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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杭寧看到宗溟出現在自己面前, 下意識地後退了一步，他們兩個人幾乎是同時開口，“你怎麽在這裏？”

杭寧問完, 覺得以自己練習生的身份，不應該用這種口氣對着節目組總制片講話。他剛想找補一下, 宗溟卻是又開了口。

宗溟：“這個時間你不在上課, 跑到露臺上亂喊什麽？”

杭寧不想回憶他剛剛喊了什麽，更不可能承認自己逃課, 于是只能胡謅八扯地說道, “我午休時候想在這裏休息一下, 沒想到睡着之後這個門居然被人給鎖上了。我被關在露臺了一整個下午, 錯過了下午的兩節導師課, 我急得差點哭出聲音。”

宗溟心知肚明杭寧是在胡說八道。

他剛剛聽齊康說杭寧下午沒去上課，所以調取了監控查看，杭寧中午時候分明是有預謀地甩開了其他練習生獨自跑路, 雖然主樓四層往上就沒有安裝監控設備了，但他在看見杭寧進入貨梯的一刻, 就知道了杭寧會在哪裏。

X班的幾個練習生找不到杭寧，宗溟卻找得到。

宗溟：“不要給逃課找理由, 露臺的門從來沒鎖過, 這個門鎖也不能反鎖。”

杭寧雖然是逃課了，但被鎖在露臺也是實情。他指向露臺大門, 認真解釋, “真的鎖住了, 我沒騙你。”

宗溟淡淡地看了杭寧一眼, 直接把露臺大門關上，又伸手握住了門把手。宗溟想要再把大門打開, 以實際行動拆穿杭寧的謊言，但在他修長有力的手指擰動門把手的瞬間，面上表情忽然變得嚴肅了起來。

他擰了擰，沒擰動。

又擰了擰，還是沒擰動。

宗溟：……

杭寧：……

杭寧很餓，所以杭寧激動了，他指着大門，差點問宗溟是不是傻。好在杭寧對人世間還有所眷戀，他把差點脫口而出的責問咽了回去，強行改成了另一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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杭寧：“您帶手機了吧？”

宗溟沒想到這個門鎖居然真的壞了，他淡淡地看了一眼杭寧，沒有答話，而是拿出手機，淡定地發了一條消息給齊康。

杭寧特別餓，所以“餓”向膽邊生，忍不住開始指揮宗溟怎麽做事，“萬一信息沒及時看見呢，我覺得你打電話更快一點。”

宗溟看向杭寧，杭寧選擇了閉嘴。

宗溟沒再和杭寧計較，他收起手機，走向了露臺邊緣方向。露臺周圍的景色很漂亮，宗溟邊等人來開門，邊欣賞起了傍晚的風景。

杭寧左右無事，也走到了宗溟身邊待着。

他看了會兒河天一色的風景，又看向宗溟，沒忍住，還是開口解釋了一句，“那個表情包，我真的是無意識按到的，謝謝您的關心，我膝蓋已經沒事了。”

宗溟淡淡地嗯了一聲，并沒有多聊的意思。

燕城偏于北方，春日裏白天和暖，到了傍晚氣溫會下降很多，杭寧只穿了一件很薄的訓練服，太陽漸落之後，便有些冷了。露臺邊緣的風會更大一些，一陣涼風吹過，冷得杭寧連續打了兩個噴嚏。

宗溟看了一眼杭寧，脫下自己的西裝外套，伸手想要披在杭寧身上。

披衣服的動作拉近了宗溟和杭寧之間的距離，他們離得太近，近到杭寧覺得他像是被宗溟圈在了懷裏一般。帶着體溫的外套将他完全護住，頓時溫暖了很多。

杭寧忽然有些想念，想念體溫炙熱的懷抱，想念親密無間的碰觸，甚至想念琥珀混合着雪松的冷淡味道。他有些恍惚地擡起了雙手，想要緊緊抱住宗溟，但這個動作才有了個起勢，毫無所察的宗溟卻是退後一步，重新和杭寧拉開了距離。

杭寧如夢初醒般立即放下雙手，避免了宗溟察覺到他的失态。

杭寧迎着冷風讓自己冷靜了一下，又變回了那副和宗溟并不熟悉的普通練習生模樣。他忽然覺得身上披着的衣服帶着陰錯陽差的不合時宜，沒有了剛剛的那份溫暖，于是便擺出一副禮貌模樣，開口說道，“我不是很冷，衣服您還是穿回去吧。”

宗溟淡漠答話，“不需要，你穿着。我已經說過了，熱門選手身體出問題會打亂節目進程。”

杭寧側頭望向宗溟，“所以您的意思是，我會成為熱門選手？”

宗溟一副公事公辦的語氣，“你會，無論是你的長相還是你初評級舞臺的表現，都很有話題度。”

杭寧明知道兩人之間不會再有共同的未來，他不應該繼續和宗溟多說什麽了，但還是忍不住追問，“那如果兩天後的主題曲再評級我表現不好，您會公事公辦的淘汰我嗎？”

宗溟看向杭寧，眼中複雜的情緒被逆光遮掩住了大半。

他幾乎是一字一句地反問，“你就這麽想走？”

杭寧被宗溟問得懵了一下，莫名覺得心虛，只能努力找借口解釋，“我不是想走，我就是覺得自己的實力太差了，今天下午還錯過了導師課，估計在再評級考核時候的表現好不到哪裏去，所以才問問。”

宗溟收回目光，看向了開始被暗夜吞噬的天際，語氣平淡，“就算是大熱門練習生，我也不可能在評級時候放水，不達标的我會給X。”

杭寧口口聲聲說着想走，潛意識裏卻一直覺得宗溟必然會留下他，當他聽到宗溟給出的答案之後，又是愣了愣，才哦了一聲算作回答。

宗溟一向都是言出必行的性格，如果宗溟說會按個人表現評級，那就是說，他在兩天後是否會離開臨風學院，全看他自己怎麽表現、怎麽抉擇。宗溟不會留他，他想走，就可以走。

落日的餘晖越來越淺淡，一種名為失落的情緒在杭寧心中無限蔓延。他緊了緊披在身上的外套，本來想要矯情一下傷感一下，沒想到諧星人設走得太遠已經回歸不了文藝了，他因為太餓，肚子咕嚕嚕地響了兩聲，聲音還稍稍有些嘹亮。

肚子的響聲在安靜的露臺上尤為突兀，杭寧捂住自己的肚子，臉上有些發窘，但空空如也的胃和肚子絲毫不給他面子，又是在宗溟的注視之下，氣勢磅礴地再響了一聲。

宗溟：“餓了？”

杭寧覺得在前男友面前反複去世這種事情，無論多少次都無法看開，臨風學院露臺上的這個高規格安全防護，簡直像是為他量身打造。

宗溟雖然沒再講話，但杭寧感覺得到宗溟的目光一直都在注視着他，杭寧知道宗溟是在等待答案，他很沒面子地“嗯”了一聲，完全不想擡頭看宗溟。

宗溟望着有些羞惱的杭寧，微微勾起了唇角，那些不太愉悅的情緒散去許多。

他拿起手機，直接撥通了齊康的電話，電話響了半聲就被接通了，宗溟不等齊康開口，直接說道，“怎麽這麽慢，快一點。”

齊康覺得很冤枉，明明是宗溟發消息讓他慢一點的，怎麽現在又嫌棄他，他都已經在樓梯轉彎處等很久了好麽。齊康想要給自己伸冤，可惜剛說了個“你”字就被宗溟打斷了，宗溟言簡意赅，“別浪費時間，立即來開門。”

齊康被遇見杭寧就開始沒下限的宗溟氣到無語了，他自暴自棄地回了句立即到，然後狠狠按掉了通話。半分鐘之後，露臺的大門再次響起了開鎖的聲音，緊接着齊康和宗溟的生活助理就一起出現在了大門口。

杭寧見到終于來人，立即激動地喊道，“別關門，千萬別關門，門鎖壞了！”

宗溟的助理明耀聞言，後退一步擡手擋門，宗溟則是大步向着門口方向走去。

杭寧見宗溟走人，立即跟上。

宗溟在走到齊康和自己助理面前之後，再次停住了腳步。他側頭看向緊跟過來的杭寧，嚴肅說道，“你逃課還把自己鎖在陽臺上，去我辦公室寫三千字檢讨。”

杭寧不想和宗溟獨處一室，讨價還價地問道，“我回自己宿舍寫行嗎？”

宗溟無情拒絕，“不行。”

宗溟說完，又對着明耀吩咐，“去食堂打兩份飯送到我辦公室。”

杭寧了解宗溟的性格，他知道已經沒有轉圜的餘地了，只能選擇接受。

杭寧對着宗溟助理熟絡地說道，“耀哥，再給我帶一份熱湯吧，剛吹了一肚子的風。”

明耀聽見杭寧親昵地喊他耀哥，愣了一下才點頭答好，杭寧反應過來之後，也是恨不得把自己的嘴巴縫上。

在穿越回來之前，明耀早已經從宗溟的生活助理變成了杭寧的經紀人，因為朝夕相處了好幾年太過熟悉，所以杭寧才會脫口而出讓明耀幫他帶東西。可是穿越之後，他和明耀根本就沒見過面，他怎麽可能知道明耀叫什麽名字，還稱呼得這麽親密。

杭寧希望宗溟和齊康沒發現這個BUG，可惜宗溟已經開了口，“你怎麽認識我助理的？”

杭寧：……

杭寧穿越之後其它方面沒什麽長進，唯有甩鍋技能一日千裏，他毫不猶豫地掄起一口黑色的大鍋，直直扔向了剛剛下課的田夢。

杭寧：“我有個室友，特別喜歡八卦，什麽事情都知道，我是聽他說的。”

宗溟應該是信了杭寧的說辭，他嗯了一聲，沒再多說什麽，第一個離開了露臺。

齊康對着杭寧比了個走的手勢，杭寧只能跟上。

杭寧被關在了宗溟的辦公室裏邊吃飯邊寫檢讨，他本來以為自己和宗溟共處一室會很艱難，卻沒想到宗溟根本沒有留在辦公室裏，只是說了一句寫完再走，然後就和齊康一起離開了。而擺在桌子上的那兩份盒飯，顯然全都是給杭寧自己吃的。

杭寧覺得他在十年前這個宗溟的印象裏，可能就是一個廢物加飯桶。

齊康靠在窗邊打了很久的電話，電話打完之後，他一臉亢奮地看向宗溟，開心說道，“我這邊都已經聯系好了，明天就把幾個有意向的投資方喊過來，咱們先挨個聊一聊，如果談得順利，下一步就是召開招商會。”

齊康說完，又感嘆了一句，“資本家不愧是資本家，《臨風》還沒播就已經能确認利潤豐厚了，沒想到你還能再榨出一大筆利潤，我是徹底服氣了。”

宗溟穿越回到十年前，很多事情不給前情提示他都很難接得上劇情，聽了齊康的話，宗溟不解問道，“什麽招商，《臨風》的贊助商不是都已經定下來了麽。”

齊康答話，“是定下來了，《臨風》是你們辰宿娛樂制作的，節目水準有保障，而且還有我們A衛視這麽大的播放平臺托底，那招商招得不要太容易。咱們現在只靠招商費就已經賺得盆滿缽滿了，沒想到你還能再搞出一個那麽大的利潤增長點。”

宗溟認真回想了一下，“你是說那個購買商品額外獲得票數的提案？”

齊康：“對，普通觀衆每人每天只能投一票，想要再額外投票，可以購買贊助商的商品獲得，到時候這部分收入，我們再和贊助商按比例分賬。”齊康眼睛放光，“宗溟，我有預感，這部分收入也許比我們現在所能預想到的更多，多到難以想象。”

宗溟停下手中的工作，沉默幾秒才說道，“這個提案作廢吧。”

齊康有些不可思議，“為什麽？”

宗溟：“這樣做了，那些練習生就變成了純粹的商品，不止這個提案不能用，還有花費大量時間刷票的那種打投方式也不能使用，無論是金錢還是時間，這種需要額外付出的投票方案全部否掉。”

齊康猶豫，“不這樣做，我們靠什麽保證觀衆粘性，他們付出的越多，才越不會棄看，沉沒成本你懂的。”

宗溟簡單直接，“不需要那些，只靠《臨風》足夠好看就夠了。”

齊康看向宗溟，仿佛在看一個稀罕物，“宗溟，你這是什麽情況，十年後你不當資本家了，改行做慈善了嗎，資本逐利不是你常說的？”

宗溟：“我應該還說過，凡事有所為、有所不為。”

齊康點頭，“對，你說違法違德的不能為，其它無所不能為。”

宗溟：……

宗溟将手中的鋼筆放落，黑色生漆材質的筆身在燈光下泛着別樣的光色，特殊工藝制成的冰花雪色，繁雜如人心。

他想起曾經有一次，杭寧這麽對他說。

杭寧說偶像不應該是擺在櫥窗裏的訂制玩偶，更不應該是資本無節制斂財的工具。偶像的本質，明明是引導更多人都變成更好的自己，可資本把這些打破了，偶像的夢想被資本綁架，粉絲們對美好事物的追求喜愛需要以金錢付出作為表達。資本從未考慮過共贏，而是只想收割，這樣被大肆揮霍着的行業，還會有未來麽。

杭寧的話，宗溟後來想了很久，也想了很多。

宗溟擡眼，對上齊康的目光，正義凜然，“你除了賺錢之外，就不能多一些社會責任感嗎？”

齊康看着宗溟這個大資本家，又指向自己，他覺得槽點太多，不知從何說起，還不如直接打死眼前這個禍害。

宗溟知道齊康現在情緒波動比較大，他沒有繼續刺激齊康，而是在看到助理明耀發來的信息之後，站起身整理了一下本就筆挺的西裝外套。

宗溟：“杭寧走了，我回去自己辦公室。”

比起忽然砸來的社會責任感，齊康還是更喜歡研究宗溟和宗溟那個小前男友。

他好奇地問道，“你不是很想和杭寧獨處麽，怎麽終于有機會把人放在了你辦公室裏，你又要回避。”

宗溟：“我怕他對着我吃不好飯。”

齊康：“那就讓他去食堂吃啊。”

宗溟：“但是我希望他能在我的地方待着。”

齊康：……

齊康內心有許多罵罵咧咧的觀點想要表達，但又不太敢。

他斟酌再三，謹慎問道，“杭寧和你分手，是因為你特別的變态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