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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白淩畫作為一位皇族中最皇的皇族,在練習室那時候找他搭話的練習生特別多,大家聊得多了,自然接收到的信息也就很多,比如他聽說了天籁音娛有兩個實力很強的練習生沒來開會,他還聽大家開玩笑的說過,那兩位是出道種子選手,安排住所都是排在最好的A座三樓,而且是天字一號房。

在聽到杭寧的提問之後,白淩畫回憶片刻,開口答道,“他們倆應該是住在我們A座這邊的301宿舍,怎麽了,你認識他們兩個嗎?”

杭寧沒有回答白淩畫的問題,他翻身下床,急急踩上拖鞋,如風一般跑出了門。

白淩畫望着敞開的寝室大門,總覺得杭寧的反應有些奇怪,而且杭寧剛剛到底是怎麽一下子就從上鋪落在地上的,這身法也太高手了。白淩畫腦中問題很多,但他現在也來不及顧忌那些問題了,本着保命原則,白淩畫抓緊時間給宗溟發了個消息,實時播報杭寧已經化成蝴蝶飛走了。

杭寧不知道白淩畫在悄悄給宗溟打小報告,他現在滿心滿腦子都是宇文青空和時宣,過往的回憶如風飛馳。

其實當年選秀節目剛開始錄制那時候,杭寧和他們兩個人并不是好朋友,杭寧和宇文青空甚至還算得上是對手。

宇文青空的個人實力很強,在《臨風》這個節目裏面,他本可以靠着唱跳實力吊打所有來參加選秀的練習生們,可惜偏偏節目裏不但有個和他實力相當的秦雲恒,甚至還空降了一個杭寧。杭寧太出色,出色到在練習生裏面一騎絕塵,所有人都不得不選擇避其鋒芒,就連華美娛樂的top秦雲恒都繞着杭寧走,偏偏宇文青空不服輸,他一直把杭寧當做對手,永遠都是越挫越勇,過于倔強,卻很坦蕩。

杭寧從不讨厭宇文青空,時間久了,杭寧偶爾還會故意和宇文青空怼上幾句,宇文青空自然也要還口。他們兩個都不是那種很熱情開朗的性格,這其實算是兩人之間獨有的表達親密的方式,但如此奇葩的互動模式,像時宣這樣的“世界和平愛好者”顯然是理解不了的,每當杭寧和宇文開啓互怼模式,時宣就會緊張地兩邊調停,生怕他們讨厭彼此。

這樣相處的日子久了,又一直同在A班,他們三個就如同所有俗套的青春故事一樣,自然而然地成為了好朋友。

杭寧滿心緊張,一路從安全通道沖上了三樓,在到達目标樓層之後,他又是想也不想地沿着長廊一路跑到了最盡頭處,杭寧跑得連肺部都像快要炸裂似的悶疼,然而真的看到了标記着301房號的那扇房門,他卻又忽然剎住了腳步,甚至努力想放輕自己沉重的呼吸聲。

杭寧害怕,害怕打開那扇門,不會是他期待的樣子。

劇烈的喘/息聲震蕩着杭寧的耳膜,就在他不知進退的時候,301的房門卻是忽然被人打開了。

一個相貌柔和的男孩子從房間裏面走了出來,十七歲的時宣,看起來比實際年齡還要更小,他穿着一件純白色外衫,襯得有些像春日裏的小雛菊,不絢爛、不奪目,認真去看,卻是好看的。

在杭寧腦海中,另外一個身影和眼前的時宣交疊在了一起,更高挑些,卻萎靡憔悴,整個人瘦得已經脫了相,眼神很陰郁,講話的聲音因為怨憤而變得有些尖銳。

他坐在敞開的窗子旁邊,身後夜色裏充斥着光怪陸離的紛亂色彩,無數霓虹燈混雜出的光色将那副瘦弱不堪的身體完全吞沒,窗外風聲呼嘯,像蠱惑人心的召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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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宣說,你們都嫌棄我,你們誰都不愛我,你是,宇文也是。

杭寧眼前一晃,仿佛又看到了那抹瘦得如枯骨般的身體向窗外倒去,他手腕因為幻覺而隐隐作痛,就像那時候一樣,毫不猶豫地沖向了時宣。

杭寧飛撲到時宣身前,用盡氣力把時宣緊緊摟在了懷裏,現實與記憶的交錯讓杭寧有些恍惚,無聲的淚水落下,沉默而洶湧,他有些哽咽地說道,“我們都很愛你,不要亂想,不要讓我們失去你,求你了。”

杭寧說到後面,因為難過,說出的字幾乎連不成整句。

當初杭寧勉強用帶着舊傷的右手拽住了時宣,在十幾層樓的高處,時宣吊懸在空中,猶如是早已枯萎的幹花,他既不掙紮,也不求生,只是目光空洞地望着虛空。

高處的寒風冷硬無情,它像鬼魅戲耍生靈般,将時宣瘦弱的身體吹得左右擺動,時宣很輕,卻帶着沉淪下墜的力道,杭寧手腕疼得已經快要麻木了,指尖的觸感卻莫名清晰,他感覺到時宣的手正慢慢從他掌心脫離滑落,無能為力、萬般絕望。

杭寧陷入了回憶漩渦,生死一幕是揮之不去的夢魇,他猶如被極寒的冰水澆了個通透,面色慘白,身體難以自控地微微發抖。

時宣根本不認識杭寧,忽然有個練習生沖過來把他死命抱在懷裏,還哭着對他說一些亂七八糟的話,這個情景有些吓人,時宣無措地僵在原地,滿眼驚愕無辜,就像是一只受了驚的兔子。

杭寧的樣子太過脆弱,仿佛薄而剔透的冰,随時都會破碎,時宣猶豫了一下,還是選擇了回抱住杭寧,他希望自己能給到這個好看的男孩子一些安慰。

杭寧被時宣溫柔地安撫着,漸漸恢複了過來,他還有些無力,低聲說了句謝謝,示意時宣可以放開他了。

時宣收回擁抱,關心地問道,“你沒事吧?”

杭寧聽到時宣軟乎乎的聲音,內心被安撫得更加平靜了一些,這個樣子,這個聲音,這是十七歲的時宣,脾氣很好,讨人喜歡,單純而快樂。

這個時候時宣和宇文青空之間的一切誤會都還沒來得及發生,重來一次,結局一定就會不一樣了。

杭寧忽然覺得,穿越真好。

杭寧整理了一下情緒,退後一步開口道歉,“對不起,我好像又夢游了,吓到你了吧,實在是不好意思。”

時宣性格好,還很善良,他用力搖搖頭,對着杭寧說道,“沒事沒事,我沒關系的,你醒了就好。夢游是不是很危險啊,你一定要多注意安全。”

時宣說完,又有些慌亂地從衣兜裏找出了一包紙巾,他用雙手把紙巾遞到杭寧面前,小心翼翼地說道,“先擦擦眼睛吧,你是夢見了什麽傷心事嗎?”

杭寧望着時宣,看了一會兒才答道,“嗯,很傷心的事情,不過就是個夢而已,現實不會發生的。”

時宣不懂杭寧話裏的深意,卻還是友好地回道,“是的,放心吧,不會發生的。”

看到時宣本人親自承諾,杭寧輕輕笑了。

杭寧很漂亮,這樣笑着的時候,好看到讓時宣找不出任何形容詞,只能呆呆地望着他。時宣覺得這個笑真好看,卻很悲傷。

在時宣的注視下,杭寧拿出紙巾擦了擦自己的眼睛和臉,然後又擡手揉了揉時宣的頭發。

他語氣溫柔地說道,“謝謝你。”

時宣回話,“不用謝,你長得真好看,你也是練習生嗎?”

當年他們兩個人第一次講話的時候,時宣也是現在這樣的,他一副天真又真誠的樣子,說你長得真好看啊,你也是練習生嗎?

杭寧笑容又多了幾分,也同當年一樣,開口答道,“你好,我叫杭寧,我是個人練習生。”

時宣鞠躬,“你好你好,我叫時宣,天籁音娛的練習生。”

杭寧看着軟乎乎地時宣,試探着問道,“我能再抱抱你嗎?”

時宣覺得杭寧的這個要求有些奇怪,又想到也許杭寧是因為夢游的原因所以想要尋求安慰,所以他只猶豫了一瞬,便大方地點點頭,甚至主動張開了雙臂。

杭寧上前一步,再次把時宣緊緊抱在了懷裏。

杭寧和時宣剛剛抱在一起,從兩人身側不遠處,卻是傳來了一道聲線低沉但音色很好聽的聲音。

宗溟:“你們兩個在幹什麽?”

杭寧和時宣聽到聲音立即分開了,他們轉頭看向聲源方向,只見《臨風》的總制片人宗溟和總導演齊康并肩走了過來。

宗溟側目看向齊康,齊康揣度着聖意,也是裝模作樣地開了口,“你們兩個練習生是怎麽回事,為什麽大半夜的在這裏摟摟抱抱的,節目錄制期間,選手和選手不許談戀愛。”

時宣緊張了,他結結巴巴地解釋道,“不是,沒有,您誤會了。”

杭寧想到宗溟和白淩畫在練習室門口那副依依惜別的樣子,差點冷笑出聲,這是只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嗎?他意有所指地瞥了一眼宗溟,然後才開口問道,“選手和選手之間不許談戀愛,那選手和總制片人之間可以談戀愛嗎?”

齊康:=0=

時宣:=0=

這是什麽虎狼之詞。

宗溟眼中有微妙的情緒一閃而過,只可惜杭寧沒有注意到,因為他正在看齊康和時宣。

杭寧看到齊康和時宣呆滞的模樣,瞬間想到了他剛剛說的話多麽有歧義,杭寧剛想解釋一下自己到底是個什麽意思,宗溟卻是先開了口。宗溟淡定地看着杭寧,聲音不大,卻也足夠在場的幾個人全都聽清楚,“所以剛剛在你宿舍門口,你是這個意思?”

杭寧無法确定宗溟到底是不是從十年前穿越回來的,甚至從目前的情況分析,這個宗溟更像是原産地的,如果這樣的話,對宗溟而言他就是一個陌生人。一個陌生人,強吻宗溟,杭寧只要想起那個畫面,就恨不得當場去世,宗溟一定把他當成主動求潛/規則的那種練習生了,而宗溟最讨厭那樣的人。

在想到這些之後,杭寧瞬間完成了自我的氣質切換,他一臉含霜履雪模樣,語氣莊嚴高潔,“不好意思各位,我剛剛又在夢游了,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些什麽,但天色已晚我就不多打擾了,告辭。”

杭寧邊說邊走,面上神色不動,腳步卻是邁得飛快。

此時對面B座的長廊上,已經有零散的幾個練習生遠遠望了過來,杭寧很怕宗溟再說出什麽他幹過的蠢事,只想立即消失。

宗溟淡定地看着杭寧離開,沒什麽強留的意思,在他們兩個人擦肩而過的時候,齊康忽然開了口。

齊康好奇地對着宗溟問道,“他在宿舍門口對你做什麽了?”

杭寧腳步一頓,與此同時,恰好聽到宗溟沒什麽情緒地回話,“沒什麽。”

齊康知道宗溟和杭寧到底是什麽關系,他不想錯過人生中任何一個能調侃宗溟的機會,于是好奇問道,“不會是有什麽親密接觸吧?”

齊康其實只是随口一說,沒想到居然就真的說中了,杭寧白得有些晃眼的皮膚染上了一層淡紅,他心虛又緊張,激動地對着齊康吼道,“我不是故意的!”

簡直欲蓋彌彰。

杭寧吼完,剛好對上了宗溟意味深長的目光。

宗溟并沒有開口反駁,但那道目光卻比言語還要令人羞惱,杭寧臉頰脖頸的緋色越發明顯,他不言不語,直接逃似的往樓梯方向跑去。

大概因為情緒比較激動,杭寧沒跑出幾步便踉跄了一下,右腳的拖鞋被甩飛到了牆角位置,然而杭寧根本不去理會,反而是再次加快速度,很快消失在了樓梯口位置。

齊康目送杭寧消失,先看了看剛好指向十二點整的挂鐘指針,然後又看向了遺落在不遠處的那只孤零零的透明塑料拖鞋,他欲言又止,止又止不住,神色有些痛苦。

宗溟側目看向齊康,意思很明顯,你什麽毛病?

齊康:……

齊康指向杭寧遺落的拖鞋,語氣誠懇,“我就是想問問,那是灰姑娘的水晶鞋嗎,你倆可真會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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