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 三合一
第040章 三合一
相比于林如海這邊的忙碌, 顧昭言就輕松許多,一覺睡到第二天上午才醒來。醒來之後才知道昨天夜裏揚州那些鹽商全都被昭王一窩端了個幹淨。顧昭言暗道:林如海的速度還挺快, 生怕夜長夢多出意外,連夜将他們一窩端了。
揚州的大鹽商落網,揚州關于鹽商的格局為之一變。剩餘的鹽商很快就惦記上了空出來的鹽引,一天三次的往林如海處跑。有膽子大的,則是直接去找了昭王表忠心。除了揚州城的百姓會在茶餘飯後說一說那些大鹽商的下場,再沒有人去關注那些被抄家的鹽商們。他們所在乎的只有鹽引,只要有了鹽引,他們也能成為李響那樣的大鹽商。
揚州城的風波顧昭言一概不問,一天天的只在自己的院子裏喝茶畫符。瞧着揚州城逐漸安靜下來, 顧昭言便想着和林如海告辭,都已經快三個月了,他也想家了。正想着, 就聽見了腳步聲靠近,擡眼看去, 卻見一位身穿玄色衣衫的男子走了進來, 此人面容俊逸, 雙目有神, 眉目間亦是有着紫金之氣, 好一個貴不可言之人。顧昭言很快就猜到來人的身份, 起身相迎雙手合十道:“昭王。”
昭王雙手合十回了一個佛禮:“大師慧眼如炬。”他在林如海處聽說了此人的神異, 再加上在京城時景王對此人的推崇, 他便起了好奇心過來看看。沒想到竟是一個如此不凡之人,不僅面容俊美出塵不似凡間客, 就是那一身出塵的飄渺氣質都無人可敵。
“不知大師法號為何?”
“阿彌陀佛,貧僧法號無塵。”顧昭言端起了自己飄渺出塵的高僧形象, 說話不疾不徐,宛如清風拂面,讓人心裏舒服的緊。“不知昭王來此可是有事?”
昭王沉默了一瞬,緩緩說道:“聽林大人說大師佛法高深,手段不凡,一時好奇便來瞧瞧。”他頓了頓又繼續道:“本王心中有惑,不知大師可否解答?”
顧昭言搖了搖頭,對他想要問什麽心裏有了些猜測,只是他又不會相面,只是會一點兒醫術和捉妖的手段罷了,故而道:“昭王心中所想,貧僧亦是不能為你解惑。不過貧僧相信人定勝天,只要昭王不忘初心,一直走下去,心中所想未必不能實現。”雖然他沒有見過其他皇子身上的金龍之氣,可昭王身上的金龍之氣實在濃郁,說不定下一任的帝王就是這位昭王了。
昭王聽了顧昭言的話之後,面上揚起一抹恰到好處的微笑,“那就借大師吉言了。對了,聽說大師和景王認識?”未免顧昭言想多了,不等他說話就繼續說道:“本王和景王兄的關系很好,關于大師的事情本王也從景王兄那裏聽說了一些。”
他說到這裏猶豫了好一會兒,才說道:“大師有所不知,本王離京不久就收到京城的消息,說是父皇找到了一位高人,許以國師之位。此人本王也曾經派人查找過來歷,卻查不到關于他的的任何消息。”
“高人?”顧昭言心中有些不安,他忽然想起之前景王和他說的皇上派人尋找高人為自己續命一事。若是這個高人是個正道人士還好,如果是邪道的,不知道會引出什麽風波來。他急忙問道:“王爺可知那位高人到了皇上身邊多久了?”
昭王見他面色難看,心裏也有些不安,“算算時間,差不多已是快兩月有餘了。大師,這其中可是有什麽不妥?”
顧昭言聞言搖了搖頭,“現在還不知曉。”所以他也無法給他一個回答。他想了想忽然站起身,看向昭王,眉宇間滿含擔憂:“我要盡快回京,昭王若是事畢,還請盡快回京,不然只怕你心中所想會生變。”
昭王一聽心裏頓時一凜,莫非京城會出什麽事情?心中種種疑惑,卻也不敢怠慢顧昭言的話,畢竟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萬一呢?到時候只怕自己哭都找不到地方。
顧昭言找到了林如海和他道別,林如海想要挽留,卻在聽了他的話之後說不出挽留的話,“既然如此,我也不挽留大師了。還請大師回到京城之後,給我女兒黛玉帶句話,就說我這裏好好的,讓她放心,我會盡快回京看她。”說着又給他拿了不少銀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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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昭言收下了這些銀票,他出工又出力的,這些報酬是他該得的。等林如海準備好船只之後,顧昭言就坐上了回京城的船。林如海看着船只逐漸遠去,只盼着京城一切都好。
由于顧昭言想要盡快回京,所以他這一路上除了船夫下船去買些補給就沒有停下歇息,緊趕慢趕的,終于在半個月後回到了京城。剛到京城他就被皇城上方的那條國運金龍所震驚到!
這還是他上次見到的那條金龍嗎?相比于之前的金龍,此時金燦燦的龍身被染上了大片的漆黑,好似得了什麽疾病一般。更甚者,大片大片的龍鱗被剝落,露出下面的嫩肉,只是那嫩肉不知被什麽東西所腐蝕,深可見骨的傷痕上鮮血淋漓,好不慘烈。奇怪的是,從傷痕上滴落的鮮血剛滴落下去就不知道被什麽東西所吸去消失不見。
感受到顧昭言的視線,金龍有氣無力地擡起眼皮子看了一眼,很快又無力地垂下,胸口的起伏很是微弱。看到金龍如此慘象,顧昭言沒有立刻回家,而是直接去了景王府。
景王見到顧昭言時很是驚訝,“大師!”他很激動,有一種等了許久終于等到了的感覺,“大師你回來就好了,大師不知,自從你走後,皇上就不知道從哪裏找來一個高人封為了國師,上有一手點石成金之術,下有一手百病全消的神藥丸,可是讓百姓無比的擁趸。現在京城的老百姓可是将他奉若神明啊!”
“我就是為此事回來的,到底發生了什麽事?還請王爺細說。”顧昭言擡手止住他的話,迫不及待地問道。點石成金本質上是将石頭化作金子的幻術,等時間到了,幻術散去,石頭依然還是石頭。至于那個什麽百病全消神藥丸?天底下哪有這樣的一種藥可治百病的藥丸?不管什麽病,都要對症下藥才是。
景王嘆了一口氣,緩緩将事情說清:“你離開京城之後沒有多久,皇上就找到了一位高人,誰也不知道這個高人從哪裏來的,只知道一入宮就得到了皇上的信任被封為了國師。雖然朝堂百官都質疑,可是看着那個人使出的種種神異手段,也紛紛不再出聲反對。”
“如今皇上還打算為國師修建觀星臺,作為國師的清修之地。”說起這件事,景王就緊緊皺起了眉頭,“修建觀星臺可是一筆不小的費用,之前還有消息說陳州幹旱需要赈災,可轉眼間就要花費巨資修建什麽觀星臺,從前皇上可不會這樣浪費錢財。對了,皇上還從宮中選取了不少容色出衆的宮女作為侍奉國師的弟子,我聽說賈元春也被選了進去,現在已經入住了國師府。”
顧昭言聞言臉上的神色就是一凝,觀星臺?若是真的走正道的高人,必定是清修不染塵的,或者是心中懷有悲憫,哪裏會看着皇上将錢財花在這樣不實用的地方。不過侍奉的宮女······“只有宮女,沒有內侍?”
景王搖頭:“沒有內侍,只有宮女。”他看着臉色比剛才還要難看的顧昭言,小心問道:“怎麽了?這其中可是有什麽緣故?”
“現在還不知,不知王爺可有那個神藥丸?。”顧昭言忽然想起賈元春可是太虛幻境裏的花木轉世,一身的清靈之氣只有像他這樣的修行之人才會看得出來,他覺得賈元春被選入國師府或許不是巧合。
景王點頭,“就知道你會要,所以我派人去排隊領了一顆回來。”說完就讓人去将藥拿來。
不多時,下人就捧着一個木盒子走了進來,在景王的示意下,将木盒放到了顧昭言的面前。
顧昭言打開木盒,就看見木盒裏放着一顆指甲蓋大小的黑色藥丸子。他拿起藥丸子放到鼻尖輕輕嗅了嗅,只覺得一股藥草的清香撲鼻。然而隐藏在藥草清香味之下的淡淡腥臭味兒卻無法躲得過顧昭言的嗅覺,這種腥臭味他很熟悉,是妖氣,而且還似曾相識,但是卻想不起來在哪裏遇到過。
景王見他臉色難看地起身,急忙拉住他:“這麽急做什麽?現在還是白天,要去也要等到晚上才好去。”他見顧昭言風塵仆仆,便讓下人去準備膳食,“有什麽事等吃了飯再說。”
不一會兒,仆人就陸陸續續上了不少菜,看着這些色香味俱全的菜肴,顧昭言卻沒有心情吃。他現在全部的心神都被那個神秘的國師所吸引住。但也在景王的勸說下,草草吃了一些。吃了飯後,顧昭言就離開王府回了家。
看着緊閉的大門,顧昭言急迫的心霎時間安寧了下來,好似游子歸家找到了歸屬感。擡手敲了敲門,臉上也揚起了笑容。
周婉瑩開門見到顧昭言,臉上的笑容驚喜無比:“安哥兒回來了?”她上下打量着顧昭言,眼裏有着疼惜:“我兒都瘦了。”
顧昭言無奈輕笑,他現在确實體會到了什麽叫“有一種瘦叫做父母覺得你瘦了”。進了門,就看見落月坐在院子裏繡東西。白朗則是卧在一邊睡覺,聽見動靜擡頭往這邊看了一眼,見是顧昭言回來慢吞吞地起身走到了顧昭言的身邊。
“月姨。”
落月臉上揚起欣喜的笑容:“安哥兒回來了?可是用過飯了?”
顧昭言笑道:“娘和月姨不必忙碌,我是吃過了飯才回來的。”
三人一狼走進了大堂,不等顧昭言開口,周婉瑩就問道:“安哥兒去了這許久,病人可是已經安好?”
“已經安好。”顧昭言也沒有說是給誰看了病,只說是好了。周婉瑩也沒有追問,而是雙手合十連喚了好幾聲“阿彌陀佛”,而後看向他:“這次回來不走了吧?”
顧昭言搖搖頭:“不走了,對了娘,我聽說皇上新封了一位國師?”
“是有這麽一回事。”周婉瑩颔首,她似乎想到了什麽,一雙秀眉緊緊擰着,猶豫再三還是小聲說道:“你剛回來卻是不知,咱們家的鄰居前兩日曾經去給他的小孫子領回來一顆說是可以百病全消的神奇藥丸。之前我瞧着那孩子病恹恹的,還想着你什麽時候回來給看看。沒想到那家人就去領回了一顆神藥丸。說來也是奇怪,那孩子以前我瞧着眼神清靈靈的,很有神采,可是這兩天瞧着他那雙大黑眼珠子總是覺得木愣愣、怪怪的,有些瘆人。”
原本她是從不會在背後說別人閑話的,可今天她見着顧昭言卻忍不住說出自己心裏的疑惑。實在是那孩子看人的時候很是陰森,可你一喊他的名字,他就好像從夢中驚醒一樣,對之前的事情一無所知,這也太奇怪了。
顧昭言聞言并不如何驚訝,之前在景王府見到那顆神奇藥丸子的時候,他就已經有了猜測。這顆藥丸子雖然有些效果,可最重要的是用來控制人的神智。廣撒網的散發藥丸子,看來這個國師所求不小啊。
“娘,那藥丸子不是什麽好東西,不能吃。”顧昭言提醒道。
落月笑道:“安哥兒放心,你的醫術這麽好* ,我和你娘可不會相信外面的什麽藥丸子。再說了,天底下哪有這樣可以治百病的神奇藥丸。”
周婉瑩笑着點頭:“你月姨說得對,我們可不相信外面的人。”說着她臉上的笑容又隐去,神色間滿是擔憂:“可最近一些時日,我瞧着許多人都不去看大夫了,全都去國師府領什麽藥丸子。以你的說法這藥丸子不可信,那他們吃了可會有什麽問題?”這并不是一個人吃了,而是幾乎滿京城的人都去領了這個藥丸子。這要是出事,真就是要不得了了。
顧昭言安慰道:“別擔心,回頭我看看這個藥丸子究竟是怎麽一回事,不會有事的。”
聽他這麽說,周婉瑩安心許多,也不再說起這件事,而是問顧昭言這次外出都去了哪裏。顧昭言撿了能說的說了,一時間大堂裏的氣氛好了很多。
到了晚上用過晚膳,等到了三更時分,顧昭言就帶着白朗出去了。一人一狼出了家門就往國師府走去,此時的街上已經沒有了行人,只有月光将他們的身影拉得長長的。
“有什麽發現?”顧昭言忽然問道,他可不相信,這些日子白朗什麽都沒有做。
白朗道:“國師是妖,具體是什麽妖我沒敢離得太近,怕被發現給你母親帶來麻煩,所以我也不知道。那些藥丸子是用一些普通的草藥搓成的,只是加了一些妖氣。吃下這些藥丸,到最後只會成為那妖怪的傀儡。皇帝老兒也不知道從哪裏找來的高人,卻帶回來一只惡妖。若是不能除去,別說他的命,只怕是他的江山都要易主。”最後一句話說得嘲諷至極。
顧昭言慢慢走着,聽着白朗的話無奈嗤笑道:“他現在是病急亂投醫,手握殺生大權多年,怎麽甘心放下自己的權利。只是可憐了百姓,為了他的愚蠢買單。”
“你想到辦法解決那些藥丸子了?”白朗問道,“這藥丸子吃的越多,到時候受到的控制就會越強。如果到時候那妖怪拿百姓對付你或者是要挾你,你怎麽辦?”
“這個不用擔心。”顧昭言笑了,“我上次和我師兄借了一個乾坤袋,可以裝活物,大不了到時候将他們全都裝進去就是。等殺了那個妖怪,妖氣散去,他們自然會恢複正常。”幸虧那個乾坤袋還沒有還給師兄。
“師兄?乾坤袋?”白朗心中若有所思,了空大師只有他這麽一個徒弟,他哪裏來的一個師兄?還有能裝活物的乾坤袋,這樣的法寶,它活了這麽大,就沒有聽說過。
顧昭言解釋道:“我的這一身本領是我師兄教給我的,等回頭有機會見到我師兄,就介紹給你認識。說起來你曾經感覺到的那股強大的氣息就是我師兄的。”
原來是那個神秘的強者,白朗這才想起當初自己和顧昭言下山的時候,那個夜裏感受到的那股強大的氣息。“既然如此,我們到時候只用對付那個妖怪就好,倒是省了不少力氣。”
說話間他們已經到了國師府附近,看着守在國師府大門前的兵将,顧昭言皺起了眉頭,他看了眼身邊的白朗嘆氣道:“早知道就和師兄要一個妖怪修煉的功法了,到時候你也能有個變化之術。”若是再遇上什麽需要探查的地方,白朗也可以變幻幫忙。
白朗心神一動,但現在也不是說這個的時候,便道:“以後也不晚,國師府上不見妖氣,必有古怪,你要小心。”
顧昭言神色嚴肅地颔首應下,他拿出一套黑色的夜行衣換下身上的白色僧袍。在白朗的提醒下,他又将滿頭的銀色發絲牢牢裹住,不讓一絲發絲露出。直到白朗點頭,才在身上貼上了隐匿符飛身去了國師府。白朗伏在牆角陰影處緊盯着國師府,只要顧昭言那邊有動靜,它這裏就能保證盡快到達他身邊。
國師府裏很安靜,連一個巡邏的護衛都沒有。顧昭言看着幹幹淨淨的國師府心中很是警惕,他看着被月色照得亮堂的院落微微眯起雙眸。忽然,一陣風拂過,院落中的枝葉嘩啦啦地響着,似乎帶着某種節奏,掉落下許多樹葉。顧昭言的眼神一凝,只覺得不好,瞬間離開了原位。剛離開那裏,就見數條藤蔓宛如利劍一般射在了他剛才待的地方,發出沉悶的“咄咄”聲。
瞧着這似曾相識的藤蔓,顧昭言腦子裏明光一閃,立刻就想起了這藤蔓和自己相救小世子時遇見的樹妖很是相似。可是那樹妖已經被自己除去,莫非是樹妖的同類?還是這藤蔓只是被妖力驅使的?
顧昭言腦子裏不停思索着,身體卻不停地閃躲着藤蔓的襲擊。令顧昭言疑惑的是,不管他躲避到哪裏,都會被藤蔓緊追不放,就好像有一雙看不見的眼睛一直在盯着自己一般。他緊皺着眉頭,看着落在自己身上的樹葉恍然大悟,原來如此。他雖然給自己貼上了隐匿符,可隐匿符并不會把他變沒有,若是有東西落在身上,就算別人看不見他的身影,也能通過浮在半空中的樹葉而發現端倪。
看着再度襲來的藤蔓,顧昭言幹脆離開了這裏,飛身上了屋脊。站在屋脊上居高臨下地看着院子裏的藤蔓好似無頭蒼蠅一般胡亂扭動着,過了好一會兒才安靜下來,退回到黑暗中的樹枝中。顧昭言松了口氣,四下看了看就向着後院而去。後院是女眷所住的地方,賈元春應該住在那裏。
後院裏一片漆黑,只有一間房間燃着燭火。顧昭言看着院子裏的各種花草,謹慎之下,他小心避開直接落到屋檐下的走廊,從一間間漆黑的房間一直走到亮着光的房間。還未走進,就聽見一陣陣的奢靡之音,嬌吟婉轉下,帶着無盡的暧昧。
顧昭言的腳步頓時停下,臉色異常難看。忽然,婉轉的嬌吟戛然而止,好似被什麽東西扼住了脖子,呼哧呼哧的喘着氣。顧昭言急忙走過去戳破窗戶紙往裏看去,就見裏面的床榻上,一個男子背對着自己,一只手掐着一個面容豔麗的女子的脖子,正在吸取着女子的精氣。随着精氣的流逝,那女子飽滿的臉頰逐漸凹陷,最後變成一具皮包骨的幹屍。
顧昭言沒想到兩息之間那個女子就從一個花季少女變成了一具幹屍,都沒有來得及救就這樣沒了。他眼中厲色一閃而過,他剛要動作,就見那具幹屍的皮肉慢慢鼓了起來,恢複成了原樣。顧昭言心內大驚,這是怎麽一回事?他看得更加仔細了,這才發現不同來。相比于之前女子的驚懼眼神,皮肉重新充盈起來的女子眼神呆滞無神,就好似······一具傀儡一般。
男子揮揮手,那個女子就木偶一樣的穿衣,然後緩緩朝外走。顧昭言急忙閃身離開,看着女子出來走遠,男子緊随其後走了出來。只是男子卻沒有離開,而是站住門口目光銳利地環視着周圍。顧昭言一看,就知道定是剛才藤蔓的行動被他感知到了,只是因為藤蔓沒有受傷,很快就恢複安靜,他這才沒有立刻出來查看。
顧昭言以為這個妖怪已經采補了精氣就算了,沒想到他又不知足地讓人送來一個姑娘,而這個姑娘還是他認識的,賈元春,他同父異母的姐姐。
“國師。”賈元春蒼白着臉色福身一禮,看着國師的眼神裏滿是懼意。
國師英俊的臉上揚起一抹溫柔的笑意:“我記得你,你叫元春是嗎?很好聽的名字。”說着他就擡手欲要撫摸賈元春的臉頰。賈元春害怕地連連後退:“國師,您要做什麽?”
“我的意思你還不明白?”國師眼裏閃過一絲不悅,“皇上讓你侍奉本國師,莫不是你連什麽叫侍奉都不知?”
“奴婢不敢高攀國師。”賈元春顫抖着身子,想起失魂的同伴,她心中很是恐懼,她不要變得和那些人一樣,成為一個沒有思想,沒有理智的木頭人。“求國師放過奴婢。”一雙美眸裏沁滿了淚水,殊不知襯着她漂亮溫婉的臉愈發的可憐怡人。
國師輕嗅着從賈元春靈魂上散發出的淡淡清香,臉上的笑容神秘而享受,不枉他特意養了賈元春幾日,讓她靈魂上的清香氣更加的濃郁。他看着賈元春的眼神逐漸變得貪婪,充滿了欲望。賈元春被他的眼神盯得越來懼怕。随着國師的步步緊逼,賈元春一步一步地後退着,眼瞧着國師越來越近,她不禁絕望起來。
正當賈元春以為此劫難逃要咬舌自盡時,忽然就感覺到腰間一緊,回過神之後,就發現自己被一個黑衣人緊緊摟住腰身快速飛奔着。她擡眼瞧着身邊的人,明亮的月色下,一雙晶亮如星辰的眼睛似曾相識。再看到顧昭言眉心一朵紅蓮時,她心中對此人的身份隐隐有了猜測。
顧昭言摟着賈元春逃離,回頭看着想要追過來的國師,擡手就是幾張引雷符扔過去。他沒有對着國師扔,擔心國師受傷會拿那些無辜的姑娘采補精氣療傷。那些引雷符被顧昭言送到國師符的上空,只聽得雷聲陣陣,從天而降數道雷電,将整座國師府劈塌。
月色下,顧昭言回頭扔引雷符時,被國師看到了眉心一簇紅色的蓮花,他的臉色當即就變得異常難看,有毛的臭和尚!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我終于找到你了!他看着顧昭言的背影,眼裏滿是殺氣,這一次不殺你,我枉為妖!
聽到轟隆巨響,白朗猛地站起來,只見國師府內雷電降下,煙塵陣陣。正要竄過去時就看見顧昭言帶着一個女子出來,它急忙迎上去。顧昭言腳下不停:“此地不宜久留,我們回去再說。”他改摟為背着賈元春快速地離開了這裏。
賈元春被顧昭言背着,明明不是很寬厚的肩膀,卻讓她無比的安心。想起在國師府裏多日來的擔驚受怕,她忍不住淚流滿面。
聽着背上的輕泣聲,顧昭言面巾下的雙唇微抿,“別怕,我們已經逃出來了。”
“多謝大師。”賈元春擦幹眼淚輕聲道謝,“若不是大師,恐怕我也步了那些姐妹們的後塵了。”
“不必言謝,既然看見了貧僧又豈能袖手旁觀。”顧昭言說道,“國師府裏一共有多少宮女?現在還剩下幾個正常的?”
賈元春平複下心緒,緩緩說道:“和我一起的一共去了十五個宮女,不過這些宮女沒有多長時間就變得奇怪。這個時候,國師就會繼續從宮裏帶宮女回來,如今國師府裏陸陸續續已經有了四五十個宮女,但正常的只有我一個人了。”她每天看着生機滿滿的姐妹變成木偶一樣的人包圍着自己,她心裏就愈發的懼怕。她想逃,可是卻出不去自己的院子,只能眼睜睜看着她們變成行屍走肉。
四五十個宮女,那就是四五十條人命,顧昭言恨不得立刻就将那個妖怪剝皮抽筋!挫骨揚灰!“現在你還不能回家,可有暫住的地方?”
賈元春搖了搖頭,“我十三歲就進了宮做宮女,除了家,哪裏還有去的地方。”想也知道現在回家,只怕會連累家人。
顧昭言聞言思索了一番,腳下一拐就往城外走去。“白朗,你先回去,我送她去皇家寺廟。”想來想去,也為有皇家寺廟算是一個好去處了。白朗聞言沒有拒絕,轉身就沒入黑暗的拐角處。
賈元春見狀道:“如今天已是深夜,如何出得城?”
“無妨,貧僧既然說了,便能帶你出城,一會兒你莫要出聲。”顧昭言叮囑道。賈元春點頭,為防一會兒出現意外,她立馬伸手捂住自己的嘴。
感受着賈元春的動作,顧昭言微微揚起嘴角,眼裏的神色也溫和許多。到了城門口,顧昭言踩着飛劍快速升到空中,咻的一下飛出了城門。感受着清風鋪面,賈元春瞪圓眼睛久久不能回神,飛了?飛了?大師是神仙嗎?一定是了,之前在國師府都能降雷,會飛也很正常的吧?
禦劍飛行的速度很快,不到一刻鐘他們就到了皇家寺廟。顧昭言敲開了門,讓小沙彌帶着他直接去找慧法大師。小沙彌知道顧昭言和慧法大師乃是忘年之交,沒有猶豫就瞧瞧地帶着顧昭言和賈元春去了慧法大師處。
慧法大師見到顧昭言先是一驚、一喜,随後就是深深地嘆了口氣:“你回來的不是時候,如今京城風雨欲來,遠離京城才是最好的選擇。”
對于慧法大師的擔憂和關心,顧昭言心中溫暖:“阿彌陀佛,貧僧知道大師的意思,只是貧僧會的就是斬妖除魔的本事,怎能眼睜睜看着京城妖孽蠱惑殘害百姓?”他看向賈元春,對慧法大師道:“這位女施主是貧僧從國師府中救出的,只是一時間無有去處,貧僧想來想去,也只有這裏暫時适合。”
“阿彌陀佛。”慧法大師看向賈元春念了一聲佛號,眼裏含着悲憫之色,“女施主盡管留下就是,只要女施主莫要人前走動,必不會被人發現,無塵盡管放心。”
賈元春雙手合十彎腰謝道:“多謝大師,小女子定不會肆意走動給大師添麻煩。”
慧法大師颔首笑着,讓小沙彌将賈元春帶出去,安排在自己院子的旁邊。等人走後,他才問道:“你打算如何做?可有老衲幫得上忙的?”
顧昭言搖頭道:“并無,貧僧打算速戰速決,若是再耽擱下去,那個妖怪為了修煉不知道會殺了多少人。”
慧法大師蒼老的臉上滿含憂色:“可有把握?那妖孽免費散發藥丸,那藥丸老衲看過,瞧着似有效果,只是不知為何,老衲心中總是不安。”
顧昭言道:“那藥丸确實不是好東西,不過此事我已經心有對策,大師不必擔憂。”
“那就好。”慧法大師松了口氣,“若是有需要老衲幫忙的,盡管開口。”
“一定會的。”顧昭言沒有多待,和慧法大師說了會兒話之後,就離開了寺廟。看着顧昭言的身影沒入黑暗中,慧法大師嘆了一聲,只希望一切都順利。
顧昭言回到家中,白朗還未歇息,“你劈塌了國師府,他不會善罷甘休的。”
“無所謂,總是要做過一場的。”顧昭言毫不在意這一點,“賈元春丢失,明日他一定會有所動作。”說着他就沉默下來。
“在想什麽?”白朗問道,不等顧昭言說話,它又道:“說起來我總覺得賈元春身上很香,那股香不是表面上而來,似乎是從她的靈魂上傳出來的。”
“香?”顧昭言驀地擡眼瞧着它,“靈魂上散發出來的香味兒?”花草香?還是修行的靈力的香?他想着賈元春,又想起榮國府那一大家子的姑娘,從太虛幻境下來的花草,大部分都在榮國府。想着那個國師将賈元春留在最後,再記起國師眼裏的貪婪,他懷疑那個妖怪已經知道了賈元春靈魂的奇異之處。如果真的是這樣,會不會牽連到榮國府?
這一夜,顧昭言并未睡下,想着這些事情直到天亮。他剛要出去,就聽見大門被拍地直響,顧昭言皺眉過去開了門,就看見一個不認識的男子拱手道:“無塵大師,我是景王府的人,王爺讓小的來給大師報信。今日一早,國師就奏請說府上一位侍女被歹人劫持,國師府更是被歹人引雷劈塌,懇求皇上派了禁衛軍挨家挨戶地搜查被帶走的侍女和歹人的下落。而且不知為何,國師畫出了大師的畫像,說您就是那個歹人邪僧,要将您捉拿歸案。皇上知道您的下落,更知道周夫人是您的母親,這會兒已經派人來捉拿您了!王爺的意思是,讓大師帶着周夫人她們去王府暫避。馬車已經準備好了,還請大師快些。”
顧昭言沒想到自己會暴露,仔細一想也知道自己哪裏出現了問題。事不宜遲,他什麽東西都沒有收拾,就帶着周婉瑩和落月上了馬車往景王府而去。路上顧昭言将事情和周婉瑩大致說了一遍,周婉瑩這才知道自己的兒子不僅醫術好,更是會降妖除魔的本事。她欣慰之餘又很是擔心。
顧昭言知道她在擔心什麽,安慰道:“娘,您放心,兒子不會以身犯險拿自己的性命開玩笑的。”
周婉瑩嘆一聲,拍着他的手背輕聲道:“你心裏有數就好。”
忽然,馬車停下了,顧昭言皺眉掀起馬車簾子往外看去,一頂八人擡地輕紗轎子直直擋在馬車前面。
“大師,是國師。”趕着馬車的護衛小聲提醒道。
顧昭言看着被白色輕紗掩映着的身影,再看看被禁衛軍包圍的馬車皺眉暗道:怎麽比我還會裝逼?不說話?見他不言語,顧昭言也不說話,他倒要看看誰更沉不住氣。
兩邊湊熱鬧的百姓也從一開始的竊竊私語變得不敢說話,氣氛逐漸變得冷凝。長街上安靜如雞,誰都不敢發出半點兒聲音。
“妖僧。”聲音不大,卻傳遍整條長街人的耳中。
兒子被罵妖僧,周婉瑩自然憤怒,只是剛要說話就被顧昭言按住了手,“你這只妖孽,不在深山好好修行,偏偏來到人間喝人血吃人肉來修煉。”他緩緩走了出去,站在馬車上,一身白色的僧袍在日光下熠熠生輝,出塵的眉眼間一朵紅蓮更顯神聖之态,一身的氣質讓人看着就是一個心安的聖僧。
輕紗被緩緩撩起,露出國師的真容,怎麽說呢?要說俊美也俊美,但是和顧昭言一比就相形見拙了。兩相對比,瞎子都覺得顧昭言更讓人信賴。
但此時的百姓都吃了國師的妖丹,對顧昭言根本無感,反而對國師的話奉為神明,當即就呼喊着:“妖僧,不許污蔑國師!妖僧!妖僧!殺了妖僧!殺了妖僧!”一聲起,四方附和着,逐漸震耳欲聾,似有失控的跡象。
顧昭言看着長街兩旁的百姓義憤填膺地怒視着自己,緊緊蹙眉,這些百姓······他倒是忘了,這些百姓都吃了國師的妖丹,會護着國師也在在理。他可以理解,但周婉瑩卻很氣憤很心疼,她的兒子明明一直都在想着如何鏟除妖怪,憑什麽反被污蔑為妖僧?
“你搶走本國師的侍女,又劈塌本國師的國師府,還敢在這裏信口雌黃?”國師看着百姓的态度心中很是滿意,就是要這樣。全都擁趸我,成為我的信徒血食吧!他再看向顧昭言,眼裏滿是殺意,那種恨不得要将顧昭言剝皮抽筋的恨意,讓顧昭言滿頭霧水。不過想想也是,他搶走了相當于大補藥的賈元春,這妖孽可不恨死自己了。
“來人,将此妖僧拿下!敢阻攔者,殺無赦!”國師懶得和顧昭言廢話,想着自己差點被顧昭言殺死,又被搶走了大補藥,新仇舊恨之下心裏的恨意就噴湧而出,一心想着要殺了顧昭言。就算殺不了他,也要殺了他最愛的親人,讓他痛苦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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