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第15章

顧令拉開椅子,态度坦然,翹着腿蔑視衆人。

對面依舊是空的,顧父此刻沉浸在溫柔鄉之中,抽身不能。

此刻,坐在上席的顧老爺子臉上的溝壑皺紋越發明顯,手指曲起,敲敲桌子。

“一家人呢,快吃飯,今晚要舉辦宴會,都好好收拾別丢人了。”

既然說到宴會。

顧令手指敲着膝蓋,語氣不善:“我正想問,宴會誰提的?有的人太心急了吧。”

說着,斜眸掃了一眼顧母。

這人畏畏縮縮地塌肩坐着,低着頭,神情隐蔽。坐在顧令下手位置的顧大哥不善地起身:“怎麽,我提議的,有意見?”

顧令看着顧海,這是自己的大哥,長子。

論排位,他應該坐上自己如今的位置。

但他母親早逝,沒人教他幫他,如今野心漸出,但為時已晚了。

“有,”顧令挑眉,盯着他,反問,“你自己什麽樣,心裏沒點數的嗎?”

開宴會慶祝是假。

特地借着宴會增強人脈是真!

晚上的這一場宴會,自己說什麽也要來,讓林家和紀家的那些高層或者親戚知道,顧家還是自己做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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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令,你說的要分家,無非就是要把我們這些哥哥姐姐趕出去,自立門戶,但你別忘了,紀漸可容不得你。我們走,紀漸還會針對咱家,你要是滾了,紀漸心裏的火也就消了……”

砰——

他要指責,顧令先一步拍桌,吓了衆人一跳。

“之前集團資金鏈出問題,如果不是我舔下臉皮去拉投資,去勾搭那些女人要消息要投資找人脈,明光集團早撐不住了。現在紀漸找我算賬,你們過河拆橋,給誰臉面看呢!”

原主的這一家子都不是好東西。

母親見錢眼開,私生子女一個個虎視眈眈。

顧老爺子唯唯諾諾,想着過安穩日子,是株牆頭草。

顧父……年過半百,還在拈花惹草。

原主在這件事情的确可憐,但不算超級可憐。

渣那也是真的渣,手機裏的備注都是排號來的。

顧令靠着餐桌,身子略微向前傾,給對面的人帶來壓迫感。

“別忘記了,紀家還有個紀成簡。”

顧大哥一張臉漲成了青色,嘴唇觸碰,憋了半天憋出一句:“你少拿紀成簡做文章,我都聽人說了,他是個陽痿,你口口聲聲說自己和他關系不一般,哪句是真的。”

顧令楞了一下,陽痿?

誰陽痿?

紀先生嗎?!!!

顧令感覺自己好像知道了一件了不得的大事。

自己之前怎麽不知道這件事情?這是誰傳出去的?還是說衆所皆知?

大腦飛快地想着,最後在腦海中留下了一句話。

——他不上我,原來是真的不行。

好事啊!!!!!

顧令對紀先生深表同情的時候,腦袋中的小人還在歡蹦亂跳。

這硬不起來,就不可能強上自己,也不用擔心過火

那自己只要把紀成簡哄得開開心心,不就行了?

反正他!不!行!

怎麽撩都不可能上了自己。

顧令愣神的功夫,顧老爺子開口,咳嗽一聲:“都到這個程度了,小令啊,你當總裁這段時間,集團的确出了不少問題。”

顧令回神,回答:“想要撤我?”

顧老爺子又咳嗽一聲,說:“這樣吧,今晚的宴會之後,過幾天就舉辦董事長會議吧,到時候算票數。”

此話一出,其他人的眼神瞬間亮起來。

“ 好,太好了!”

顧母也跟着吆喝,說:“對啊,能者為之。”

顧令聳聳肩膀,這群人是打算把自己合力擠下臺。

顧令擡手扯松了領帶,特地露出了脖子上的紅痕。

沒敢露太多,怕被人看出這是過敏,而不是草莓。

顧令擡手掐了一把大腿,隐隐約約的淚珠在眼眶中打轉,眼角發紅,擡眸看人時,顯得帶上幾分風情。

顧令攏了攏衣領,故意裝出來,說:“哎呀,那沒辦法,我只能請紀成簡董事長來幫忙了。”

顧令挑眉:“這董事會,不開也得開!”

他大步走到門口,停下腳步,忽然說:“對了,還有一件事情,媽,到時候我會送你一分禮物的。”

直到顧父摟着嬌滴滴的顏佩佩回家,做介紹。

“這位是佩佩,她老公不要她了,我看她可憐,收了她做幹妹妹,這段時間就住咱家了。”

顧母的臉色瞬間變青了。

——那個小畜生!!!

*

事情鬧到無法挽回的地步……

顧令沉思,挽回個毛線。

原著中,自己的這些家人,但凡能有一個出手相助,讓自己在逆境中也能撐下去,也不至于自殺了。

畢竟男主只是想逼死自己,一步步擊潰自己的防線,而不是立馬弄死。

可是家人的利用,紀漸的報複,前後都是絕路,別無其他了。

他本來想回公司,但轉念一想,還是跑去紀家莊園,找金主爸爸撐腰。

今晚的這場宴會,自己要是能帶着紀成簡一起去,豈不是把顧家人的臉面往地上踩啊。

顧令開車有回了紀家莊園。

輕車熟路地過去。

紀漸又在花廳曬花,顧令順着找過去。

天空烏雲密布,顧令擡頭看了看一眼,嘴角抽抽,男人曬花就不能提前看看天氣預報嗎?

紀漸大抵也察覺到天氣不好,正推着輪椅一趟一趟地搬花。

怪誕而固執。

顧令曾和紀管家悄悄打探過,這話是紀夫人生前種的,男人很看重,花廳周遭都不曾讓人靠近。

都說紀家夫妻倆商業聯姻,沒有感情,可如今看來并非如此。

對亡妻留下的遺物這麽看重,不管男人是出于什麽情感,這份情愫都是旁人不能取代的。

說不定自己被紀先生看上,是因為和紀夫人有些像。

顧令走進去,說:“紀先生,我幫你搬吧。 ”

說着顧令彎腰,想要捧起那盆花,紀漸語氣冰冷地說:“放下。”

随後緩緩補了一句:“別髒了我的花。”

上次自己是拿着西裝外套包裹着花搬的……

想到這裏,顧令看了看身上的襯衫,自己就穿了一件,脫了有損儀容儀表。

而且以這個男人的性格,多半會說……

——你的襯衫太薄了,不行,不足以阻止你的肌膚弄髒了我的花

——你□□着上身,還會髒了花的眼睛。

紀漸停下手,側頭看着他:“不是要去顧家處理事情?”

“處理完了。”

撕了一場逼回來,氣是把那些人氣得不輕,但實際操作還是要等董事會議才能決定。

所以這也是為什麽顧家要舉辦這個宴會的原因。

把自己摘出去,宴會上拉攏人脈,然後讓其他董事看到“顧令”不再适合管理明光集團。所以顧令打定主意要去參加這場宴會,回紀家,是死皮賴臉來找金主爸爸幫忙撐腰的。

顧令點點鼻尖,眼神靈光一閃,往紀漸方向走了兩步,笑盈盈地說:“紀先生把這些花養的真好,我從來沒見過開得這般好的花了。”

紀漸眉心一蹙,擡頭看着他。

是嗎?

紀漸看着手上蔫耷耷的花朵,指尖輕輕拂過,單挑眉,緊抿唇瓣。

他的額頭和高挺的鼻梁都冒出冷汗,唇色有些發白,

下雨前大風嗖嗖的刮,夾雜着空氣中的水汽席卷而來。

紀漸的腿隐隐作痛,這幾天濕度大,雙腿就像是泡在水中,骨頭裏都透着涼意。

顧令怔怔地看着紀漸額頭上的汗珠,眨了眨眼睛,這個男人脾氣真的……太犟了。

一意孤行,獨權主義。

明明身體不适,還在強撐着,嚴禁外人打破僵局前來插手。

他那些溫柔的目光通過故人花卉,傳達給對方知曉。

但如果紀夫人還活着,會忍心看到他這麽折騰自己的身體嗎?

滴答,滴答——

不到一秒鐘的功夫,瞬間瓢潑起來,那些花盆裏的花在風雨中搖曳,搖搖欲墜。

顧令見紀漸還要去拿回花,頓了下,身體比大腦先一步進行思考。

擡手一把拉住他輪椅椅背。

兩個人四目相對,顧令抿了抿唇,語氣堅決說:“你愛護一下自己的腿吧!還有十幾盆,我幫你搬!你先別出去了!我年輕人身體總歸比你好。”

淋一點雨不算什麽。

就算看起來年輕,但紀先生都人到中年了,別還沒幫自己,就嗝屁了。

話音落下,顧令大步跨出去,大雨中睜不開眼睛。

遠處閃電和雷聲那轟隆作響。

顧令一手拎起一盆,沖進來放下,不多會兒功夫就将餘下的花盆給拿進來了。

渾身淋成了落湯雞,頭發柔軟地搭在頭頂,白襯衫和西裝褲被打濕,緊緊貼在身上,勾勒出原原本本的身材。

黏在衣服上的布料,随着肌肉的走勢,透露出底下肌膚的色澤。

顧令抹了把臉,蹭掉了眼角的雨水,但還是很難受。

半眯着一只眼,眼角發紅,低着頭擡手弄着。

紀漸盯了顧令通紅的雙眼片刻,而後慢慢下滑,敞開的襯衫領口隐約透露出纖細的鎖骨。

再往下移,胸前淡淡的粉暈和過敏時的紅痕透過被打濕的布料,被紀漸看得一清二楚。

紀漸眼神暗沉下來,目光轉移看向外面,聲音低沉說:“暴雨。”

夾雜着電閃雷鳴,異常駭人!

顧令收回了想要出去的心,有些沮喪地等着。

此刻,黑壓壓的烏雲密布,天空如同黑夜。

他看了看手機,進水又關機了。

“紀先生,那個……時間幾點了?我八點要去參加宴會。”

紀漸只回答了四個字,就叫人心灰意冷:“沒帶手機。”

聯系不上紀管家。

兩個人被困在這裏了。

紀漸還有椅子坐,顧令直接坐在地上,滴落的水珠将地面打濕。

顧令打了個噴嚏,語氣堅決,說:“這次的宴會我必須參加,要不然其他人就覺得顧家,我沒一點話語權,宴會都不能去。”

很重要的宴會。

顧令讪笑着問:“紀先生有興趣參加嗎?”

紀漸目光冰涼,飛快地掃過他,不多看。

意思,顧令倒是懂了。

就四個字。

——沒有興趣。

顧令自讨沒趣,在一邊靠坐着柱子休息。

也不知道時間過了多久。

顧令察覺有半個小時到一個小時,大雨依舊不見停住。

“阿切——”

全身上下被打濕了,還沒有換洗衣服,擦拭用的毛巾,他感覺自己又累又冷,眼皮子打架。

呼吸慢慢粗重起來,不暢,眼皮子像是有千斤重,擡不起來。

加上昨晚發癢就沒睡好,以及距離宴會開始,他的身體瘋狂發出睡覺指令。

睡之前,顧令強行撐着眼皮,低聲說:“紀先生,雨停了,喊我一句,我想睡覺,我還要去參加宴會。”

紀漸聞言,蹙眉,聽着顧令虛弱的聲音,眼角餘光從瞥了一眼,愣住。

“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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