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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第34章

工作室附近某咖啡館。

姜栩年和林雲延面對面而坐, 仲春的天氣舒适宜人，陽光懶洋洋地從落地玻璃窗照進來，咖啡館門前盛開着大片三角梅, 美不勝收。

但此時此刻兩人之間的氣氛卻微微有些凝滞。

林雲延一言不發地盯着姜栩年。

姜栩年自知理虧，于是主動陪笑寒暄:“延哥, 方姨不是說你下周才能回來嗎？”

“我請了一天假。”林雲延總算開口了，“明天還得趕回去。”

“啊？”姜栩年意外了一下，“為什麽？”

林雲延:“你說呢？”

“呃……”姜栩年一噎, “你不用因為我着急趕回來啊, 我就在這兒，又跑不了……”

聲音越說越小，果然林雲延張口反駁:“那可不一定。”

姜栩年:“……”

最終她沒轍了，老老實實地道歉:“對不起延哥，當初我不應該不告而別。”

“嚴格來說也算不上，去年十月二十六號那天下午, 你給我打了最後一個電話, 其實你當時就是在跟我告別吧？只不過我沒聽出來。”林雲延看着她，“後來呢？什麽時候走的？”

姜栩年:“……第二天。”

“行吧……”林雲延嘆了口氣，“那把原因始末，包括你來塵溪後發生的事都跟我說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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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栩年不敢再隐瞞, 況且也沒什麽需要隐瞞的，林雲延想知道的她都告訴了他。

林雲延聽完後無奈搖頭:“你想跟過去一刀兩斷，把延哥也算上了對嗎？”

姜栩年再度道歉:“對不起, 我那時候沒有規劃，就想着盡快離開京州……”

“那現在呢？”林雲延問, “你讓方姨別和我說遇到過你，為什麽？”

“這……”

“是怕我會告訴孟少渝嗎？”

姜栩年脫口而出:“當然不是了, 只是……我擔心他會去找你……”

“嗯。”林雲延點點頭，“你的擔心不無道理，他的确找過我。”

姜栩年心裏一提:“然後呢？他說了什麽？”

“就是你能想到的。”林雲延說，“我當然無可奉告。”

雖然這已經是發生過的事了，但姜栩年想象一下還是非常憂心，眉頭都不自覺擰了起來。

林雲延頓了頓，接着說:“他當時狀态很不好，非常憔悴，甚至懇求我，如果知道你在哪兒一定要告訴他。”

姜栩年抗拒道:“不行，不許告訴他。”

“栩栩，我問你，”林雲延認真地看着她，“如果孟少渝真的找到了你，你願意跟他回去嗎？”

姜栩年想都沒想道:“不。”

林雲延點點頭:“那就行。”

到這兒他才笑了下:“好了，過去的就讓它過去吧，以後每一天都是新的開始，我現在也在塵溪工作，你有任何事都可以找我。”

姜栩年很驚訝:“你也離開京州了？”

“嗯，上個月剛回來。”林雲延說着看了她一眼，“我要是早知道你在這兒，年前那會兒就能回來。”

姜栩年很開心，太好了，先是遇見了方姨和林叔，現在延哥也在這兒，她終于不是一個人了。

林雲延看看時間，然後站起身:“走吧，回家吃飯。”

姜栩年錯愕地問:“回誰家？”

“你方姨家。”林雲延挑了挑眉，“怎麽？不去？那你自己打電話跟她說，我說了等下她罵我。”

姜栩年忍不住彎起了眼睛:“去。”

-

京州。

“去哪兒？”盧嵩轉頭看着坐在後座的男人，“要不先去吃飯？你晚飯是不是又沒吃？”

孟少渝:“沒胃口。”

意料之中的回答，盧嵩啧了一聲:“人是鐵，飯是鋼，沒胃口也要吃啊，去松記吃海鮮粥吧，太太以前很喜歡那家。”

孟少渝“不去”都已到了嘴邊，聽到最後一句又收了回去，點點頭:“行。”

盧嵩從後視鏡裏看了眼他疲憊又消沉的模樣，今時今日的孟少渝活得宛如一具冰冷的機器，也就跟太太有關的事能讓他泛起一絲情感上的波瀾和回應。

他第一百零八次在心裏感嘆，早知如此，何必當初。

“有太太的消息嗎？”吃飯的時候孟少渝問。

“暫時沒有，不過……”盧嵩看着他，“上周我媽讓我陪她去普華寺上香，那兒的方丈挺有名的，我就把你的事跟他說了請他算一卦，然後你猜他怎麽說？”

孟少渝:“別賣關子。”

“他說最遲月底，你就能和太太重逢了。”

“真的？”

“大師說心誠則靈。”

孟少渝沒再說話，但肉眼可見的和剛才死氣沉沉的氣息不一樣了，眼裏有了光，臉上的神情也随之生動起來。

盧嵩忍不住在心裏嘆了口氣。

他連普華寺的門朝哪邊開都不知道，這麽說無非就是安撫他，事到如今孟少渝對尋找姜栩年的執着程度已經到了需要把他當孩子哄的地步，只要給他希望就行，至于這個希望是不是不切實際那不重要。

再過個一年半載太太如果還找不回來，這人沒準真的能瘋魔。

想到這裏盧嵩覺得哪天他真得去趟普華寺，看能不能請到高僧給算一卦。

吃完飯已經快十點了，兩人上了車，盧嵩随手點開音樂，下一刻婉轉的曲聲充斥着整個車廂。

……

我眼裏的風景等着說給你來聽

而你似那泡影消失在我世界裏

……

“夠了。”孟少渝忍無可忍，“能換一首嗎？”

盧嵩:“抱歉，傷到你了。”

說完伸手關掉，周圍瞬間安靜下來，車子往前行駛了一段時間後，孟少渝忽然開口:“到前面那個藥店停一下。”

盧嵩意外地問:“你買什麽？”

孟少渝閉上眼睛:“你別管。”

盧嵩腦子一根筋慣了，脫口而出:“你可別想不開啊？太太總有一天會找到的，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

孟少渝睜眼看了他一下:“放心，我還沒找到姜栩年，不會那麽早死的。”

盧嵩……

-

“栩栩姐，你男朋友來接你下班啦！”

傍晚六點，姜栩年正在整理第二天需要用到的花材，聞言詫異地擡起頭:“誰男朋友？”

“你啊。”小岑笑嘻嘻地說，“林醫生在外面等你呢。”

“哦。”姜栩年手上動作沒停，“他不是我男朋友。”

小岑打趣:“別不好意思承認嘛，林醫生對你多好啊，人長得帥，脾氣又溫和，這樣的男人現在可不多見了哈。”

“真不是。”姜栩年說。

“這樣啊？”小岑笑着朝她眨眨眼，“那你把他介紹給我，我就喜歡這種溫柔有氣質的男人。”

姜栩年點點頭:“行，我待會問問他。”

“我開玩笑的啦。”小岑哈哈大笑，“我才二十一，可不想這麽早吃愛情的苦，單身多爽啊，想幹嘛就幹嘛。”

剛好邱老板從裏面出來了，聽見這話說:“一時單身一時爽，一直單身一輩子爽，談什麽戀愛？都給我努力搞錢去！”

小岑:“收到！”

等她離開後，邱老板坐到姜栩年身邊問:“真不是在戀愛吧？”

姜栩年搖頭:“真不是。”

當初她來到塵溪得虧遇見邱老板才順利安頓下來，在姜栩年心中對方不僅僅是老板，更是知心姐姐，而關于在京州的經歷，她也只跟她一個人吐露過。

邱老板點點頭，緊接着又說:“不過呢，林醫生條件的确是不錯，你對他有感覺嗎？”

姜栩年沒聽明白:“什麽感覺？”

邱老板失笑，摸了摸她的頭:“好了，下班吧，別讓人家等太久。”

林雲延今天來接姜栩年去吃一家老字號川菜館，生意很好，要提前一周預約才行，姜栩年在塵溪待了半年多，除了和工作室的同事們出去聚餐，自己一個人很少去外面吃飯，而和林雲延重逢的這大半個月以來，幾乎把周邊餐廳都嘗了個遍。

吃飯時她後知後覺地想到邱老板和小岑的話，于是問林雲延:“延哥，你現在還沒有女朋友嗎？”

林雲延看了她一眼:“還單身，怎麽了？”

“你為什麽不談戀愛？”姜栩年倒是真有些好奇，畢竟林雲延條件真挺好的。

林雲延淡淡道:“沒遇到合适的。”

“那你以前談過戀愛嗎？”

林雲延低着頭，動作微頓:“……談過一段。”

“那為什麽分手啦？”姜栩年笑着問，“她是個什麽樣的人啊？”

林雲延頓了頓，然後擡頭看着她。

姜栩年對上他的眼神，微微愣住，一種無法形容的感覺在心頭蔓延。

“很優秀的人。”林雲延說着給她夾了一塊爆炒牛肚，“怎麽想起來打聽我的感情生活了？”

“因為她們都懷疑你是我男朋友。”姜栩年彎着眼睛說，“你還是晚點再談戀愛吧，要真談了肯定就不能經常跟我吃飯了。”

林雲延笑了笑，目光靜靜落在她臉上:“不談。”

-

“你是不是有病？”深夜某酒吧，楚時逸看着身邊的段燮，“這麽晚把我叫過來接你，其他人呢？”

“他們都是豬朋狗友，哪能跟你楚二少比。”段燮邊說邊伸手攬着他的肩膀，“我告訴你，珍惜跟我這最後的相處時光吧，從明天開始你就見不到我了。”

楚時逸:“求之不得。”

“別口是心非了，沒了我誰出來陪你消遣？渝哥又不理你。”段燮說到這裏不免感到匪夷所思，“你跟渝哥到底怎麽了？都這麽長時間了他見到你怎麽還鼻子不是鼻子臉不是臉的？”

楚時逸漫不經心道:“我的原因，腦子進水了可能。”

段燮:“到底什麽情況能不能說清楚？否則我夾在你們兩個中間很難做人知道嗎？”

楚時逸看了他一眼:“你還是別知道了。”

“艹……有你這樣的嗎？”段燮無語，“趕緊說。”

“那次姜栩年手受傷傷被我撿回了家，第二天渝哥去接她。”楚時逸慢慢開口，“然後看到了……”

段燮急得不行:“看到什麽了？”

“我親了姜栩年一下被他看到了……”

段燮手裏端着一杯酒，得虧沒喝，否則肯定當初噴出來，他睜圓了眼睛瞪着楚時逸:“誰？你說你親了誰？”

楚時逸嘆氣:“都說了腦子進水了。”

“腦子進水了也幹不出來這事啊？”段燮有種三觀都被震碎了的荒謬感，“來來來，你現在親我一下看看？”

楚時逸嫌棄道:“滾。”

“我說渝哥怎麽看你不順眼呢。”段燮後知後覺，“你他媽都給他戴綠帽子了他還能待見你就奇怪了！”

楚時逸看了他一眼:“不會形容就閉嘴。”

“不是，你到底怎麽想的啊？”段燮着實難以理解，“先不說姜栩年是渝哥老婆，就算不是，她是你喜歡的類型嗎？”

楚時逸淡淡道:“什麽都沒想，鬼上身了。”

段燮瞪了他半晌，最後搖搖頭:“楚二，你可真夠瘋的。”

楚時逸不置可否。

離開酒吧時已經快淩晨一點了，兩人各自叫了代駕，段燮上車前朝楚時逸擺擺手:“就這麽着吧，未來半個月都別約我。”

楚時逸這才想起來問:“你幹什麽去？”

段燮嘆氣:“我外公明天出院，我媽在國外不能及時趕回來，讓我過去照顧他一段時間。”

楚時逸挑了挑眉:“你？”

段燮不服:“我怎麽了？我照顧老人很有經驗的好嗎？”

楚時逸點點頭:“那你是去蘇市？”

“不，我外公現在在我姑姑那裏。”段燮說，“我去塵溪。”

-

新的一天，姜栩年上午剛做完一個玫瑰抱抱桶，是一位男生訂了送給異地戀女朋友的，九十九枝紅玫瑰緊緊挨在一起，熱烈又耀眼，男生是上門自取的，非常滿意，說女朋友肯定會喜歡，姜栩年也很開心，每當這時她都有種“予人玫瑰手有餘香”的成就感。

顧客離開後她暫時沒什麽事，于是拿着噴壺去給花材澆水。

與此同時，工作室對面的馬路邊。

段燮一手扶着他外公一手拎着各種禮品，嘴裏還抱怨着:“到底在哪裏？您是不是記錯了？”

許老爺子哼了一聲:“名片上的地址就在這附近，你給我仔細點找。”

“我這兒挨着看呢。”段燮頗為無奈，“不過外公你非要去花店幹什麽？”

他外公沒理他，他自己突然醒悟:“你是不是看上哪個小老太太了？想買花送給人家？那也不用特意跑到這邊買啊？”

他外公照着他後腦勺拍了一巴掌。

“半個多月前我在這附近摔倒了，是一個姑娘幫忙把我扶了起來，我本來打算第二天過來找她表示感謝，誰知老毛病犯了住院了，這不現在才有時間。”

段燮摸着後腦勺，難以理解:“都過去這麽長時間了人家說不定都不記得了，再說樂于助人是我們中華民族的傳統美德嘛。”

“那你知不知道知恩圖報也是傳統美德？”老爺子白了他一眼，“趕緊給我找，找不着就不許回家。”

段燮嘆了口氣:“行行行，繼續找。”

兩人又往前走了一會，段燮忽然伸手指着前面:“哎看到了！在那兒！情初花藝工作室，沒錯，就是這個名字。”

許老爺子點點頭，然後跟他一起走了過去。

店門口擺着一大片多肉，此刻一個姑娘拿着水壺在給它們澆水。

她穿了件藍色襯衫，袖子挽起，外面戴着咖色圍裙，身形清瘦，長發披肩。

段燮盯着她，差點以為自己出現了幻覺，他使勁眨了眨眼睛，确定沒看錯，這才大聲喊道:“姜栩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