手腕,一雙黑色的桃花眸子緊緊盯着她,很驚訝,錯愕不已。

容郅······

他怎麽會在這裏?

容郅眼底一絲慌亂,僵硬在遠處,薄唇緊抿,四目相望,一時無言。

容郅背光而立,臉上的表情隐藏得好,樓月卿看不出來,可是,容郅霎時的僵硬,她感覺得到。

這麽晚了,他怎麽會在這裏?

他不是不在京中麽?回來了?

感覺到自己握着的是容郅的手,從他的手裏傳來一種溫熱的觸感,樓月卿連忙放開他,猛然打算站起來。

容郅忽然緩聲道,“你躺着!”

樓月卿沒動了。

仰頭看着容郅,咬了咬唇,僵硬地問,“你······怎麽會在這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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