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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面對A班練習生秦雲恒和林十四突如其來的援助, 西風幾個人看了看他們兩個，又齊齊看向杭寧，一時之間顯得有點不知道怎麽辦才好。

杭寧之前一直在幫他們幾個學習《臨風》主題曲, 如果現在他們又去接受別人的幫忙，總有一種背叛師門的感覺。

但秦雲恒和林十四是A班的大神, 他們願意犧牲自己的練習時間來幫助他們這些X班的“差生”, 要是他們直接拒絕這份好意，任誰看來也太不知好歹且莫名其妙了。

X班的幾個練習生很糾結, 杭寧卻沒想那麽多。杭寧看到秦雲恒和林十四來幫忙, 只覺得天降救星, 畢竟很多唱歌和跳舞方面的難點, 描述十遍都不如示範一遍來得簡單直接。

《臨風》是一檔真人秀節目, 節目組需要大量的錄制素材，練習生們也需要更多的曝光度。基于這個原因，杭寧不可能一直把節目組的攝像頭遮擋住, 所以也沒辦法幫大家做示範，只能一遍遍地口頭描述。

但是秦雲恒和林十四不一樣, 他們本就是實力強勁的A班練習生，有他們幫忙做演示, 能大大加快X班幾個練習生的學習進度。

在杭寧看來, 這簡直是想睡覺就有人送了一對柔軟舒适的大枕頭過來。

杭寧看到秦雲恒和林十四，開心地對着隊友們說道, “太好了, 友軍來了。你們還有哪些不太理解的地方, 快請他們幫忙教一下。”

林十四一向大大咧咧自來熟, 他聽了杭寧的話，一左一右攬住了西風和梁在, 爽快答道，“好說好說，大神不敢當，喊我二七，你們懂。”

林十四沒聽出杭寧話裏那層“與我無關”的意思，秦雲恒卻是注意到了。

秦雲恒看向杭寧，他眉眼帶着笑，語氣也很柔和，一副标準的和藹可親好前輩模樣，“你呢，你有什麽不會的嗎，我教你吧。”

西風：……

賀鶴：……

方天書：……

梁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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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詞：……

田夢：……

學霸想帶學神上分，這畫面太美他們不敢看。

寬闊的練習室裏，本來還很熱鬧，說笑聲塞滿了整個房間。X班的練習生們都在對着林十四吐槽《臨風》的舞蹈動作多瑣碎、多難學，但在秦雲恒要教杭寧唱跳的這句話說出口之後，整個練習室忽然陷入了迷之沉默。

X班六個練習生齊齊看向秦雲恒，目光裏滿滿都是欲言又止的複雜情緒。複雜情緒裏，還帶了那麽億點點的心疼。

就算是特別擅長社交的秦雲恒，面對忽然凝滞的空氣，也有些搞不清楚緣由。

他環顧四周，不解地問道，“是我剛剛說錯什麽了嗎？”

杭寧不動聲色地看向自己的小夥伴們，悄悄用眼神示意他們解圍。

西風幾個人默契十足、心領神會。他們接到杭寧的暗示，立即一起說沒有、沒有，然後又繼續圍着林十四熱烈請教舞蹈問題，哄鬧聲再次響徹練習室，把之前的冷空氣瞬間沖散。

杭寧滿地地看了看機智的隊友們，又看回了秦雲恒。

秦雲恒總覺得自己好像忽略了些什麽，他正想要重新理清思緒，卻又被杭寧再次吸引了注意力，因為杭寧正在用一種非常嚴肅的表情看着他。

杭寧開口講話，語氣比表情更加嚴肅，“秦雲恒，你知道小明的爺爺為什麽活到了九十九歲嗎？”

秦雲恒有些懵地問道，“為什麽？”

杭寧表情越發嚴正，語氣認真而誠懇，“因為他從來不教別人唱跳。”

秦雲恒：……

十八歲的杭寧，還沒長到後來那麽優越的身高。

面對着比自己高出不少的秦雲恒，杭寧有點費力地擡手攬住了秦雲恒的肩膀，又用一種世外高人般的模樣說道，“其實我這個人，志不在此，命不在此，因緣也不在此。夫物芸芸，各有各的緣法，各複歸其根，唱跳之事，實在不必強求。”

秦雲恒很擅長聊天，但杭寧把他給聊不會了。

他一個要當愛豆的人，再博學，也沒博學到往出家的路上走。

杭寧并不在意逐漸淩亂的秦雲恒，繼續一副語重心長樣子，“其實，咱們相識一場，我還有十二字箴言想要送給你。”

還在淩亂的秦雲恒下意識地回問，“什麽十二字箴言？”

杭寧深沉說道，“放棄助人情結，尊重他人命運。”

秦雲恒：……

秦雲恒這兩天一直在忙着盡快學會《臨風》主題曲，并沒有多餘時間關注X班這邊的情況，雖然他覺得杭寧不會是那種特別拼命、特別努力的練習生，但也沒想到這小孩居然躺平躺得如此徹底。

而且杭寧不但躺平，還躺得神神叨叨，難怪節目組忽然來了一波肅清封建迷信的整改行動，節目組很可能是怕杭寧憑一己之力讓整個節目無法過審。

在之前的初評級舞臺上，杭寧的表演雖然給許多觀看者在精神層面造成了不可磨滅的創傷，但導師們都誇贊杭寧有潛力，秦雲恒也覺得杭寧其實是很适合做愛豆的。畢竟杭寧很好看，性格也讨喜，各方面條件都很不錯。但是杭寧有這麽好的機會，卻不知道好好把握，未免太可惜了。

秦雲恒看着杭寧，覺得杭寧是小孩子心性，年紀小不懂事，他作為一個練習生裏的大前輩，很有必要和杭寧談談人生，讓杭寧明白機會是多麽難能可貴的。

秦雲恒并不知道在他之前，大大前輩詩清歡已經铩羽而歸，他剛準備找個開場詞，杭寧卻是已經猜到了秦雲恒想做什麽。

杭寧戲精附體，他打了個大大的哈欠，困倦瞬間席卷了整個人。

秦雲恒的開場白，直接被杭寧的一個哈欠給堵了回去。

杭寧擡頭看着秦雲恒，可憐巴巴地說道，“我昨晚幾乎一整夜沒睡，熬到現在真的熬不動了，我想去角落裏歇一會兒。”

杭寧雖然沒演過電影、電視劇，但MV還是拍了不少的，他演技大爆發，表現出來的疲憊模樣，讓秦雲恒無話可說。秦雲恒勸人努力的話到了嘴邊卻沒能說出來，最後只說出一句，“那你快去休息一下吧。”

杭寧得到答複，立即回了句好的，迅速沖向了練習室角落方向。

練習室的角落裏亂七八糟地堆放着很多個睡袋，杭寧根據顏色不同，一眼就找出了屬于他的那個。他抓住純黑色睡袋，用力一拽，順利把它從一堆睡袋之中拽了出來，然後又端端正正地在地板上擺放好，自己如同一條鹹魚般，懶懶散散地鑽進去躺平。

杭寧在進入睡袋之後，選了個舒适的姿勢躺好，但他剛躺了幾秒，又因為嫌棄練習室裏的白色燈光太晃眼，重新坐起身左右翻找想要的東西。杭寧折騰了一陣子，終于從睡袋邊兜裏找到了一塊素白色的手帕，他把手帕蓋在了自己臉上阻擋光線，這才滿意。

心滿意足的杭寧，重新正面朝上地躺在了睡袋裏，順便又把雙手搭在胸前，擺出一副端莊祥和模樣，準備進入夢鄉。

林十四遠遠看着面蓋白布、身體躺在黑色袋子裏的杭寧，總覺得杭寧旁邊的鏡牆上還差點什麽，比如一張大大的黑白照片，再加一副挽聯。

林十四忍了忍，沒忍住，還是開口說道，“他這個樣子，我真的很想走過去三鞠躬，再獻上一朵白菊花。”

田夢站在林十四身邊，和他一起遙望杭寧，邊遙望邊感慨，“有些人活着，但他作死。有些人作死，但他活着。”

林十四看着杭寧這副作死作活的樣子，并不覺得杭寧會通宵練習。

他好奇問道，“杭寧昨晚真的一夜沒睡嗎？”

賀鶴答話，“真沒睡，大家都是一起熬到了淩晨。我們幾個早晨時候睡了兩三個小時，杭寧起得更早，我們醒來的時候，他連早飯都幫我們買回來了。”

西風幾人齊齊點頭，助力秦雲恒和林十四放棄想教杭寧唱跳這個可怕的想法。

秦雲恒看了看已經進入休眠模式的杭寧，又看回X班幾人，開口說道，“那讓他休息一下，咱們先練習吧。”

X班的幾個人聞言，立即齊齊點頭，并且表達了對秦雲恒和林十四前來支教的感激之情。

專屬于X班的練習室裏面，這邊一群人開始了唱歌跳舞，另一邊杭寧卻是很快進入了夢鄉。

在練習室這麽吵鬧的地方，歌聲不斷，地板也因為跳舞而帶得砰砰共鳴，一般人躺在這種環境裏是很難睡熟的。但作為超一線明星的杭寧，他在新作品宣傳期經常是忙得幾天幾夜都睡不了一個完整覺，在疲憊時候抓緊一切時機進入深睡，早已經成為了他的必備技能。

杭寧在躺倒之後幾乎是秒睡，他先是陷入了深沉的黑暗之中，慢慢地，卻又被燦爛的陽光晃得有些分不清今夕何夕。

夏日的午後，天空被雨水洗得像寶石一般純粹透亮，陽光慷慨而明媚，将一整座華麗的歐式建築覆蓋在光芒之中。

杭寧站在這棟建築的門廊下，他沉默不語，背脊挺得極直，像一棵倔強孤傲的小樹。

在杭寧身後不遠處，會所的工作人員們正畢恭畢敬地送了一位身形樣貌皆極為優越的年輕男人出門。杭寧聽見工作人員們謹慎恭敬地喊着宗先生，他沒有回頭，但卻悄悄地整理了一下自己有些淩亂的衣服，試圖讓自己看起來體面一些。

年輕男人朝着杭寧所在的位置走過來，剛好停在杭寧身邊，和他并肩站在了巴洛克風格的柱廊下。

柱廊外面，洋洋灑灑的雨水正在陽光裏肆意狂歡，晶瑩剔透的雨珠被絢爛的陽光賦予了熠熠金輝，雨幕如璀璨的碎鑽大片大片灑落，像一場最奢華而盛大的綻放。這樣漂亮的太陽雨極難見到，然而杭寧并沒有專注欣賞眼前美輪美奂的景色，比起美景，他更在意身邊那個人。

杭寧悄悄擡眼，偷偷看向站在身邊的年輕男人，他自以為不動聲色，沒想到卻是和對方看來的目光撞在了一起。

杭寧被吓了一跳，他迅速避開宗溟的視線，又低低地喊了一聲，“宗先生。”

宗先生這個稱呼，與宗溟本人極為契合。他是天生的上位者，雖然年輕，但氣場卻沉穩，穩重裏又帶着不加遮掩的淩厲。這樣的一個人，存在感和壓迫感都極強，會讓人忘記他的年紀，在他面前不敢有半點唐突。

宗溟聽到過太多人喊他宗先生，但沒有一個是像眼前的小孩這樣，信任又倔強，尾音裏還帶着淡淡的委屈。他看着這個漂亮小孩，不言語也沒有挪開目光，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杭寧感覺到了宗溟的視線。他有些緊張的低着頭，輕輕抿住嘴唇，純粹幹淨得像一捧新雪，冷白又柔軟，與剛剛按着別人揍的暴躁模樣大相徑庭。

大概是覺得這種反差有趣，宗溟唇角不易察覺地微微揚起，聲線低沉好聽，帶着他這個人獨有的沉穩與從容，“剛剛打人的時候那麽兇，現在倒是挺……”，宗溟似乎是覺得他想到的形容詞不太鄭重，不該對初次見面的小孩說，于是便止住了。

宗溟的話沒有說完，杭寧卻莫名地能夠篤定宗溟沒說出口的那個詞是什麽。

乖巧。

想到這個形容，杭寧很想反駁，可是面對着眼前的年輕男人，他又覺得辯白與否好像也不是很重要了。

杭寧一向很有主見，也不曾畏懼過什麽，但現下，他居然不敢與宗溟對視。杭寧覺得自己并不是真的害怕宗溟，卻又說不出具體緣由。

杭寧不去看宗溟，就只能看向門廊外面，很特別的天氣，一場太陽雨。

在這幅大自然贈予的盛景中，杭寧又聽見了宗溟好聽的聲音，他問，“你叫什麽名字？”

杭寧答話，“我叫杭寧，蘇杭的杭，安寧的寧。”

宗溟嗯了一聲算作回話。

過了一會兒，他又再次開口，“我叫宗溟。”

杭寧唇角彎了彎，聲音低得像自言自語，“我知道。”

這是一個雨天，陽光燦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