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 母妃不想我造反，那不造（13）

母妃不想我造反，那不造（13）

若是五弟直接告訴他, 讓他不要與太子争，他或許會覺得五弟徹底站在了太子那一邊去，興許他也不會像現在這樣糾結, 可正因為五弟并沒有說出那樣的話, 而是發自內心地與他說了自己轉變的想法。

因此, 這個晚上, 三皇子再次失眠了，他在輾轉反側中, 反複地詢問自己, 那個位置真的那麽重要嗎？父皇即将不久于人世, 他真的要利用這一點去争嗎？他為什麽要做到這種地步？

雖然他總是在心裏想，可能他做太子也不會比太子差，說不定還會比太子做得更好，但其實，內心深處他也知道, 既然他總是以太子為對手, 作為比較，其實他本身也是認可太子的才能的。他相信并且确認, 等将來太子登基, 他們這些兄弟, 一定是能夠被太子信任并予以重任的。

或許，他敢于去争的原因之一，就是因為太子對兄弟的在意, 因為太子對他們的厚待，所以他下意識地認為, 就算他與太子争了，也沒什麽, 争失敗了，太子也會為他求情。

就算父皇非常嚴厲地懲罰他，可等太子上位後，只要他表現好一些，他還是能夠恢複原有的尊榮。

黎明将至，三皇子嘆了一口氣，又繼續熬了一會兒，天亮之後，他便去了自己母妃那裏。

作為成年皇子的母親，三皇子的母妃也已經早早晉升成了妃位，純妃得知兒子來了的消息，表現得很是驚喜。

雖然大夏國對皇子的禁令，并沒有那麽嚴格。但成年的皇子，多數也會減少去後宮的次數，以免撞上其他年輕的妃嫔，惹出些不必要的麻煩。

三皇子有了争奪那個位置的心思之後，對這方面更加在意，看望純妃的時間越發少了。

會面之後，作為三皇子的母妃，純妃一眼就看出了兒子的異常：“老三，怎麽了？有什麽事情你就跟母妃講。”

三皇子的确是有事來找純妃的，他看了眼周圍伺候的奴仆，沒有說話。純妃便立刻揮手，示意其他人都下去，貼身的丫鬟非常體貼地守在了門口，杜絕任何人想要聽牆角的心思。

“母妃，這段時間父皇來看你的時候，你有察覺到父皇有什麽不對勁的地方嗎？”

純妃聽到三皇子的問話，有些不明所以，但既然他問了，她也便仔細思索了起來，“你父皇平時也不常來宮中，我倒沒有察覺出太明顯的異常……”

自從生了兒子之後，純妃的心思就不大放在皇帝的身上了，雖然很仔細地去回想，但确實也沒有回想出什麽重要信息。

于是，三皇子只好引導她道：“前兩天，我見父皇時，發現他面色似乎不太好，想着是不是生病了，不想讓兒臣們擔心，所以瞞着不說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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純妃聽到三皇子這樣說，突然想起來，“噢，你是說你父皇身體方面有什麽異常嗎？其實皇上的身體一直都比較強健，不過或許是年紀大了，上次來的時候，我聽你父皇好似有些許的咳嗽。”

畢竟是個人，是人哪有不生病的。但此時，聽在三皇子耳中，就完全是印證了他們此前的猜測，原來父皇的身體真的已經不好了……

垂下眼簾，三皇子聽着母妃在耳邊念叨，說的無非就是讓他要好好用功，将來為皇帝和太子做事，也為自己謀個好前程。

最終，三皇子還是問出了自己此行最想要問的那個問題：“母妃，你想我成為一個怎樣的人呢？要不要我努力去拼一拼，為您掙得更大的榮耀？”

三皇子這話暗含深意，而純妃從沒想過自己兒子有過其他想法，因此也沒有往細了去想，只是，做了好久沒有做過的動作，她取下手上的護甲，柔柔地摸着自己兒子的頭，說着她內心的想法：

“母妃從不盼望我的孩兒為我去掙得什麽榮耀，以前想着，只要你能夠平安長大就好了。現在你已長大成人，母妃對你依然沒有別的想法，只要你能過好自己的生活，将來給母妃生個白白胖胖的孫子、孫女，那就夠了。”

為人父母的，大多數都是如此這般的想法。

告別了純妃，三皇子踏上了去皇子苑的路途。跟在身後的小太監看着主子似乎終于好起來的心情，也敢說上一兩句俏皮話了。

“果然是母子連心啊，主子跟娘娘見面後，心情都好了很多呢！”

已經做下決定的三皇子勾起唇笑了笑，自他成人後，似乎還是第一次這麽單純地走在宮廷之中，放下了争奪之心後，他突然覺得，其實他比太子好的地方也很多，比如太子雖然有兩個母親，可常年無法陪在身邊的生母和始終隔着一層的養母，也許太子也會羨慕他們這些兄弟，能夠從小跟着自己的親生母妃吧？

三皇子也不想再思考那麽多，只想好好地和幾位兄弟們，一起送父皇走完這最後一程。

在走進皇子苑的那一刻，三皇子将自己內心深處隐含的恐懼全都抛棄掉。

只有一分、一絲，只有非常些許的可能，他放棄争奪太子之位，是因為他萬萬不能相信的那個猜測——他的父皇會狠心将他當做磨刀石，去磨砺太子。

……

都是父皇的兒子，大家都想在父皇的生命最後一刻，給他留下深刻的、難以忘懷的記憶。

因此，大家竭盡全力、想方設法想要為父皇可能是最後一個的壽辰，準備最完美的壽禮。為此，他們甚至已經有多天未曾碰面，就怕不慎走漏風聲，讓自己的壽禮不再獨特了。

萬衆矚目、多方期待的天子壽宴開始了。

雖然大家矚目的方向略有不同，但希望皇帝開心的想法卻是非常相似的。

每一年給皇帝的壽禮都是一場非常有意思的活動，妃子與妃子之間有比較，皇子與皇子之間有比較，連大臣們之間也有比較。

要說皇帝最期待的是哪些人的壽禮，那肯定是兒子們的了，他已經迫不及待地想要知道，今年兒子們會給他什麽樣的大驚喜了。

康公公已經拿到了今年皇子們為壽辰準備的賀禮清單，他首先粗略地掃過一遍，确認裏面都沒有什麽異常後，便一個接一個地唱了出來。

太子的壽禮并不奢靡，是一幅萬家圖，描繪了一萬個家庭在皇帝的治理下能夠吃飽喝足的美好畫面，既能夠贊揚皇帝的英明，又能夠展現出作為太子對民生的重視，屬實是一件讓皇帝感到滿意的壽禮了，他欣慰地點了點頭。

三皇子、四皇子和五皇子的壽禮和太子既有不同，也有相同之處。不同的是他們送的壽禮本身存在差異，但其中寓意卻非常相通，用一個詞來概括，那就是天倫之樂。

如果說，到這裏，大家還沒有意識到什麽不對勁的地方，那等六皇子、七皇子的禮物一出，大家就覺得，如果還沒有發現不對勁的地方，那就是他們作為臣子或者宮妃的失職之處了。

為什麽幾位皇子獻上的壽禮都在宣揚父子之情呢？往年，皇子們好像也沒有這樣的默契呀。

其他人感覺到皇子們之間是有些過分默契了，皇帝自然也察覺到了，但他并沒有覺得有什麽值得探讨的，畢竟他們是父子，将重點放在這上面，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想到父子，他又不由得‘哈哈’笑了起來，在大家疑惑不解的眼神中，他解釋道：“現在邊疆的情況已然穩定，朕前不久已給二皇子去了信，吩咐他回京複命。算算時間，今日他說不定能到，興許咱們宴會進行到一半，老二便能趕來了。”

說曹操，曹操到。風塵仆仆的二皇子真就到了，看到他滿臉被風沙吹襲的痕跡，渾身抖一抖，說不定能抖下一斤泥沙出來的模樣。他的母妃蘭妃很是痛心，她的兒子去了邊疆這老些年之後，不僅人曬得跟個黑煤炭一樣，竟然連基本的禮數都不重視了。

蘭妃趕緊站出來幫二皇子找補，“皇上，二皇子是太久沒有見您了，今日恰好是您的壽宴，因此他便迫不及待來面見聖上。正因如此，才來不及提前梳洗一番，污了皇上的眼，還望皇上見諒。”

皇帝擺擺手，他哪會在意這些。“二皇子這些年為大夏守衛邊疆，勞苦功高，這些小事何須在意？”

說着，皇帝站起來，親自去扶起了二皇子，借着親眼近距離地看到滿臉灰土的二皇子的臉上，被淚水沖刷出了兩條明顯的‘路徑’。

“老二，你……”

“父皇！父皇啊……”二皇子泣不成聲。

壽宴上，衆人面面相觑，心中不由得泛起了諸多猜測，不知道二皇子這次回來怎會有如此表現，難道邊疆有了什麽他們不知道的變化嗎？

和他們有同樣想法的，還有皇帝，如果不是邊疆的事情，他想不到還有什麽會讓他鐵骨铮铮的二兒子，竟然當着如此多的人的面，留下兩行熱淚。

一旁的太子看到二皇子的表現，當即猜到了真相，難道二弟也知道了父皇的事情？

可怎麽會呢？難道父皇不告訴他們，卻告訴了二弟？不，父皇不會這樣，那？

太子的眼神下意識地望向了禮霸，接着就看到禮霸的眼淚也‘唰’的一下出來了，果然是五弟給二弟送去了消息嗎？

禮霸在大家都沒有注意的時候，突然沖了出去，跪在了二皇子的身邊，抱住了皇帝的一條大腿，嚎啕大哭：“父皇……父皇啊！”

兩個哥哥如此表現，六皇子、七皇子當即忍不住，于是紛紛同樣跪了上去。

常年駐守邊疆的二皇子，根本沒有想過那麽多，他已經完全被即将與父皇，父子天人永隔的消息給打擊到了，甚至顧不得在場還有諸位大臣，便已經咆哮道：“父皇！還好兒臣趕上了，兒臣真怕萬一趕不及，竟見不到您最後一面，父皇啊！天！為什麽要如此對我們英明神武的父皇啊？！”

皇帝：朕也很想問，為什麽你們要這麽對英明神武的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