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 我會一直陪着你

第16章 我會一直陪着你

*

雲霧蒙蒙

西廂苑一處房門被風吹開，一道身影頂着朦胧月色出門。

曙光初現

微光透過窗臺打進桌案，那抹身影又悄無聲息回來。

……

吱呀一聲房門拉開，鳥鳴聲像是按了暫停鍵。

宋寒聲容光煥發，嘴角向上牽了牽，看來今日心情頗好。

帶上門後一路朝着葉翹所在的位置走去，途中還碰到了四個師弟師妹。

“大師兄，早上好。”明意乖乖的打招呼。

宋寒聲淡淡道：“早上好。”

此話一出，直接刺激了蘇濁，不甘示弱連忙問候，“大師兄，早上好！”

宋寒聲看了他一眼，輕輕颔首，随後略過他，繼續往前走。

望着宋寒聲離去的背影，蘇濁臉色一垮，看上去對宋寒聲的回應極不滿意。

翟沉看他這樣不免安慰道：“知足吧，往常大師兄瞥都不會瞥你一眼。”

蘇濁切了一聲，“說得他會正眼瞧你一樣。”

戴知也驚訝道：“大師兄今日居然會道好。”

“你們沒發現大師兄今日滿面春風嗎？”明意略略思考，笑道：“而且你們看，大師兄去的是長明宗的方向。”

蘇濁捂嘴偷笑，“瞧宋寒聲那不值錢的樣兒，肯定要去找葉翹。”

翟沉點了點頭，正準備附和他，一扭頭就發現宋寒聲在不遠處，連忙改口訓斥。

“蘇濁，你怎麽能這麽說大師兄！”

說完還不忘對着蘇濁一頓擠眉弄眼，提醒他禍從口出，大師兄要過來了！

蘇濁瞧他這模樣，不屑道：“你還好意思說我？你私底下還說宋寒聲是舔狗呢。”

翟沉臉色大變，急忙退後一步準備跑路，結果收到了宋寒聲的死亡凝視，呆在原地不敢動。

明意跟戴知也不動聲色離兩人遠了點，他倆可沒說大師兄壞話。

蘇濁不解的看着三人，剛想繼續說點什麽，突然就覺得後背發涼。

他僵硬地扭過頭，發現了冷沉着臉的宋寒聲，努力扯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

蘇濁硬着頭皮問：“大師兄，你怎麽又回來了？”

宋寒聲冷嘲，“蘇濁翟沉，我倒是不知道你們倆私底下是這麽說我的。”

翟沉連忙為自己辯駁，腦袋搖成撥浪鼓，“大師兄你誤會了，我怎麽敢。”

蘇濁牽強地笑笑，“大師兄，那都是玩笑話，你別當真。”

宋寒聲神色不善的盯着這兩人，煩躁得想打人，擡手招出無名白蓮對着蘇濁和翟沉腦袋就是一下。

兩人吃痛連忙抱着腦袋逃開，明意跟戴知也急忙跟上兩人，不敢在宋寒聲面前晃悠，免得他殃及池魚。

四人走後，宋寒聲收回白蓮冷靜下來，他就是回來拿點東西，結果好巧不巧撞上這番好戲。

宋寒聲蹙着眉，他舔得有這麽明顯嗎？

他煩躁地推開房門帶上宣紙，然後繼續去找葉翹。

宋寒聲思索萬千，完全不知道四人彙合後又躲在角落裏背後蛐蛐。

翟沉低聲道：“蘇濁，你以後能不能注意點，如果不是因為你，大師兄怎會連我一起打。”

蘇濁被打就算了，帶上他算什麽？

蘇濁氣急，指着翟沉罵道：“你還好意思說，都是因為你沒提醒我，才害得我被打。”

“我明明提醒你了，你自己沒看見，口無遮攔，還怪我！”

“你那個樣子我還以為你抽風了呢，你是沒長嘴嗎？況且，你也沒少說宋…大師兄壞話啊！”

翟沉拍開蘇濁的手，咬牙切齒道：“咱們私底下說就好了啊，誰叫你當着大師兄面提這些。”

蘇濁冷哼道：“我也不知道大師兄會折返回來啊。”

翟沉見狀拍了拍蘇濁的肩膀，輕言輕語道：“下次我一定開口提醒你。”

“你還想有下次！”

“廢話，你都是慣犯了，自己沒點數嗎？”

蘇濁一噎，這個真沒法噴。

明意看兩人止戰，她終于插得上話，急切道：“你們難道不好奇……”

戴知也趕忙打斷，“小師妹你別好奇了。”

蘇濁和翟沉神色複雜的看向她，小師妹這是沒挨打，還想着犯賤啊。

“你們真的不想知道大師兄一大早去找葉翹幹什麽嗎？”

“不想知道！”三人齊齊大吼道。

明意撇了撇嘴，也妥協了，這會兒去看大師兄樂子，沒被發現還好，要是被發現了就是往槍口上撞。

免不了一頓打。

明意摸着下巴思索起來，看不了樂子，皇宮也逛了個七七八八，接下來該幹些什麽呢？

明意靈光乍現，想起了此行的目的，“那我們出宮去尋找機緣吧。”這下師兄們總不會拒絕了吧。

戴知也點點頭，“也确實該出去看看了。”

“走走走，一起啊！”

蘇濁和翟沉沒有回應，但還是跟在兩人身後一同前往。

四人在宮門口還碰到了同樣要出門的碧水宗五人，互相打了招呼之後便得知這幾人已經尋到了去處。

碧水宗五人昨日便出宮尋過一次，最終決定幹老本行，找上了一家醫館。

年過半百的郎中有個和淼淼差不多大的徒弟，兩人開了家小醫館，雖說看上去也有些破爛，但肯讓他們幫工。

他們是丹修，能分辨藥草，靈植，懂得如何制藥制毒，可給老百姓行醫治病還是差了些。

其餘醫館瞧他們是群年輕人都不願意收留。

唯有這一家，來者不拒，将五人都招了進去。

于是，接下來的一段日子，他們将開啓懸壺濟世之旅。

月清宗四人聽着覺得還蠻不錯的，能幹老本行肯定要輕松很多。

可他們哪裏會懂，一入醫途深似海，幾人往後可謂是苦不堪言。

“你們呢？準備做什麽啊？”淼淼眨着眼睛問道。

“我們還不知道，先到處看看吧。”明意實話實說。

其實他們幾個大多都是多情道，道心都比較清晰，所以人間歷練這種事情對他們來說可有可無。

但，每日在宗門裏被雲痕時不時說教兩句讓幾人馬不停蹄就趕到了人間。

不論是躲師父也好，歷練也罷，總歸來了，就只能先碰碰運氣。

思妙言點頭溫和一笑，“願諸位好運。”

互相寒暄幾句過後，兩隊人馬分道揚镳，各自奔赴旅途。

少年人勇敢無畏，用腳丈量每一寸土地，行過之處，方算自己的感悟。

……

宋寒聲輕輕敲着葉翹的房門，許久裏面都沒傳來任何動靜。

他難免有些着急，怕葉翹出什麽事，雖然這個可能性很低。

“葉翹？你起了嗎？”宋寒聲又耐着性子敲了好幾次。

剛準備破門而入，房門便打開了，葉翹黑着眼圈，連連打着哈欠，有氣無力道：“有事嗎？”

“沒休息好嗎？”

葉翹點着腦袋，她現在一點也不想看見宋寒聲，這人在她腦子裏跑了一晚上，結果一大早又來了。

“你要幹嘛？”

“不是說一同去賺錢嗎？”

“不想去了。”

宋寒聲微怔，張了張嘴，說不出一句挽留的話，就是定定站着，也不離開。

葉翹掀起眼皮望了他一眼，突然又覺得這人被放鴿子有些可憐，松口道：“我什麽都沒準備。”

“我這正好有幾樣。”宋寒聲從芥子袋裏拿出個桃木簽簡，羅盤，還有幾個銅板，甚至還有杆幡。

宋寒聲将這些東西往她面前一遞，別過頭低聲道：“反正我也用不上。”

葉翹瞪大眼睛，看着一應俱全的宋寒聲，不禁感嘆，這富二代就是不一樣啊，啥都有。

“那我就不客氣了。”葉翹笑眯眯照單全收，将先前的想法抛之腦後，什麽不想見宋寒聲都是狗屁！

開什麽玩笑？

她這麽大個寶貝錢袋子，怎麽能不見？

看她這模樣，宋寒聲微蹙的眉頭舒展開來，輕輕抿唇勾了勾嘴角。

葉翹見宋寒聲一直盯着自己，還以為是這人反悔了，連忙側身将芥子袋捂得死死的。

宋寒聲覺得好笑，無奈道：“沒人跟你搶。”

葉翹揚起下巴，挺直腰板，滿血複活，擡腳就出了房門，還不忘拍了拍宋寒聲手臂，“愣着幹嘛？賺錢去啊！”

宋寒聲聞言跟上她的步伐，一起高高興興擺攤兒去了。

兩人前腳剛走，葉清寒後腳就來找周行雲。

葉清寒覺淺又起得早，此時已經練半個時辰的劍了。

想到周行雲應當還未醒，他特地準備了早膳來喚人起床。

葉清寒輕手輕腳推開房門，歪頭看了看床榻上的人。

周行雲睡在靠牆的一側，被子蓋着腦袋，極其沒有安全感的蜷成一團。

像一只被人丢棄的小貓，獨自躲在角落舔舐傷口。

這是周行雲少時養成的睡覺習慣，總是習慣性蜷縮着。

看到這一幕，葉清寒不免心疼，快步進了屋，将手中的早膳放在桌上。

他徑直朝着周行雲走過去，坐在榻邊，輕輕掀開捂着臉的被子。

這人捂着腦袋，也不怕喘不過氣。

被褥掀開一角露出一側清冷的眉眼，睫毛修長根根分明，高挺的鼻梁，硬朗的下颌線。

少時的嬰兒肥也不再明顯，取而代之的是略顯清瘦的臉頰。

青絲散落，一縷發絲因風飄到了唇角，葉清寒目光柔和，輕輕擡手将其拂開。

而後手指頓了頓，撫上了周行雲的唇瓣，周行雲的唇很軟，紅紅的看上去無比誘人。

葉清寒喉結無意識般滾了滾，摸着周行雲的唇有些失魂。

冰涼的觸感将周行雲喚醒，嘴唇微微動了動，擾了失神的葉清寒。

周行雲睜開眸子，撐起身子，擡手揉了揉眼睛，終于看清了眼前這個霧蒙蒙的人。

可他還未睡醒，腦袋沉沉的，只得呆呆地望着葉清寒，眼皮垂着還時不時打架。

葉清寒失笑，伸手将周行雲扶好，往自己懷裏帶了帶，輕聲道：“行雲，該起床了。”

周行雲順勢将腦袋靠在葉清寒肩頭，閉上眼也懶得說話，任由葉清寒抱着他。

葉清寒也不着急，就這樣抱着周行雲，還時不時輕拍他的後背，像哄小孩那般耐心。

也不知道抱了多久，葉清寒覺得肩膀都有些酸了，周行雲才慢悠悠支起腦袋望他。

“睡醒了嗎？”

周行雲輕輕颔首回應。

葉清寒微微笑了笑，準備叫周行雲起床吃早餐，這才突然想起桌上的小米粥或許已經涼了。

他連忙起身行至桌旁，伸手碰了碰碗身，還好，還是溫熱的。

然後扭頭看着周行雲那一副有氣無力，根本不想動的模樣，葉清寒無奈嘆了口氣。

端起小米粥準備親自動手喂這人吃飯。

“周行雲，張嘴。”葉清寒舀了一小勺送到周行雲嘴邊。

周行雲乖乖張開嘴，等着葉清寒的投喂。

“好吃嗎？”葉清寒略微忐忑的詢問。

“嗯。”

得到肯定的葉清寒微微松了口氣，輕輕笑了，然後耐心地喂着周行雲。

最終，周行雲一碗小米粥下肚，吃得幹幹淨淨。

葉清寒望着空空如也的碗底，也陷入了沉思，看來下次得多做一些。

正欲起身将碗放下，詢問周行雲要不要再吃點別的，結果這人抓着他的手腕就将他重新扯回床上。

葉清寒有一瞬間的呆滞，剛想問怎麽了，脖頸處就傳來一陣酥麻，他下意識偏頭躲了躲。

周行雲眉梢微微蹙着，強勢地将他的頭掰正。

而後繼續開始整理他歪掉的衣領，眼神專注，認認真真地理了一遍又一遍。

冰涼的手指若有若無的觸碰到脖頸處的肌膚，讓葉清寒耳根瞬間紅透，手緊緊攥着碗口，不知所措。

葉清寒怔怔地盯着周行雲，咬着牙，屏住呼吸，極力控制讓它沒那麽急促。

少年垂眸望着他的愛人為他整理衣襟，而愛人無意的觸碰又讓他羞得面紅耳赤。

遠遠望去，此刻的二人無比甜蜜溫馨。

終于，在葉清寒憋得不成樣子的時候，周行雲松手放過了他。

周行雲微蹙的眉梢也漸漸舒展開，看上去得到了極大的滿足。

葉清寒古怪的低頭望了一眼，發現衣領被整理得格外方正，就連兩邊的紋路都對得整整齊齊。

如同少時初見周行雲時，他穿的那件滿是補丁的衣衫一般，對稱得不像話。

葉清寒扯了扯嘴角，最終還是沒說什麽。

不理解，但尊重。

周行雲慢悠悠地伸了個懶腰，吃飽喝足精神好，索性下床走動走動。

葉清寒瞧周行雲終于願意活動，沉吟片刻，問了他比較關心的事，“周行雲，你準備何時歷練？”

“不知。”

周行雲心思過于幹淨，且所修之道太上忘情，主要是七情六欲太少，總歸得來紅塵摸爬滾打一圈。

從前也歷練過，還為了收徒絞盡腦汁，當然沒收到也不是什麽大事，可折騰一番後終究沒有什麽成效。

喜怒哀樂依舊少得可憐。

只能說，有點長進，但不多。

如今再次來到人間，他一時間還真不知道從何下手。

葉清寒略略思考，認真道：“無礙，就當人間游玩，我會陪你。”

周行雲聞言擡眸望向葉清寒，對方無比真誠，眼神堅定，讓他大腦有一瞬的空白。

葉清寒此刻仿佛在向他承諾。

就像一句誓言。

一旦立下，葉清寒就會永遠這般陪着他。

葉清寒見周行雲呆住，以為這人還在思考歷練的事，他走過去握起周行雲的手，安慰道：

“不必憂心，時間充裕，歷練之事不用着……”

周行雲回神，出聲打斷他的話語，“我信你。”

聽見這個回答，葉清寒怔了怔，周行雲所說是相信？

相信什麽？

葉清寒睜大眼睛瞳孔一縮，反應過來後直接伸手将周行雲擁入懷裏，鄭重承諾道：

“周行雲，你可以永遠相信我，我絕不會讓你失望！”

“好。”周行雲第一次擡手回抱了葉清寒。

少年主動伸手，第一次真情實意的接受了這份年少時便獲得過的救贖。

專屬于他的救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