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 好久不見

第 13章 好久不見

*

紅日衡山。

兩人并肩到了求取姻緣簽的地方。

此處人煙稀少全然沒了前兩天的繁華景象。

兩人對視一眼都察覺到了其中的不對勁。

“婆婆，在這兒擺攤的老翁呢？”葉翹上前拉了一個老奶奶打探消息。

老奶奶一臉警惕看向四周，而後低聲道：“小姑娘啊，這附近鬧鬼，還是趕緊走吧。”

“怎會鬧鬼？”宋寒聲疑問。

老奶奶望了宋寒聲和葉翹兩眼，搖頭道：“你們倆小心些，這女鬼專找有情人，專抓女子。”

宋寒聲聞言瞥向葉翹盯着，有些意外于老奶奶的眼神毒辣。

葉翹歪着頭繼續追問：“婆婆，到底是發生了什麽？前兩天不還好好的嗎？”

“小姑娘，你真想知道啊？”

葉翹無比認真的點了點頭，看上去乖巧懂事，成功俘獲老奶奶的心。

“來來來，坐這老婆子給你講。”

兩人尋了個地方坐下，認真聽老奶奶講故事。

“你們知道月下仙人嗎？他也是這兩個月來剛起的勢頭，實則他剛來的那會兒沒人信他。”

“是什麽時候開始相信他的呢，這還得從兩個月前說起。

“這街張家有個小姐，家世好，長得那叫一個漂亮，但脾氣古怪得很，追求她的一個都看不上，她喜歡的又不喜歡她，以至于一直單着。”

“單了好多年，兩個月前剛好碰到這個月下仙人，這仙人就給她牽了個線，說保準她喜歡的人會喜歡上她，不日就會上門求娶。”

“這話一出啊，沒幾個人相信，結果還真被月下仙人說中了，她喜歡的男子向她提親，也就是前段時間剛成婚不久，幸福又美滿。”

“這下月下仙人的名號算是徹底打響了，每天很多人都來一睹芳容，都想成為有緣人，若沒這機緣能向仙人求個簽也是極好。”

“所以，這段時間來，這街道啊總是擠滿了人，全是來求簽的。”

葉翹舉手提問，“那鬧鬼是怎麽回事啊？”

“這就是奇怪的地方了，前兩天那張家小姐不見了，而後又陸陸續續失蹤了好多女子。”

“全都是被月下仙人指中的有緣人。”

“這下啊大家對月下仙人看法不一，有人說是月下仙人裝神弄鬼，什麽姻緣簽找良人都是假的，都是他将這些人都給抓起來了。”

“當然也有人說是心思不正之人羨慕這些有緣人故意拆散有情人。”

“自然就沒人來找月下仙人求姻緣簽了，誰也不想成為下一個失蹤的人啊。”

“失蹤那麽多人，沒官府來查嗎？”宋寒聲蹙眉，然後一臉擔憂地看向了葉翹。

那日的有緣人中，葉翹是唯一的女子。

葉翹回望過去，挑了下眉，她葉翹是誰，會怕這些鬼怪蛇神？

“查啊，還沒查出個什麽。所以小姑娘家家得小心些，別找月下仙人求簽了。”

“簡直胡說八道！”一道呵斥聲傳來。

身着紅白緞面長袍的男子氣沖沖走了過來，“危言聳聽！”

葉翹眼尖的發現，這人不就是那日挑廊上的月下仙人嘛。

那日他戴着面紗，青絲半披，如今卻是束着馬尾，未曾掩面。

老婆婆被這呵斥聲吓得不敢說話了，匆忙離去，生怕惹了這人。

月下仙人氣得狂喘氣，擡手順了順胸口，才看向排排坐看戲的二人組。

“老子的簽就是最準的！”

葉翹嘴角一抽，沒想到這人第一句話居然是說這個，而不是辯解那群人不是他抓的。

宋寒聲神色複雜，像看神金一樣幽幽看向他。

然後兩人對視一眼，在彼此眼中都得到了肯定。

這人腦子有問題吧。

月下仙人氣急，怒吼道：“葉翹，宋寒聲，你倆什麽表情？”

葉翹大吃一驚，“卧槽，我名號都傳到人間了？”

随後，月下仙人幻術一變，換了個模樣，他們都熟悉的模樣。

？！

宋寒聲一臉不可思議道：“是你！”

“好久不見。沒空跟你們敘舊，老子現在煩得很。”說着就靠在柱子邊唉聲嘆氣。

葉翹對此不算太意外，之前她就懷疑過這人，畢竟行事風格太像了，都愛亂牽紅線。

果然，無心插柳柳成蔭不是妄言。

還真是得來全不費工夫啊！

葉翹笑眯眯問道：“林子纓，到底怎麽回事？”

沒錯，眼前這人容貌一變，變成了他們皆認識的紅線仙——林子纓。

“我也不知道啊，來人間尋個樂子，結果給老子扣個死變态愛抓美女的屎盆子。”

葉翹差點沒憋住笑，想起她的任務表情一收，嚴肅道：“你為什麽說，我是因為你才能回來的。”

林子纓瞥了她一眼，并未隐瞞，“我将上天庭撕了個口子，天道記恨在心，無可奈何找上了你。”

葉翹明了，但仍然不明白她口中的收拾，是像七長老那樣麽？打個魂飛魄散？

可，這人似乎不像七長老那般為非作歹。

“不過還得提醒你，我沒那麽容易被殺。”林子纓對着葉翹笑了笑。

宋寒聲眉頭緊鎖，半晌後才将這一切消化，對着葉翹道：“所以回來有代價，是嗎？”

葉翹攤了攤手，“也不算什麽代價。各取所需而已。”

她幫天道“收拾”林子纓，天道許她永留修真界，這樣算來她其實并不虧。

畢竟天道肯定會幫她，這次自然不會再出現上次假模假樣的一換一場景了。

林子纓望着宋寒聲認真道：“所以，你要趕緊趁代價來臨前和葉翹結為道侶，萬一葉翹和我一換一…你又得哭墳了。”

此話一出，葉翹沒忍住翻了個白眼，這都什麽時候了還想着牽紅線。

是有什麽職業病嗎？

宋寒聲黑沉着臉，沒吭聲，一句一換一将他拉回五年前葉翹離開的時候，他不會允許當年的事再度發生。

葉翹毫不在意甚至覺得還挺奇妙的，能跟任務心平氣和的面對面交流，然後她不由得好奇起來。

“所以你為什麽要撕個口子逃出來？”

一說到這個林子纓就來勁了，止不住的吐槽，“無聊至極，每日被上頭人穿小鞋，忍無可忍了。”

“況且上天庭的人真的閑得慌，有事無事就來找茬，老子煩透他們了。”

“以往也逃過，不過每次都會被抓回去，這次也因運氣好，恰好碰上天道虛弱。”

“既壞了那邊的規矩，天道自然要派人來收拾我，上次不就是你小師叔來攔的嗎？”

葉翹點點頭，“你這也罪不至死吧？”

林子纓摸着耳垂，沉吟片刻，“傷了數百名天兵天将，也算是罪孽深重吧。”

葉翹不由得睜大眼睛，驚訝道：“你一個人？”

“嗯，抱了必死的決心，結果還吊了口氣。”

林子纓發現話題跑偏了急忙拉回來，冷笑道：“現在是要抓住那個女鬼，敢打老子的幌子抓人，當真是活膩了。”

“她下一個目标便是你，葉翹。”

葉翹不以為然，“那就讓她來試試咯。”

“那個老翁呢？”

“我。”林子纓一變，又幻成了一位老者的模樣。

林子纓言簡意赅道：“都是我，姻緣簽是動了些手腳讓人心想事成，尋樂子玩，順帶賺幾個銅板，就這樣。”

“那個老婆婆講的故事呢？”

林子纓蹙眉，冷冷道：“他倆情投意合，因諸多不便男子一直拒絕罷了，我不過順水推舟讓兩人在一起。”

葉翹點了點頭，瞥見宋寒聲在旁邊半天沒說話，碰了碰他的肩膀，問道：“宋寒聲，發什麽呆呢？”

宋寒聲搖了搖頭沒作答。

“他擔心你呗。”林子纓留下這句話便很識趣的溜走了，給小情侶騰點空間。

葉翹一臉不解，“擔心我什麽？你覺得我打不過她？”

“不是。”宋寒聲擡眸盯着她，格外認真道：“只是不想你去冒險。”

葉翹點了點下巴，無所謂的笑笑，“放心，我心裏有數。”

宋寒聲垂着頭，發現他對葉翹真的了解得少之又少。

都道葉翹是天才中的天才，可她身上的責任也超于常人，能力越強，責任便越大。

蒼生道，承大道意志，諸多事情也身不由己。

他不由得有些心疼，可有人問過葉翹願不願？

見宋寒聲還在發呆，葉翹不免感嘆，這多情道就是思慮頗多，最忌諱因果輪回，她明明都說了問題不大。

“喂喂喂，宋寒聲，我們去那邊看看吧！”葉翹拉着他準備緩解一下沉重的氣氛。

“葉翹，我…”

“哎呀，別瞎想了，走走走，跟我去逛逛。”葉翹打斷他的話語，拉着宋寒聲就往寬巷走。

薄暮冥冥

行人漸漸變少，小販推着小攤離開，喧嘩街道逐漸寂靜無聲，清冷空蕩。

葉翹拉着宋寒聲瞎逛，無意間便行至一處偏僻的小巷。

霎時那抹古怪的氣息再度出現，她連忙喚出飛仙別在腰間，準備會一會這個女鬼。

氣息逐漸靠近，越演越烈，葉翹警惕四周，順帶将宋寒聲這個柔弱符修護在了身後。

“宋寒聲，靠近些。”葉翹偏頭提醒，同時拔出飛仙劍尖點地。

宋寒聲捏着符箓乖乖上前一步貼近葉翹，眯了眯眼，環顧四周。

高處房頂之上，一道身影悄無聲息落下俯瞰四周，歪頭盯着小巷的動靜。

“我只抓那個女子，識趣的趕緊滾。”空靈的聲音随着小巷盡頭傳來。

葉翹提前預知，先一步沖上去将女鬼打了個現形，飛仙發着微光将女鬼的容貌照入眼簾。

是張極美的臉，美豔絕倫。

“你可真美，不過別被月下給騙了。”女鬼雙手抵抗着飛仙，還不忘對着葉翹抛媚眼。

葉翹嘴角一抽，退後一步用飛仙甩了道劍刃，直奔女鬼而去。

此時宋寒聲指尖掐訣，淺藍色陣法在女鬼腳下鋪開，蓮花綻開，将女鬼纏住。

劍刃直沖沖劃過肩膀，留下道深可見骨的血痕，将紅色嫁衣染成了深紅。

“啊啊啊”女鬼瞬間變化容貌，白瞳瞪大，瘋狂掙紮想要逃脫陣法的束縛。

“說，那群女子被你抓去哪了？”

“哈哈哈，她們活該，她們都是月下的狗，她們冥頑不靈，活該活該！”

葉翹皺眉與宋寒聲對視一眼，有些不懂這女鬼話中的意思。

宋寒聲冷聲追問：“你這話什麽意思。”

女鬼顫顫巍巍指着葉翹，“你別被月下騙了，他就是個徹頭徹尾的騙子，所牽紅線全是孽緣！”

“什麽狗屁月下仙人，全是假的！假的，他害得我好苦，害得我好苦啊！”

女鬼恢複那貌美如花的模樣，竟開始抽泣起來。

兩人越發不懂這其中的關系了，一頭霧水的盯着這女鬼哭。

葉翹眼見美人落淚，随口出聲安慰兩句，“你別哭了，他害你怎麽了？”

女鬼被困在四方陣中，開始訴說起來，“我與軒郎本是兩情相悅，都是那月下仙人亂牽紅線，最終軒郎抛棄我娶了別人…”

“那張家小姐性格古怪，得知我與軒郎的情誼，派人毀我容貌，戳瞎我雙眼！啊啊我恨啊！”

“可當我費勁千辛萬苦找到軒郎叫他為我做主，他卻因我容貌被毀未曾認出我，驅逐我，還将我的腿給打斷。”

“哈哈哈，這一切都怪月下仙人那個混蛋！如若不是他，我又怎會落得如此地步。”

葉翹蹙着眉頭沉思，這老婆婆說的故事竟還有另一個版本。

林子纓說張家小姐與女鬼口中的軒郎兩情相悅，而如今女鬼又說軒郎與她才是兩情相悅。

這……

葉翹不免疑問：“你怎麽确保那個軒郎跟你是兩情相悅，而不是跟張家小姐？”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我與軒郎認識多年早已私定終身，是那張家小姐一直死纏爛打，我家軒郎從未答應過她。”

“直到那月下仙人來了之後，軒郎不知中了什麽迷咒，竟鬼使神差去向張家小姐提親。”

“張家小姐呢？”

“她？哈哈哈哈，她如何對我，我便如何對她，毀她容顏廢她雙眼，将她活生生折磨死！”

“至于軒郎，既然打斷我的腿，那我也要千百倍還回來！不過是現在還沒找到機會罷了。”

“那你抓那群女子幹嘛？”

“我最開始只是想告訴她們，別信了月下的鬼話，讓她們迷途知返趕緊跟所謂的良緣分開。”

“結果她們全然不聽，一心将月下仙人那狗東西說的話當做神旨，這才将她們關了起來。”

“我看你們兩個也不是什麽良緣，孽緣全是孽緣！”

此話一出，宋寒聲臉色倏然沉了下來，沒來由的煩躁，當即沒控制住甩了女鬼兩張禁言符。

葉翹有些震驚的扭頭望向身旁的宋寒聲，“你把她禁言了，怎麽問那群姑娘的下落？”

宋寒聲瞥了她一眼，淡淡道：“吵死了。”

葉翹輕嘆一口氣，準備把這件事全權交給宋寒聲，畢竟他是好學生，只要有宋寒聲在，她就可以安心擺爛。

葉翹對宋寒聲眨了眨眼，示意他開始表演。

宋寒聲眉梢微蹙，開始思索來龍去脈。

這女鬼吼得真情實意，不像裝的。

且紅線仙性格确實有些古怪，也的确能做出亂牽紅線棒打鴛鴦的事。

或許真是林子纓幹的……

此刻，高處之人悄無聲息消失，帶起一陣晚風，吹動了兩人的發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