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1 周小娘子的初戀孩子都生了兩個了這……

買活 第100章 周小娘子的初戀孩子都生了兩個了這……

“臨城縣的紡織廠怎麽樣?和家的織場像嗎?”吳老八主動問她。

“自然是不像的,趙家也去過,便是在自家院子不遠又建了個院子,是木造的房子,間房子裏兩三架織機,很擁擠,這裏便不同了,是水泥房,造得很大,便很寬綽,而且是玻璃窗,光照就好。做活的時候還要戴口罩,免得棉絮『亂』飄,激得人打噴嚏,考慮得是極周到的。”

周小娘子的匣子便打開了,她仔細地着觀察到的不同,這題只有去過她前夫家的吳老八能理解,“規矩也是多的,進出管得嚴的很,每日來登記勞動量,實在是偷不得懶。不過班長、組長對我們組員很關心,生活中處處過問着,還幫我們識字——中午吃得也很好。”

“唔,這裏頭的學問的确大了。”

“不是?我平時也記了不少筆記,正好這段時日有空,便整理出來,寫成份報告,指不定還能加政審分。”

政審分是周小娘子很熟悉的分數了,除非個人這輩子不想進買活軍做事,只在外頭自己做小買賣,為人辦事,否則這政審分是很重要的。她道,“我聽連做生意要政審分呢,我的小組長是這裏徐地主家的二媳『婦』,她他們公公分數就很高,是以他去拿貨比人更方便。”

“自然是如,因大家絞盡腦汁地想加分——我倒是托賴,前陣子寫了封報告,加了分數,”吳老八告訴她,“這不是就推了們現在得的那個貸款了嗎?”

“原來這是因寫的報告呀!”周小娘子便驚嘆起來了,她望着吳老八的神更加的崇敬——吳老八不但在危機四伏的‘外頭’是靠而又俠義的,顯然在日常生活中也不是沒有優點,很知道上進,而且也的确給她的生活帶來了正面的影響。

男女間的事兒,有時其實不需要得太明白,既然周小娘子見到未婚夫來探望,歡喜得哭了起來,而她的未婚夫又來探望了他,那麽他們彼的心意也就很明顯了。莊嫂子是最愛湊熱鬧愛撮合的,見到這樣的畫面,心懷大暢,再加上她剛已探聽到了吳老八的職業,便很熱心地張羅起來,定要他們去自家吃飯。

“讓長壽、長命帶着弟弟妹妹們玩會!”進院子她就不由分地安排,“我去買菜,老莊看火,們倆就在院子裏聊聊!”

天還大亮着,且又很熱了,院子的周圍種着艾草、薄荷驅蟲,還有去年新種的西紅柿也在花盆裏,沿着架子往上長,冒出了個個清脆的小果苞,這幾年夏天熱,西紅柿長得快了。院子裏的景致是相不錯的,坐在院中,坦然大方,孩子們在樓上,主人家就在不遠處的廚房,不會引來任何非議。時的臨城縣再沒有比這處更适合談的地方了——周小娘子租的屋子是不許男人進去的,而這裏也總比酒樓裏孤男寡女對坐着要好。

吳老八和周小娘子就領了這份好意,在院子裏坐了下來,四目相對時,感到有陌生,卻又感到了打從心底産生的彼親近的渴望,兩個人不分先後笑了起來,他們感到了氛圍的不同,雖然已經訂了婚,但這還是他們頭次這樣坐下來好好的、輕松的,在之前,于船上的每次溝通似乎令周小娘子緊張而羞恥,而她的情緒反饋給吳老八,也令他又緊張又無奈。

但現在,緊張不知去了何處,題自然而然地就浮現了出來。“這路來辛苦?”

她的崇拜似乎讓吳老八有羞澀,他突然擡起撓撓頭,周小娘子忍不住就抿嘴偷笑了起來,這樣青澀的表現出現在吳老八這老了江湖的漢子身上,是有滑稽。

這讓他更不好意思了,但吳老八還是,“也是受了黃大人的指點,便是在船上結識他家夫人的那個。像咱們這人,自小沒讀過什麽書,腦子便不夠靈活,處處慢了人步,什麽道理在前了,卻還要點破了才能明白。所以我現在每有機會便多讀書,多學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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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小娘子現在便完全能明白他的意思了,她不會因為吳老八的坦白而低看了他,反而更覺得他的實在了。“是呢,我在廠裏做事時,那小組長,修理工,也争分奪秒的看書學習——會寫字才能寫報告,就修飛梭吧,那個飛梭有時會卡住,分了好幾種情況,是要給機簧上油……”

他們現在有很多了,不比在船上的時候,似乎除了婚事以外,沒有任何能交流的東西,周小娘子的過往是傷心事,不好提,而吳老八的工和她了她也不懂。現在,他對她的工也很有興趣,更贊成她的結論,“……道理是多少懂的,但是張妹兒會寫字,有那個心,搶先總結了報告,打上去之後,便得了表彰,加了政審分,她的報告還發往許縣他們那的紡織廠去參考,黃嬸心裏酸呢,又沒有辦法,見讀書寫字什麽時候能占個先機——黃嬸子氣得吃午飯捧着書在看。”

到這裏,他們起笑了起來,周小娘子的睛就像是兩彎月牙,這是她到了買活軍這裏來以後,逐漸發展出的新的笑容,她的牙齒也『露』了出來,這在諸暨無疑是不體面的,周家和趙家是有教養的人家,不論男女,‘笑不『露』齒’是最基的禮儀要求,只有在買活軍這裏才能時常見到這樣肆意的笑容。

“還好,這次去還算是順的,只是帶回來的人口不多,六姐令我們休息段時日,去上課。之後再視情況,或許要轉崗,或許不要,也看今年的天氣。”

“要是今年之江道那邊收成還不好,便再去接人嗎?”

“對,若是風調雨順,那便不用得這麽勤快了,能之後辦法也會跟着變,不好,反正這幾個月暫不用出去了,在家好生歇着。”

“回許縣歇着上課嗎?”

“還沒定,這種高階班學生少,開班的地點要跟着六姐的行在,看六姐到時在哪裏,我們跟着過去——能邊學習,邊也要給人上課,教他們怎麽在外頭行。”

周小娘子心道這樣也好,在外行才不會吃虧。她雖有微微的失落,卻也知道理想中那将她解救出苦難,又有萬貫家財,且将她雙兒女視為親生的如意郎君,終究只能存在于夢裏。便是吳老八,實在地她也是有高攀了,他大去尋那姿容出『色』又沒帶孩子的俏寡『婦』,簽舊式的婚書——新式的婚書雖然給了她極大的自由,但卻也讓她不能再想着占旁人的便宜,錢上是真的只能靠着自己,便是結婚了也沒有高枕無憂,心依靠着丈夫的。

“至于忠貞,那自然也是雙方平等的,”因為她沒有多占了什麽值得嘴的便宜,所以這時也就有了底氣,“若我任誰不忠貞于對方,那便淨身出戶,連之前歸自己支配的私蓄,置的産業要交給對方,如何?孩子歸無過錯方。”

他的臉也紅了,讷讷道,“先我們講定了,等掃盲班畢業之後,再議婚書,現如今……有了新的主見?”

其實他們對彼的心意已很明白了,但吳老八仍很羞澀,周小娘子面上也是紅的,不過這确實是要緊的事,她如今已完全明白為何吳老八不肯在船上簽婚書,也不願她去尋下家,輾轉請了黃太太強來勸她了。

不肯乘人之危,這人品便比金子還寶貴。她若要和他在處,便也不肯讓他小看了去,因她害羞了會便很快地道,“我是這樣想的,先個,人身權,這自然是平等的了。我不打,也莫來打我。”

“這是自然。”

“第二個財産權,這個,我想的是,既然已是家人了,生活上,花不了太多,也不必分得太清楚,計較着多吃了口肉,我多吃了塊餅子——若是從前,或許是要計較的,如今日子過得好了,便好了。如今我收入十分懸殊,便不用比例,而是數字為好,譬如我月出六百文,出千文,充咱們家的公賬,除了吃喝之外,置辦家具、孝敬長輩、人情禮,從這裏頭出。倘若還有剩餘,置了産業,這産業便屬于我将來的子女。”

吳老八笑道,“必定是她們也想加政審分,們這組員從掃盲班畢業的速度越快,她們加分也就越多,若是要競聘車間主任,這是有用的。”

“是了,總之還有許多我想不到也看不清,卻覺得有道理的規矩,這般下來,咱們廠三百多人,只要棉花足夠了,真能保證縣城內的日用棉布供給。”最後幾個字雖然新式,但周小娘子幾個月來聽着組長天天,也早熟悉了。“按我,就這個價,農家也不必自己織布了,來買布真費不了多少。”

“不是?我在港口還聽,現在就愁棉花不夠,來多少棉花能織了。”吳老八也笑了,壓低聲音,“我猜過不了多久,或許就又要往外吞了——現在是真缺人缺地種棉花!”

這是真的不假,周小娘子也覺得廠子的‘産能’尚未完全釋放。她道,“來了那麽多人,進咱們廠的就幾十個,其餘人也不知道去做什麽了呢。”

“做什麽的有,搞機械的,種地的,上山看林子伐木的,造船的,進印刷廠的——還有警察的,做吏目的,嗐,現在是只有缺人。”吳老八道,“便比如海船,開口要造,那便需要許多人去鋪墊,這叫‘上游産業’,倘若咱們能有幾艘專的客船,來雲縣這路也就不至于那樣辛苦将就了。”

寡『婦』帶了子女要再嫁,便難在這家産上,尤其是吳老八還比她更能賺錢,而卻是光身人,平時在家吃用自然是少的,家用是周小娘子和兩個孩子花銷,個月千六百文,若只是家常日用是十分寬綽了,但倘若還要日常禮、置辦大件,那也不能『亂』花的。兩個孩子的生活質量會有提升,但也有限,不算是越過了那無形的尺度。

周小娘子對事已思忖了許久,有很多想法是她慢慢萌發的,也有是參考了同屋那寡『婦』的婚書,她的要求在幾個月前來看幾乎是不思議,但旦進入了腦海,不知為何卻又覺得很有道理——為什麽不能這樣想呢?她似乎真以這樣想,也不會有什麽人來反對她。

她越越是順暢,“而我将來下剩的那錢,便歸我自己支配,或是積攢,或是做買賣,将來要分的時候,不論有多少子女,律是平分。有大寶、二寶的份,卻也不會虧了将來的孩子。”

吳老八下剩的錢要如何支配,這就由他自己了,這樣的分配算是合理的,又要比在船上的要求更進了步,将來不論豐厚還是微薄,也保證了如今這對兒女的繼承權,但也不忘照顧還沒出生的子女利益。若是這樣的婚書,新媳『婦』在婆家也以直起腰做人。吳老八道,“這樣便很好。”

——他是見多了恩怨情仇、人情冷暖的,時便不會什麽漂亮,反而擠占了将來自己子息的好處。見人品端方之外,處事亦精明,他雖憐小憐弱,或許也會慷慨解囊,但亦不會因便将自己的大利舍了出去。

這是确實的,還有臨城縣的地也沒有完全地種出來,人還是不夠,依舊以引入,周小娘子笑道,“秋後若還去諸暨,那邊的日子又不好了,便為我捎個信,讓我爹娘哥哥他們來。”

想到在諸暨經歷的危機,她的笑容變淡了,有憤憤地道,“那就不是個好地兒,遠不如咱們買活軍這裏!——便他們時不來,也帶冊教材過去,我爹我哥哥認字的,很以自學。”

她句,吳老八就應聲,應道,“全憑的吩咐。”他望着周小娘子,止不住的笑,就連莊掌櫃也在廚房裏貼着偷笑。

周小娘子先沒覺得異樣,他笑得倒臉紅起來,又垂下頭去,望着指尖喃喃賠罪,“我……我吩咐了,莫怪我專橫。”

吳老八忙道,“怎麽會呢?我便專喜歡有主見的小娘子,難道不知道?”

他的動頓了瞬間,肌肉也僵硬地繃緊了,片刻後才恢複了腳步,雖然看不見,但聲音裏能感到他現在定正在臉紅。“行……行,這樣穩。”

他們便這樣在溫馴的黑夜裏靜靜地着,伴着腳步,聽着彼那響亮的,如擂鼓般的心跳,道前去。最近轉碼嚴重,讓我們更有動力,更新更快,麻煩你動動小手退出閱讀模式。謝謝

危險距離他們是相近的,百姓們因很惜福,到處不由念誦六姑的尊號,頓飯吃了許久,直到外頭喊了八點半,周小娘子擔心再晚回去房東要闩,這才抱着孩子告辭。吳老八把熟睡的大寶托在肩頭,另提了燈籠,周小娘子抱着妞兒,心下也是感慨:倘若沒個男人,這會兒她連兩個孩子帶不回去。

還是要有個男人更方便,她想着——倘若吳老八年能在家半年那便更好了,但也知道這個非他能決定,只得如奢望,也不好出來。二人在巷子裏肩着,吳老八時不時提醒道,“留神腳下,這青石板有滑。”

老城區還有地面是青石的,難免凹凸不平,得就慢,從北巷出來還有個下坡,兩人占滿了,吳老八怕周小娘子滑倒,便在她略前方,道,“不怕,只管,若不穩了也是撞在我身上,我支撐得住。”

周小娘子心裏驟然升起股不清的甜意,這似乎是她有生以來第次從男女的交往中嘗到了喜悅——現在要她回顧來到買活軍治下以前,所有的記憶似乎是混沌的,既沒有喜,也沒有怒,只有糊糊塗塗的随波逐流,還有那追蹑着的焦慮與恐懼,她早就不大想起亡夫了,他們之間曾有過這樣的時刻麽?

似乎是沒有的,他們結親以前沒見幾次面,她總關在家裏做活,成親後便是換了個家做活,而丈夫成天到晚在外頭,他也要忙活家業,白日裏不大能見到人,到了晚上,燈火又總是不夠亮,她的公婆是很持家的。

以下兩人的收入來,這還是周小娘子占了便宜,因為她如今個月就六百,交完了生活費便沒有積蓄了,而吳老八每個月能剩下許多工資來,但從抓『奸』的難度來,那然又掉了個,周小娘子帶着孩子,還要上工,就難以有偷人的空閑,若是在許縣定居,鄰裏等于是吳老八的耳目,現在買活軍治下是沒有皮肉買賣了,吳老八常年的南闖北,他在外頭有什麽勾,周小娘子哪能得知?

吳老八毫不猶豫地道,“放心。我從不曾沾這個,這也是知道的。”

周小娘子抿唇道,“我暫便只想到這了,還有什麽?”

還有便是若要離婚,財産的分配了,兩人的意見倒沒什麽出入,那便是倘若不是因為移情戀而導致的離婚,財産便将共同財産分分便好了,吳老八意思是不論誰提出,他賺得多,會給周小娘子補償,周小娘子卻覺得自己不需要。

彼還在談結婚的事,又是這樣也算是經過考驗的婚約,對離婚的事項便不會約定得很仔細,三言兩語,大略已定了下來,彼心裏十分喜歡,周小娘子沖着吳老八笑,道,“倘若在臨城縣上學,我就在臨城縣再讀幾個月的書,若是去許縣上學,我便調動到許縣去。”

她印象最深刻的便是昏暗的燭光下,個人影湊過去噗地聲吹了蠟燭,這就是要睡了——就這樣她生了兩個孩子,而關于懷孕的切似乎還是蒙昧的,也談不上舒服,更像是種該做的事情。妹妹還在肚子裏時他很突然地便死了,帶給她前所未有的危機,後來她思念丈夫還在的日子,多數是在思念那時候的平淡與安全。對他那個人,她已經幾乎什麽不記得了,他們甚至連争執很少有,因為家裏的事然是男人做主,她能得出什麽呢?

但現在這個男人——即使最開始是絕望中唯的希望,現在也是她自己喜歡的,她自己牽挂的,她自己選擇的。

切便似乎因而不樣了,哪怕現在這樣的黑,她仿佛依舊能看見他的面孔,看見他急切中透着無奈的神『色』,看見他暗藏的精明和挑剔,也看見他的善良。

周小娘子在過去的幾個月滋長了不少力氣,她調整了下姿勢,單抱住女兒,左右看了看——屋舍幾乎黑了,天地間除了他們便只有夜空中的彎月亮,時間很晚,鄰舍們睡了。

“沒事。”她的聲音像是蚊子叫,但仍伸出挽住了吳老八的胳膊。“我……我挽着。”

買活軍這裏婚書是最繁瑣的,婚俗反而簡易得多,大概也因為時的婚姻多數是寡『婦』道,沒有什麽儀式,兩家合在塊請親朋好友吃頓飯便罷了,再醮的寡『婦』也不像女兒家那般矜持,周小娘子以為二人回了許縣,請吳老八的親戚吃頓飯,再做兩身新衣裳便以算是禮成了。

吳老八也覺得如今人人樸素,他結婚若是大『操』大辦,經了衆人的,等他離家以後會生出事端,周小娘子這般安頓頗是妥,兩人便商談定了,正好莊嫂子也把酒菜買了回來,莊掌櫃出來疊聲恭賀二人的喜事,又教兩個孩子喊叔。

這兩個孩子,大寶三歲,二寶才歲,不懂事的不必了,大寶對吳老八印象是很深刻的,曉得他是自家的大恩人。小孩懵懂,父親去世已久,祖父也去世年多了,如今也不太記得『奶』『奶』,念叨的是托兒所的某老師,對吳叔叔不排斥。

吳老八也很會帶孩子——不知是不是這兩年在外帶孩子帶出來的經驗,他請莊嫂子、莊家兩個孩子起共桌坐了,周小娘子也上桌,兩人人抱了個孩子,吳老八将大寶抱在懷裏,邊和莊掌櫃閑聊邊哄他吃蛋羹,大家吹着晚風,吃着下酒的花生米、鹵味雙拼,慢慢地飲着酒,吳老八在外頭的見聞。

莊掌櫃是做生意的人,天然地便對外間的消息感興趣,吳老八過的地方極多,見聞廣博,有見識的人在地是相受到敬重的,他了自己在外的經歷,譬如驿站遇屍、水路遇匪等等,連心惦記着看小的莊長壽驚得張大了嘴,聽得極為入神,又起外間的民生,莊掌櫃、莊嫂子是連聲嘆息搖頭,又慶幸道,“好在咱們在買活軍這兒,這年來得太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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