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障礙

第8章 第8章障礙

溫時看了聊天框好幾眼，手機安安靜靜，毫無動靜，甄真雖然通過了好友申請，但是依舊沒說一句話，溫時等了一會兒，又面不改色把手機屏幕扣下。

還真的只是通過了而已啊。

周末兩天過去，溫時心裏憋着氣，氣甄真，也氣自己。

人都不記得你了，你巴巴湊上去做什麽？

溫時覺得自己從小就是被人捧在手心裏的人，還沒誰這麽對他過，這麽對他的人基本已經被收拾了。

在高中那會兒就受過甄真一次氣了，難道還要在同一人身上再栽一次不成？

溫時覺得不行。

他心裏不屑：就算她真的幹了什麽，幹他屁事？他溫時什麽時候是那種管人閑事的人了？

新的一周過去，計算機班的同學們發現溫時小班又開始了，軍訓期間他一般都會到操場上走一圈，看看有沒有人請假或是不舒服，晚自習的時候來簽個到人也就走了。

自從開學後，溫時的晚自習出勤率明顯提高，也不遲到早退了，大家還以為以後都這樣了，沒想到才一個周末過去，小班又打回了原形。

溫時每都會晚幾分鐘到教室，然後再往後面看一眼，但每次甄真要麽就是在撐着頭看外面，要麽就低頭看書，學習委員都沒她那麽認真。

得，不認得拉倒。

那就不怪他不客氣了。

溫時遲到早退了幾天，這天大家一進教室就看到最後一桌坐着個大神。

“小班今天怎麽來這麽早？”

“不知道，一來就坐甄真位置上了。”

“全班最不好惹的兩個人湊一塊去了。”

“話說你們覺不覺得甄真有些奇怪？”

“是啊，一句話都不說，我都不見她把口罩摘下來過，老師們居然也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別是特殊情況，毀容了？”

議論聲音越來越大，溫時本來不想理會，但這小崽子們想象力豐富得很，再說下去說不準又要說出什麽驚世駭俗的話來，他手指在桌上輕輕敲了兩下：“議論什麽？四級試卷寫完了？”

班裏又恢複了安靜。

不過溫時今天坐在這裏的目的，也全然不是要讓甄真好過，溫大帥哥的字典裏就沒有吃虧兩個字，甄真不記得他了，那正好，落到他手裏，不得他說什麽就是什麽？

不摘口罩是吧？

我就非要看看你摘了口罩會怎麽樣。

溫時這裏如意算盤打得很好，今天還特意來早了一些，但是預備鈴響了，人還是沒來。

溫時皺了皺眉，以他對甄真的了解，這人是只會早到，不會遲到的。

他有些不耐煩，這時手機突然響了一下。

馬玲：“甄真今天晚自習請假了，假條在我這兒。”

馬玲是大一的輔導員，也是計算機班的班主任，平時很忙，又加上懷孕了，班裏的事她基本都交給了溫時。

溫時有些不滿，怎麽請假沒告訴他，他回消息：“甄真跟您說的？”

“她媽媽請的假。”馬玲說，“對了，你等會兒來趟辦公室，我有點事跟你說。”

溫時看到這條毫不猶豫就起身走出了教室：“趙新寅，等會上課簽到。”

趙新寅還沒來得及應，溫時已經走出了教室，他把簽到表拿出來，那個從後門出去的小班又突然從前門進來：“甄真今晚請假。”

“啊，噢噢，好的。”

溫時在去學院辦公樓的路上點開和甄真的聊天對話框。

“怎麽開學就請假？”

“請假怎麽不跟我說？”

“你怎麽了？”

幾條消息編輯了又删除，又再編輯，轉眼間已經走到了學院辦公樓，溫時正準備進辦公之前想好把消息發出去，馬玲正好從樓上下來，看到他在那站着，問：“怎麽不進去？”

溫時剛編輯，聞聲擡頭：“正準備進去。”

馬玲想到辦公室人有些多，還有在值班的學生會幹事，所以幹脆道：“算了在這兒說吧。”

在哪都可以，溫時天生就像沒骨頭似的，看到那裏都想靠，他順勢往旁邊的扶手一靠，啪啪按了兩下手機：“恩，您說。”

“之前忙忘了。”馬玲嘆了口氣，“你多注意一下咱們班那個甄真。”

溫時剛準備按下發送，聽到這句話時猛地停住，他擡起頭：“甄真？”

“之前一直在忙新生的事情，也忘了跟你說這事”

溫時跟馬玲沒說多久，馬玲知道的也不多，只知道甄真有社交障礙，之前已經治療過一年，雖然好了很多，但是本身還在靠着藥物維持，在學校這種人又多又雜的地方，還有很多意外，所以才囑咐溫時平時多上點心。

社交障礙像四塊巨石重重地壓在溫時胸口，直到走到家樓下他都沒回過神來。

隐隐有陶笛聲從上面傳來，溫時擡眼看過去，甄真家裏的燈是亮着的，窗口好像坐了一個人。

看到甄真那雙沒有光彩的眼睛時沒想到，看到甄真甩開自己的沒想到，看到她狼狽地蹲在地上時沒想到，社交障礙這種玩意兒怎麽會跟那個笑起來就像是花開的小姑娘搭上關系。

溫時在樓下沒動彈，樓上的陶笛聲他很耳熟，當年學校的藝術節，甄真上臺演出表演的就是陶笛。

她穿着白裙，一直紮着的馬尾也散開，柔順地披散在肩頭，吹的就是這首故鄉的原風景，靜谧又美好。

那一天後，甄真幾乎成為了全校所有男生的白月光。

那個抱着貓問自己要不要摸一摸的女孩子，怎麽會有社交障礙？

所以現在低了兩屆的原因也是因為去治療了一年。

溫時雙手不自覺地捏緊，嗓子又幹又澀，發不出一點聲音。

樓下有幾個人打開門走出來，溫時往旁邊移了一步，那幾人說話的聲音越來越近，一女二男，其中一對看起來是夫妻，穿着得體，舉止也很得體，另外一個拿着一個公文包。

“孫醫生，麻煩你了。”女人聲音很柔。

被叫做孫醫生的人笑了一下：“應該的，甄小姐現在雖然情況已經好了很多，但不能急于求成，你們要給她足夠的空間。”

甄小姐三個字砸在溫時的耳朵裏，他猛地回神，再回頭時，三個人已經上了同一輛車離開了。

樓上的陶笛聲還沒結束，外面空氣很潮濕，溫時毫無所覺地在下面站着聽完了一首曲子才恍惚着進了樓裏。

甄真家門緊閉，溫時出了電梯在門口站了一會兒，目光鎖在甄真的家門口，也不知道自己能看到什麽，就是想看看。

他有一種迫切的希望，想要這個時候看看她。

但是前幾天他還記得那天門裏的那張臉，蒼白，惶恐。

溫時摸了摸口袋，這才想到自己已經戒煙很久了，他只能吐了口氣，低罵了一聲：“我操他媽！”

他要是知道了是哪個混蛋讓甄真變成了這個樣子，非得剝了他的皮。

溫時回到家裏，那天回來正在氣頭上，直接把整個裝着糖的盒子拿了出來，現在還放在客廳裏的電視櫃上。

溫時走過去，打開裝着棒棒糖的那個盒子，想了想，抱着盒子出了門。

考慮到那天的情況，溫時先給甄真發了一條消息。

“我在你家門口。”

甄真剛把陶笛收起來，她站在窗前看着外面的夜色發呆，這裏環境很安靜，她是真的喜歡，甚至覺得，如果能夠一直這樣待下去就好了，不用出門，不用再去見那些不認識的人。

這時手機屏幕亮了起來，甄真低頭看了一眼。

溫老師？

在門口？

自從那天甄真把溫時關在門口後，溫時就再也沒有跟她說過一句話，甄真覺得他應該被自己惹生氣了。

她找出口罩，戴上後才聽到門鈴響，溫時站在門口，懷裏是一個盒子。

甄真打開門：“老師。”

“下次請假要跟我說。”溫時只字不提那晚的事，只沉着聲音強調：“親自。”

甄真微微垂眸：“好。”

溫時把盒子遞到她面前：“拿着。”

甄真下意識接住，有些疑惑這是什麽，又聽溫時道：“裏面是糖。”

甄真心裏一動，她擡頭看向溫時。

溫時嘴角勾了勾，拿出 魚子醬沐尚& 小米粒了自己有史以來最溫柔的嗓音，笑得很是好看：“這不是欠了你麽。”

甄真喃喃：“謝謝。”

溫時沒說其他的什麽，好像過來的目的只有這些棒棒糖，甄真抱着糖回來，有些發愣地坐在沙發上。

仿佛都能聞見裏面散發出來的糖果香。

她取下口罩，打開了盒子，裏面花花綠綠，是各種口味的糖果，包裝也很眼熟，是高二那年，窗邊每天下午都會出現的。

甄真突然有些動容，她很久沒吃過糖了。

就在甄真發愣的時候，她的手機突然自動亮了起來，甄真注意力被分散，屏幕上又是一個紅色的大感嘆號。

“您已經和溫時認識七天，現在來解鎖互動功能吧QQ。”

不知道為什麽，甄真從這句話裏居然感覺讀了一絲不開心。

她剝開一顆溫時送來的糖放進嘴裏，點開了游戲APP，小溫時今天沒敷面膜，而是在玩電腦。

下面有個新手提示：“觸碰溫時即可進行互動，記得完成每日任務哦。”

這個提示一結束，右邊就出現了一個任務欄。　“今日任務：睡前跟您的溫時說句晚安，獎勵好感度：0.5，（劃重點：是說喲）”

這是什麽任務？甄真沒先管任務，可能是因為之前有了溫時的糖，現在她對這個也叫溫時的寵物有了很大的興趣。

她輕輕碰了碰屏幕裏的小人。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甄真感覺裏面的小溫時僵了一下，動作也停下了。

她又碰了一下：“小溫時？”

小溫時終于轉過了頭：“誰？”

甄真眼睛一亮。

另一邊的溫時看着自己面前突然出現的某張笑臉，腦子一片空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