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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米亞整個人都縮在傑克的懷裏面，連呼吸都小心再小心，生怕引起湯姆西斯菲爾德的注意，終于等到她在心裏面數過了一千只羊之後，輕輕的扯了扯傑克的衣角，“他走了嗎？”她小聲的問。

這具身體對于湯姆西斯菲爾德的恐懼實在是太過深刻了。即使是只見到這個人都會渾身發抖，被強行灌下安.眠.藥的痛苦和饑餓的恐懼始終萦繞在她的軀殼上面無法離去。

“他走了。”傑克幹澀的說。

這個剛剛還因為從海難中幸存下來而高興的年輕人現在心中充滿了苦澀，再也沒有了最初的意氣風發。

人類是一種很奇怪的生物，有時候總是會去追逐一些距離自己太過遙遠的東西，這些有的是物質上面的，有的是精神上面的，而傑克，追求的無疑是後者。他愛露絲愛的發狂，甚至願意為了她犧牲自己的生命。但恰恰是在這種濃重的感情下他失去了這個自己愛上的女孩兒。

對于這個人生第一次墜入愛河的年輕人來說，這種打擊實在是太大了一點兒。尤其是在他們剛剛死裏逃生之後，傑克有一種茫然的感覺。如果他死在了那場災難當中，露絲是不是就不用回到那個她迫切想要逃離的地方了？

這種沉重的悲哀萦繞在他的心頭，讓這個可憐的年輕人有些承受不住，他終于還是失去了自己生命中最燦爛的焰火。

“聽着，傑克。”米亞拍了拍傑克的手臂，示意對方轉過來看着她，“我知道你很傷心，但是現在并不是傷心的時候，你應該知道你的生還對于布克特夫人來說意味着什麽，為了保證露絲能夠為她帶來足夠優渥的生活，她會想要緊緊的把你還活着的消息握在手裏面，作為震懾露絲的武器。”

米亞皺了皺眉頭，“可是我們沒辦法确定露絲會忍受這種情況多久。如果有一天她不願意忍受了，想要逃離那個地方的話，你就是霍克利跟布克特夫人最佳的發洩口。露絲離開的時候讓你改名字或許就有這種考慮。”

米亞并不是在危言聳聽，有些時候你永遠都不會知道有些人為了物質的享受會付出什麽樣的代價。尤其是那些經歷過奢侈生活的人，你很難讓他們去過粗糙的底層人民的生活，沒有随時等待着他們的燒好的熱水。沒有每天起床之後就可以享受到的服侍，也沒有想要買什麽就能買什麽的財力支持，更沒有随心所欲就能發出邀請函的舞會，這種落差太大了，按照布克特夫人所表現出來的情緒，那根本就是無法忍受的生活。

所以她确信，為了保持住自己現在的生活質量，那位女士會很樂意付出一些東西。尤其是付出的還只是自己女兒的婚姻。

或許在她看來，這對女兒來說還是一件好事。因為露絲不用因為家裏面的落魄而出去工作以至于将自己保養良好的手指變得粗糙，也不會因為過多的生活苦難讓自己如玫瑰一般的臉龐被風霜浸染。她還會維持着自己以前那種看中了哪個新派畫家的畫就買下來，平時除了看看書打發時間就是操辦舞會炫耀財富的生活。

也許這些東西在露絲眼中根本不重要。但是在布克特夫人的眼裏面卻是最重要的。所以傑克就成了那根可以綁住露絲的稻草。

至少在她對這個共同經歷了愛情跟災難的情人還有感情的時候。

而卡爾，沒有一個男人會容忍女人給自己戴上一頂翠綠的帽子的。尤其是在他跟傑克的身份如此相差懸殊的情況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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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在船上他都能栽贓傑克偷了他的東西，那麽在地面上呢？美國可是他的大本營，一個有錢人想要收拾一個窮小子簡直就是再容易不過的事情。特別是在這個信息還沒有那麽發達的時代。

只要一點點的小錢，他就能讓傑克從此之後一直待在監獄裏面直到死去，或者是讓自己的手下去雇傭幾個小混混來讓直接讓傑克就此從世界上消失 … …

所以現在最重要的事情不是在這裏發呆的傷春悲秋，而是盡快的離開這艘船，在布克特夫人改變主意之前遠離這個危險的人物。

“我們去登記名字，如果露絲以後想要找到你的話，她會知道方向的。”米亞緊緊的抓住了傑克的手臂。

她很清醒，所以看的很清楚，現在的情況無論是對她這個還沒有成年看起來就像是營養不良的未成年人來說還是對傑克這個長期厮混在社會底層的人來說都不是什麽有利的。特別是考慮到她一個單身少女在紐約這個城市單獨生活的危險性，情況就更加糟糕。米亞可沒有忘記二十世紀初期的美國有多麽的混亂，在這個時代裏面，有輝煌，也有輝煌照耀不到的黑暗之處。除非她考慮之後重新彙合自己的叔叔，用回自己原本的貴族身份，否則低調的生活才是最好的方式。

而在她成年至少是表面上看起來已經成年之前，她需要一個盟友。

那麽，共同經歷了災難，心裏面還始終對于自己的情人念念不忘的傑克就是一個很好的選擇了。他們可以互惠互利，米亞想。

“是的，露絲會找到我們的。”聽着米亞的話，傑克呆滞的眼睛逐漸有了光彩，變得熱切了起來。

他不是傻子，當然知道米亞的意思。

露絲是知道米亞的名字的，而且她在布克特夫人面前沒有露過面，這是一個非常安全的身份。沒人會想到他們會僞裝成一對兄妹 … …

“父親”一直躺在距離他們不遠處的昏迷男人突然之間呻.吟了一聲，睜開了眼睛，引起了米亞跟傑克的注意。

這個男人真的很幸運，他本來是要凍死在那片海域上的。因為在救生艇回來進行搜救的時候他已經昏迷了。即使是傑克吹響了那只哨子也沒有讓這個可憐人重新清醒過來。但是他幸運在救生艇回程時撞到了他，船上的五副哈羅德發現了他還有呼吸，仰天.朝上的男人口鼻之間還在散發着白氣，這讓他從遇難者變成了一個幸存者。

米亞還以為他會一直昏迷到泰坦尼克號上的乘客都登記完之後才會醒過來，沒想到對方這麽快就醒了。

“父親 … …”醒過來的男人似乎是在繼續着昏迷前的行動，四處尋找着自己的父親，深色的眼睛中充滿了痛苦跟悲傷。

“救生艇回來的時候只救上來了你一個人。”傑克看着對方的表情，有些不忍心的說。

很顯然，這是一個災難中跟自己的親人失散了的男人。傑克雖然活了下來，可是卻失去了自己最重要的人，這讓他現在對于任何一個遭受了災難的人士都有一種憐憫之情。

“只救上來我一個人 … …”年輕的男人有點兒迷茫，似乎是想到了什麽事情，“我 …是誰？”他擡起頭問。

湖綠色的眼睛裏面不僅布滿了迷茫，還有驚慌失措，他沒有了自己的記憶！

“你不記得自己的名字了嗎？”米亞跟傑克對視了一眼，有些驚訝的說。

但随即大概明白了為什麽會出現這種情況，眼前的這個男人，頭部很明顯是被什麽東西給撞擊過了，額頭上還帶着幹涸的血跡，也許是這種撞擊讓他失去了自己的記憶，也失去了自己的父親。

“我不知道。”綠眼睛男人搖了搖頭，但随即就因為這種行為而遭受到了痛苦。

他什麽都想不起來了，還飽受頭疼的摧殘。

“我想你可能是頭等艙的乘客。”沉默了一下之後，傑克開口。

他是長年在社會底層厮混，可是這并不代表他就沒有什麽見識了。

就像是米亞身上的衣服材料跟款式一看就知道不便宜，眼前的這個男人身上也穿着一套合體的外套，還是那種非常正式的禮服。這種衣服是不會出現在三等艙乘客的身上的，加上對方手上戴着的戒指，他很容易就推斷出來了他可能是頭等艙乘客的事實。

“現在大概很難确定你的身份，我想那需要一段時間。”米亞開口，眼神微妙。

泰坦尼克號上的遇難者超過了一千人，這其中到底有多少頭等艙，還有多少二等艙和三等艙的乘客可不好說。就算是眼前對這個男人是頭等艙的客人，也需要一個一個的去進行比對，說不定還要追溯到英國他的家庭來進行辨認。

可是現在他們有這個時間嗎？米亞忍不住又想起來了那位老人跟她講述過的往事。

“這是二十世紀最龐大、最成功的一場危機公關事件。”老人的眼睛已經開始渾濁，但是聲音卻依然清晰。

“為了讓人們的注意力從泰坦尼克號沉沒的原因上面轉開，白星公司跟他們背後的摩根集團做了大量的工作，其中就包括了買通各種報紙，最有名的是《紐約時報》，這家報紙撒了世紀初最大的一個謊言，塑造了無數閃耀着人性光輝的末路英雄 … …”老人低沉的聲音緩慢的說出了當時的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