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 ? ◇

49   第 49 章 ◇

◎若是早點認識◎

“悟空？”

唐僧又喚了一聲, 不過悟空還是站在原地沒吱聲。

有些昏暗的天空下，清風緩緩吹來，唐僧突然感覺自己的腦殼發涼——這是以前從未有過的情況。

他猶豫了一下, 擡腳走到了悟空跟前，站定, “悟空。”

悟空終于回過來神, 擡眼一瞧自己的師父正站在眼前連忙放下了自己的手，扯了下嘴角幹巴巴地笑了起來，“師父……”

“就像電影裏的唐僧那樣，我們得談談。”

唐僧說完這話後便靜靜地看着悟空，後者卻第一次在他面前猶豫了起來, 好半天了唐僧才聽到了悟空的聲音。

“好。”

“你還記得當初菩薩對你說的話嗎？”

悟空低下頭不肯願意。

“你可應過菩薩要入我佛門？”

悟空的耳朵動了動, 頓時把腦袋埋得更低了, 臉上那處被付淼淼親吻的地方火辣辣的。

唐僧見狀心想頓時明了, 語氣也立時嚴肅了起來, “既然你已經與菩薩有言在先，要入我佛門, 如今怎可妄動凡心？耽于情愛？”

“入得佛門便不能再出佛門嗎？”悟空擡起了頭, 瞧着唐僧，背脊挺直了幾分，“這世上哪有做了什麽事情便要一條道走到黑不讓人反悔的道理？再者說來我當時也只是權宜之計, 被壓在那五指山下數百年，好不容易等來了菩薩來瞧我，便求他一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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悟空頓了一下, 似乎想到了什麽, “我當時與觀音菩薩說, 那如來哄了我, 把我壓在此山，五百年來不能展争，還求觀音菩薩一救。”

“菩薩那時回我，言我罪業彌深，救我出來恐我又生禍害，”悟空擡頭看向自己的師父，“我便說已經知悔，還請菩薩指條活路。菩薩便面露喜色，說我出言其善，還說若我真的悔改便等他到那東土大唐尋來一個取經之人，讓他來救我，讓我拜你為徒弟，入佛門，修正果。我便應下來，然後師父你來之後便救了我。”

唐僧有些不明所以，“你一直盯着我作甚？難道菩薩所言有錯？”

“菩薩說的話自然是有道理的，只是師父，我先前說了那如來哄了我将我壓在山下，為何觀音菩薩沒有否認呢？他不可能沒有聽到我說的話，但他卻只是說我罪業彌深？”

“這……”唐僧一時沉吟，“菩薩興許只是忘了吧？”

“菩薩如何能忘？”悟空語氣更激烈了些，“我當時被壓在那五指山下，一心求脫，菩薩即使說再難聽的話，提再過分的要求，俺老孫也能應下。他即說我罪業彌深，害怕我出來再禍害人，為何不告訴我為了防止我再生禍害，要為我戴上緊箍兒，若我一心向善，便不會念咒語。我既然已經悔改，便不會再做壞事，就算戴上這緊箍兒也不怕的。”

“可他先前不說，師父你與我起了矛盾後不說，我被師父你趕走之後又回來了也不說，卻只哄得我自己戴上了這緊箍兒！我以為師父你也同我一樣，因為與我起了矛盾後心生悔意所以想與我彌補關系，所以才主動戴上了那帽子，若我不是信任師父你，我為何要戴上那帽子！俺老孫瞧着就那麽像沒見過什麽好東西的猴嗎？我去過那東海龍宮挑寶物的，在天庭的兜率宮拿過丹藥，先前求仙的時候亦在人間多處游蕩，我沒見過什麽？”

“我縱使戴上了又如何！直接告訴我有那麽難嗎？神仙也好，菩薩也罷，不是哄我便是騙我，什麽道理都不同我講，只說我是潑猴，将我壓在山下要我悔改，我該改什麽啊，師父你告訴我，我該改什麽！”

唐僧被震得後退了幾步，聲音都有些發飄，“悟空……”

悟空瞧着唐僧後退半步的動作，剛剛腦子裏燃起來的那些念頭統統冷卻了下來，他自嘲地一笑，緩緩低下了頭，“師父你不知道，我卻是知道的。佛門不是缺了我這個齊天大聖，而是缺了一個聽話的齊天大聖。師父你也是，你不喜歡我，因為我不聽話，因為我總是跟師父你吵。你也不喜歡沙師弟，因為他總是不吭聲。你喜歡八戒……”

悟空突然沉默了下來，好半天才說話，“我先前也想明白了，可遇到事兒了卻總是控制不住自己。因為我先前便想着成佛之後，即使想說怕也不能再說了，所以便忍不住說了出來。”

“師父你還記得她拍的第一部電影嗎？那個時候她将我叫過去，同我商量該怎麽拍的時候告訴過我一個劇情，說她想那麽拍，”悟空擡起頭看向了唐僧，“電影裏的孫悟空被唐僧呵斥離開了，菩薩化作老婦人來尋了唐僧，唐僧又問了關于我的事情，得知了孫悟空一天的佛經也未曾聽過後便知道自己錯怪了孫悟空，于是拜送了菩薩，自己親自前去找尋孫悟空，言明自己錯怪了他，不該趕他走。”

“我拒絕了，因為那樣拍的話，就太不像師父你了。”悟空瞥了一眼唐僧，“但是再多的，我便勸不了她了。”

唐僧福至心靈，第一次這麽快便明白了悟空這話的意思，“她拍這電影，是為了你？”

“師父你還記得五莊觀嗎？就是種了人參果的五莊觀，那鎮元大仙便是她的師父，她是道門的人，自己也有些本事，縱使不拍這電影，菩薩也不能拿她如何。”悟空瞧着唐僧那滿是驚訝和寫滿了不信的眼神，輕輕嘆了口氣，“若是拿她有辦法，便不會像将我哄住壓在五指山下，哄我戴上這緊箍兒一般，遞給我一枚可以影響她心智的東西，慌稱這是她想要的，讓我送給她。”

“師父，我不明白，這是為何。”

“你能告訴我嗎？”

“我不知道我到底是不是喜歡她，只是她待我好，我可能只是從未被這樣對待過，所以便心生歡喜，一心想着同她在一起，因為那樣的話，就會被很認真的注視着，被理解着，被偏愛着。”

“師父，我不懂，為何？”

“我到底哪裏做錯了，需要改什麽，我又該怎麽做？我還是我嗎？如果要成佛就要放棄這一切，我不想放棄，便不能活了嗎？”

“我若是早點認識她，那一切是不是就不同了？”

唐僧看着悟空有些濕漉漉的眼睛，心髒跳的飛快，嘴上卻是一句話也說不出口了。

他本能已然準備了很多話要說，譬如入了佛門便要斬斷情絲，女子對你有愛慕之意卻是在害你等等之類的話。

他是想說、想勸的，可如今瞧着悟空的眼睛，他竟是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了。

第二日

師徒四人又起身前往西天取經，今日似乎也是同往常的每一個取經日一樣，普普通通，沒什麽大的區別。

是的，沒什麽大的區別，不過就只是唐僧同悟空都齊刷刷地沉默了起來。

唐僧還是同往常一樣騎着白龍馬，走到晌午了便下馬喊餓，待用了午飯後便閉眼念起了經。

悟空也是同往前一樣去前方探路，化齋，遇到妖精了便是一棒子下去送他入輪回。

可……也只這樣了，除了這以往要做的事情之外，這師徒二人便不再吭聲，也不再說話，甚至面上也沒什麽表情。

八戒很是迷茫，沙僧擰着眉頭揣摩了幾天也未解其意。

菩薩也來過幾回不知道要做什麽，好像是瞧瞧他們在做什麽？甚至交談了一兩句，當時的唐僧和悟空瞧着同往常一樣了，不過菩薩一走，便又變回了先前的樣子。

“你說師父跟大師兄到底怎麽了？怎麽這菩薩來了都不管用？”八戒擡起胳膊撞了撞沙僧，“你知道嗎？”

“二師兄你幫我挑着這擔，我這肩膀空出來了，腦子就好使了，想來肯定能猜到一二原因的。”

八戒立刻閉上了嘴巴不吭聲了。

“二師兄，你不想知道原因嗎？”沙僧卻還是追着撩撥了一二。

“不用不用，”八戒連忙擺手拒絕，“他們不說話才好呢，我如今便是偷懶多睡些時候也不會有人多嘴了，這麽好的事兒，我偷着樂還來不及呢。”

“是嗎？”

沙僧嘆了口氣，聽起來頗為遺憾。八戒聽得了這嘆息，心下便是暗暗一喜，面上帶了些笑容，沒走幾步便忍不住吹了個口哨，心中頗為自得。

沙僧：6

唐僧師徒這邊在暗處翻湧着波浪，付淼淼這邊則在喜悅中找上了楊戬，談起了“人生體驗項目”的游戲。

“哪吒那邊的電影拍好後播放出來，我們就可以上線這個線下游戲體驗項目了，同地府合作。”

付淼淼向楊戬講起了自己的想法，簡單一點就是等電影放出來，那些看電影的神仙瞧了這各種慘痛代價後，肯定在短時間內不敢觸犯天條，這個時候楊戬就可以去玉帝那裏求功勞。待拿了一波好處後便可以推出第二波:人生體驗項目。天上一天人間一年，神仙大可以在天上挂職七天，然後換得在人間七十年的人生，由地府幫忙選擇自己想成為的人，等體驗了七十年的人生後便可繼續回天上做神仙。

“不是私自下凡，而是得到了玉帝的允許挂職下凡，體驗一下他想過的人生。”

“玉帝如何同意？地府又怎會如此辛勞？”

“地府這邊倒是容易解決，我已經有了許多計劃不用你擔心。至于如何讓玉帝同意，我心裏先前想的是讓你再……”付淼淼話說到這裏便用拳頭抵住嘴唇輕輕咳嗽了幾聲，“你明白我的意思吧？”

楊戬明白了，不過就是明白了，所以才十分堅定地搖了搖頭，“怕是不妥，若是他被逼同意，日後定會背後使壞。玉帝心眼頗小，縱使能忍常人之不能忍，也只是忍他不能動之人。”

付淼淼忍不住笑了一下，“你這麽說真的沒關系嗎？”

“實話實說罷了，沒有什麽不能說的。”

“所以重點便是拿這天條去哄他了，”付淼淼攤了攤手，仔細講了起來，“待哪吒的電影出來後，你們二人便可先讓玉帝看，告訴他如此一來便可以讓他們從心眼裏不敢再去觸犯天條。不過這只是解決了表面問題，只是讓他們心生畏懼，若是讓他們從根本上不敢觸犯天條，便非要讓他們體驗一番這人生才是。畢竟不再是神仙之後，他們才會懷念自己是神仙時的種種，讓他們認識到人間的險惡之後，才能明白這天條有多麽重要。”

“若他還有些猶豫，你便可以提議讓玉帝派自己的親信，拿着留影石去拍那些神仙下凡成人後在凡間的種種，最後再将這影像都剪輯成電影在凡間上映，這其中所有的收益便由玉帝和那神仙平分。若是這電影精彩，說不定所得更多。待到了最後，玉帝指不定都要催着神仙們挂職七天呢。”

“如此倒是沒什麽問題，”楊戬輕輕點了下頭，“不過，我确實不明白，你為何要這麽做？”

付淼淼聳聳肩膀，“你終于問出這話了，我以為你早就想問了。”

付淼淼雖這般說，卻沒有賣什麽關子，直截了當道，“我們從頭到尾都在尊重天條。不管是拍的電影，還是下凡體驗人生，都是為了讓神仙們認可天條，不再違背天條，對嗎？”

楊戬輕輕點了下頭。

“但天條需要神仙認可嗎？需要神仙們發自內心的尊重嗎？”

楊戬若有所思地抿緊了嘴唇。

“不，天條并不需要這些。它唯一會做，也唯一需要的是在有神仙違反天條後懲處這個神仙。”

“改變天條很難，因為在某種意義上，這是在直接挑戰玉帝的權力和威嚴。”付淼淼眨了眨眼睛，“可如果是他主動要改呢？”

“聰明人總是很相信自己的判斷，”付淼淼捧着臉笑道，“而衆所周知，我付淼淼是這三界最傻的冤大頭，什麽東西都可以分出去。”

楊戬突然沉默了起來。

“楊戬？”

“若是早點認識你便好了。”

“不不不，”付淼淼擺擺手，“不一樣的，那個時候的三界環境和現在不一樣，如果那個時候這麽做，不會成功的。現在正正好，他已經主動将自己的面子丢下了，即使是武力屈服都只會背地裏做小動作，更何況是讓他拿到了主動權呢？”

楊戬頗為贊同地點點頭，“那我現在便去尋哪吒，他玩心重，若不盯着，怕是要多耽誤一些時日。”

“好，那我一會兒便去地府，給他們送了這麽長時間的分紅了，是時候坐在一起好好談談了。”

楊戬看着付淼淼的背影，猶豫幾秒還是叫住了她，“哮天犬呢？他怎麽還沒回來？”

付淼淼腳下一頓，随後頗為尴尬地朝着楊戬笑了笑，“那個，他跟紅孩兒去拉妖入夥了，我也許久沒見他了。”

“也罷。”楊戬輕輕搖了搖頭，“接下來倒有的忙，他不回來也好。”

付淼淼沒再說話，轉身就溜。

嗯……還是先回人間把那樂不思蜀的哮天犬給拽出來揍上一頓吧。

作者有話說：

注：大聖對唐僧說的以前發生的事情來自于西游記第八回的原文，菩薩沒有正面回答确實是西游記中描寫出來的（如果我找的西游記原版沒有錯漏的話，應該就是一個較為合理的推測）。因為段落分散，所以沒有特意标注出來。

我這幾天都快住在廁所了（貓貓流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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