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 黃大人看吃早飯許縣.黃大人 黃大人……

買活 第68章 黃大人看吃早飯許縣.黃大人 黃大人……

“衢縣的好鴨頭好炸果來——”

“鴨湯米粉出鍋喽!”

“烤餅、柞面、水晶糕,我這裏還送好醋!”

街頭上人頭攢動,許輕的漢子聚在攤邊吃食,稀裏呼嚕好不痛快,偶爾也見到娘的影,手裏數是挎了個籃子,這是本地人來為全家人買早餐了。各樣美食混雜出複合的香氣,飄入客棧中,只看這條街,知道許縣的日子過得不差,一條街支持這麽攤販,說明有這麽的百姓有工做,唯獨有工做,才有錢吃這些花『色』豐富的早飯。甚至很人的舉止衣着來看,他們這些輕漢很都是進城來找活做的農戶——黃大人不由詫異地挑了挑眉頭:在正是春耕的時光,這些農戶進城做工,難道自家的田不要了?

買活軍的人待黃大人算是滿客氣的,他要吃什麽,黃大人随口點了一碗鹵粉,客棧夥計自然去為他們跑腿,端了一碟鹵粉、一碗绉紗馄饨,馄饨餡只比筷子頭略大,皮也極薄,湯鮮極了,上頭甚至還飄着一片海帶,黃大人忍不住,“這些日子以來,浙江道的海帶幹跌價得很厲害,難道也是因為買活軍麽?”

買活軍做什麽事都很快,這是黃大人『摸』索出的第一個認識——買活軍裏,所有人做所有事都相地快,‘快’在這裏是一種常态,颟顸愚鈍的人在外間實在是過于常見,但在買活軍治下似乎并不。

夜他睡的新客棧,可見到買活軍建房是快的,他們拿下許縣不過兩個月,周圍新添的水泥屋子水泥路很,黃大人至此對謝六姑的仙術也終于有些将信将疑了,他原本以為是白蓮教常見的招數,但下不得不相信世上或許有神鬼事,此或許正生來不凡,否則,該如何解釋這水泥?這可是前所未有,比前所見的三合土不知要高明到了何處去。

再說陸大姐在一路上教授的知識,只聽口氣,知道只是冰山一角,絕非閉門造車鑽研出來的,黃大人武,因此他的好奇心比一般人也要強得,他又得到買活軍的知識課本,把拼音和算數學完了,又去買活軍的練兵處看看——他對陸大姐的一功夫也是又驚又疑,那陸大姐風吹日曬,辨不出實齡,但看着最也就二十許,有這樣的手,非得是童子功不可,但那時謝六姑才大?而且買活軍內有功夫在的吏目絕不算少,他辨認中,只要是材高大健壯,神『色』傲慢,一看就知道是謝六姑手下老人的那些買活軍,幾乎個個都是中氣十足,哪怕是在朝廷大将的親兵中,這樣的體格都是少見,會被做心腹來培養!

在此地,卻被随意任,甚至很軍士事的是職……對,買活軍手下,各個還都武,這是連大帥親兵都比不了的,那些将軍們把字認囫囵就不錯了,哪像是陸大姐,一個小小的反賊軍士,談吐卻很雅……

買活軍這個傳說,遠聽根本不回事,接近了稍一咂『摸』,卻是處處神異,很常理不好解釋的地方。黃大人勞累了兩三日,這一夜在客棧裏倒是得了好眠,客棧的被褥顯然是新洗曬的,幹爽清潔,透着淡淡的硫磺皂味道,不說香,但這味道讓人很感到安全,至少感到床榻上數是沒有臭蟲的——這在天下的客棧裏已經十分難得了,就是京城,也只有那麽一兩間客棧有這樣的條件。

接待他的買活軍是男子,姓謝——但并不是謝六姐的親戚,是被彬山流民收留了養大的孤兒,他不記得生父母的名諱,自己起了這個姓,名字也很異樣,叫向上,這是如今少見的名字。謝向上介紹買活軍手下這樣改姓的人很,因此他們這裏姓謝的人是很的。

這樣的孤兒自然對買活軍忠心耿耿,和那陸大姐一樣,幾乎不可背叛,被派來接待黃老大倒也合情合理,謝向上自己吃一大盤烤餅,此時大約還有七八個左右,就着豆漿,掌心大小的烤餅一口一個,咬在嘴裏咯吱咯吱地響,痛快至極,聽到黃大人的話,這才抹抹嘴答道,“是的,我們買活軍會養海帶。”

少了臭蟲的困擾,上的『毛』發都被剃得光溜溜的,也就沒了那時隐時、若有若無,讓人大起疑心的瘙癢,連日來受了水汽的皮膚洗過了那所謂硫磺皂——又一個前沒接觸過的新東西——後,顯得格外的幹爽,令人舒适極了。黃大人有心整理些今日的見聞,但不知不覺合上眼睛睡了過去,醒來已是一大早,有人敲門來送水,“客人該起了,在我們這處早飯,完該去上學了。”

若說睡夠,那是沒有的,主要是旅途實在磨人,不過三四個時辰的休憩也足夠讓黃大人恢複精神了,他看了天『色』一眼,來叫他的買活軍道,“在六點,七點就要開始上課了,最好抓緊些。”

黃大人也沒到買活軍竟是西洋人的計時,他曾在宮中見過一次擺鐘,據說這東西每一座都是千辛萬苦海外運來的珍貨,一座說是價值萬金也不為過,朝廷的工匠都難有仿制的,那擺鐘也有一人高,極重,而且總是走不準,那買活軍的吏目随手手腕上讀了時間出來——陸大姐倒是沒戴這東西!自然了,此若在外間世,怕不是一下就洩『露』了他們的份?是此刻,黃大人雖然眼饞,卻也絕不敢帶出買活軍的地盤,否則是裏通外賊的鐵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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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來乍到,幾個較熟稔的人都不在邊,黃大人默不聲,跟随買活軍的人來到客棧大堂,裏頭已坐了不少客人,客棧外是一條熱鬧的街市,賣早餐的攤販少說也有十來家,招呼吆喝的鄉音,也非止許縣本地人——至少黃大人聽到了衢縣土話,還有許人着不熟練的官話大聲招攬顧客:此地一定已有許外來人,商販才有說官話的原因,若都是本地的人客,自然是說土話的。

“熱騰騰香噴噴的鹵粉——”

“你們這裏是有常平倉嗎?”他聽說了這些人的來歷,這樣謝向上。而謝向上也很會意——這樣一個小跑腿的都如此機敏!他笑着說,“我們這裏的糧鋪買賣糧都是有指導價的,統購統銷,常平倉也有,糧食保價保供,這是重要工,任意漲跌、囤積居奇、投機倒把者——”

他舉手往下一劈,意已很明白,黃大人不覺怔然——他倒不懷疑謝向上話的假,只是到買活軍竟做到這一步,不免詫異,又有些悵惘,因為官府無疑是做不到這一點的。個中的原因,實在千頭萬緒,一時也很難說明白。

“這樣糧鋪不會囤積居奇嗎?”他還是試探着了一。

“自然會。”謝向上漫不經心地笑了,這笑裏是帶着殺氣的,“但,難道我們不會查嗎?”

他又看了下手腕上那個顯示時間的仙器,黃大人心裏和貓抓似的,買活軍這裏沒有五輪沙漏,也沒有日晷,所以他一直無法核對這時間究竟準不準。

以黃大人所知,海帶是只生在黃淮一帶外海,因為海禁的關系,海帶幹倒了倭、高麗人專賣的俵,他們叫做昆布的是。這些來由于北方的戰『亂』,俵也跟着漲價,即前往泉州港的商路未受滋擾,也絕非平民百姓随意食的海。他不禁又了一句,也生出一絲憂慮來,“難道這一帶的海水如今冷得養海帶了?”

這東西不是沒有漁民試着養殖過,但一旦離開北面,到了南方的海水裏活不了,此事一般人還不知道,就連泉州港的宋老爺也不曾細究這個,也是黃大人錦衣衛發回的各地書中偶然看到這般的奏報——其實他們錦衣衛并非只是刺探敵情,也有一大職責是收集這些市井瑣事,開闊京城大人們的見聞。

謝向上應該是知道前海帶無法在南方存活的,他面上出了由衷驕傲的笑意來,“我們六姐會的東西還了呢,又何止這個?客人您就等着瞧好了吧——快請,時間要來不及了。”

買活軍的人……十分看重守時!這是黃大人發的第二點,滿街裏的人都是匆匆忙忙的,時不時有人探頭出來,拿着一個鐵制的大碗,中擴大自己的聲音,報着時間,“六點半了,注意時間,要遲到了!”

衆人因此更加快了動——不過飯總是要吃的,黃大人也忙卷起米粉送入口中,這鹵粉是江西道那裏的小食,在浙江道倒不吃這個口味,其中放了不少茱萸,也偏鹹,并不太适合他的口味,而且黃大人是北方人,早上吃米粉總覺得有些虛無缥缈,并不太滿足,慌忙吃了一碟粉,又喝了馄饨,心下是有些吃烤餅的,只是謝向上食量很大,說話間竟已将十幾個烤餅全都吃光了,黃大人也不好說什麽,只得和他一道起,往買活軍的‘掃盲班’去。

“差不了,吃午飯去吧,吃完了咱們去衙門找人,一起動去許豐驿。”謝向上說,一句話又讓黃大人大吃一驚——買活軍的決策居然這樣快?“讓你們看看我們買活軍是怎麽查案的!”最近轉碼嚴重,讓我們更有動力,更新更快,麻煩你動動小手退出閱讀模式。謝謝

被安排來上掃盲班,少算是意料中,因為買活軍俨然是很重視教育的,而且也并不忌諱往外散播他們內的知識,而黃大人份這樣敏感,在他來,陸大紅回城後,要先處理那些童的事,再往上請示敘職,上頭商議出了對付他的章程,最後再到上級接見,中間至少也要三五天時間,那還都算是快的了,倘若買活軍人員衆,機構完備,中間的環節會更,那麽哪怕等上十天半個月也很自然——倒不是說吏目就一定會互相推诿,但黃大人也是做官的,深知其中三昧,等是一定要等的。這期間他去上課,而不是被幽禁,已是此地究竟還是叛軍所在,一切規矩都松弛随意的緣故了。

知道得,就沉得住氣,這就是所謂的‘城府’,黃大人下定決心,在掃盲班上不論被教授了什麽知識都絕不會驚異,他的同學有小佘,還有幾個外地來做工的漢子,買活軍目前都是半日工半日課,這些漢子們口音很重,磕磕絆絆地靠‘拼音’來讀官話,黃大人在課間試着和他們攀談,才知道他們數都是省界虎山下來的,因為錯過了春耕,而且那些抛荒的地今也種不了什麽收,必須要‘熟’上一的緣故,打算今都以做工為主,因此許縣才有這麽的漢子,在農忙時分也做了這麽事。

總比他們正是靠天兵天将來做事要好一些,黃大人少有些放松,心底也不無詫異——做工,眼下看然是好的,收入未必會比耕田低,但這些漢子不會不明白這麽簡單的道理,倘若做工有這麽好,那麽人人都來做工了。做工好不好,主要是看明冬日到開春這段時間,糧價是如何,這些漢子都在城裏住,沒有自己的屋子,無法在秋後糧價最宜的時候囤積米糧,那麽他們今積攢下來的錢財,不扛住冬日糧價的上漲,這就是今不過得去的關鍵了。

車船店腳牙,無罪也該殺,糧店到了冬日漲價時,會漲到什麽程度方才罷休呢?那就不是簡單地上漲幾,甚至是翻倍了——哪裏打得住呢!他們自有分寸,是要漲到把人『逼』得活不下去前,才會停下,要漲到将今勤儉留下的所有積蓄全都榨幹,方才罷休,每冬日,別說那些做工的人了,連自己有地的農戶都有活不下去的,只把種糧吃了,自賣自在草市上求個活路,更遑論這些家無隔夜糧的小工了!

在虎山的日子然也是很苦的,這他們的外表看出來,但無論如何,至少有些糧食吃,在那裏也不交稅,這些人是吃了謝六姐的香灰嗎?竟這樣輕易地就下山來找工做,好容易種的田也不要了,任其荒在那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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