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 優伶皇子(十八)

47   優伶皇子(十八)

◎太子謀士◎

趁着暮色, 龔施安靜離開。

回到丞相府後,他沒有像往日一樣早些安寝,而是在房內挑起燈芯點燃了一根燭火。

過了一會兒後, 龔施的幼子龔游夕進入到屋內:“父親,您怎還未歇息?找我是有什麽事嗎?”

龔施說:“近來宮裏的那批東西的運送事務,是你接下了?”

他深深看向自己的幼子,嘆了口氣、沉重地道:“游夕,先将這件事放下吧,它牽扯的東西太多,一不留神就能叫人踏入萬劫不複之地。”

“啊……我知道了,父親。”龔游夕看見龔施這般神态, 就知道這所謂的差事肯定是個大麻煩。

他接着又補充:“不過我若是擱置着,那母親那邊的親族肯定會下手搶過去……您知道的,他們一直都不大安分。”

“要不要…也提醒他們一下?”

這一家皇商裏, 丞相幼子龔游夕占了最大的決定權沒錯,但其背後還隐藏着丞相家族和龔游夕的母親親族、皇家遠親之間的糾葛、争奪。

皇家遠親本身家小業小, 有着來自皇帝的賞賜, 卻沒什麽經營的手段——

但在龔施選擇與龔游夕母親定親後,這些遠親蓬勃的野心就冒出頭來了。

他們學着菟絲子,吸附在丞相家族上,想要以此來不停壯大自己。

龔游夕主要承辦的皇商,是被觊觎、入侵最嚴重的一個産業。遠親那邊家族裏頭幾個野心極重的年輕人不斷争搶着皇商存在的利益, 龔游夕每次都得費大勁頭,才能打壓下他們, 把最重要的幾條利益鏈攥入手心。

龔施對皇家遠親的野心一清二楚, 他一直沒有下手幹涉, 是為了鍛煉自己的老來子龔游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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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的幼子還太年輕了些。

不過此時, 龔施微眯了眼,還帶着往日比較溫和的神情,吐露的話語間卻包含着一抹森寒。

“讓他們搶了去吧,他們家那幾個年輕人,近來也是做得越來越過火了……就差沒将這皇商當成他們家的了。”

“……便當我老了,不存在了啊。”

龔游夕想了想那對兄妹的樣子,不由得點了點頭。

那兄妹兩個不知道怎麽被家中教出這幅樣子的,眼中只看得到利益,半點兒不知曉打理和旁人的關系——

龔游夕想到那幾次他們跟兩匹豺狼似的,粗暴、不顧丞相家臉面地從他手邊奪去幾樁生意時,就不由得露出了厭惡的表情。

聽聞那對兄妹做妹妹的,近來看上了一個人,為了他似乎有着不顧一切的兆頭?

想到兩匹豺狼的本性,龔游夕心裏微諷,怕不是為人不顧一切吧,是看上了那個人代表的利益吧!

“知道了,父親。”龔游夕乖巧應了龔施的話。

他現在還只是單純聽信父親的話,不知道牽扯的事情具體代表着什麽。

可第二□□陽初升之時,龔游夕就聽見了風聲……

外邊街道随處可見的人,開始又一次地談論與太子相牽扯的那件——在宮中可稱為禁忌的事情!

龔游夕的大腦裏忽地竄出來一絲涼意,激得他脊骨微顫。

怪不得父親讓他不要摻和……

這是大臣和皇帝之間的博弈,而父親應當和他們中的某一位達成了協定!

*

一個消息,仿佛在一夜之間就傳滿了京城。

太子“謀逆”一事分明疑點重重,可皇帝不顧朝臣反對,令東廠鷹犬強令壓迫群臣閉口。一位言官以血書上谏,到頭來了無音訊,便連言官也被迫靜休。

靜休,偏偏是在上谏請查太子一事之後……這難以不叫聽者生出不妙的聯想,那言官恐怕已經被“滅口”!

畢竟,皇帝一手遮天的想法在百姓心中根深蒂固。

季霄絕不會想到,他厭惡指着自己鼻子痛罵的言官,讓言官見勢不妙稱病靜養的事情,會被臣子的春秋筆法更改成這番模樣!

以春秋筆法篡寫此事的臣子,此中言語卻也大都并非空穴來風——

真實的對太子的惋惜、對皇帝的憤怒,在那字字入心的文藻筆墨訴說下,變得更能鼓動、激發百姓本就潛藏在心底的憤怒!

他們欲讨要太子死亡的真相,他們不信謀逆這樣的罪名。

而當真相開始揭露一角,這因太子下葬稍微平息安靜一點的潮流,又開始猛漲、沸騰!

百姓中的暗流已經被挑動,從今日朝陽升起的那一刻起,就有無數的行商,小販隐匿地向着其它的城池湧去。

——他們将會帶去,一個個來自京城的“傳聞”。

這一角的真相,還只是為了讓百姓的懷疑重新複燃,以百姓心中一個言官的“死”為開端。

而同時,朝堂之上一場沒有硝煙的戰争已然打響,謝煙客這方的臣子開始狙擊保皇派勢力。

他們要将皇帝拉下原來的位置,就要斬斷他現下所有的利益鏈條!

臣子們在朝堂上做得隐晦,如不斷滲入的細沙,可在宮外他們就不用這般小心翼翼。

特別是商人之間的傾軋。

季霄在太子葬禮上的異樣舉動讓臣子們記在心裏。

他們雖已知林慕春這個著名的浪蕩子被季霄封為了國師,但就林家遭到重點“洗劫”,林家家主氣得吐血這一小家子氣的做法出來,臣子們立時覺得林慕春不可能是此事主導者。

他這個國師,不過是被皇帝弄出來的靶子,根本不可能影響皇帝的作為!

沒誰将林慕春當回事,臣子見了他也照舊不理不睬。

受到這樣對待的林慕春似是由衷地惋惜:“看來做不了擾亂綱常、為天下人知的國師妖人了呀。”

只是他一雙眼裏分明漾滿了笑意,瞧着哪有一絲一毫沮喪?

群臣以為皇帝才是一切荒唐事情的主導者,也剛巧可以将他這個可憐的、什麽能力也沒有的推手藏于幕後。

感謝這位連真正的皇帝半點帝王功夫都沒繼承到的季霄。

林慕春漫不經心撥弄着手指:“這時間,也剛巧到諸臣‘發現’皇帝掠奪來的錢財的去向了吧?”

“你說是嗎?朝月?”

謝煙客見他又是惋惜,又是帶笑玩兒得挺開心,也便笑:“嗯,他們已經發現了皇商那條線,還有和皇商下邊的人接觸的袁家。”

*

另一邊,皇家的遠親、李家。

因為擔心遠親起不該有的獲得皇位的心思,季霄再往上一任的皇帝剝奪了他們“季”的姓氏。

可現今遠親改姓李,卻也只比“季”極為相近,其心思顯而易見,他們仍然想要恢複自己先代季姓時候的榮光。

“小妹,我們為何要和袁家合作?那季淩,你确定他有着皇家的血脈,甚至是流落出去的皇子?”

李星問着他的妹妹李玥,提到季霄時,李玥就笑得明媚動人,眼裏帶上了滿滿的情意,怎麽看都是愛極了季霄的樣子。

但李星看着她那癡情迷戀的樣子,沒有産生任何波動。

他們兄妹兩知根知底,李星知道自己妹妹喜歡的只是那個季淩未來代表的利益,她天生喜好逐利,季淩也不過是她現而今迷戀的那一個。

之前她還迷戀過好幾個,不過無一例外最後利益被李家給奪盡,成了他們的鋪路石。

“季淩若只是個小小的叛軍首領,又怎會有這麽大膽量改成季姓?”李玥說到這裏,就想到李家先代被迫改姓之事,神色微暗。

“他當知曉自己的身份,平日相處時對皇帝季霄袒護不已,聽見有人辱罵皇帝,也都會面生勃然奴役,好似在罵自己——這定是對他的父親懷揣孺慕之情。”

李玥早知她兄長大腦空空,此刻與他詳盡解釋。

“我暗示過他,他也沒有否認過自己身份。還因為他的運氣,他仿佛被老天眷顧,假若不是身懷龍血,豈會有這種奇異顯現?”

“袁家毫無疑問在全力支持季淩,我們從丞相幼子那兒奪來這運送任務,和袁家裏應外合竊取這批東西,是在幫我們自己!

“季淩現在還尚未發現袁家立場,但等到以後他察覺,我們和袁家都将是助他登上皇位的大功臣!到時候什麽權利不是唾手可得?!”

李玥露出了興奮的表情,眼中對季霄的情意更深。

袁家在此時也懷着同樣的想法,袁家家主興奮得不像是在為季霄鋪路。

他是在暗中生出劫掠這批東西的打算的,更也是瞞着季霄的。

因為袁家家主想要在此事成後,向季霄“邀功”!他想要看到季霄知道這一切後驚喜的模樣!

“有李家這兩人參與……此事萬無一失!”

袁靜音對季霄情意太深,以至于袁家家主已逐漸忘記,想要讓自己的女兒成為皇妃的打算。

他這時也更不在乎,女兒下嫁給季霄去做妾的事情!

另一邊,一個臣子家族裏的人也喚來了安插在皇商中的探子,只是他們不知曉自家探子真正的主人早就是謝煙客了。

袁家也更不知道,他們安插進皇商裏的探子,也是謝煙客的人。

所以袁家人隐秘的動向,從另一個探子的口中輕易說出:“近來密切接觸過皇商的世家是袁家。”

“袁家、袁家……”聽完了探子彙報的人冷笑,“沒想到啊,袁家看着這麽野心勃勃,到頭來卻是保皇派!埋得可夠深啊!”

“袁家、蘇家既然和皇帝立場一致,那就得不留餘力地打壓他們!”

這一切都在暗中進行,懈怠的季霄對袁家和自己的女人李玥打算搶他要送給茗閣的東西的事情一無所知!

吳家和蘇家此時風平浪靜,他們卻全然不知在未來,自己将被卷入怎樣的一場風波。

而這一切都在謝煙客的預料中,被他看在眼中。

巫曉輕皺着眉頭,想到自己所看到的那陌生女子季霄有些出格的舉動,生出了一點疑心:“那女子?”

季霄知道巫曉只能接受獨占自己,不過他相信之後巫曉肯定會被自己感染,慢慢接受其它幾個女子,但現階段還是先順順毛吧。

于是他不假思索地笑道:“我和她沒什麽關系的……曉曉,我愛的只有你一個。”

巫曉稍被安撫了下來,輕松地笑笑。只是心底莫名有個魔鬼樣的聲音在不斷冒出來:

真的嗎?真的嗎?

【作者有話說】

季霄即将迎來袁家和李玥的背刺,不過袁家和李玥都覺得季霄會很開心。

蘇家、吳家正在被安排中——

明天見!

馬上要實習了,如果當天要加班那更新可能就不能确保了qwq

*

為防遺忘,重複一下設定:

袁家(袁靜音,深愛季霄,袁家身後全存在陰影)、吳家(巫曉本家,害怕鬼怪,正在打算投靠別人,示好蘇家),袁家吳家是同盟

蘇家和袁家吳家對立

李家先代是皇親國戚,李玥因為季霄未來擁有的利益愛上了季霄,和袁家合作打算劫皇商送的東西(季霄自己送給茗閣的東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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