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 沒你俏
第42章 沒你俏
陳盛這下不僵了, 他把李沿安的手拿開:“我說你這麽大力氣怎麽當年不用在校運會投鉛球上。”
李沿安說:“那當然是為了把第一讓給你呗。”
周圍哄笑出聲,狐朋與狗友擁上來對他們勾肩搭背講起親熱笑話,旁邊有被帶過來的姑娘争相同他們碰杯, 一把破風琴嗓子的徐彥繼續唱, 拿着線挂得長長的麥高歌一曲, 友誼地久天長的調子被拖得很長。
熱鬧。
有人開了一瓶香槟,酒花在半空中激蕩, 燈又半關上:“盛子當年一聲招呼不打就出國, 還當不當我們是兄弟, 今晚必須給我灌!”
包廂變昏暗了,李沿安道:“誰敢灌, 哪有接風洗塵接出來個醉鬼的, 誰灌誰不是兄弟。”
徐彥在尾音變調的瞬間吹出來個哨子:“知道了知道了, 盛子是你最好的兄弟,我們都不是。”
他模拟出了嗚嗚的聲響, 陳盛拿起紅酒瓶子作勢要往他那邊開,徐彥要躲, 那瓶子登時變成了彩帶,淋得他滿頭滿臉。
陳盛說:“你們灌我還不喝呢。”
李沿安笑出來, 往陳盛肩上一搭, 低聲贊揚道:“你這魔術不賴啊。”
陳盛謙虛:“障眼法。”
李沿安道:“哪天教教我呗。”
“你真想學就可以。”
那邊立刻有人鬧了, 說他要是真學會了下次必須得露一手, 在友誼地久天長的音響伴奏裏, 争着吵着要學魔術的、要灌酒的、要唱歌的聚在一塊,整個包廂熱鬧得不行。
不過, 玩笑歸玩笑,得封狐朋與狗友稱呼的幾個兄弟裏沒有看不懂他眼色的, 李沿安說不灌,那兩個人就都不能再灌,大家在那裏鬧着,還有問陳盛吃了幾年仰望星空派吃沒吃煩的,調侃起來沒個邊際。
“要是真想知道,你去吃兩年試試。”陳盛坐在沙發上坐着,黑發被紮起來,他露出個笑。
李沿安瞅見他這副模樣,熟悉的感覺湧上心頭。
除了帥了點,盛子還是那個盛子,沒變。
李沿安笑了笑,周圍人開酒開得熱鬧,酒花灑着,包廂裏亮起棒燈,有人坐地上彈起尤克裏裏,旁邊的姑娘被逗得捂嘴笑起來。
陳盛從桌子上抽出酒瓶,陳年龍舌蘭傾倒出金色的酒液,動作行雲流水,也不喝,只是調酒。
他這樣,讓李沿安想起來什麽,當年陳盛幾乎是招呼都沒打一聲就出國,說是自家老爹派了個項目過去,李沿安信了,現在一想,什麽項目一忙忙兩年,他納悶:“你這兩年在國外怪忙嗎?”
公司事多,他雖然忙,休假的時間還是有的,只是說要去國外過個聖誕什麽的時候,這家夥都在推脫,要不是真做了這麽多年兄弟,關系好得非同一般,他差點以為陳盛在躲着他。
陳盛動作沒頓,姿态一派流暢自如,擡眼看他的時候表情也毫無破綻:“很忙,忙得沒邊。”
李沿安:“你出國的時間還真是趕巧,阿溫都長大了,哪天去看看?”
阿溫是匹馬,他送陳盛的二十歲禮物,這些年他時不時會去看看,長得彪壯,多少算他和陳盛一塊養的,感情深。
“好啊,”陳盛挽起袖子,酒液在酒杯裏晃出光影,分明的小臂肌肉若隐若現,“最近不行,我剛回來,項目交接忙得很。”
李沿安想起對方那難纏的老爹,止住了話頭,道:“行啊。”
“別忙得把我忘了就行。”他讨趣道,偏灰色有混血感的眼睛帶上笑意。
陳盛側頭去看他,很快丹鳳眼又移開,語氣也由一本正經變作調笑:“我還怕你把我忘了。”
李沿安笑出來,從陳盛手裏拿走了那杯酒晃起來,他和陳盛一塊學的調酒,是個中好手。
夜上闌珊,這群狐朋狗友喝得盡興,給陳盛接風洗塵的時候還不忘玩鬧,等到太陽升起,他們才會穿上西裝打上領帶,一副人模狗樣的社會精英樣,杯酒交錯洽談間還挂上混蛋的笑。
李沿安說:“別讓司機來接你了,正好缺個人,來我家打PS5。”
他和陳盛十七八歲的時候最愛打游戲,兩個人窩在閣樓裏一部接一部打,通關了就換新的,有一次還遲到被國文老師痛罵,兩個人杵教室門口,陽光正好,他們挨訓也挨得實在,只是雙雙看到對方模樣時沒忍住笑出聲,被國文老師看見,又喜提罰站一節課。
往事不能再提,丢臉。
陳盛看了眼表,李沿安心說難道沒時間就不去了嗎,陳盛接道:“打呗。”
周圍不能喝的已經走了幾個,離開前拍了拍他倆的肩,說下次見,能喝的現在也該成醉鬼了,李沿安沒空收拾他們,囑咐了服務生幾句,陳盛就拉着他一塊走了,包廂裏一片挽留聲。
等到坐進車裏後座,兩個人都沒喝多少,李沿安系安全帶時,手不小心蹭到陳盛袖子挽起來的手臂,裸露皮膚的觸感有點涼,他幾乎是立刻就感受到陳盛僵了下。
?
李沿安心裏的疑惑冒頭,看了眼陳盛,發現對方的表情毫無異樣,他又把疑惑壓了下去。
等到他坐直時,陳盛以為他沒注意到般往旁邊坐了點,愣是在後座讓出一道距離。
嘛,和他生疏了。
十七年的情誼就這麽被國外的空氣吞了嗎?
李沿安心裏憤憤,一胳膊把陳盛攬過來,問他:“國外的月亮有四江城的圓嗎?”
陳盛愣了下,極俊的臉上才浮現起笑意:“國外的姑娘反正沒有你俏。”
李沿安:“……”
陳盛看着他的臉,低低地笑出聲:“這是真的,她們都沒你俏。”
他接着攤了攤手,以表示自己的無奈,聲音裏還帶着笑意:“所以我現在連個對象都沒有呢。”
李沿安一把松開自己的胳膊,面無表情道:“可喜可賀。”
前面開車的助理差點破功。
李沿安的成年禮是一套老爺子送的複式公寓,因為離公司近,他常住,一衆狐朋狗友很少被帶來玩,但是陳盛不一樣,陳盛是他最好的兄弟嘛,李沿安給他留了房間,就像陳盛的別墅也給他留了房間一樣。
只不過這實在是多此一舉,房間很少有被使用的時候,兩個男人分什麽房,打完游戲看完電影打個瞌睡就睡一張床上了,第二天早上被太陽曬醒時看着對方的臉還要嚎叫一聲,睡衣帶子纏在一起了快睜眼我要下床。
這是幾年前的事情了。
他和陳盛兩年不見,也不知道這家夥的睡姿現在是否能登大雅之堂了,李沿安決定今晚測評一下。
這套公寓最初送給他的時候,裝潢風格頗為巴洛克式,他看得眼花缭亂,幹脆地重修成極簡風,現在住的時間長了,也有了人氣,倒不顯寡淡了。
李沿安先去洗澡,陳盛挑了本雜志坐在沙發上看,他的客廳放的雜志都是些財經雜志,難為陳盛不嫌無聊。
桌子上的玻璃皿裏盛着煙頭,些許煙灰灑出一道長痕,剛回國的年輕人目光短暫停留在這半截煙上,接着繼續看向手裏的雜志,只是他的目光實際上并沒有移動,一直落在那一小行字上,心思明顯不在雜志上面。
李沿安從不抽雪茄龍的。
陳盛的手在書頁的邊角摩挲了下。
等李沿安從浴室出來就看見他這幅模樣,半長的黑發被紮起來,丹鳳眼垂下看着雜志,陳盛露出來的側臉骨相優越,表情卻若有所思。
李沿安松了松浴衣下的骨頭,帶子松松垮垮,水珠從耳後沿着皮膚滴下去,他也不在意:“快去洗澡。”
陳盛:“你交女朋友了嗎?”
他這話問得突兀,李沿安覺得好笑:“你覺得可能嗎?”
先不說他在公司忙得腳不沾地,光是發展一段感情關系,他都覺得麻煩。
感情只會妨礙他處理公務的速度。
那就是沒有的意思。
陳盛聳了聳肩:“你都說了,我當然信。”
他年輕的兄弟笑出來,偏灰色眼睛下那顆小痣生動起來:“那你必須信,快點,和我打It takes Two吧,快去洗澡,或者你要是累了可以先睡一覺,醒了再陪我打。”
陳盛的目光在他的側頸停了一秒:“我忘了睡衣放哪了。”
李沿安說:“你忘性真大,擱側櫃裏呢。”
接着他想起來:“不行,你好久沒回來,記得換身新的。”
陳盛在進浴室之前的目光還在李沿安的側頸上停留了下,李沿安皺了下眉,手一摸,指尖撚着濕潤的痕跡。
水珠。
奇也怪哉,注意這個幹嘛。
他坐下來,也看到了煙灰皿裏的煙頭,一下就明白了陳盛剛剛為什麽誤會。
李星擇上次來又抽煙了。
啧。
他把雜志放到桌子上,浴衣帶子勾出來一截腹肌的形狀,他不在意地給撫平,尋思着下次挑個時候把李星擇打包進公司,省得天天在外面晃蕩,一點正經樣都沒有。
接着他又打開電腦,開了個二十分鐘的會。
別的不說,當總裁的感覺其實相當爽,只要不是分分鐘甩黑卡的霸總都好說。
在他的左手邊,方一城的資料擺放得整整齊齊。
在他的右手邊,李叔的消息彈出來,讓他有空回家一趟,老爺子要見他。
因為剛洗完澡,神清氣爽的氣息被他帶進工作裏,效率一流,最後他滿意地合上了電腦。
陳盛出來的時候穿着件黑色綢質系帶睡衣,靠在門邊,半長的頭發洗完不好打理,但是黑色襯得他眉眼隽永深沉,他的語氣疑惑:“怎麽兩年過去公寓裏什麽東西都換位了?”
他的發絲在往下滴水,半靠在門邊姿态閑散,話也閑散。
李沿安側頭看去,視線先落在他的胸膛上,他沒聽清陳盛說什麽,下意識先吹了個口哨:“你還健身着呢?”
他嘴快:“一會來比比腹肌呗。”
陳盛本能接道:“沒我的大就別比了。”
是他們少年時期就愛開的沒譜的玩笑。
李沿安還沒來得及想歪,陳盛就問他:“你東西換位了嗎?我怎麽找不到內褲了。”
李沿安這下聽清了:“在側邊櫃上面一層,是換位了,你翻一下就能找到。”
他的目光在陳盛的睡衣上頓了下,然後才收走。
忘了和盛子說這件是他穿過的了。
空氣裏有秋天夜晚的味道,李沿安很快就把這件事抛之腦後,等陳盛再次出來後,他就拿起手柄,把另一個抛給了陳盛:“來玩。”
陳盛坐下來,盯着屏幕上已經開始蹦蹦跳跳的小人,身體卻隐蔽地和他隔了點距離。
李沿安這下沒有發覺。
陳盛往後坐了點,看到李沿安玩得可樂時的側臉,偏灰的罕見眸色在昏暗的只有屏幕亮光的房間裏被渡亮,他“啧”了一聲,也不顧頭發擋視線,在手柄上重重一摁,屏幕上的小人跳了過去。
耳邊是李沿安的笑。
秋天的冷氣和李沿安呼出的熱氣在他耳邊糾纏在一起。
癢癢的。
最常用的沐浴露沒換,味道還是他熟悉的海橘味。
陳盛摁着手柄,想,這和以前真是一模一樣。
大概不一樣的只有他了吧。
“好好打,”他還是說,“陪你打游戲真是我這輩子做的最長的事了。”
是他熟悉的陳盛,兩年不見的生疏被沖淡得不留痕跡。
李沿安聞言很是感動,心想這樣的盛子怎麽會黑化成反派呢,陳盛和他,可是一對好人啊。
他長得好身材好才幹出衆手腕果決智商還和他不分上下的兄弟,不應該落得反派凄慘的結局。
窗外的夜晚空氣很涼,有燈火憧憧之景,他摁着手柄的聲音輕巧,決心卻很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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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