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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

周一早晨, 周意照舊,拿上周蘭提前熱好的包子和牛奶出門,邊走邊吃。

上了公車, 她翻出課表看, 也許是沒放心上, 她到現在還沒記住課表。

她的手指在周一的第一節 課上點了點,是英語,所以早自習也順理成章的成了英語老師的。

周意又從書包裏拿出等會可能會默寫的英語單詞和句子複習,但視線忍不住在課表上多停了會。

高一時一周有三節體育課,高二了, 一周變成了兩節,一節是周一下午第一節 , 一節是周四上午第四節。

她觀察下來,高三應該只有一節體育課吧,因為她只在周三下午第二節 課見過他上體育課。

這節對她來說無比寶貴的體育課這周沒了, 因為周二周三的月考。

周意收了課表, 擡眼望了眼窗外的景色,晨日似乎比往日要升起慢了一些, 也是, 馬上要國慶了。

十月, 是初秋的開始。

以往她會很開心放假,雖然她會給自己安排很多習題, 但不用早起, 沒有一個學生會不喜歡放假。

可是原來喜歡一個人後,這些曾經翹首以盼的假期竟讓人不再興奮, 只是很平淡的覺得放假了挺好。

她在心底計算着撇開國慶, 十月還能再見他幾次。

他們大多數學生的校園生活極其有規律, 課表将他們的作息牢牢安排,從而固定了他們會出現的場所。

段焰一般不會出操,她偶爾望向高三一班的教室,也沒有見過他。

她或許能掐一掐午餐時間,但不可能每天都找一個理由故意晚出教室五分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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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層都有洗手間,他會下來,她會上去然後碰見的可能微乎其微。

她也沒辦法故意晚回家,然後守着學校大門只為在黃昏下等着見他一眼。

一個月差不多四周,四節他的體育課,一共160分鐘,這是她固定能擁有他的最長時間,可有時也抵不過老師搶課或者一場突如其來的雨。

周意安慰自己,這個十月也并不是一無是處。

因為......也許月底學校會開展為期兩天的運動會。

這樣一想,好像窗外的晨曦都亮了不少。

周意凝視着天邊的光,它似能穿透林立在眼前的樓房和樹灌,光線筆直,耀眼、鋒芒不避卻又帶着清晨淡淡的幹淨氣息。

像極了段焰。

一想到那天中午他站在眼前和她說話的樣子,周意的嘴角便止不住的彎起。

她看見潔淨的玻璃窗倒映出來的自己的臉龐,看見自己琥珀色的眼眸裏盛滿了粲煥的光。

她想,如果今天他還去那家飯館吃飯,她一定不逃開,一定跟在他身後走進去。

但這一天所有周意以為的‘固定時間和場所’都莫名被打破。

到站時周意把英語單詞卷疊成小豆腐塊捏在手裏,很平常的順着人流下車,但一擡頭就看見了段焰。

車站邊上幾個早餐攤,他站在煎餅攤邊上,身上空蕩蕩的,沒背書包也沒帶什麽東西,雙手抄在校服褲袋裏,松松懶懶的站着。

煎餅攤的熱氣一縷縷網上冒,攤煎餅的阿姨動作利索快速,和他的閑散模樣形成了強烈的對比。

也許是因為在人群中搜尋他的身影成為了她現在的一種習慣,所以幾乎是擡眼的一瞬,她的目光就精準了地鎖定了他。

第一反應是怎麽可能,但大腦采集信息對比,證明了那個煙霧缭繞之外的男生就是段焰。

她不明白他怎麽會在這兒。

開學一個月了,她從來沒在任何早飯攤見過他,也沒有找到他進校門的時間。

所以她猜測他要麽很早來問同學借作業抄應付老師,要麽真的無所顧忌卡點來,或者是遲到。

而且上次陳佳琪說段焰的外婆家在她姑姑家那邊,雖然她不知道陳佳琪姑姑到底住哪一塊兒,但是顯而易見,還是在這片的大範圍內。

她想過,他要麽是騎車來學校,要麽是坐公車。

照今天的情況看,他應該是坐公車來的吧?

看着他,周意的腳就像被粘了膠水,手中的單詞卷子邊角快被她按爛。

心底掙紮一番後,她不由自主地往後退了一步,将自己隐藏在了站臺的廣告牌後。

一輛又一輛的公車停下,人潮始終不斷,周意的脖子一點點泛紅,喧嚣也壓不住她的心跳聲。

僵持了一會,周意像個小烏龜似的,慢騰騰地探出了頭用餘光去看他,同時佯裝自己剛下車,正打算往學校走。

她沒辦法假裝自己沒吃早飯故意去買煎餅,如果他們不認識,如果他們上次在郵局門口沒有說過話,或許她有這個勇氣過去。

但這會兒,周意不敢想象,如果她走過去排隊買煎餅的話,她是否要率先打招呼,兩個人又要說些什麽。

她本就不擅言辭,更何況是面對他,也怕哪兒表現不好讓他對她有不好的印象。

餘光裏,段焰還站在那兒,不知道同煎餅阿姨在說什麽,臉上帶笑,眉目清亮。

就在感覺要對視上的一秒,周意握緊卷子頭也不回的朝學校的方向走去,身後的煙火熱氣将她的背脊灼燒。

進了教室,看見平日裏見慣了的熟悉面孔她渾身的肌肉才逐漸放松下來,而剛才那個霧蒙蒙又明亮的車站早晨仿佛是一場夢。

陳佳琪等了周意很久,見她來了,把手上的卷子一甩,雙手撐着下巴笑問:”你在想什麽啊?一臉心不在焉的樣子。你周末寫了嗎?”

周意機械地從書包裏掏要交的作業,滿腦子都是段焰為什麽會在那兒,不太明白的反問道:“寫什麽?”

陳佳琪:“哎呀,小說呀!難不成我還會問你周末寫作業沒?”

“這個啊......還沒正式寫,就想了想。”

“是不是發現寫起來還挺困難的?”

“有點兒吧。”

周意整理完作業,把疊成豆腐塊的英語單詞卷展開,邊邊角角被她指腹反複磨着,質量一般般的印紙起了毛,汗水稍微一浸,上頭的字就糊了。

陳佳琪催她,“收齊了嗎?收齊了你快去交作業呀,交完回來我再和你說。”

周意把卷子放一側,攬過堆了高高一疊的語文作業,她數着,數完起身要走,像是一種習慣,她側眼朝窗外底下的林蔭道看了一眼。

依舊沒有看見段焰,但心裏并不失落。

早上偶然的一眼已經讓她覺得今天足夠了,只不過她始終想不明白他為什麽會出現在那邊。

同時,她又問自己,這有什麽好想的。

也許是他今天突然來了興致想吃煎餅,也許是哪班車誤了提前或者推後來了,也許是她還沒摸清他的生活規律。

周意以為這一天的偶遇運氣在早上都用光了,她甚至都沒特意在中午拖時間。

下課鈴一響,她拿上零錢包,順其自然的往校外走。

雖然還是習慣性的忍不住在樓梯口下來的一群高三學生中尋到他,雖然知道不太可能,雖然知道要知足,但總是無法控制自己內心的期待。

如同早上,沒有見到他,也沒有失落。

陳佳琪挽着周意的手臂,仰着頭看碧藍的天際,斑駁光影透過梧桐闊葉落到她臉上,她舒服的眯了眯眼。

陳佳琪說:“還有三天就放假了真好啊,只不過要考試。你說考就考吧,還不像期中期末考那樣把所有課程都清空,月考還得上課,合着是在上課的時候抽空考個試啊。又要調課,沒意思。”

周意扭頭看她,順帶瞥了眼斜後方,高三高二的樓梯轉角口似乎沒有那個熟悉的身影。

她回答陳佳琪說:“因為每個月都要考啊,如果每次都像大考那樣的話,會很拖課程進度。”

“算了,還是想想國慶吧,只有這個讓人開心。”陳佳琪說:“早上都沒來得及問你呢,你主角名字和書名取好了嗎?我覺得寫故事最開心的就是這兩個了。”

周意搖頭,“還沒定,周末花了點時間學別人的故事節奏和架構。”

“啊?這個還要學嗎?”

“我想寫的和你寫的不一樣,它可能沒有很激烈的矛盾沖突和熱烈情感,所以一定要設好卡點。”

“嗷嗷,那你什麽時候寫啊,我們一起啊,我打算寫第二個故事了,我上個故事主角的孩子的故事。”

周意想了想說:“國慶吧,這兩天還是以考試為主。我對物理......沒什麽信心,我有點兒......”

“有點兒什麽?”

周意的喉嚨像是被哽住一樣,她垂下眼,風拂過眼睫,很輕的說:“有點兒後悔選物理。”

陳佳琪沒聽清,“啊?什麽?”

周意沒有重複,只笑笑說沒什麽。

到了校外,周意問陳佳琪想吃什麽,陳佳琪一直對吃這個東西一般在意一般不在意,遇到新鮮玩意兒會想嘗試,但如果随便吃吃她也無所謂。

高一的時候兩個人都認為去校外麻煩,吃了一年食堂,現在才出來吃幾天,感覺再也不想回食堂了。

陳佳琪目光掃着小攤,指指最邊上那個攤子,“關東煮?吃嗎?正好也比較熱乎,你那個還沒好吧?”

“嗯......”

“那就這個了,走走走,趁着現在人少。”

老板給了她們一人一個一次性杯子挑串,周意随便拿了幾串喜歡吃的,陳佳琪有選擇困難症,周意付完錢她都還沒選好。

周意想給後面的人讓位置,捧着熱乎乎的關東煮轉身,身後不知何時站了人,還離她很近。

可周意一句麻煩讓一下還沒說出口,便看見了一雙早就刻在腦海裏的白色球鞋。

順着球鞋往上,段焰那張清隽的臉龐就這麽闖入她的眼眸。

還有站在他邊上的兩個男同學,一個帶着友善的打量,一個似乎在憋笑。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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