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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隔着不近不遠的距離, 她在看硬幣,他在看她,接着兩個人的視線不偏不倚的撞上。
段焰看見周意跨出了一小步, 在看見他之後動作止住了, 耀眼的陽光落在她錯愕的眼眸裏。
他彎腰, 緩緩撿起了硬幣。
周意也沒想到會在郵局門口碰見段焰。
這幾天她都刻意掐着時間,午休故意找理由晚出教室,跟在他身後走,與他保持着距離,他去哪兒吃飯她就不去那邊。
想見到他又怕被他無意看見, 難眠時也幻想過一些湊巧碰見的場景,比如在那個樓梯拐角, 比如在小賣部,光是想想她的腳趾就自動蜷縮了起來
只是不曾想到會以這樣戲劇性的方式直面他。
他彎腰撿硬幣,寬松的校服下垂, 領口的兩粒扣子沒扣, 微敞,風從平地起, 順着空隙竄進去, 撩開一邊的一角, 一截鎖骨凹凸。
風穿過他,卷過一旁的山茶花叢, 徑直撲到她臉上, 周意本就幹涸的唇變得更幹了,喉嚨口泛着隐隐的澀, 慢騰騰的把跨出的腳縮了回來。
段焰一步步朝她走來時, 周意握着飯團的手沒忍住抖了一下, 心也提到嗓子眼,生理期的所有不适在這一刻被無法抑制的心跳壓了下去。
心底湧上一股解釋不通的期待。
他其實可以裝作沒看到,不必幫她撿的......
當距離越來越近時,周意虛虛別開些眼,她不太敢長時間的看着他,但不看他顯得她很不尊重他,看地上顯得她別扭心虛。
短短幾秒內,大腦指揮身體做出了個自認為很合乎情理的舉動。
她最後咬了一口飯團,然後轉身去假裝吃完了扔垃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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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時間算得好,她扔完轉過來的時候他應該正好走到她面前。
她背過身,走到郵局門口的垃圾桶邊上,為了拖延時間,故意把飯團打了個結,身後傳來隐隐約約的腳步聲,直到一道陰影覆蓋過來,周意把飯團扔進去,屏了一口氣轉身。
率先進入視野的是他的鞋子,再然後是他伸出的手,幹淨節骨分明的手指捏着硬幣,還有那枚黑色的手表。
“你的。”他說,聲音極其富有少年氣。
周意低着頭,接過,眼睛量着尺寸,沒有讓自己的手指碰到他的。
硬幣上帶着他指腹的溫度,她沒有放進零錢包裏,不動聲色的攥在手心後周意輕聲道了聲謝。
段焰的目光落在周意的發圈上,是一枚黑色的發圈,上面有兩片似兔耳朵的藍色裝飾,看起來簡單又不失可愛。
周意忐忑之時,頭頂上方忽然傳來一聲笑,落在她耳裏,酥酥麻麻的。
她渾身緊繃了一下,條件反射的擡頭去看他。
和他眼神交彙的一剎那,周意第一個冒出的想法是他應該沒有讨厭她,她發給他的消息他沒有介意。
如果他對她有任何抵觸情緒都不會撿起這枚硬幣。
可她依舊覺得自己越界了,這會兒多站在一起一秒她的無地自容就多一分。
周意握緊手中的硬幣,讓自己別太心慌的移開視線,她強行看着他,正要開口道別之時,他比她先一步開口,語氣随性,仿佛是在和平常的朋友說話。
他說:“陪你同學寄東西嗎?”
到嘴邊的話都咽了回去,只化為柔聲的一個字:“嗯......”
他點點頭,說:“你前幾天說的意思是你還要去網吧寫東西嗎?”
話題轉的猝不及防。
一秒、兩秒,三秒,本就有些緩不過神來的周意大腦瞬間缺氧,胸腔裏仿佛有一團團熱熱的氣流在膨脹,壓迫到心髒,讓血液難以循環難以供氧。
前幾天、還要去網吧寫東西。
指的是在q.q上她最後問他的那句話吧?
他看到了......
那那天他回複了嗎?
他......現在問這個又是什麽意思?
周意微微睜大眼睛,段焰見她好像沒聽明白,重複說道:“那天......你不是那樣問了嗎?”
周意僵硬的點了下頭,沒由來的心慌了一下,仿佛在接受命運的審判。
她幹涸的喉嚨發出第一個聲有些啞,周意斂回聲,抿了抿唇,很認真的慢慢解釋道:“我只是随便問問,你不用當真的。”
比起網絡拒絕,當面拒絕似乎更讓人難堪。
她想試圖挽回一些局面,但這張審判紙只差段焰的一個章。
在胡思亂想之際,她聽到段焰不疾不徐的說:“這樣啊......我以為你今年還要參加什麽比賽。”
周意心跳很快,她在他這句話裏聽到不一樣的信息。
她試探的低聲說:“可能之後會有吧......”
“那到時候有需要可以找我。”
他說的太幹脆,周意猛地怔住,一時之間,這幾日自己的輾轉難眠和懊悔統統浮現上來,心裏頭的情緒瞬間如煙雲翻滾,連綿不絕。
他這個回答是不是說明他後來有回複她,并且就是這麽答複的。
還是他現在聽了她的說辭給的?
可無論是哪一種,好像這件事并沒有她想的那麽糟糕。
這幾天她想了這麽多,在這一刻回想起來竟然有一絲荒唐的味道。
她為什麽這麽膽小,為什麽不敢找機會上號看一下,如果上號看了是不是不用難過這麽久。
但又哪來這麽多如果呢。
枝繁葉茂的銀杏樹被風一吹,簌簌的響,光影在他的眼裏動蕩,周意臉頰燙了起來,長長的睫毛輕輕頗動,第一次看他的眼睛這麽久,在得到日思夜想的答案時所有勇氣都像洩了氣的皮球。
她控制着自己的面部表情,盡量讓自己看起來別太失态。
又緩緩低下頭,佯裝自然的把手中的硬幣塞進零錢包裏,掌心的汗早就将硬幣浸濕,接觸到空氣的一瞬,硬幣表面又快速回幹。
手指蹭過硬幣的面,清楚的看到上面的印年,是2009年,今年新出來的。
周意邊把硬幣放在了一張紙幣後面邊輕聲回答說:“好啊......謝謝。”
段焰說:“我一般周末在。”
“我知道的,你說過。”
“嗯。”
餘光裏,他發出‘嗯’這個音的時候喉結滾動,搭上那雙漆黑熱感的眼睛,尤其性感。
周意背脊發熱,她不知道該看向哪裏,只好摩挲着零錢包的拉鏈扣子,欲想再說些什麽,但面對面時大腦總是會一片空白。
不像網絡,可以給她時間想,修改,或者可以不那麽手足無措,可以說些不敢說的話。
這會兒她又有點害怕說錯話,謹慎謹慎再謹慎之下,覺得說什麽都不好。
微風乍起,一高一低的兩個人站在郵局門口,短暫的沉默在夏末溫度的暈染下都變得溫熱起來。
段焰盯着周意的發圈看了會,緩聲說道:“那我走了,有事可以提前留個言。”
“嗯......好.....”
周意掐了擡頭的時間,他剛側過身略過她時,她正好擡起頭,目光和他的餘光有一秒的相碰,沒有對上眼睛,但也給了回應,這樣會顯得她沒有不尊重他。
他一走,周遭的空氣齊齊灌過來,空氣中留着點兒他的餘味,還是上次那股淡淡的洗衣液香味,幹淨清爽,有點像雨後陽光的味道。
光是味道就讓她的悸動久久不能平複。
周意深吸了兩口氣,随後扭頭朝段焰的方向看去,只見他快步走進了隔壁銀行的ATM,透明的玻璃門關上,遮住了他大半個身影。
她盯着看了會,每一下心跳依舊很重,但整個人又很輕快,燥熱的風将她的骨頭融化,每個毛孔散發着濃濃的熱意,最後化成難以抑制的一抹笑容。
看了會周意斂回視線,打開零錢包,翻出那枚印着2009的硬幣。
硬幣嶄新發亮,在陽光下折射着小小的光。
甚至錯覺依然在,硬幣上仿佛還停留着他指腹的溫度。
周意注視着硬幣,嘴角的笑意越來越深。
她真是膽小鬼呀。
陳佳琪寄完稿子從郵局出來,拿着單子長嘆一口氣,對周意說:“希望這次快點有回音吧。”
她等了一天又一天,之前投的那家雜志始終沒回複,雖然有不能一稿多投的規矩,但還是廣撒網更有盼頭。
她祈禱完才發現周意把飯團都吃完了一直在等她,她道歉道:“久等了啊,你肚子還疼不疼?走走走,我們回去。”
周意沒舍得把硬幣放回去,一直握在手裏把玩。
她說:“沒之前那麽疼了,沒事。”
陳佳琪:“胡說,你嘴唇那麽白,我請你喝牛奶吧,那家漢堡店有賣熱牛奶的。”
“不用啦,對了,佳琪。”
“嗯?”
周意側頭看她,“你投稿的雜志在身邊嗎?”
陳佳琪有時候喜歡把當月的雜志放在身邊帶着,無聊就翻出來看看。
陳佳琪說:“在啊,課桌裏有天使和花火。”
“等會給我看看吧。”
“這個月的你不都看過了嗎?中午不趕作業了?”
周意琥珀色的瞳仁裏有光,她沒想隐瞞陳佳琪,笑着說:“我也想試試寫稿子。”
陳佳琪訝然,“真的假的,我以為你上次就是随便說說,诶诶诶,那你要寫什麽啊?”
周意低眸,修剪幹淨的指甲劃過硬幣上的2009字樣,紋理凹凸,觸感清晰。
她說:“我還沒想好,可能是一個關于暗戀的故事吧。”
這一天,周意沉浸在‘失而複得’的喜悅裏,沒有注意到她喜歡的少年紅了耳根。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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