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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或許浪費祈禱的時間和迪克出來玩并不是一個好主意。

喬納森抱着他的芒果汁，有些後悔了。

酒吧裏，穿着亮片短裙的女郎在臺上扭動身姿，暧昧的燈光掃在每一個人臉上，冰塊和清透的酒液在高腳杯裏交融，迸發出星星點點的氣泡。

迪克和往常一樣，游刃有餘得像只穿梭在花叢裏的小蜜蜂。

喬納森身邊冷冷清清的，或許是因為他還穿着教堂裏的長袍，或許是因為他那副嚴肅的表情，像是剛從葬禮上回來。

總之與這裏格格不入。

“喬納森，你要學會享受你的夜生活。”迪克随着勁爆的音樂和女孩貼面熱舞，換了兩個舞伴後才抽空對喬納森提出建議。

“這不是我的夜生活，是你的夜生活。”喬納森刻薄的反駁他，強忍着不适喝下一口沒有味道的芒果汁。

快樂并不是相通的。

喬納森知道酒吧裏大部分人都是快樂的。因為空氣中彌漫着一股在垃圾箱裏放了三天三夜的拔絲奶酪拌西瓜的臭味，其中大部分變質西瓜味來自這群和迪克一起熱舞的女孩，充滿快樂的欲望。

真有意思，這個世界繁衍後代居然不是神的權柄，喬納森暗自感慨，怪不得這個世界是如此罪惡。

“別這麽無趣喬納森，快點動起來，這些可都是你的潛在客戶。”迪克強行把喬納森拉進人群中，強烈的氣味沖擊差點讓喬納森控制不住面部表情。

“介紹一下，這位是貝利教會新來的神父喬納森，沒有姓氏，”迪克調侃道，“他說他是神的孩子，總不能姓God。”

喬納森和女孩們意義握了手，拒絕了那些蠢蠢欲動想順着接觸鑽進身體的惡心能量。

“願神保佑各位，百邪不侵。”喬納森像模像樣的念了一句，加深自己的人設。

女孩們笑得更開心了，空氣裏的酸西瓜味越來越濃，或許是因為喬納森長得不錯的緣故。

喬納森并不為此感到高興，比起在酒吧嬉皮笑臉的人類，他更願意和臨時監獄裏的倒黴蛋共處一室。

可喬納森還要保持微笑，聽着迪克為他一位一位介紹這些大小姐——确實是潛在客戶沒錯，家裏都有點黑色交易，手上也有餘錢，還很閑，幾個心地善良的大小姐們願意為手下給貝利教會捐款。

她們似乎以為捐了款後辦的葬禮會更加體面。自從來到布魯德海文，喬納森獨立主持過幾次了，十分熟悉流程，自然是欣然同意。錢財對他無用，但能讓他看起來體面。

“人類是視覺動物，體面的人總能讓人高看一等。”又跳了一會兒，迪克從人群中擠出來，看上去喝了點酒顯得暈乎乎的。“再來點葡萄汁？”

“不了，”喬納森不喜歡水在胃袋裏晃蕩的感覺，那讓他覺得自己像只水壺，“我已經脫離了人類的低級趣味，在神的引導下，金錢與美色于我如街邊糞土。”

“不愧是立志當神父的人，”迪克拍拍他的肩膀，“我也一樣，總有一些東西比它們更重要，比如理想。可惜這些碌碌終生的人目光并不長遠，這裏的犯罪總是和金錢權力女人挂鈎。”

喬納森不由看了他好幾眼，他這麽說是實話，畢竟他已經失去了做人的快樂，而迪克這麽說，大概是真正的高覺悟。

“我聽克拉克說你的監護人是哥譚首富。”

“……确實如此。”迪克仰頭喝掉了剩下的酒，臉上的笑容漸漸消失，“不過因為理念不合，我們分道揚镳了。事實上離開他我反而過的更好，沒有人會在你耳邊天天念叨這個不行那個不許，也不會有人在提到我的時候加上他的名字……”

提到這個，迪克似乎滿腹牢騷，開始絮絮叨叨。

喬納森沒有再打斷，家人這個詞對他來說挺遙遠的，他們的社會早就脫離了家庭這個概念。

“你呢喬納森？你以前不在美國吧？”迪克問道。

“我的過去沒什麽好說的，很普通的一個人罷了。”喬納森心裏懷疑迪克是不是受了超人的指示來套他的話。

“說說嘛，這裏又沒有外人，”迪克一把摟住他的脖子，“好兄弟不就是應該一起聊人生聊理想聊喜歡的女孩或者男孩嗎，然後一起做一些令人快樂的傻事——比如偷偷去哥譚警局把蝙蝠燈換成夜翼燈。”

喬納森不想和他做什麽令人快樂的傻事，迪克高興起來聞着像是腐爛的花椰菜，就像現在這樣，他還是更喜歡情緒正常的迪克。

“我是公共機構撫養長大的，以前是科研院的c級研究員，後來在神的指引下找到了自己的信仰，以後會好好經營貝利教會。”喬納森簡單總結了一下。

迪克等了等：“然後呢？你打算一直當神父？你的心理暗示能力那麽強……”

“我當然會幫你們盡到守法公民的責任，但我只是個普通人，”喬納森似模似樣的說着，沒錯，他很脆弱，稍微破點皮就暴露他不是人的真相了，“我只是個神父。其實我還是挺害怕的，這個城市如此危險，為什麽你們不能收繳那些危險的武器呢？”

“那會讓這個城市變的更危險。”迪克嘆了口氣，“放心好了，我們會保護好你的，保證讓你不像羅德尼神父那樣英年早逝。”

喬納森忽的打了個哆嗦，靈性感應像是被什麽勾了一下。

為什麽迪克說的話有一股詛咒的味道。

談到這種沉痛的問題，迪克也沒了繼續喝酒的念頭。

“下一站去哪來着？”迪克掏出備忘錄，“老電影院？”

“沒錯，我們定了《驚魂記》和《活死人之夜》。你說的，這個電影院承載了布魯德海文的浪漫”喬納森提醒道，他才不信迪克會忘記這種事。

“……現在可是午夜場，為什麽我們不看點其他的？今晚還演《魂斷藍橋》和《卡薩布蘭卡》呢……”迪克試圖再掙紮一下。

“去看愛情片不合适吧，現在這個時間去的都是小情侶。”更重要的原因是喬納森餓了，他打算去填飽肚子，而不是讓酸臭味惡心得他幹嘔。

迪克推着喬納森離開酒吧，迫不及待的往停車場走去。

“沒關系沒關系，拆散一對是一對……”察覺到喬納森疑惑的目光，迪克解釋到：“我是說，讓他們嘗一嘗愛情的苦才能珍惜愛情的甜，對吧神父？”

“你是不是不敢看恐怖片。”

“荒謬！我從小就是看恐怖片長大的——嘿！小鬼，你們在幹什麽！”

迪克的車旁邊，兩個賊頭賊腦的小孩鬼鬼祟祟徘徊着，看起來有七八歲的樣子。

“沒什麽，我們什麽都沒有做！”稍微高一點的小孩大聲說道，“我和傑森只是在看車！”

“沒錯，我和維克托只是路過！”另一個小孩也大聲說。

喬納森突然聞到了藍莓果醬的味道，扭頭一看，是從迪克身上散發出來的，一層又一層，把他緊緊包裹起來。

迪克走過去，狠狠揉了揉他們的腦袋。

“趕緊回去吧，這麽晚還不回家，家裏人會很擔心你們的。”迪克認真的說。

叫傑森的小孩似乎還想說什麽，另一個孩子拽着他往外跑。

“等一下，”喬納森從口袋裏翻出幾塊教堂帶出來的巧克力塞到他們手裏，并在胸口劃了個十字，“願神保佑你們一路平安。”

迪克看着兩人消失在路口，沉默地鑽進駕駛座。

藍莓果醬的味道一波又一波喬納森的味蕾，像是漲潮時的浪花拍打在沙灘上。

喬納森還是沒忍住，輕輕抓住迪克的手腕。

甜膩的能量瞬間湧入身體。

“我沒事喬納森。”迪克輕輕地說，“我只是突然想到我弟弟。我們很久沒見面了。”他像是感覺到了什麽，很快抽回手腕。

“謝謝，我感覺好受多了。不用視線交流也能進行心理暗示嗎？這可真有效，我一點都不難過了。”

迪克好奇的看向喬納森。

瞎說，喬納森心想，藍莓果醬的味道依然圍繞着他，只不過沒有之前那麽厚重。

“這不是心理暗示，是神對子民的慰藉，”喬納森随便扯了個借口，“還去看電影嗎？《卡薩布蘭卡》怎麽樣？”

“咱們又不是情侶，看什麽愛情片啊膩膩歪歪的，”迪克盯着喬納森系好安全帶後才發動汽車。

“我們去看《活死人之夜》吧。”

作者有話說：

本來十點整就能寫完的，但是盯着音速山谷太太畫的迪基鳥發了好久的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