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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布魯德海文臨時監獄和大都會的沒什麽兩樣。

除了進去時多了一道鐵門，鐵門欄杆上的斑斑鏽跡看上去有點年頭，倒是門鎖锃光瓦亮。

牆角有一攤新鮮的嘔吐物，不知道是哪個醉鬼留下的。裏德警官嘀嘀咕咕罵了幾句，擡腳跨過去。

喬納森跟在裏德警官身後，看着他解開褲腰帶上別着的一大串鑰匙，默默記在心上。

好像每個獄警都習慣把鑰匙往這上面別，喬納森心想，啤酒肚下的腰帶都快扯變形了，裏德似乎很享受鑰匙們在褲腰帶上碰撞的聲音，大概這代表着權力。

“這群該死的牲口嘴巴硬得很，”裏德打開一間牢房，沖喬納森抱怨道，“都是老油條了，這幾個走私犯各個都沾了那麽幾條人命，如果你覺得不方便的話我們可以暫時讓監控壞上那麽幾分鐘，外面那些快下班的家夥們也能出點力氣。”他意有所指的往監獄牆角揚了揚下巴。

話裏話外的意思是，這種事他們幹的多了。

裏面的囚犯面色陰狠的盯着兩人，看起來恨不得掰彎欄杆沖過去擰斷他們的脖子。

“……你似乎對我有些誤會，我是靠愛感化他們的。”喬納森幹巴巴的解釋道，頂着裏德不以為然的表情，他又補充道，“愛是世間最偉大的神跡……只是方法有那麽一點點特殊，我想監控可以稍微出一點問題。”

“你打算展示神跡？”裏德想到了最近的傳言。“是要來個真愛之吻？還是往他們頭上塗點聖水貼張符咒？需要鏡子和黑蠟燭嗎？”

喬納森暗地裏仔細觀察他的表情，這家夥提到這些時語氣流露出了一絲不屑，在大都會時喬納森經常參加教堂舉行的典禮和儀式，和在老家一樣，信徒們的信仰是由內而外散發出來的，裏德警官看樣子是不信神的那種人。

這種人比信徒難對付多了，喬納森心想，固守己見，自以為看透了一切，裝的人摸人樣好大喜功，還沖動易怒總是把責任推給別人……

願神原諒，不是我故意诽謗，實在是這家夥和他早死的上司聞起來太像了，得到一點權力沾沾自喜時散發的腐爛柑橘味簡直一模一樣，幸好我早就從那個無聊透頂的鬼地方逃出來了，那個滿腦子造神的瘋子，活該他被神罰院抓起來處死。

這個裏德警官表面功夫還不如他上司。

他甚至不願意在他這個沒轉正的神父面前把臉上的鄙夷收回去一些。

“別開玩笑了裏德警官，你見過神跡嗎？”喬納森扯了扯裏德警官的袖子，示意他出去說。

監獄門桄榔一聲在囚犯面前合上了，喬納森在關門前瞟了一眼，滿意的看見囚犯脖子上蹦起青筋。

獄門前，裏德警官點上根煙，深深的吸了一口。

“直說了吧喬納森先生，請你來之前我和警長都看過你的資料了，不管是真神降世還是裝神弄鬼，只要你能撬開他們的嘴讓我們把這個該死的走私案結了，沒人在乎這個。”裏德警官冷靜的說，辦了這麽久的案子誰還沒見過點稀奇古怪的事兒，也就新來的年輕人才會大呼小叫。

“還有，你要是抱着當救世主的心态來的，那我建議你還是回大都會去找超人玩過家家。布魯德海文不需要多管閑事的人。”裏德警官意有所指，“或許你現在覺得我說話很過分，但過不了多久你會感謝我的。”

喬納森臉上挂起溫和的笑容，這是在威脅他吧。果然，地球人一個個都現實得可怕，大概是今天早上他幫忙抓的兩個小年輕觸碰到了裏德警官敏銳的神經線——或者和他的利益有什麽關系。

當時聽到那男孩哭喊着要自首時，這位警官雖是笑眯眯的滿口誇贊喬納森行動迅速，但心裏的惡意聞起來像是冬天剛出爐的新鮮岩燒面包，美味程度僅次于舉行繁衍後代違禁儀式的小情侶——他們聞起來像是淋了層蜂蜜的芝士熱狗腸。

喬納森脫離人類身份之前，最喜歡吃芝士熱狗腸了，當然現在也喜歡，只不過換了個進食方式。

“哪裏的話，裏德警官，我只是應邀來這裏學習經驗罷了，什麽神跡，你們可不要亂說。”喬納森壓低聲音，像是無奈只得吐露秘密一樣皺起眉：“只是一點小小的心理暗示，我發誓，對他們的大腦完全沒有影響。你也看到了不是嗎？效果非常棒，那對小情侶當場就招了。”

裏德警官恍然大悟。

“這種特殊手段總不好光明正大的用出來，再加上我想成為一個正式的神父……”喬納森一臉真誠和委屈。

“我明白的，”裏德警官快速打斷他說的話，“放寬心喬納森，我們不是古板迂腐的人，至于神父這個位置，只要你辦好這件事，我就申請讓你接管貝利教堂。上個神父剛死，估計也只有你願意接手了……我得說實話，可憐的羅德尼死的有點慘。”

喬納森開心地笑起來：“真是太感謝你，裏德警官，我想我會努力克服困難的，願神保佑你。”

才怪，他現在不想當神父了，尤其不想在布魯德海文，更不想在這家夥的眼皮子底下。

倒不是怕死，喬納森才不會死呢，而且不願意被人打爆頭後過幾天再給他們主持葬禮。

監獄門再次被打開了，裏面的囚犯陰沉的瞪着兩人，一聲不吭。

空氣裏彌漫着紅酒炖牛肉的味道，喬納森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感覺還差點火候。

“別緊張，這家夥出不來。”裏德誤會了喬納森的動作，安慰他道，“這是他的資料，應該對你有點用。”

喬納森拉開椅子坐在犯人對面，慢條斯理的接過一打材料，暗暗感受着對面人的怒氣值越積越高。

“讓我看看，姓名……這不重要……三條犯罪記錄，都是些小偷小摸的勾當，”喬納森故意擡起頭仔細瞅了他一眼，“怪不得，恕我直言，你并沒有一副能幹大事的相貌。”

裏德警官在旁邊聽得一頭霧水，難道這是心理攻勢？

“……被捕前賬上有一萬美元的進賬，天吶一萬美元，願神憐憫你那可憐的老板，瞧瞧，他對你抱以厚望可你卻進了牢房……”

囚犯一言不發，緊緊地抿着嘴，喬納森卻仿佛聽到了紅酒咕嘟咕嘟冒起的泡泡，還差一點，至少還差點西芹葉。

“……居然已經三十六了，難以置信，事業一事未成甚至現在還是單身，”喬納森低頭瞅見“疑似恐同”一行字，有些懷疑這種事是怎麽推斷出來的。

“這他媽的關你屁事！”囚犯激動地罵了起來，引得裏德警官皺着眉呵斥。

“ 沒關系，裏德警官，”喬納森擺擺手，對囚犯溫柔的笑了笑，“有沒有人跟你說過，你惱羞成怒的樣子還是挺可愛的。”

咣當。

一條紋滿刺青肌肉虬勁的大花臂從鐵欄杆中間伸出來，死死的揪住喬納森的領子。

“你他媽的再說一 遍？”囚犯太陽穴的青筋暴起，一字一頓的低吼。

裏德已經摸上了警棍：“幹什麽呢！快點放開他！”

“別緊張，我能應付的！”喬納森飛快的回答，雙手緊緊扣着抓在他脖子上的手腕。

一股紅酒炖牛肉味的暖流湧入喬納森的身體，囚犯爆裂的憤怒為這股能量多加了一層溫度，似乎能感覺到酒液裏的牛肉在高溫的蒸騰下，汁液逐漸滲透到表皮，又和西芹葉的芳香混合在一起。

在我還是人的時候我可從來不吃西芹的，喬納森想着，轉頭看見裏德已經掏槍了，連忙對上囚犯的眼睛。

囚犯愣了一下，眼神有些迷茫。

“雖然你做了錯事，但是只要你改正，神會寬恕你的。”喬納森神色悲憫的捧着他的手，急切地說道，“你願意離開欲望的迷障，走向正确的道路嗎？”

就這？就這？裏德看看喬納森，又飛快的看向囚犯。

囚犯呆愣了一會兒，眼中突然湧出淚水，在裏德警官目瞪口呆的表情中雙手捂臉，大聲抽泣。

“上帝啊，我之前都做了什麽，我怎麽能做這種事情，明明科波特先生做法是不對的，我為什麽不去勸導他呢……”

裏德只見之前一句不吭的老油條現在哭的像個孩子，還自顧自的開始向喬納森從小到大做過的壞事。

有點用力過猛了。喬納森拍着他的手背邊安慰他邊想，恐怕裏德并不想聽他小時候偷媽媽的錢給鄰居小女孩買棒棒糖的故事。

“……你管這玩意兒叫心理暗示？”裏德半晌才找回自己的聲音。

“挺有效吧，剛剛他說的，科波特先生是誰？”喬納森轉移話題。

裏德警官罵了句髒話，“哥譚那邊的軍火商，我就知道這種事哥譚人怎麽不可能摻一腳……”

哥譚……喬納森眼前浮現出一個差點把他直接送回神國的形象。

滿嘴尖牙，眼上長刺，塗黑指甲……

見鬼！

喬納森心有餘悸的摸了摸脖子。

他就不該離開大都會。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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