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6 第一次殺人的人

可是誰知道,她卻在大婚前夕,抗旨不嫁,就這樣,惹怒了當時的太後,就這樣一輩子在這個尼姑庵,了結一生。

樓茗璇淡淡一笑,苦澀道,“樂瑤,事情過去這麽多年了,如今提起,還有何意義?”

這麽多年,她都快淡忘了,忘記那個人是什麽樣子。

自從住進這裏,再也不曾打聽過外面的消息,她怕極了,怕聽到不好的消息,也怕聽到更好的消息。

她只是晚了一步,卻錯過了一生,老天爺何其殘忍,何其不公?

卻又何其可笑?

寧國夫人沒好氣得看了她一眼,微嘆一聲,無奈道,“也罷,這麽多年每每提起你都是這句話,我也不多說了,只是你這身子一年不如一年了,我實在是不放心,不如這樣,我過段時日找個人來幫你看看!”

且不說她和樓茗璇之間本就關系極好,就單憑當年老夫人臨死前的囑托,她都要好好照顧這個姐姐。

何況,她和樓茗璇自小一起長大,關系極好,因為早早就和樓疆定親,所以,兩人關系也就好了,後來樓茗璇偷偷離家,外出游歷,出去了兩年多,一回來,本來極其活潑的一個姑娘,郁郁寡歡,少言寡語,換了個人似的。

問她,從來不說,派人去查,也查不到她究竟發生了什麽事情,就這樣,不了了之。

若非寧國公府地位不同,樓茗璇抗旨不嫁,足以要她的命。

樓茗璇拒絕,“不用了,這是當年落下的病根,那些大夫都治不了,何必多此一舉?再說了,我不想見生人!”

她自己的身體,自己最清楚不過。

“你真是······”寧國夫人恨鐵不成鋼的看着她,對樓茗璇不把自己的身子當回事兒很是無奈。

也很氣惱。

樓茗璇看着寧國夫人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不由得低低一笑,“好了,不聊我的事兒了,方才聽你和凝兒說府裏的事兒,出什麽事了?”

問這件事的時候,樓茗璇眼底滿是關心,可見對寧國公府的事情,她并不是毫不在意。

“也沒什麽,就是卿兒處死了幾個不安分的人,還動了家法,闵兒剛好回來,代替卿兒執行家法,差點把鐘家那丫頭打死了!”

樓奕闵親自打了鐘月月的事情,她并不意外,樓奕闵想做什麽,她也不用去猜。

因為這個兒子,做什麽事情,都從不瞞着她,雖然不是親生的,但是,二十多年養在身邊,寧國夫人也把他當親兒子,如果當年不是樓奕闵自己答應娶妻,她有的是辦法拒絕太後賜婚。

“卿兒?”樓茗璇挑挑眉,啞然一笑,“我一直沒見過那孩子,你好像對她很滿意?竟然把寧國公府都交給她打理?”

寧國公府的擔子,可不是一般人扛得起的。

樓月卿并非樓家的親女兒,這件事情她是知道的,寧國夫人從未瞞過她,當時她也确實吓了一跳。

可是,就算再寵,也不至于這麽放心吧。

寧國夫人無所謂道,“卿兒有這個能力,就讓她管着,何況,姐姐,她在我心裏,一直我的女兒,不是別人,我沒有什麽不放心的!”

“你放心就好,下次來的時候,帶她來看看,我還未見過她呢!”

寧國夫人颔首,“自然!”

等下次來,自然得帶着樓月卿來看看。

······

管家已經帶了太醫去看了藺沛芸和鐘月月,而樓月卿,自從回到攬月樓,就一個人坐在閣樓上看着樓下花園,指尖劃過琴弦,一聲聲沒有規律的琴音時而傳出,也許是彈奏的人心緒不平,所以連帶着彈奏的琴音也有些混亂。

莫離站在樓下的柱子邊,看着上面的樓月卿,眉間緊擰,面容有些擔憂。

今天樓月卿有些反常,她是看得出來的。

以往有什麽不順心的,樓月卿都會直接處理,看誰不順眼,或者誰惹怒了她,一刀殺了從不拖泥帶水,從不讓那些事情擾亂自己的心神,可今日,不僅在人前這樣折磨那幾個人,還讓自己心神不定。

莫言從廚房走來,看到莫離,走過來。

手裏端着一個托盤,上面放着一盅清淡粥,旁邊放着瓢羹和一個碗。

“莫離!”

莫離回頭,看着身邊的莫言。

“主子心情還不好?”莫言問。

“嗯!”

莫言把手裏的托盤遞給莫離,輕聲道,“煮了點東西,你送上去吧,主子還沒用午膳呢!”

莫離眉梢一挑,“你呢?”

莫言低低一笑,“小丫頭在花園裏鬧騰得很,聽雪的話她又不聽,我去把她拎回來,主子心情不好的時候,她鬧一下估計就好了!”

“那好吧!”

上了樓,看着樓月卿坐在琴邊有一下沒一下的撥弄琴弦,完全沒感覺到莫離上來。

把托盤放在桌子上,莫離輕嘆一聲,緩緩走到樓月卿身後。

手,輕輕放在樓月卿肩頭。

樓月卿猛然一震,全身僵硬,轉頭看着莫離,臉色不是很好。

莫離凝眉,忙蹲下,關心的問,“主子怎麽了?”

随即伸手在樓月卿額頭上探了探,随即臉色一變,怎麽臉色蒼白也就算了,身子還那麽冷?

正打算給她探脈。

樓月卿輕呼一口氣,搖了搖頭,“沒事······”

聲音輕緩無力,黛眉緊蹙。

莫離把了脈,發現沒什麽事情,才放心下來,可是,樓月卿這樣,她倒是不懂了。

為什麽搞得好像第一次殺人一樣?

死在樓月卿手裏的人也不少了,可是,以前樓月卿從普來不會在意,可今日,怎麽就······

“您有心事?”

樓月卿淡淡一笑,“只是想起幼時的一件事兒,有些不是滋味罷了!”

“哦?”

樓月卿苦笑道,“我突然想起,我六歲那年第一次殺人,那個人也是一個孕婦!”

莫離手一僵,六歲······

六歲殺人,那是什麽樣的噩夢?六歲的孩子,應該是無憂無慮的才對,怎麽······

樓月卿仰望湛藍的天際,眼神有些茫然,五指緊緊扣着琴弦,咬了咬牙,緩聲道,“那時候,我連刀都握不緊,我如今還記得,我雙手握着那把匕首,直接刺進了那個孕婦的肚子,一屍兩命,濺了我一身血,我也因此受了驚吓,連着一個月,每日夜裏都被噩夢驚醒!”

莫離抿唇,輕聲道,“那都是過去的事情,主子何必在意?”

拿過去的事情折磨自己,毫無意義。

樓月卿抿唇,“那個孕婦,是刺客,是來要我的命的,所以,我從來不覺得自己錯了,如果再來一次,我也會殺了她!”

當時的她,不過是個六歲孩子,只因為生來就由不得自己選擇的身份,被人一次又一次的算計,甚至,為了殺她,迫害了她身邊那麽多人。

所以,即便一屍兩命,那也是那個刺客自己尋死。

面色一沉,樓月卿淡淡的說,“何況,生在皇家,誰的手,是不沾血的?只是他們把我保護的太好,從不讓我直面那些肮髒和殘忍,甚至,把我寵的無憂無慮,可是,一輩子長樂無憂······終究還是食言了,而我······”

話沒說完,心口一陣劇痛,樓月卿捂着心口,咬着牙關,久久沒有說話。

生在帝王之家,沒有一個人手裏是幹淨的,也沒有一個人是單純的。

莫離輕嘆一聲,給她順氣,輕聲道,“好了,先別想了,您午膳還沒吃,剛剛莫言去廚房親自熬了粥,您吃一點!”

心情再不好,也不能餓着自己,雖然現在身體好了,可是,底子還是沒好。

“嗯!”樓月卿伸手,讓莫離扶她起來,因為腳下無力,所以動作有些僵硬。

站起來後,撇開莫離的攙扶,自己走向室內的桌邊上,坐了下來,自己揉了一下腦仁兒,平複心情。

莫離給她盛了一碗粥,粥裏面放了少量的中藥,莫言擅廚,所以炖的極其入味兒,聞着就有食欲。

樓月卿接過,自己攪弄了幾下散熱,才擡頭看着莫離輕聲問道,“大嫂和二嫂那邊如何了?”

回來也在這裏待了一個時辰了,一直沒問那兩邊的情況。

莫離回話道,“大少夫人受了驚吓,病倒了,二少夫人傷得很嚴重,失血過多,而且脊梁骨受傷嚴重,背部血肉模糊,太醫說怕是以後廢了,起碼得養一個月才能下床!”

若是真的打完二十杖,樓家直接可以準備喪禮了。

銀鞭上的倒鈎把鐘月月的背傷的血肉模糊,樓奕闵親自杖責也沒有含糊,該用的力氣也都用了,鐘月月這一次,算是毀了。

“沒死就好!”樓月卿對鐘月月的事情不以為然,轉而問道,“大嫂病得很嚴重?”

“驚吓過度,再加上這幾日本就失血過多,太醫離開後我也診了脈,估摸着這次要卧榻一段時日了!”

心病,最難痊愈。

藺沛芸自小到大都被藺夫人護的太好,許是沒有見過這樣殘忍的一面,所以,估摸着得花不少時間來消化了。

何況,樓月卿也是故意吓她的。

樓月卿本可以低調處理,不讓藺沛芸看到,可是,還是當着藺沛芸的面,直接在藺沛芸面前把人打死,想起大廳裏滿地的血跡,莫離心想着,還好自己見慣了·····

不然估計也會被吓到。

現在府裏的那些丫鬟都還沒回過神來,個個都提起樓月卿就恐懼,怕是以後樓月卿的名聲,就不會太好了。

京中的那些流言蜚語如今都是關于樓月卿的,到處議論紛紛。

聞言,樓月卿握着瓢羹,沉沉嘆了口氣,淡淡的說,“讓她病着吧,總要有個開始,只希望她能好好想清楚,善良的人,哪一個是有好下場的?她若是如此下去,不只是她,整個樓家,四十萬樓家軍,都不會有好下場!”

她這個性子,被人算計還能菩薩心腸,只會為人魚肉任人宰割,只會成為樓奕琛的一個致命弱點。

莫離挑挑眉,“您不去看她麽?”

“不去!”樓月卿說完,又開口,“她若是一直折騰自己,我去看她估計會讓她病情加重,如今在她眼裏,我恐怕是個惡魔了!”

藺沛芸之前看她的眼神,可不就是看惡魔麽?

這是她嫁進來那麽久,樓月卿第一次發怒,甚至不顧她的求情,讓她看到那樣的一幕,本來以為性格溫和極好說話的人,卻突然如此······狠辣!

這時,聽雨匆匆上來,“啓禀郡主,藺夫人和鐘家的人都來了,在府門外求見,要來看兩位少夫人!”

寧國公府閉門謝客,所以她們被阻攔在門外了。

聞言,樓月卿眉梢一挑。

兩家都來了?

“告訴樓管家,這幾日閉門謝客,誰來了都不見!”

聽雨聞言,又道,“可是慎王府方才也派了人來禀報,說王妃和容華郡主待會兒也過來!”

------題外話------

今晚二更,估計在八點左右

乞巧節快到了·····嘿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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