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 晉江文學城（1/2） ◇

23   （1/2） ◇

◎摳門觀音◎

楊戬不太明白那句“達咩”的意思, 可付淼淼抗拒的意味很明顯，于是他只能頗為遺憾地收回手。

“你……”

你還有什麽別的想法嗎？楊戬準備這麽問道，卻見付淼淼捂着腦袋從他身旁竄了出去。

“唉, 等等……”

楊戬伸手，只觸碰到了付淼淼的衣角。

“好吧。”楊戬無奈扶額, 暗道人生果然很難貓狗雙全。

待他從房間裏出來的時候, 便瞧見了又打在了一起的付淼淼和哮天犬。起初這兩人是用人身來打鬥的，後來打着打着付淼淼變身成貓，擡腿踢犬，一擊命中，哮天犬痛呼一聲倒飛出去。

“你是在找死！”哮天犬磨了磨牙齒, 看向付淼淼的眼神仿佛在看一只死貓。

“哮天犬, ”楊戬悄無聲息地出現在哮天犬身前, 低頭, “她身上若是有一點傷, 你便不要待在這裏了。”

“主人！”哮天犬一臉郁悶地指了指自己被踢的地方，“她剛剛欺負我, 還打我, 你怎麽能……”

“你一直在挑釁她，若不是她法力低微，你們早就打起來了。”

“她法力低微主人你還一直幫着她……”哮天犬撇了撇嘴, 低下頭很是委屈，“好吧，我知道了主人。我以後不欺負她便是, 但若是她欺負我怎麽辦？”

楊戬無奈, 微微彎下腰摸了摸哮天犬的腦袋, “你先去外面修行一段時日吧, 她現在正為了道門拍攝電影，你不可如此無禮。”

“好吧。”哮天犬垂頭喪氣，“我知道了，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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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戬這才松了口氣，站直了身體回頭看向付淼淼剛才離開的方向，沉默了一瞬後低下頭看向變回了小狗正扒拉着他腿的哮天犬，“我剛剛說錯話了嗎？”

“汪汪汪？”

“罷了，且看些時日吧。”

……

待在灌口的第一天，付淼淼在楊戬家裏溜達了一圈後回了最開始住的房間，躺在床上，眼睛睜大了看向房梁發呆。

待在灌口的第二天，楊戬在門口問今日可有想法，付淼淼打開條門縫，探出腦袋搖了搖。

待在灌口的第三天，楊戬再次敲門詢問，付淼淼躺在床上喊我今天還是沒想法。

待在灌口的第四天，楊戬出門了，付淼淼麻溜地在楊戬的道場找了個陽光充足的地方，拿出自己的躺椅躺下來曬太陽。

待在灌口的第五天，曬太陽。

待在灌口的第六天，曬太陽。

待在灌口的第七天，曬太陽。

“看來貓咪喜歡曬太陽是真的。”

熟悉的躺平姿勢，熟悉的陰影，以及熟悉的聲音。付淼淼默默睜開眼睛看向站在不遠處的楊戬，有些沉默地躺椅上坐了起來，低下頭，一言不發。

“你不開心，為什麽呢？”楊戬猶豫了一下，擡腳走到付淼淼跟前蹲了下來，平視着付淼淼，“是我前些日子說錯話了嗎？如果是因為這個原因，我很抱歉。”

付淼淼擡頭看向楊戬，眼睛微酸，“你有沒有覺得我很矯情？”

“你為什麽會這麽想自己呢？”楊戬有些疑惑，“我一直覺得你是一個很厲害的妖精，畢竟很少有妖精可以做到你已經做到了的事情……”

“可你想把我當寵物養。”付淼淼吸了吸鼻子，心裏的委屈抑制不住地往外跑，“一直以來，我都維持着人形就是不想因為自己原型是貓被你或者別的什麽神仙，菩薩當做寵物。我，我知道我的原形真的很可愛，我有時候看到鏡子裏面的我，自己也忍不住想去撸自己，可那是不對的。我不是什麽寵物，更不是誰的寵物。”

她可以為了保命撲通一聲跪下來大喊師父，可是她沒辦法為了保命便化作貓咪去蹭誰的腿，去撒嬌賣萌……就像她可以為了拉到投資硬着頭皮喝酒說好話，可是她做不到為了拉到投資就去陪酒叫老公。

這個世界已經很複雜，很混亂，她沒辦法幫助別人，更沒那個能力彰顯自己的個性。唯一讓她能夠覺得自己清醒的，也只有這些在別人眼裏看起來愚蠢的堅持了。

“我是一個很會審時度勢的家夥，如果你不是楊戬，我一定不會這麽跟你說話，因為我害怕自己丢掉性命。我，我就是仗着你不會……”付淼淼說不下去了，她的內心深深地為自己感到羞恥。

她想要沉淪，可是她的理智和人格不允許她這麽做。她想要清醒而獨立的活着，可周遭的環境不允許她這麽活着。

一個人最大的悲哀不是她什麽都不知道，而是她知道了什麽卻發現自己知道的東西只是冰山一角，并且她這輩子只能遠遠地看着那冰山。

做一個沒心沒肺的海綿寶寶是快樂的，作為一個清醒的但卻無法擺脫現狀的章魚哥是痛苦的。難得糊塗最難的就是你無法欺騙自己糊塗下去，卻不得不欺騙自己糊塗。

于是最後，她能做的竟然就只是閉上眼睛躺在躺椅上曬太陽。

楊戬愣住了，蹲在付淼淼身邊長久地沉默。付淼淼也抹掉了眼淚，低下頭看着自己的手發呆。

“鎮元大仙不是你的師父？”

“你很不安？”

“我當年擔山趕日，劈山救母的時候心中豪情萬丈，從來不知道什麽叫做害怕，也不會不安。以前我不懂，現在想來怕是因為我生來便有了天眼，有愛護自己的師父師伯，他們雖然不說，可也在暗中幫了我許多。因為我知道有我師父，所以不曾害怕。”

“你少騙我了，明明就是你自己很厲害。”

楊戬輕聲笑了一聲，擡起手，猶豫了一下沒有摸付淼淼的腦袋，而是輕輕拍了拍她的後背，“你也很厲害啊，每個人都有他擅長的東西。你不擅長法術修煉，可旁人也不懂如何拍電影。而且不擅長法術修煉的話，你可以擁有法寶啊，如果法寶夠多，旁人也輕易傷不了你。”

付淼淼張了張嘴，倒是沒說自己可沒什麽厲害的法寶。那百寶袋裏的法寶多是家庭功用性的，壓根沒什麽攻擊性的法寶。

“謝謝你這麽耐心聽我講這些廢話。”

“這不是廢話，我要向你鄭重的道歉，為我先前對你來說十分過分的想法和舉動。”

“沒，沒關系。”

“為了表示我的歉意，以後我會保護你，你不用再害怕誰了。”

“真的？”付淼淼蹭的一下站了起來，內心欣喜，萬萬沒想到自己竟然憑着這點突然上頭的小脾氣騙來了一個大招，“誰都不用害怕？”

楊戬瞧着豁然開朗的付淼淼，輕笑着搖搖頭，“當然不是，我可比不過我的師祖。”

“你的師祖……”元始天尊？

“害，”付淼淼擺擺手，語氣歡快，“你想多了，我這輩子怎麽可能還能和你師祖見到呢？放心。”

楊戬笑着點了下頭。

“那個，”付淼淼低下頭揪揪自己的手指，“你剛剛說的話真的作數嗎？你不會在騙我吧？”

“我不會騙人。”

“所以是真的？”

“真的。”楊戬不厭其煩地點點頭。

“好耶！”付淼淼終于咧開嘴笑了起來，一激動直接撲進了楊戬懷裏，“你放心，我一定會拍好電影的！”

楊戬拍了拍付淼淼的後背，語氣比先前嚴肅了許多，“我許下這個承諾，目的不是為了讓你拍好電影。你拍不好也沒有關系，這是兩件事情。”

“我知道我知道！”付淼淼感覺此刻自己的腦子從未這麽清醒過，“但是我覺得我現在只能用這種方式表達我心中的……”

“這就抱在一起了？”

付淼淼茫然擡頭，一眼便瞧見了鎮元大仙，臉上的笑容戛然而止。

“見過鎮元大仙，”楊戬轉過身朝着鎮元大仙微微點頭，随後視線落在了他身後的菩薩身上，“見過觀音菩薩。”

觀音菩薩？付淼淼擡眸看向那個飄着過來的美女，一時忍不住呆了一下。

這個觀音菩薩，真的好漂亮哦！

“見過鎮元大仙，”付淼淼暗下心頭的驚訝，學着楊戬剛剛那樣子同兩位打招呼，“見過觀音菩薩。”

鎮元子負手而立，輕輕的點了一下頭沒吭聲，仿佛剛剛說那句話的人不是他一樣。

觀音菩薩倒是饒有興趣地看了一眼付淼淼，微微點了下頭。

付淼淼瞬間感覺面前的觀音菩薩在她心目中高大了起來，讓她有種跪下來頂禮膜拜的沖動。

楊戬眼疾手快地伸手揪住付淼淼的衣領，往前走了幾步擋住了付淼淼，“菩薩好大的威風。”

“清源妙道真君，許久不見。”

“不敢。”楊戬口道不敢，但是淡漠的眼神卻沒有一絲變化，“不知菩薩前來所謂何事？”

觀音菩薩不答，偏頭看向了鎮元子。

“西游一行最重要的目的是宣揚佛法，既然電影可以宣揚佛法，那便由唐僧師徒四人帶着留影石，走一路放一路，度化更多的人和妖精。”鎮元子一邊說這話一邊看向付淼淼，瞧着她一副呆呆的樣子，不由得皺了下眉頭。

“我佛慈悲。”觀音菩薩低頭念了一聲佛號，接着鎮元子的話繼續說了起來，“只是放這電影還需要更改幾處地方，所以要麻煩施主你了。”

付淼淼這才從觀音菩薩竟然是個男人的震驚中回過神來，這麽好看的臉，這麽飄逸的身姿，結果一張嘴卻是磁性的男聲，付淼淼覺得自己沒有張嘴卧槽一聲叫出來已經很有定力了。

不過，改動幾處？

這還要改哪裏呀？她拍的電影還需要改哪裏？除了少了點配樂完全沒毛病啊！

難不成是這觀音菩薩看出來她拍這電影的真實目的了？不應該呀，感到害怕的應該是他們這些小妖怪，像觀音菩薩這種生來就很厲害的人是不可能體會到那種害怕的呀。

“您請說。”付淼淼禮貌問候——就當應付制片人了。

就在這裏說？就直接站在這裏說？難道不應該是進了屋子裏坐着，一邊喝着茶一邊說嗎？

觀音菩薩遲疑着，瞧了一眼仿佛什麽都沒有察覺到的鎮元子和楊戬，感覺自己明白了什麽，垂眸念了一聲佛號之後說了起來。

“嘉靖年間是何時？”

“嗯……我虛構的。”

“要改，改成現在唐朝的年號貞觀。”

付淼淼哦了一聲，“可以。”

“我倒是知道太湖，只是在太湖中為何會有佛寶？”

“額，就是随便給佛寶尋了個來歷。”

“要改，改成在靈山求得了佛寶。”

付淼淼緩緩吐出一口氣，“好吧，這個也能改。”

“電影裏建立了鬥獸場的人是個王爺，這個也要改，改成商人。”

“啊？”付淼淼吃驚，“這個也要改？這個不能改啊！他是王爺，所以他願意把收入的一部分捐給百姓，這個從邏輯上來講是行得通的。”

“我不是瞧不起商人，只是現在對商人的印象大多都是為富不仁，如果将王爺這個角色換成了商人，那他後面說的那些話就很容易被觀看的百姓懷疑，因為他們下意識地就會認為這個商人他是壞的，所以他說的話在觀看的百姓眼裏都是他斂財的借口，他無論說什麽都是無根之水，無本之木，不值得信任。”

“但如果這個人是王爺的話，那人們就會去想，去反思這王爺說的話是不是還有點道理。他們看了這電影之後就會去想，那如果是我的話，我是要支持王爺還是要支持法海，這是一個隐藏的矛盾點，如果改了的話，就需要重新補拍大量的鏡頭來樹立這個商人，但是這部電影的絕對主角是法海，只是一個身份就能解決的問題，完全沒有必要多此一舉呀。”

付淼淼停了下來沒再繼續說下去了，因為她發現其他三個人都在用一種很奇怪的眼神看着她：怎麽了？她剛剛說的話哪裏有問題嗎？

付淼淼回憶了一番自己剛剛說的話，确實發現了一個漏洞，“當然了，我也并不是說所有的王爺都是好人，只是對百姓來說，如果這世上的商人和王爺都不好，那比起商人，百姓們還是更願意或者說更想要去相信王爺，相信上位者會是一個好人。”

空氣再次安靜了下來，好半響沒有人開口。

付淼淼幹笑幾聲，有些尴尬，“怎麽了？怎麽都不說話呀？我剛剛說的話哪裏有問題嗎？我覺得也沒什麽問題啊……”

“百姓？”楊戬偏頭看向付淼淼，“這倒不像是一個妖精，能說出口的話。”

“哦，因為這個呀！”付淼淼松了口氣，擺了擺手，“這有什麽可奇怪的呀，我可是拍出了電影的妖精，跟別的妖精當然不一樣了。如果我們一樣的話，那我現在還能站在這裏跟你們說話嗎？”

“阿彌陀佛，”觀音菩薩微微低了下頭，“如此，便按你說的做吧。”

“行。”付淼淼點了下頭，完全沒有要問觀音菩薩為什麽想要把王爺換成商人。

作為一個擁有豐富經驗的導演，她深深知道當你說服了制片人或者投資人的時候，最好盡快了結這件事情談下一個話題。

千萬千萬不要問他為什麽會這麽想，也不要跟他繼續探讨這個問題，不然他可能越說越覺得自己有道理，然後你就被他強行推翻了。

“還有哪裏需要改嗎？”

“在那座鬥獸場裏，那些妖精的死法有些多了，删去一些好了。”

“唔……”這他喵的也能算是一個問題？

“如果删的話是要重新拍的，畢竟這個片段的目的是吓那些妖精，讓那些以吃人為樂的妖精一看到人就想起電影裏演的那些酷刑。其實我原本是想拍他們在十八層地獄裏的慘狀，但是因為我去不了那裏也沒權力在那裏拍，所以就只能以量取勝，多拍點殘忍的片段。”

“所以我覺得還是不拍……”

“那便去幽冥界拍。”觀音菩薩打斷了付淼淼的話，“這件事我會同地藏王菩薩說的。”

付淼淼：……

艹！這裏是西游世界，這些家夥才不在乎什麽經費不經費的問題呢。

“知道了……”救命啊，誰他喵要去18層地獄裏看別人怎麽行刑啊。

“還有一處我有些不解。”觀音菩薩又道，“為何最後只出現了漫天金光，但卻沒有任何菩薩出現呢？”

因為沒必要啊，知不知道留白啊拜托。

“因為我不認識什麽菩薩，而這世間又沒有誰能扮演出菩薩你的英姿，所以便只有漫天金光了。”

“原是如此，”觀音菩薩又念了一聲佛號，“那待你拍到最後，來落伽山尋我。”

“好的，觀音菩薩。”付淼淼露出職業假笑，“現在應該沒什麽問題了吧？”

“沒有了。”

“那我這裏有一個問題，”付淼淼從身上摸出一顆留影石，放在手心裏，“我剛剛想了一下，也許我不用親自去幽冥界拍十八層地獄的情景，只需要菩薩您差人用這顆留影石放在那裏拍攝幾天，然後拿過來讓我剪輯一下就可以了，這樣我就有更多的時間去拍別的劇情了，菩薩您覺得呢？”

觀音菩薩看了一眼付淼淼，“你不想去幽冥界，為何？”

“因為我只是一個法力低微的小妖精，身上什麽厲害的法寶都沒有，如果觀音菩薩您願意賜我一些很厲害的法寶，那我也是願意去幽冥界見見地藏王菩薩的。”

“阿彌陀佛，”觀音菩薩擡了擡手，付淼淼手中的留影石就飛到了觀音菩薩手裏，“我想在三日後就看到電影，這留影石兩日後我差人給你送過來。”

付淼淼：……

摳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