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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這天下午的體育課沒能如陳佳琪的願,前一節課上完大家歡歡喜喜的準備下樓,突然下起了太陽雨。

早早去了操場的學生抱頭竄回教室,陳佳琪哀呼一聲:“英語老師可別來搶課,我中午做的作業肯定都是叉,我不想面對啊!老天爺,讓我明天再面對吧!”

周意雙手搭在不鏽鋼欄杆上,看了會雨後,她伸手去接,隔得太遠,只碰到了幾滴,她搓了搓,水珠化開,抹去了握了一下午筆的僵硬感。

她呼吸了幾口新鮮空氣,安慰陳佳琪道:“應該不會有老師突然搶課。”

果不其然,後來這節課變成了體育老師看着他們上自習。

有人在趕晚上的作業,有人在偷偷玩手機,有人在和體育老師談天說地。

周意穿梭在物理習題之餘聽到體育老師笑說:“你們想打籃球賽啊?有啊,能辦,但就是在學校裏,班級之間比一下而已。這個你們要和班主任去說,班主任們都同意了,就可以抽出體育課的時間給你們打比賽。”

沒什麽含金量,也不正規,但因為是籃球所以惹得少年們瞬間熱血沸騰。

然後她又聽到體育老師說:“去年就辦過,就現在的高三,可精彩了,你們那時候有看嗎?沒看啊......那有點可惜。最後是那個高三一班贏了,他們班的段焰知道吧?籃球打的不錯,當時最後十秒,他一個三分球直接反超。他們班的女生叫的那叫一個響!我告訴你們,男孩子要是沒什麽特別的長處,籃球打的好點照樣就能受歡迎。”

班裏的男生一陣轟笑,有人說:“老師您別瞎說了,我和段焰打過球,認識他,他都長那樣了,能叫沒什麽長處?”

體育老師擺擺手,“我說的不是他,是你們。”

旁邊的幾個女生憋不住了,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周意寫下最後一道物理選擇題,确定好答案後回頭看了一眼剛才說認識段焰的男生。

他正眉飛色舞的講着籃球。

他叫蕭宇,成績一般般,性格挺開朗的,偶爾會捉弄下班裏的女生,也捉弄過周意,不過都是些适度的玩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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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像以前是聽蕭宇提起過段焰。

可隔了一個年級,他們是怎麽認識的,又怎麽會有機會一起打籃球的?難道高一的時候他們班有體育課和段焰班重合嗎?

周意想不起一點高一體育課時重合的班級和人,只記得那時候學了很久的廣播體操,只要不跑步不做什麽訓練,她們一群女孩子就會坐在角落聊天,因為對球類運動不怎麽感興趣,所以基本不會去看籃球場。

去年那場籃球賽很精彩嗎?

周意看向窗外,從她這個位置望過去,雖然被走廊欄杆遮擋了些許視野,但能看到一半的操場和整個籃球場。

籃球場挨着學校的圍牆,圍牆欄杆上纏滿了爬山虎,葉片在雨裏沒有規律的抖動,邊角還躺了兩個礦泉水瓶子。

周意盯着兩個似點一樣的瓶子看了會,然後目光轉向籃球場上屹立在兩側的籃筐。

後來周意也記不清自己還想了些什麽,就這麽看着被大雨沖刷的操場,思緒飄了很遠很遠。

下午六點十分準時放學,周意和陳佳琪收拾完東西一起下樓。

九月初的天黑的很慢,天際的雲層起伏,淡橘色的光從縫隙裏透出,小麻雀輕輕停在樹枝上,裹在葉間的水珠悄然滑落。

周意松了一口氣,想着艱難的周一終于結束了,又覺得一天過得好快。

她陪陳佳琪去推自行車,兩個人有一搭沒一搭的說着今晚的安排。

其實能有什麽安排,日子都是高度重複的,只不過極少時候才有一些瑣事成為這平常日子裏的意外。

他們班的自行車區域被安排在小賣部東側的牆邊,不遠,走幾步就到。

陳佳琪家在學校附近,但是脫離市區這塊的,屬于夾在鄉下和市區的那塊區域,騎車只要二十多分鐘,她很羨慕周意坐公車上學,因為冬天騎車真的凍手。

陳佳琪突然又想到明天要面對慘不忍睹的英語習題結果,她嘀咕道:“體育課是沒被搶,但明天的英語課怎麽辦?我不會被老師單獨拎出來批評吧?”

周意說:“萬一沒錯那麽多呢?”

“但願如此吧。”

這是一個很奇怪的現象,男生之間作業随便抄,可女生之間抄作業總會覺得不好意思。陳佳琪不會問周意抄作業,只偶爾會問幾道題。

周意也不會主動給她作業抄。

她們在心底隐隐都明白,學習這件事情只能靠自己。

走到學校必經過的林蔭道入口,入口邊上有個垃圾桶,周意把擦自行車坐墊的紙巾扔了進去。

她看似不經意的擡頭回身瞥了一眼教學樓的三樓,那一層沒有一丁點動靜。

他們平均每個年級有七八個班,這一棟共三層。從第三層數起,高三一班到五班都在第三層,二層是高三六班七班以及高二一班到五班,一層是高二六班至八班和高一一班到四班。

高一剩餘的班級都放在了後面那棟老教學樓裏。

周意放學的時候就發現了,他們隔壁兩個高三的班級的老師即使到點了也沒有要放人的意思。

有的老師見走廊裏已經放學的學生說話大聲或者吵吵鬧鬧,會很果斷的關上門,脾氣差點的會直接在門口趕人。

段焰那一層果然也是如此。

也許這就是高三吧。

......

出了校門周意和陳佳琪告別,她們是不同的方向,周意一個人走去車站。

她回去的車程是四十分鐘,高一的時候她抓緊每一分每一秒,在公車上背着單詞古詩,算着抄在小紙條上的數學題,利用一切空閑時間。

但現在她什麽都不想做,站着或坐着,只想放空思緒,磋磨時間般的等到站。

她看着窗外的街道從高樓變成矮屋,各種店鋪變成一排排茂密的樹木,然後終于到了熟悉的站臺。

周意回到家時周蘭炖的雞湯正好好,她看也沒看一眼周意,拿過抹布把砂鍋端上了桌。

林淮趴在桌上百般無聊的轉筷子玩,他見到周意眼睛一亮,很開心的喊了聲姐。

周意放下書包,走過去摸了摸林淮的額頭。

她問道:“怎麽樣,還好嗎?”

“還行吧,剛剛量了一次,挺正常的。”

周蘭睨了眼林淮,“小孩子家家懂什麽,發燒會反複的,你今天不吃藥明天不挂水溫度立馬回上來。你小時候有次發了個把星期的燒,要不是我們當心着,差點就變成肺炎了。別玩了,筷子有什麽好玩的,喝湯。媽媽給你拿個碗去。”

周蘭想起自己衣服還沒收,對着周意說:“小意,你去,拿個碗,勺子,給你盛碗湯,雞腿要是撕不下來就拿刀切。”

說完周蘭手往飯兜上蹭了一下,自言自語道:“下午不知道怎麽又下了一陣雨,衣服都沒人收,不知道你爺爺在家幹什麽,還要再洗一遍,麻煩。”

周意沒多說什麽,輕輕嗯了聲後去廚房準備碗。

林淮坐在桌邊搖頭晃腦的等吃,周意先盛了碗湯給他,見他因為吃雞就這麽開心,她莫名也笑了一下。

小孩子真容易滿足啊。

她問:“笑這麽開心,挂水打針不疼?”

林淮揚了下眉毛,“小孩子才怕疼呢,我都二年級了,不怕這些。姐姐姐,我要吃這邊這個雞腿。”

“這個?”

“對!”

周意捏住雞腿的根部撕,撕了好一會,指腹都燙紅了還是沒撕下來,她摸了摸耳朵說:“我拿刀給你切。”

林淮點頭,在等的時候自己還試了一下,發現又燙又難扯。

周意切了好半天終于把雞腿切了下來,她放進林淮碗裏後坐下來吃飯,夾了湯裏的一些青菜配飯吃。

林淮美滋滋的咬了一口雞腿,嚼着嚼着他的眼神暗了下來。

他說:“姐,你也吃啊,我們一個人一個正好。”

周意一愣,盯着林淮看了好一會,她溫柔的搖搖頭說:“你吃吧,你不是最喜歡吃雞腿了嗎?今天吃不完可以明天吃。”

平常家裏吃的家常炒菜多一些,這種整只雞炖湯的次數并不多。

也不知道是什麽時候留下的傳統,雞腿這種東西大人要優先讓給小孩,家裏小孩多的,哥哥姐姐要讓着弟弟妹妹。

在周意記憶裏,自從有了林淮後,她就再也沒吃過雞腿了,即使一只雞它有兩只腿。

林淮也從來沒讓過她,這是第一次。

林淮低頭捧着碗喝湯,小聲又含糊不清的說:“你上次都暈倒了......”

“什麽?”周意沒聽清。

他撇撇嘴,“沒什麽,讓你吃就吃嘛,讓來讓去搞的家裏像破産了一樣。”

周意笑着說:“我們小淮長大了啊,還知道把好吃的讓給我了。”

林淮心中有點得意,但沒表現出來,拽拽的說:“你老了嘛,老師說要關愛老人。”

周意沒戳破他的小心思,很配合的點了下頭,說:”那......謝謝你的關愛。”

“不客氣,男人照顧女人是應該的。”

周意失笑。

.......

晚上周意洗完澡準備做題,順帶打開了廣播。

她有一臺老式收音機,挺大一個,功能還算齊全,在父母年輕的時候特別流行。

她經常收聽的電臺正好開始八點黃金檔節目,主持人滿是活力的語調讓這個夜晚變得不再沉寂。

周意翻了翻要做的作業,多虧了那節體育課她提前把物理做完了。

今晚如果不出意外她可以在八點半做完抄寫翻譯,十點之前做完英語和數學的練習冊。

或許可以試着早點睡。

漸漸地,主持人的聲音成了背景音,一首接一首不同節奏的電臺情歌也成為了背景音。

立式電扇嗡嗡吹着,周意的睡裙角輕輕晃動。

也許是因為夜深了,外頭起了些風,忽的湧進來,擅自幫攤在書桌上的詩集翻了頁。

周意伸手去壓,手指正好按在一句詩邊上。

——宗之潇灑美少年,舉觞白眼望青天,皎如玉樹臨風前。

她看着這句詩出了神,腦海裏不禁浮現出段焰的身影。

也不禁想,這是今天有關他的第幾件事?

作者有話說:

可能目前看起來有點慢熱哈。

但我想寫一個細膩真實關于暗戀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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