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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第 18 章
“婉清, 你說的是這樣嗎?”
劉秀英手裏拆着一個紅棕色的毛衣,一邊摻着,一邊有些不理解。這好好的毛衣, 婉清為啥要拆了袖子呢?
“對的,對的,媽媽你好棒!”婉清毫不吝啬地誇贊着。
劉秀英被這直白的誇贊弄的有些不好意思, 林德是個含蓄內斂的, 這些年也沒說過這樣的話。如今林婉清這麽一說, 她的臉都紅了。
她看着林婉清瓷白的臉頰,忽然有種想要落淚的沖動。
這些年來, 有時候她也會恍惚,恍惚過後就會猶豫, 猶豫來猶豫去就索性不去想那些前塵往事了。
如今看着林婉清的笑顏,她心中那些恍惚就都沒了。
毛衣的兩個袖子都卸了下去,林秀英還特意在袖口補了幾針。
林婉清拿着毛衣在自己身上比劃着,抿着嘴笑着說:“媽媽,你的手藝也太好了吧!”
劉秀英內斂地低頭笑了笑:“哪有你說的這麽好?”頓了一下,又笑着說, “昨個買的白色的布我做成了一條白色的連衣裙,婉清你去試試。”
林婉清有些驚訝:“怎麽做的這麽快?昨晚熬夜了?”
劉秀英擺了擺手,語氣不自覺地浮現出幾分驕傲:“你媽我從小就學裁縫,那條裙子就是很簡單的款式, 幾個小時就做出來了。”
聽見這話, 林婉清有些驚訝。在這個年代, 從小學習裁縫, 那肯定是家學淵源。可是自從她來到這後,都沒看見過林德和劉秀英的其他親人。
不知為何, 她莫名覺得她家的事情沒有那麽簡單,這老兩口可能有些事情在瞞着她。
那白裙子整齊地挂在衣櫃裏,林婉清拿出來後,就能看出這衣服完全是她的尺寸,一分一毫都不差。
她心裏對劉秀英的專業能力更加贊嘆了,她來到這後,可以控制過飲食。短短幾天,原本有些堆肉的腰部就細了不少。
劉秀英從沒給她量過腰圍,光肉眼就發現了她的變化,還能精準地做出來,這在設計方面簡直就是非常具有天賦。
若是以前,這樣的人才絕對會被她收入麾下。
可惜了,現在的她不在二十一世紀,不是那個呼風喚雨的大小姐。
這條白色的裙子,林婉清總體還是滿意的。但僅是這樣,還是太單調了。
“媽,還有剩下的邊角料嗎?”林婉清問。
“那些邊角料當然留着了!”這個時候,就算是邊角料也是好東西,怎麽可能扔。
她看着林婉清亮晶晶的眼睛,腦海中閃過幾分片段,不由得輕笑:“怎麽,我們婉清想拿那些邊角料玩一玩?”
林婉清點頭,試探性地問道:“可以嗎?”
“當然可以了,”劉秀英的眸裏似乎閃爍着晶瑩,“我這就去拿,這就去拿。”背過身去的時候,還用袖子擦了擦眼角。
這樣的表現讓林婉清更确定心裏的猜測了,她不由得想,難不成因為前幾年的事情,劉家落難了,劉秀英這才不得不和家裏斷了聯系?
但她覺得劉秀英不是這樣的人,就算是娘家落難,她也不會斷的這麽幹淨。
“婉清,給你。”
林婉清擺弄那些邊角料,發現還剩下好大一塊白布,省着點用都能再做一件白襯衫了。她把那大塊的白布放在了一旁,只拿着那些邊角料。
這年頭大部分的裙子都是偏肥大,裙擺大多到腳踝處,能把人包裹的嚴嚴實實。
她先用針線,将裙子袖口處微微收緊。然後比劃着挑出兩塊邊角料,修成同樣的大小,兩邊都封上了邊緣,看起來規整又整齊。
幾針下去,一個成型的喇叭袖就出來了。
幸好這料子不是純棉的,垂墜感還不錯,袖子做出來并不誇張,反而有種渾然天成的感覺。
又挑出一小塊布,幾下就折成了花朵的形狀,再用針線固定住。一朵茉莉花樣式,微微垂下幾條細碎紗布的胸針就成了。
劉秀英看着眼前的姑娘,眼睛裏的慈愛都快溢出來了。
她驚嘆于林婉清在裁剪上的天賦,又下意識地想,如果她沒有離開家鄉,林婉清會不會也像小時候的她一樣,學習很多裁剪知識。
但很快,她又想起了林婉清這些年的狀态。她覺得自己魔障了,怎麽又想起了從前的那些事。
“我們婉清可真厲害,媽在你這麽大的時候可沒有你這麽厲害。”劉秀英是真心實意,毫不誇張地說。
林婉清一向自信,大部分贊美都能毫無負擔地收下。但是這個卻讓她有些不好意思,她這算是站在巨人的肩膀上,只是比現在的人多了幾分眼界罷了。更何況,這種袖子挂件早就出現過了,只是現在衣服的設計太過保守。
“快去換上,讓媽看看。”劉秀英捂嘴笑,她看出這孩子害羞了。
劉秀英期待地看着門口,想要第一時間欣賞自家閨女的美麗。
她對林婉清的漂亮有很大的心理預期,但當林婉清真的出現時,她還是有些呆愣。
年輕的姑娘穿着純白色的裙子,寬大的剪裁也不能忽視她苗條的腰身。裙子下擺微微蕩漾在空中,露出一小截腳踝,瓷白色的肌膚似乎比裙子還要顯眼一些。
袖口處的喇叭形更是點睛之筆,微微遮住一小部分手背,更顯得手指修長。
原本綁起來的頭發披在肩上,茂密如海藻般,發稍微卷,更顯慵懶。
尤其是那張不施粉黛便無比漂亮的面龐,這些天似是忽然間長開一般。原來偏圓潤的桃花眼,現在微挑上揚,眸間水波潋滟,看一眼似乎就能沉溺其中。
真真兒是眉眼如畫,朱唇玉潤。
林婉清的下巴微微揚起,有些得意地說:“媽,好看吧。”
劉秀英下意識地點點頭:“真好看。”
“人好看,穿什麽都好看!”林婉清面上帶笑,“當然,媽媽做的裙子也好看!”
這時,門外傳來敲門聲,林婉清和劉秀英齊齊看向外面,可惜窗戶上還貼着些防風的東西,看不着外面的場景。
“這時候誰來還會敲門啊?”劉秀英有些納悶。
林婉清正在地下,阻止了想要下炕的劉秀英:“媽,我去看看吧。”
她剛走出門,就看到門外只露出一個腦袋的周正白。她家的木門不高,實在是擋不住周正白高大的身子。
她打開木門,眼裏帶笑:“周正白,你怎麽來了?”
周正白抿着唇,面上正經地說:“林婉清同志,我正式邀請你明天去我家做客。我掃榻相迎,虛左以待!”說最後一句的時候有些停頓,眼神中閃過幾分驚豔。
“明天?”林婉清看着周正白,想從他的臉上看出些什麽,但最後還是沒看出什麽。
她嘴角微微上揚:“知道了,還有什麽事嗎?”
周正白搖搖頭,張張嘴想說什麽。忽然眸間閃過幾分懊惱,将手中的東西遞給了林婉清:“婉清,這是蘋果橘子還有牛奶,你和叔叔阿姨吃,吃完了我再送。”
他見林婉清接過去了,眼睛裏閃過明顯的喜意。
“謝謝,我很喜歡。”林婉清又問,“掃榻相迎,虛左以待,誰教你的?”
“楊德馨。”周正白脫口而出,說完下意識地“啧”了一聲,挑着眉看着林婉清的反應。
聽着這明顯是女生名字的答案,林婉清沒有多想,反而是覺得果然如此。
這話就不像是從周正白嘴裏說出來的,對方肯定不知道周正白邀請的是他對象。
周正白眼中帶笑,解釋道:“今天她找我采訪,* 我特意問她,怎麽說才能顯示對客人的重視,她這才教我的。”
他聽李飛說,這男人就要和其他女人保持距離,不能讓自己喜歡的人誤會。雖然他不覺得林婉清會這麽想,但他該做的該解釋的還是得到位。
“嗯,知道了。”林婉清眼中帶笑,輕飄地說:“所以我是客人?”
“不是!我不是這個意思,”周正白趕緊表态,頓了一下,繼續說,“我只是想表達對你的重視。”
“哈哈哈哈——”林婉清的笑聲如銀鈴一般,周正白的耳根通紅,眼神卻毫不示弱地盯着她看。
“好了,逗你玩的。”她覺得周正白逗起來果然有趣。
忽然一陣風吹過來,林婉清的發絲微微飄揚在空中,額前的碎發微微擋在她的眸前。
周正白低着頭,修長的手指拂過碎發,整理到耳後。面容柔和極了,收回手時對上林婉清的目光,眼神瞬間變得滾燙。
握緊了右手,剛剛觸碰到對方時留下的餘溫。明明只接觸了幾秒鐘,卻讓他的心跳的更快了。
“那、那我走了,替我向叔叔阿姨帶好。”周正白看了一眼屋裏,試探着說道。
“嗯。”林婉清直勾勾地看着他,沒有挽留,等周正白轉過身後,她又說,“等等。”
周正白嘴角微微上揚,剛回頭,就聽林婉清說:“你幾歲?”
他呼吸一滞,剛還火熱的心瞬間就降下來一些,忽然覺得他們兩個了解實在太少。不過沒關系,等他們相處時間久了,關系自然就會近了,了解得也會更多。
“我今年二十二歲,剛剛工農兵大學畢業,分配到陽城警察局,是一名警察。”
林婉清也覺得有些荒謬,他們昨天交往,她今天才知道他的信息。
“我十八歲,因為之前生病,一直沒有系統地上過學,現在算是無業游民?”林婉清在說話的時候一直看着周正白,想知道他會是什麽反應。
誰料,周正白的眼底居然閃過幾分驚喜:“你在家裏自學竟然都能有那樣的想法,果然厲害!”他的眼神他的語氣裏是明晃晃的欣賞。
林婉清嘴角下意識地翹起,心中對周正白的好感高了一點。
她拽着周正白的胳膊,讓他低下頭,輕擡腳跟,在他嘴角留下一個輕吻。
被觸不及防地親了一下,周正白先是一愣,但當他感受到嘴角的軟綿時,眸色一深。剛想要親回去的時候,林婉清已經轉身走了,順帶關上了門,嘴角微微上揚,只留下一句:“再見。”
看着她這般靈動的模樣,周正白沉沉地笑出來聲,眉梢嘴角都帶着笑意。輕輕撫上剛剛被親的地方,那裏微微發燙。
等她回屋後,看着正坐在炕沿上的劉秀英,笑着将東西遞給了她:“周正白送過來的。”
劉秀英嘆了口氣:“婉清,你們這才交往,不能這樣收人家的東西。要是他家裏人知道,會看低你的。”
林婉清笑笑:“以後我們要是真的結婚了,這種來往肯定不會少。我們又不占他們便宜,明天我去他家的時候也帶禮物上門就好了。”
“啥?你明天就去他家?”劉秀英“騰”地一下就站了起來。
她在地上來回走動着,碎碎念着:“這是啥事啊,你們這才剛在一起,就要見家長了?”
林婉清覺得有些好笑:“媽,要是找媒人相看,那不就是不認識的兩家人見面嘛。這要是看上了,結婚也不遠了。我和周正白也見過好幾面了,我去他家也不是正式的,就像是昨天他來咱家一樣,就是随便拜訪一下。”
要是真像現在這樣,直接下聘禮,她才是真的不自在呢。明天去周正白家,如果他父母不好相處,她還能反悔。
劉秀英轉念一想,覺得也對。但心裏就是有些不舒服,要是他們不出意外,她們家婉清就要嫁出去了。
她心中泛酸,卻也知道男大當婚女大當嫁。他們本來就打算給林婉清找好人家呢,遇着周正白這樣條件的,他們已經算是幸運了。
看着劉秀英這副郁悶的模樣,林婉清拿起剛剛改的坎袖毛衣,笑着說:“媽,別想了,你看我再穿上這個!”
劉秀英注意力瞬間就轉移了:“這毛衣沒有袖子,要怎麽穿啊?難不成裏面再穿個襯衫啥的?”
林婉清笑了笑,拿着衣服去房間換了一下。
出來的時候,劉秀英眼前一亮。
那條白色的裙子沒有換下,紅棕色的坎袖毛衣簡單地套在外面,胸前別着和裙子同系列的茉莉花,看起來簡單又不失巧思。
“這個好看!”劉秀英鼓着掌。
相較于只穿白裙子,配上紅棕色的毛衣要更又層次一些,顯得人很乖巧,更有學生氣一點。
劉秀英更喜歡這一套穿着:“婉清可真漂亮,手也巧!”
等林德回來的時候,看着她這一身搭配,先是一愣,然後笑得眼角的皺紋更深了:“這布買的值!”
誇人誇得拐彎抹角,但林婉清明白他的意思。
只是林德的好心情只持續一會,當劉秀英說了周正白的事情後,他的臉瞬間就黑了。
“這也太快了!”
他也知道這個年代都這樣,要是兩人看對眼了,馬上結婚的都有。
但這個人換成周正白,他就有些難以接受了。說白了,就是周正白的家庭條件太好,他沒有底氣,沒有自信能給林婉清當靠山。
但這都是他自己的問題,他不能阻止林婉清幸福。
他皺着眉頭抽了兩根煙,最後說道:“明天你再給婉清拿二十塊錢,讓她買點好東西,別讓人家看笑話。”
林婉清趕緊阻止說:“爸,不用了,你上次給我的十塊錢我還有剩,買禮物的錢夠了。”
這老兩口攢了這麽多年的錢,再這麽花下去可就沒了。
林德臉上終于露出了些笑模樣:“婉清啊,你放心吧,咱家沒有你想的那麽窮!”
他當年從部隊下來,領了安置費。雖然有一些被他捐給了戰死的戰友家屬,但手裏還剩下一部分。
其他的東西不論,光是這些年攢下的錢也有好幾百了。
不修繕家裏的房子,只是因為他們一家三口是外來戶,所謂財不露白,正是如此。
林婉清看出林德面上沒有勉強,便也接受了這些錢。
天快黑了,就在他們覺得今天就這麽過去的時候,門外傳來了動靜。
劉秀英坐了起來,看着倚在牆上的林德說道:“你出去看看誰來了?”
林德披着個衣服,剛要趿拉着鞋出去,便聽到有人推着他們的房門,沒有推動。
“林德啊,你這鎖啥門啊,防着誰呢?”
林德和劉秀英對視一眼,眼中閃過幾分無奈。
這李福這時候來啥啊,肯定沒啥好事。
林德開了門,李福自然地走進來,看着屋裏的情況,眼中是掩飾不住的嫌棄。
這麽多年了,老林家的生活還是這樣。也不知道這樣的人,當初是怎麽落戶到九道村的。
他心中雖然疑惑,但卻沒沒有懷疑。林德他們兩口子是十五年前來這的,那時候想要落戶,介紹信、身份證明啥的一樣都不能省。那必須是通過層層檢查才能落戶。
所以,他也只是看不起他們,沒有別的陰謀想法。
很快,李福就收斂了眼裏的瞧不上,笑着對林德說:“老林啊,我這有一件好事想和你說一下。”
林德也不好板着臉,笑着說:“啥事啊,村長你直說就行。”
“你也知道,我表哥是清水溝的大隊長。他這人為人仗義,名聲不錯。”先鋪墊了一會,李福才說出今天來的目的,“他家大兒子今年二十了,該成家了。他們就想找個知根知底,家裏人不拖後腿的女人。”
頓了一下,又笑着說:“本來我也不該摻合他家這事,但是吧,咱們都是同村的。我對你家也知根知底,你家婉清這年齡也合适。我就做主,和他們說了。”
“明個你們兩家人就見一面吧,差不多就把事情辦了吧!”
李福大手一揮,好像只是來通知他們一聲一樣,直接做主把林婉清嫁出去了似的。
今天這一趟,李福本來就不想來。他堂堂一個村長,怎麽能做這種保媒拉纖的事呢。這不是劉大娟出了那種事,他那個懶婆娘聽他說了這事,怎麽也不肯來說。為了自家表哥,他這才豁出老臉,來說這件事了。
他壓根就沒想過林德會拒絕他,他可是九道村的村長,說一句土皇帝都不為過。這林德要是得罪了他,那就是沒腦子了。
“村長啊,你說這事鬧的。我家婉清有對象了,我們都見過那對象了,要是沒有意外,他們倆就算是定下來了。”
“啥?”
李福沒想到自己居然會得到這樣一個答案,他臉上的笑容瞬間就維持不住了,臉耷拉下來。
“林婉清不是剛清醒嗎?怎麽這麽快就有對象了?你不是唬我的吧?”李福狐疑地看着林德。
林德陪着笑說:“哪能啊,我唬誰也不能唬您啊!這麽多年都仰仗着村長您照顧,我們對您感激還來不及呢!”
“那家人什麽條件啊?能有我表哥條件好?”李福有些咄咄逼人,“你是個心疼閨女的,也應該為自己閨女考慮考慮,不是啥人都能嫁到。我表哥可是大隊長!”
林德這時候管不了對周正白的一些意見了,當即說:“唉,說起來村長你還見過呢。”
“嗯?”李福這時候就有些勝券在握了,他見過的人裏,比他表哥家條件好的人沒有幾個。
要是這個林德識相,那肯定會把那人踹了。反正這外人也都不知道呢,他就當不知道這個事。男未婚女未嫁,這林婉清和他侄子結婚,誰也不能說出什麽。
就在他以為今天這事能成的時候,又聽到林德說:“就是昨天那個周警官啊!”
啥?
李福傻眼了。
昨天那個把白老太太孫子吓哭的周警官?
這倆人怎麽能在一起呢?
那周警官是城裏人,身形高大板正,還帶着一塊手表,一看家裏條件就好。
這樣的人怎麽可能看上林婉清呢?
他不認為林德會編出這樣的瞎話騙他,畢竟這事一戳就破。
不過他怎麽都想不明白,一個有工作的城裏人,怎麽可能會看上一個剛清醒的傻子呢?
他腦子裏又浮現出林婉清那張臉,心裏的疑惑解了不少。有那樣一張臉,有人喜歡也挺正常的。
不過,男人不懂事,喜歡漂亮的。但他家裏人肯定不會同意的,畢竟這門不當戶不對,城裏人怎麽可能看得上鄉下的?
他覺得這事成不了,林德遲早得回來求他。那時候,他可就不會這麽好說話了!
等李福走了,劉秀英罵道:“這沒人性的玩意!他那侄子啥樣他不清楚嗎?一個智力有障礙的,被他說的天花亂墜,好像咱們高攀一樣!”
林德也冷哼着說:“這李福真是越來越不靠譜了,啥話都能說出口。”照他看來,這李福用不了多久,這村長也該做到頭了。
“就算之前咱們婉清不清醒,我也不會把她嫁給他那傻侄子!現在婉清清醒了,他來了,不就是覺得咱婉清之前癡傻,現在好了能照顧他侄子了嗎?那樣的态度,跟施舍咱似的!”
劉秀英像是不夠解氣一樣,罵了一句:“媽的!”
林德像是看什麽稀罕物一樣,看着劉秀英,最後笑出來聲:“我剛認識你的時候可沒想到,有一天你也會說這些粗話。”
劉秀英鬧了個臉紅,怼了一下林德的肩膀:“那又咋了,我不能說這些話?”
“能說,能說,”林德的語氣有些恍惚,“是我沒有把你照顧好。”
劉秀英沉默了片刻,然後說:“哪裏是你的錯?”
兩個人相顧無言,啥心思也沒有了,沉沉睡下。
林婉清在隔壁聽得清清楚楚,知道李福那點小心思後,就将他記在了心裏的小本本上。
後面聽到林德和劉秀英似有隐藏的話後,心中确定,自家絕不像自己想的那麽簡單。
她睜着眼睛看着逐漸漆黑的天,覺得這一天到晚真無聊,一點夜生活都沒有。
她剛閉上了眼睛,猛的就又睜開了。
悄悄地走到外屋,打開存水的水缸蓋子,指尖冒出些水滴來進去。
林德和劉秀英的身體都不太好,這些靈泉對他們應該有效果。她又怕用量太多,引起懷疑,所以只能在日常的水裏添上幾滴。
許是心中所想之事有了進展,林婉清這夜睡的很香。
但周正白就沒有這麽好運了,明天心上人就要見自己的父母了。他激動地無所适從,睜着眼躺在床上根本睡不着。
月光透過窗子照在他的身上,塊塊分明的肌肉緊繃,富有蓄勢待發的力量感。肩膀寬厚,小麥色的肌膚充滿了野性。只是後背左肩處有一道凸起的傷疤,大概十幾厘米,像是有過極深的傷口。
他三下五除二地套上一件白色的老頭衫,悄悄地出了門。
繞着鋼鐵大院跑了一圈又一圈,汗水順着他分明的下巴流下。老頭衫也被汗水沁濕,肌肉的形狀分明,壓迫感更強。
他跑着跑着,直到精力耗盡,他才回了家。
回到家後,他馬上就撲到了床上,把自己埋在枕頭裏,沉沉地笑了幾聲。
第二天天還沒亮,周正白就醒了。
他看着鏡子裏的自己,聞了聞身上的味道,皺了皺眉,然後立馬去燒了水。
就算他盡量輕聲一些,還是把離廚房比較近的周正紫吵醒了。
周正紫站在廚房門口,揉着眼睛,嘟囔着說:“爸爸,你能不能小點聲?”等她看清裏面的人時,瞬間就閉上了嘴。
面對自己的爸爸,她還能抱怨幾句。但是對上這個大哥,她是真不敢放肆。
周正白小時候還抱過自己妹妹幾次,但後來他的學業緊,和周正紫的交流少了不少。
等他反應過來的時候,這孩子就不和他親近了。
他也想和自己妹妹搞好關系,但每當他想接近她的時候,她都不再說話,甚至沒一會就溜走,這也是讓他十分為難。
周正紫抿着唇,小聲地叫了一聲:“哥哥。”
周正白對着她盡量笑得柔和一點,但周正紫看了不僅沒覺得他和善,反而臉色更僵硬了,馬上轉身就走了。
絲毫沒注意,周正白說得那句:“哥哥輕聲點,你去睡吧。”
看着小孩的背影,周正白無奈地“啧”了一聲,搖搖頭,表示現在的小孩可真難懂。
他家的衛生間用的是簡易蹲便,洗澡和上廁所的地方分離。他一桶一桶地往木桶裏倒着洗澡水,都準備好後,鎖上了門。
他身形高大,在木桶裏的時候,雙腿不能蜷縮起來,只能站着洗。
此時房裏只有窸窣的水聲,為了不弄出太大的聲音,他往身上撩水都特別輕柔。水珠滑過性感的喉結,向下滾落到塊塊分明的腹肌,最後順着人魚線的溝壑重新落入水中。
大概過了十來分鐘,他就從衛生間裏出來了。
用毛巾擦拭着自己的頭發,又輕手輕腳地回到了自己的房間。
他拿着衣櫃裏的衣服,在鏡子前放在自己身前比劃着。
一樓周凱和徐珍的房間裏,徐珍靠在床頭,豎起耳朵聽着上面的動靜。
“嘿,咱家這隔音還挺好。”
周凱搖搖頭,無奈地說:“小白的房間在斜對面,你能聽到才有鬼了。”
“注意你的言辭,什麽鬼啦神啦的!”徐珍眼中閃過幾分得意,讓這人整天說她,這不也讓她揪住小辮子了。
“好好好。”周凱仰着頭笑出了聲,看着妻子的反擊只覺得可愛。
但沒放松多久,徐珍就嘆了口氣:“你說那女孩會是什麽樣的?”
周凱放下手中的報紙:“你兒子的眼光有多挑剔,你又不是不知道,這女孩肯定不錯。”
“我知道,”徐珍嘆了口氣,“之前他那初中同學馬香香,長得好看,又是高中畢業,現在在市委工作。那姑娘上學的時候就喜歡他,他怎麽說的?他說馬香香咋樣關他啥事,他又不喜歡人家,難不成每個喜歡他的人,他都要喜歡?”
周凱勸道:“你就別亂牽鴛鴦譜了!你想啥有用嗎?你管得了周正白?”
不是他打退堂鼓,是周正白純純就是個倔種。
當初他給周凱安排的路可不是現在這個,誰料這孩子上大學自己偷偷就把專業轉了。他想給他轉回去,結果人家警察學院不放人了,說是周正白體檢優秀,體考更是打敗了所有人。
這麽優秀的警察苗子,他們怎麽可能放?
若是他堅持把周正白的專業轉回來也不是不行,但那小子能自己轉一次就能轉二次。
最後,他還是妥協了。誰能倔得過周正白啊。
徐珍臉上帶着些焦急:“我這哪是亂點鴛鴦譜啊!人家香香現在妥妥的市委秘書接班人,當初被那小子那樣拒絕,怎麽可能還喜歡他,真是美得他!”
“我是擔心那小子只是一時興起,最後受傷的不還是那姑娘嗎?”徐珍盤着腿坐着,滿臉愁容,“你說這小子不會是見色起意吧?”
周凱笑着說:“你真是杞人憂天了,周正白又不是沒見過世面的毛頭小子。我倒是相信他是被人家的靈魂吸引,沒有那麽膚淺。”
“唉,反正不管咋地,不能讓人家姑娘委屈。”
“我覺得你是多慮了,”周凱說,“咱們兒子的人品你還不信任嗎?而且,你這也是對人家姑娘變相的瞧不起!”
“你胡說啥?”徐珍瞪着周凱,“我這是瞧不起她嗎?我是害怕她受到傷害。”
周凱搖搖頭:“一開始咱們不都是想這姑娘沒讀過書,和讀過書的周正白肯定沒有共同話題,思想不匹配。現在你好好想想,這是不是瞧不起?”
徐珍還想說些什麽,但垂下眸子仔細想了想,然後“啪”地一聲拍了下大腿:“啥時候我也這麽淺薄了?真是不應該!”
她深深地檢讨了自己的這種落後的思想,但還是嘆口氣說:“道理是這個道理,但是這是兩個人過日子,不能這麽講道理。”
周凱笑呵呵地說:“你兒子看上的就是人家的思想,沒準人家是家庭困難,但仍然堅持自己學習,是個思想進步的好青年呢!”
徐珍只能這樣期待着,心中對可能成為未來兒媳的林婉清更加好奇了。
“爸媽,我去接婉清了。”
周正白從房間出來的時候,徐珍正在廚房做飯,她一邊哼着歌,一邊打着雞蛋,聽見聲音後,從廚房探出個頭:“吃完飯再走啊!你不吃飯,人家姑娘也得吃飯啊!”
都已經走到門口的周正白頓住了,走到廚房想要幫忙,徐珍直接把他推出來了。
“我看你是真的傻了,跟個毛頭小子似的,”徐珍的語氣中帶着打趣,“你啥時候用你打過下手啊,你這毛手毛腳的,淨給我添亂!”
周正白老實地坐在餐桌上,正拿着報紙擋住臉的周凱呵呵一笑,莫名有種嘲諷的味道。
周正紫也偷摸笑着,忽然覺得冷面大哥也不是那麽吓人了。
倏地,周正白轉頭看向周正紫,像是要緩解氣氛一樣,剛想要說話,周正紫又移開了自己的視線。
好吧,大哥還是挺吓人的。
被他盯上渾身上下都起雞皮疙瘩,那雙眼睛實在是太吓人了,比隔壁的大狼狗還吓人。
周正紫悶悶地想。
徐珍端上來一盤雞蛋餅,裏面似乎還放了些綠色的蔬菜,又端上來些鹹菜和粥。
“嘗嘗這個雞蛋餅,我聽徐莉說裏面放點青菜好吃,就給你們做做試試。”徐珍眼神期待。
“好吃!”
三人的評價都是好吃,這讓徐珍十分滿足。
吃過飯後,周正白的眼神時不時看一眼手表,坐立不安。
周凱眼中不由得帶着些笑意:“這才幾點啊,這就着急了?”
周正白在父母面前,第一次覺得有些不好意思。
他抿抿唇,原本嚴肅的面容更加板正了。原本還偷看周正白的周正紫也收回了目光,繼續抱着自己的小狗,眼神不敢再亂飄。
徐珍說道:“等一會我就去國營商店買些新鮮的菜肉,大概中午一兩點鐘能做好,你帶着婉清可以在城裏先玩一玩。”
周正白抿着唇,眼角都是藏不住的喜意:“知道了。”說話間,又看了幾次手表。
“哈哈哈——”徐珍笑聲中帶着調侃,“好了,再不出門,你這屁股都快着火了,走吧走吧!”
等周正白走了,周正紫才轉身,雙手扶着沙發,露出個小腦袋看着周正白的背影。
準确來說,是屁股的位置。
她驚嘆,哥哥的屁股居然會着火?
此時,外面已經大亮了。九道村的雞都已經打鳴好幾輪了,林婉清卻還沒有醒。
劉秀英在門外輕輕敲着門:“婉清,該起床了。”若是往常,她希望林婉清多睡一會,不會叫她起床。
林婉清在聽到劉秀英說話聲時就已經醒了,她沒睜開眼睛,聲音微微沙啞地回了一聲:“嗯。”
劉秀英得到了回答,嘴角微微上揚。
林婉清坐了起來,雙眼朦胧,多了幾分懵懂感。肩領微微向下斜着,露出半個圓潤的肩頭,精致的鎖骨。在昏暗的環境中,她的肌膚白得發光。
“快來吃飯吧!”劉秀英用小碗蒸了兩個雞蛋,上面撒上了一層肉沫,飄着點點油花,配上青蔥的綠,十分有食欲。
林婉清今天穿的是那件白裙子和紅棕色的坎袖毛衣,頭發微微披散在腦後,此時剛睡醒,更顯得乖巧了。
她看着蒸雞蛋,擡起頭看向劉秀英。
劉秀英知道她是什麽意思,嘴角含笑:“放心吧,這些天咱家雞太争氣了,一天最多下三個蛋。我和你爸今天也吃了蒸蛋,這是你的那一份。”
林婉清點點頭,可能是沒睡醒,有些呆愣。
劉秀英手掌有些癢癢,順手揉了揉林婉清的頭發。收回手的時候,還帶了一股花香。
“我閨女就是比別人家孩子香!”
林婉清下意識地笑出來聲,在爸媽眼裏,她可能哪哪都比別人家孩子好。
不過,她香可是因為昨晚洗澡的時候,她偷偷往裏面滴了一些靈泉水,又用了空間裏的沐浴露和護發套裝。
為了不讓林德和劉秀英起疑,她還特意把泡沫送到了空間,僞裝成自己只用了香皂的假象。
劉秀英拿出一個木梳,林婉清一邊吃着飯,一邊指揮着劉秀英給她梳頭發。
柔軟的發絲繞過劉秀英的手指,讓她的心軟軟的。
林婉清看着自己的高馬尾,又在額頭兩側的地方揪出些小碎發,看起來更加随性大方。
劉秀英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對着林婉清叮囑:“婉清,我也要下地幹活了。你在家裏等着周正白,別自己一個人出去啊。”
林婉清點頭,又補了一句:“我有些吃撐了,想去小河旁邊散散步。”
劉秀英想了想還是點點頭。
她們兩個一起出了門,一個往小河邊走,一個往地裏走。
現在的空氣真的很好,深吸一口還能聞到青草和泥土混合在一起的香味,清新又純粹。走在柔軟的草地上,讓人有種置身于自然之中的感覺。
她的心情自然而然地也變得更好,如果沒有人打擾她的話。
“小姑娘,我家裏實在是過不下去了,所以從別的地方來這裏投奔親戚。但是你看,我千辛萬苦找到這了,卻發現這不是清水溝。你能不能可憐可憐我,把我帶去清水溝啊。”
一個膚色黢黑,穿着破爛的中年婦女,抹着眼淚攔住了林婉清的路。
“是嗎?”林婉清上下打量着這女人,最後眼神定格在她那雙搓在一起,好像局促到不知道往哪放的手。
“是啊,姑娘,你這麽漂亮,一看就是個好心的姑娘。那清水溝離着應該不是很遠,你就送我過去吧!”
這時候,忽然從旁邊蹦出來一個小炮彈般的人,一把推開了那個女人,大聲說:“姐姐,你不要信她,她是個壞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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