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小賤蹄子

第25章 小賤蹄子

後半夜的一場大雪，讓整個汴京城在一夜之間披上了白衣。

姜懷月捧着一杯熱茶坐在炭火前取暖，正巧一個婢女進來添碳火，一眼，她就瞧見了她被凍得通紅的手，不由的皺眉：“府裏頭可下了新衣？”

婢女先是一愣，随後趕緊說道：“回小姐，剛入冬的時候就已經派下了！”

“那怎麽不穿，凍成這個樣子？”姜懷月皺着眉頭看向婢女。

婢女看向姜懷月，眼底帶着幾分暖意：“奴婢要做粗活，穿着厚重的棉衣不松快，這才穿的單薄些！”

姜懷月點了點頭，然後回頭看向站在一旁煮茶的語嫣：“讓廚房煮一鍋羊肉湯，多放些肉，晚膳的時候，每個人分一些！”

語嫣笑着應下，然後回頭看向婢女：“我們都是借了你的福氣，晚上有口福了！”

婢女被語嫣逗得臉色微紅，笑着就退了出去。

到了傍晚的時候，外頭又下起了雪，姜府的人紛紛擠在廚房等着分發羊肉湯。

熱氣騰騰的羊肉湯光是端在手裏，就讓人心裏暖洋洋的。

門房樂滋滋的端着羊肉湯，坐在房檐下，看着路上的人來人往。

入冬以後，這天是越來越冷，眼見這雪越來越大，路邊的小攤販紛紛收拾好東西，準備回家。

路上的行人紛紛攏着袖子往家趕，其中，一個穿着藕粉色衣裙，梳着雙丫髻的小丫頭，着急忙慌的在人群裏奔跑，時不時的撞到一個人，在對方的責罵中，慌亂的說一聲“對不住”，就又往遠處跑去了。

小丫頭跑進一個小巷，七拐八拐的，就沒了身影。

外院的闫婆子派了好久的隊，才領到了羊肉湯，只是舍不得喝，端着熱騰騰的羊肉湯回來，給家裏幹重活的男人喝。

既然是主子賞的，男人自然也有一份，早就在領到的那個時候，就喝了個幹淨，即便如此，他依舊心安理得的受着老婆子的體恤，一口氣喝了大半，羊肉吃的精光，只剩了個底，然後對老婆子說：“剩下的你喝了吧，暖暖胃！”

闫婆子心滿意足的喝了一口，随後出去洗碗。

剛潑完洗碗的水，闫婆子就聽到了外頭的貓叫，她心裏一驚，便趕緊走了出去：“誰啊！”

“嬷嬷，是我！”小丫頭從角落裏走出來。

她穿的單薄，嘴唇凍得烏青，她抖抖飕飕的站在那裏，滿臉局促。

闫婆子愣了一下，她四下看了一圈，然後趕忙将人拉進了屋子。

男人一看到小丫頭，也猛地站了起來：“你怎麽來了？”

小丫頭被吓了一跳，好半晌才回過神來，小心翼翼的将帕子遞給男人：“是海棠姐姐讓我來的，夫人說，她要把我和玉兒妹妹都發賣了，海棠姐姐讓我來找嬷嬷，讓嬷嬷想想辦法！”

男人的臉色頓時變得很難看：“瞎搞，她能有什麽法子，既然是主子要發賣你們，必然是你們做錯了事情，合該受着，趕緊回去，別在這裏惹眼！”

“嬷嬷！”花兒直接在闫婆子面前跪下，“你救救我們，夫人說要把我們賣到窯子裏去，那可是個虎狼窩啊，嬷嬷，你救救我們！”

闫婆子卻是個心狠的，她一腳踹開花兒，啐了一口：“我能有什麽法子，趕緊走，別在這裏找我們的晦氣！”

花兒被踹到心窩，疼的喘不上氣，可即便如此，她還是硬着頭皮爬到闫婆子面前：“奶奶，你是我親奶奶啊，難道你要眼睜睜的看着我和玉兒被賣到窯子裏去嗎？奶奶，你管着将軍府的丫鬟，你肯定有法子救我們的，奶奶！”

“誰是你的奶奶！”闫婆子趕緊捂住花兒的嘴，“你這小賤蹄子，你不要來禍害我們，你趕緊給我滾，不然，我等會兒就用燒的滾燙的剪子，剪了你的舌頭！”

花兒立刻就不敢吭聲了。

男人滿臉厭惡的看着面前的小丫頭，猛地踢了一腳，然後冷哼道：“趕緊丢出去，早知道你這丫頭這麽麻煩，你生出來的時候，我就該把你淹死！”

花兒是被闫婆子一腳踹出去的，她趴在雪地裏，眼淚都已經流不出來了。

就在她想着，要不就這麽趴在這裏吧，死在這裏，總好過死在窯子裏的時候，一頂漂亮的油紙傘，遮在了她的頭上，擋住了落下來的雪花。

她有些茫然的擡頭，先是看到一雙很精致的繡花鞋，那雙鞋子，比大小姐屋子裏頭所有的鞋子都要好看，踩在白皚皚的雪地裏，就像是一朵綻開的梅花。

再後來，她就看到了一張白皙豔麗的臉，她就那麽看着自己，沒有說話，可花兒卻覺得，自己看到了天底下最漂亮的仙女，她不由自主的伸出自己髒污的手：“仙女姐姐，你是來帶我走的嗎？”

“你這小丫頭片子，是摔糊塗了吧！”夕瑤上前，将栽在雪地裏的花兒拽了起來，“這是我們家小姐，可不是你的仙女姐姐！”

花兒看的有些癡了，她呆愣愣的看着姜懷月，一時之間，竟然不知道說什麽。

姜懷月發現小丫頭的一雙腳凍的都有些發青了，便忍不住皺眉：“先帶她回去，別在這裏凍壞了！”

花兒順着姜懷月的目光看過去，然後就發現自己腳上的鞋子，早就在奔跑的時候，不知道丢到哪裏去了。

夕瑤走到花兒面前，彎腰去抱她，卻不想明明看起來已經有十歲的花兒，抱起來卻各位的輕。

夕瑤低頭深深地看了一眼花兒，然後伸出手，解開了自己的披風，将花兒裹進自己懷裏。

花兒被夕瑤抱在懷裏，就那麽小小的一只，她躲在那裏，擡頭張望着，有些茫然，也有些期許。

花兒被夕瑤帶回了院子，屋子裏的爐子燒的很旺，一推開門，就是一股子熱浪，熏得人臉都是紅紅的。

語嫣一邊解開姜懷月身上的狐裘，一邊對一旁的小丫鬟說道：“今日廚房熬了羊肉湯，去端兩碗過來！”

小丫鬟應了一聲，便趕緊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