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 借走

27   借走

◎畫中有他妻子的信息◎

謝酒沉思着, 寫下自己所記得的關鍵詞。

與魔尊司馬離的會面已經過去了一天,她躲在自己的房間裏, 認認真真寫了一整天的字。

如果她再次出現忘記了的情況,那麽起碼還有筆墨記載着曾經發生的事情。

謝酒以往對自己的記憶裏十分自信,然而昨夜與司馬離的會面之後,她發現有什麽不知道的事情,在她的身上發生了,而她以往從未覺着哪裏不對。

比如說……忘記了大師兄的面容。

謝酒想到了十年前的事情。

那時候她失去了一部分記憶,她還以為是無關緊要的事情,而十年前,也是她的心魂石破土的時候,謝酒一直以為心魂石是為了西門雲潮破土的, 可是結合前因後果,謝酒得出來一個結論:

心魂石,不是因為西門雲潮,而是因為司馬離。

而她之前失去的記憶, 也開始存疑。

謝酒不知道自己受傷失憶更可信一點, 還是有人在她的記憶裏動了手腳更可信一點。

更重要的是, 如果她的記憶能夠被編纂, 那麽是誰呢?

她又有什麽地方是可以動手的……

謝酒想到了昆侖劍,以及西門雲潮。

根據謝酒所知,昆侖身為天下第一大宗門,有着至高的地位。掌門西門雲潮受人敬仰, 數萬年積攢的實力和人脈讓他穩穩當當居于天下第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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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要西門雲潮一日不飛升,他就永遠淩然挺立在這修仙界之巅。

而昆侖劍主的存在, 謝酒在之前從未思考過。

如果西門雲潮強大恐怖如斯, 還需要一個天生劍骨的人來承擔侍奉昆侖劍的職責, 這又是什麽緣故呢?

謝酒感覺她摸到了關鍵:西門雲潮為什麽不自己使用昆侖劍?

在被蝕骨魔率領魔獸圍攻昆侖的時候,西門雲潮只能等着昆侖侍劍人趕回來,啓動了昆侖護山大陣,這才得救……

昆侖劍……

謝酒想到了昆侖劍身上的九龍鎖。

九龍鎖竟然需要石蠱毒才能破壞,那麽這種力量其實并非來自于目前的修仙界,而是來自于飛升後的上界。

上界的力量禁锢着昆侖劍,昆侖劍吸取着侍劍人的力量,最終侍劍人會入魔。

這一切都指向了失落的神殿。

謝酒還很好奇另外一點:蝕骨魔是不死的,那麽被蝕骨魔寄生後的身體,是不是也是不死的呢?

在通天畫裏,謝酒看到了宗門裏的人最終會殺了自己,那麽多的可能性中,到底多少是真正的他們,多少是蝕骨魔所為呢?

但是……也沒什麽區別。

謝酒的臉上沒有什麽表情。

她經過這一遭,算是看清楚了很多事情。

當初因為過于重感情困住自己的躊躇,如今已經煙消雲散。

她該追求自己的人生。

更何況,她的人生已經被抹去了太多。

比如……大師兄。

大師兄司馬君雅的真實身份,謝酒用毛筆默寫了數百遍,她不清楚為何自己并不記得大師兄了,但是她既然答應了他,就不會再忘記他。

而當初與魔尊生死相見之時,其他人的異樣,現在也有了答案:他們知道大師兄是魔尊司馬離。

只是魔尊司馬離竟然是天下第一大宗門的大師兄這件事情,委實是個醜聞,所以這件事情知道的越少越好。

西門雲潮知道,越無刃知道,他們默契地隐瞞了此事。

至于當初……

謝酒想到很多年前昆侖的下雨天,大師兄司馬君雅抛給她一個蘋果,他問謝酒要不要跟他走,謝酒一心感念師尊西門雲潮的救命之恩,于是理所當然地拒絕了司馬君雅。

司馬君雅對她的頑固執拗無奈,于是他最終轉身離去。

這一別離,便是正魔兩道勢不兩立。

是幾十年漫長的生死厮殺。

如果她知道司馬離是大師兄的話,她下手不會這麽狠的……

謝酒想到這裏,眼睫微微垂落。

她的手一抖,正在寫字的毛筆亦是顫抖。

忽而她明白了什麽……

即便是她失去了對大師兄的記憶,即便是她忘記了自己的心魂石是為了誰萌動……

然而當她與司馬離相遇,她還是會不可避免的喜歡上他,喜歡到心魂石都開花。

所以,她不能知道司馬離就是司馬君雅!

這會讓她動搖為昆侖奉獻的決心,甚至出現與魔尊私通的風險。

謝酒霍然站起身來。

她想,她明白了。

是昆侖劍,亦或者是昆侖劍幕後的操控人,西門雲潮。

而她進舍身崖侍奉靈劍的十年,便是最好的清洗記憶的機會。

從頭到尾,她不過是西門雲潮手中的一個工具。

就如同一把劍一樣的工具,用過則棄。

-

“師姐,你找我?”

晏萱笑眯眯地走進了大殿。

謝酒此時正在整理殿中的文書。

越無刃開了竅,打算好好接手昆侖,那麽之前的各種事務都要進行交接。

謝酒代為處理事務這麽多年,積攢了不少文件。

她交接之後,将自己的東西整理好,準備搬走。

“哦是的,”謝酒說:“有些事情想跟你聊聊。”

晏萱跑到了謝酒的旁邊,極為親昵地抱着謝酒的胳膊:“好哇,師姐肯想着我,我當然全都奉陪啦!”

謝酒的後背,起了一身密密的雞皮疙瘩。

她不知道晏萱的真面目之前,只覺着她格外招人喜歡,以至于自己的處境淪落到難堪的境地。

晏萱不是想要吸引更多人的喜愛和注意,而是想要他們的命。

當謝酒因着自己不公平的遭遇而彷徨,晏萱看似不明所以的清澈眸子深處,則是了然與戲弄。

即便是謝酒終于從軟弱中站起來,從茫然中找到屬于自己的那條路,晏萱依舊滿臉的天真,仿佛不知道自己帶來了什麽。

這是一個真正的白切黑。

一個心思陰沉的上界而來的高手。

謝酒不動聲色地握住晏萱的手,手指肚默默感受着她皮膚的溫度。

她看不出來晏萱有什麽異常,上界而來的蝕骨魔甚至會繼承原主的記憶,天衣無縫。

“我即将與師尊大婚,這是我畢生渴求的事情……所以我多了很多忐忑,比如說我現在便不知道師尊是否真的愛我……”

大殿裏極為空寂,只有滿目的書籍文件,就像是謝酒的聲音一般,空落落的。

“我聽聞,師尊曾經有一個心愛的女子,那女子與你長的極為相似……所以我想,能不能……”

晏萱捂住了嘴,眼眸睜大,似是吃驚極了。

謝酒小聲地說:“幫我找到她的畫像?”

晏萱啊了一聲,為難道:“師姐,你這是什麽意思?”

謝酒拉住了晏萱的手,那手柔若無骨,“師尊的寝殿,只有你才能進,據說師尊的寝殿裏,挂着一副久遠的畫,那畫便是師尊曾經尚未踏入修仙之途的心上人……”

“只是師尊後來踏入仙途,那女子與他沒有緣分,委實可惜……師尊一直留着當年的畫像,可見其深情……”

晏萱微微垂眸。

眼睫像是小扇子一樣,輕輕扇動。

沒有人看到,她的眼底是一絲譏诮。

“哦……是的,是有一幅畫……”

晏萱擡起頭來,有些迷茫:“那幅畫與我十分相似,我還以為師尊是挂着我的畫呢!”

“師姐,你是想要我偷走畫嗎?”

謝酒:“不是偷走,而是借一晚。”

她說她想要知道西門雲潮喜歡的女子長什麽樣,按照那個女子的衣着打扮行事,西門雲潮也許會喜歡這樣的她。

謝酒說了很多,滿是一個要嫁給心愛男子的忐忑模樣。

晏萱認真地聽着,她的眼底滿是了然。

她說:“好,師姐,我幫你把畫借出來一晚上,但是你不能讓畫有任何破損,我還要将畫天衣無縫地還回去呢。”

“放心吧。”

當天夜裏,晏萱便将畫帶給了謝酒。

……

“所以你能看出來有什麽異常嗎?”

謝酒将畫帶出了昆侖,與魔尊司馬離會面。

“其實我現在也不知道你為什麽要讓我拿出來這幅畫……”

謝酒是在司馬離的建議下,讓晏萱拿走了西門雲潮最為寶貝的這幅畫。

曾經身為昆侖大弟子的西門雲潮,似乎知道很多匪夷所思的事情。

司馬離将卷軸打開,畫平鋪展開。

他抱臂看着畫上的黃衣女子。

“西門雲潮在飛升之前,嘗試過殺妻證道,那是一場非常小型的大婚,只有昆侖的幾個高層和這一對新人的摯友參加。”

“大婚儀式的時候,新娘子突然像是覺察到什麽,想要離開,而西門雲潮亦是追着她離開。”

“再然後,便是争吵聲,随後便是滿屋迸濺的血液,然而卻沒有人見過西門雲潮的妻子的屍體。”

司馬離說,當時發生的事情,讓他們有了可怕的猜想,可是因為沒有找到女子的屍體,這件事情便成了一樁懸案。

小範圍內,都知道西門雲潮嘗試過殺妻證道,但是……證據呢?

“換句話說,西門雲潮殺妻的第一現場,始終沒有人發現。”

“這幅畫,是唯一留下的、有關于他妻子的信息。”

司馬離擡起手,掌心裏出現了另外一幅空白的畫。

“我現在作畫,你将贗品帶回去,真品容我慢慢查。”

謝酒緊張道:“大師兄,若是西門雲潮發現了呢?”

大師兄畢竟曾經是昆侖衆望所歸的未來掌門,他知曉諸多秘密,竟然連西門雲潮有這樣一幅畫都知曉。

只是苦于已經背叛昆侖,一直無法拿到這幅畫罷了。

司馬離微笑起來:“不會那麽快,距離大婚還有半個月,而我已經收到了消息,晏萱又帶着西門雲潮離山了。”

謝酒:……

不得不說,晏萱這個蝕骨魔,才是真的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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