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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
祁燃已經做了決定, 顯然沒打算和江寒之商量。
不過江寒之并不生氣,他心裏還挺高興的。此去豫州路途遙遠,也不知什麽時候才能回來, 有祁燃作伴自然是好的。
當日, 祁燃在江府住了一晚。
第二天一早,兩人便被宮裏派來的馬車接走了。
此番去豫州,有三皇子同行,皇帝特意派了一隊羽林衛護送他們。同去的還有一位姓王的欽差,此行是他主事,江寒之他們不用操心,用三皇子的話說:“我父皇說了, 讓我去就是代表他走個過場,不指望我辦事, 只要我不給王大人添亂就行。”
“那麽冷的天, 依我看咱們連門都不用出。”成圓說,他此番也跟着一起來了, 四人小隊再次湊到了一起。
“這麽冷的天要去豫州, 貴妃娘娘舍得你?”江寒之問三皇子。
“自然是不舍得。不過我母妃說,我朝皇子年滿十六就能開府,屆時一般會封個爵位什麽的。我二哥今年就出去轉了一圈,替我父皇辦了個差事,我若是不出去歷練, 來日父皇封我個郡王什麽的,只怕不能服衆。”
“哎,當皇帝的兒子也不容易啊。”成圓抱着個手爐身上還裹了毛毯, 看起來不像是去赈災,倒像是去度假的。
祁燃在江寒之手背上摸了摸, 問他:“冷不冷?”
“江洄你要是冷給你抱一會兒。”成圓說着要把手爐遞給他。
“我不冷。”江寒之擺了擺手,問道:“咱們這麽走,要走多久啊?”
“京城這邊最近沒下雪,路上應該不難走。到了豫州地界,可能會比較麻煩,我爹推算,咱們到豫州估計少則十天多則半個月。”祁燃道。
“半個月啊?”
三皇子頓時垮起了臉。
“整日這麽窩在馬車裏太憋屈了,要不怎麽騎馬吧。”成圓提議。
“這個好!騎馬要比馬車快上一倍不止。”三皇子當即附和。
“我都行,聽你們的。”江寒之說。
只剩祁燃沒有表态,三人都看向了他。
祁燃想了想,“先騎一日試試吧,咱們可以先問問王大人第一日歇腳的驿站,騎馬去那裏候着他們,這樣也能省下半日休息。”
四人一拍即合,但王大人聽了卻吓得夠嗆。
“萬萬不可啊!”三殿下那可是皇子,若是遇上個什麽意外,他這條老命還怎麽回京朝陛下交代?
“王大人,咱們第一日走不遠,京城附近既沒有山匪路霸,有沒有野獸出沒,很安全的。何況我們四個都是武訓營出來的,真遇上麻煩,也未必搞不定。”江寒之安慰他。
“不可冒險。”王大人堅持。
“我父皇只說到了豫州讓我聽你的,可沒說路上也得聽你的。”三皇子可不是個聽話的主兒,他指了指負責護送的羽林衛,“你們,騰出四匹馬,快一些。”
“殿下……”
“這是命令,不是商量。”
三皇子這幾年一直在武訓營歷練,再加上年紀漸長,開口時還是有幾分壓迫感的。羽林衛不敢忤逆他,只能給他騰出了四匹馬,并打算剩下的人都騎馬跟着他們。
“你們留下保護王大人,還有這些要去赈災的草藥,我們四個不用你們跟着。”三皇子道。
“殿下,我等的職責就是保護你的安全。”為首的那名羽林衛開口道。
祁燃見狀打了個圓場:“要不這樣吧,你們派兩個武藝好的跟着我們,其他人按原計劃護送王大人他們。”
衆人一番商量,沒再糾纏,最後便依了祁燃的意思。
如今雖是隆冬,但晌午陽光正好,也沒有風。四個少年策馬奔騰,好不恣意。
換了馬速度果然快了不少,剛過午,他們就到了當晚要落腳的驿站。三皇子讓人備了酒菜,幾人吃了頓熱乎飯,總算是舒坦了。
“依我看咱們不如就這麽騎馬去豫州,說不定五六日就到了呢。”三皇子提議。
“騎馬是快,但行李不好拿呀,到了那邊什麽都不帶?”江寒之道:“再說了,我們也不知道那邊情勢如何,還是要等王大人一起行動比較穩妥。”
三皇子聽了他的話,總算打消了一路騎馬過去的念頭。
“我一直想問,咱們去赈災不帶糧食嗎?我聽說同行的車隊裏只有一些藥材之類的,既沒有銀兩也沒有糧食,怎麽赈災啊?”成圓問。
江寒之道:“估計是要到附近的州府調撥吧?明年從他們的稅賦裏扣掉就行了。若是從京城調撥錢糧過去,一來路遠不方便,路上恐生事端,二來臨近年關,京城也未必有那麽多存糧。”
他記得上一世他們在邊關時,營中的糧饷都是從地方上調撥,而非直接從京城運過去。否則路上的人力物力耗費太大,而且花費的時間也太多。
“江洄說的對,不然你以為我父皇為什麽派王大人當這個欽差?因為他最會讨債,派他去朝豫州附近的州府征調錢糧,再合适不過了。”三皇子道。
“管其他州府調撥錢糧,好弄嗎?”成圓問。
“應該沒什麽問題吧,父皇有令,誰敢不聽?”三皇子說。
成圓聞言點了點頭,很快便将這個問題抛到了腦後。在他看來,自己跟着來就是湊個熱鬧,回頭有過輪不到他受,有功他也可以跟着蹭個賞賜,全當出來見世面了。
至于民生疾苦什麽的,他沒見過,自然也沒什麽體會。
倒是江寒之,這天晚上一直睡不着,他想起了上一世的事情……
彼時他在北境,營中糧饷延誤了許久沒有送到,導致營中差點斷了糧。後來是他帶人去臨近的北江城中“借”了糧,他那時年輕氣盛,險些當場砍了那知州的腦袋。
那時他不明白,為何他們為國征戰,朝廷卻連他們的糧饷都要克扣。後來他才知道,鎮北軍的糧饷原是分由八個州府分批調撥,但總有州府找各種借口推脫。離邊境最近的北江城,給他們補了無數次缺,到最後自己都快吃不上飯了。
所以他深知,調撥錢糧一事并不容易。
“想什麽呢?”祁燃問他。
“你說,這次去豫州赈災,會不會出什麽意外?”
“你指的是什麽?”
“萬一王大人調撥不到錢糧呢?到時候咱們豈不是回不去了?”
“若是真回不去,貴妃娘娘比咱們着急。”
“也是,三殿下可金貴着呢,陛下不會不管他。”
江寒之翻了個身,往祁燃身邊靠了靠。這驿館裏也沒燒地龍,被子也不怎麽厚,若是沒有祁燃,江寒之估計連被子都暖不熱。
“冷?”祁燃問。
“還行。”江寒之兩只腳在被子裏拱了拱,問道:“你晚上不是泡過腳嗎?怎麽又把襪子穿上了?”
祁燃在被子裏踩住他的腳,沉聲道:“癢,別亂動。”
“我記得你原來睡覺裏衣都不穿,現在怎麽穿得這麽齊整?”
從前在營中時,少年們為了圖省事,經常光着膀子睡覺。江寒之怕冷,又沒有那樣的習慣,所以除了天特別熱的時候,都會規規矩矩穿着寝衣。祁燃則和其他人一樣,幾乎一年四季都光着膀子睡,直到最近才改了習慣。
“你不也穿得挺齊整?”祁燃道。
“我一直這樣。”江寒之又往他身邊拱了拱,直到找了個舒服又暖和的姿勢,這才安分了些。
祁燃輕輕嘆了口氣,把一只胳膊伸到外頭,隔着被子把江寒之攏在了懷裏。
“你手放外頭不冷?”江寒之半睡半醒地問他。
“不冷。”祁燃悶聲道。
江寒之摸索着伸出手,把祁燃的胳膊撈進了被子裏放好,這才迷迷糊糊睡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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