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我本無意逐鹿

第005章 我本無意逐鹿

那籮筐裏的兩朵紫色琉璃袋都枯萎風幹了。

歸終靠近些看，全然感知不到少女身上的氣息，看樣子，是沒法救活了。

她長長嘆氣，感慨生命脆弱而短暫。

少女逝世在花一樣的年齡，但願她死的時候沒有太多痛苦吧。

這時胡妁剛剛到。

歸終回過頭，與之對視。

胡妁定了定神，眨眨眼，往歸終停留的地方望去。不太确定那裏有什麽，就又走過去幾步。

下一刻，尖叫聲響起，林中的群鳥集體拍拍翅膀落荒而逃。

歸終瞥一眼過去，好想把胡妁的那句“你吼那麽大聲幹嘛呀！”給扔回去。

“啊啊啊啊啊啊————！！！！！”胡妁牢牢抱着旁邊的樹幹，全身在顫抖，“她，她是死了嗎？”

歸終點頭說是。

的确人已經沒了，就是不知靈魂去了哪裏，大概率在這附近才對。意外逝去的人往往執念很大，若不能及時度化，極容易變孤魂野鬼。

“好可憐的孩子，像是從上面采藥摔下來的。”歸終仰頭往上看，試圖在找少女有可能飛走的魂。

胡妁不敢移動半步，遠遠地與歸終對話：“那該怎麽辦？把她拖走埋了嗎？啊啊，我可不敢。”

正常人看到這樣的場面确實會害怕。

可胡妁既然決定要靠着自己的特殊天賦幹送葬那行，就得克服面對死人的勇氣。

與亡魂溝通，引導他們到往生的世界去，也算是幹這行的業務之一，而不是随便挖個坑，埋了那麽簡單。

歸終盡可能去慫恿她去辦，便說：“按理說，逝者都是要埋了的。但萬一她家裏人來找，我們也不好輕舉妄動。”

“意思是去告訴她家人嗎？我們連這人是誰都不知道啊。”胡妁隐隐有不妥的感覺。

歸終飛到胡妁跟前去，一臉認真：“所以你就要找這人的靈魂去問問，我在旁邊陪你一起找。”

突然好嚴肅……做事那麽認真的嗎？

縱然胡妁有一萬個不願意，歸終如此“逼”着她去練膽，她也沒辦法拒絕了。

胡妁慢慢從樹幹松開了手，擡頭看懸崖，觀察半天也沒個結果。

人在哪裏倒下的，亡魂就會在哪裏出現，如果不在，不排除亡魂執念太深，以為自己還沒死的可能性。

正當時，在她們的背後，冷不防響起了一聲柔和的嗓音：“你們這是在……？”

歸終轉身回頭看，發現眼前的“人”，竟然與地上躺着的那名少女一模一樣！

少女對着歸終面露驚慌，雙手捂住了嘴巴。

在她看來，有一粒發着白光的不明物在說話，她正吓得不能動了。

“啊啊啊啊啊——！！！！”胡妁扭頭看到半透明的“少女”，繼續大叫起來，立刻就閃在歸終的後面。

聽到有人在叫，那少女也跟着喊：“啊啊啊啊啊啊啊————！！！！！！”

她怕她，她又在怕她。

頓時間整個無妄坡鬼哭狼嚎，百鳥齊散，山石震碎，藍色的鬼火一個接着一個消散。

沒事吧，兩位？

歸終徹底無語住了，看樣子這情況并不能好好說話，于是她直接打聲招呼，不等胡妁作出反應，就附在了她身上。

看到那個發光的一小粒“不明物”不見了，少女這才平靜下來。

但她尚且還未意識到，自己已經死亡的事實，在無妄坡見到那樣怪異的東西，也是會害怕的。

“你是……剛才那是……”少女迷糊了。

“我叫小塵，就是你剛剛看到的發光塵粒，這家夥叫胡妁，來無妄坡練膽子的。因為不太鎮定沒法好好說話，我就先上了她身。”

歸終迅速解釋完她們的身份，再深深嘆一口氣。

其實她不擅長跟亡魂打交道啊，亡魂都是玻璃心，輕輕一戳就碎了。

“接下來你別害怕，我繼續以塵土的形态跟你說話哈。”說完，就出來了，漂在半空。

胡妁在懵逼，正處于“我是誰？我在哪兒？”的狀态，但至少她能冷靜看清楚了少女那清秀水靈的面龐，接着就平靜了許多。

晨光熹微，一束束光線穿過樹的縫隙，照亮了樹林，也照在了少女遺體的位置上。

少女終于猛然意識到：“我……我這是……死了嗎？”

她不斷後退，拼命搖頭，極想逃離這裏。

外面的光線明亮，她一接觸到光就跟燙傷了一樣，又不得不回來。

“先不要傷心，我們會幫忙通知你家人來找你的，不過，你這人怎麽沒的啊？”

胡妁能好好跟亡魂說話了，歸終很欣慰。

時辰一到，彈幕又開始有了動靜，陸陸續續彈出來幾條不痛不癢的吐槽。

【歸終姐姐你是神，快想辦法救救她呀！】

【我們的小塵自身難保了，說得輕巧】

是啊，自身難保了。

盡管自身難保，歸終總歸要聽聽少女還有什麽心願未了。

意外身亡的人不能安生，只怕不肯離開而化為怨魂，最後不得超生，業障就是這麽産生的。

“……我記起來了，我早上來采藥，踩空了一塊石頭，然後就沒有了知覺……也沒感覺到痛……”少女逐漸渙散。

“我死了，弟弟他的病怎麽辦？他才十二歲，誰會照顧他？該怎麽辦……怎麽辦……”

少女說自己叫阿錦，原本是歸離集的居民，後來歸離集被毀，她跟弟弟就随大衆搬到了璃月，與那裏的璃民們一起生活。

“那你爹娘呢？”輪到歸終問。

“爹娘……嗚嗚——阿爹！阿娘！我對不起你們，對不起……嗚嗚嗚……”說着少女哭得梨花帶雨，不停啜泣着。

【可憐的娃】

【魔神戰争真的波及了好多無辜的人，到底什麽時候才能結束？】

【現在終于明白‘我本無意逐鹿，卻知蒼生苦楚’這句話的含金量了，亂世之中你不主動打別人，別人就來主動打你】

歸終并無心思留意彈幕在談論什麽，只等着阿錦哭過後安慰：“好點了嗎？”

胡妁在此期間倒是變得沉默了不少。

“我沒事，我只是擔心我的弟弟，如果被他知道我也離開了他，他一定也不想活了……”阿錦的靈魂有扭曲波動的跡象，像快要崩潰的樣子。

“……說半天，你其他家人呢？”

胡妁發話了，問阿錦爹娘在哪兒也不回答，一個勁都在擔心生病的弟弟，搞不懂怎麽了。

提到家人，阿錦又開始抽泣起來：“他們……他們都死了……”

胡妁大為震驚，心中悔恨，也沒再接下去問。

後來歸終從阿錦口中得知，阿錦的父親是千岩軍，幾年前他随帝君去征戰，戰死沙場。

阿錦的娘獨自撫養他們幾兄妹，最後積勞成疾去世了。

另外阿錦的一個哥哥，一個妹妹因被魔神殘渣侵體，撐不下去，一個月前也雙雙離開了人世。

現在家裏就剩下阿錦和她的弟弟。

而弟弟從小身體弱，需要每個月定期用琉璃百合作為藥引熬藥湯喝才能緩解病症。

可是自從歸離集被毀，琉璃百合幾乎絕跡，阿錦求了很多大夫，都只能讓她退而求此次，用琉璃袋作為替代。

琉璃袋生長在峭壁上，弟弟的病拖不得，阿錦只好爬上山去。然而她怎麽都沒想到自己會那麽不小心摔了下來，連命都沒了。

“我真是沒用……真的，我真傻，總是那麽不留神，害了自己。”阿錦一直在哭。

歸終聽着就心疼，她也在想，到底還有多少人跟阿錦的經歷相似，到底什麽時候才能結束戰争？

岩王帝君為什麽不留在這裏守護好他的子民，反而還要出去征戰？

為什麽呢？

來不及問那麽多為什麽了，先解決眼前的問題吧。

諸位，緊急呼救一下，有誰知道琉璃百合哪裏有？

彈幕在積極滾動着。

【按時間線來看，璃月的野生琉璃百合都滅絕了，要很多年以後才有會人培育出來】

【人工培育的品種比不上野生的吧？】

【這題不會，在座有農科院的出來解答一下？】

【木有】

……

【培育的前提，是在原始植株的基礎上進行試育，至少是少量存在，建議播主回到歸離原挖一挖，看有沒有殘留在土裏的根系啥的】

這個建議不錯，暫時只能這樣了。

先多撿些琉璃袋，帶去璃月，給阿錦的弟弟熬藥喝下，穩住病情，然後再到歸離集挖琉璃百合的根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