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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章
“自然生病, ”紀文軒輕笑出聲,“我不會拿我自己的身體開玩笑,畢竟人如果死了的話, 就什麽都沒有了。”
“別開這種玩笑,”我皺了皺眉,“你會長命百歲, 以後也不會這麽容易生病了。”
“真的麽?”紀文軒很随意地問我。
我下意識地湊近了一點他,我說:“真的。”
紀文軒舔了一下嘴唇,像是在開玩笑:“我會以為你要吻我了。”
“不會。”
“要不要來試試?”
“試什麽?”
“吻我。”
我思考着該用什麽理由拒絕, 剛想到一個,就聽到他說。
“……算了,別過了病氣給你。”
“你這也不是傳染病。”
我反駁完, 意識到我的完美理由少了一個,現在拒絕, 就好像我嫌棄他似的。
“試試吧, ”紀文軒躺在床上看着我, “我現在很暖和, 你應該會喜歡的。”
“……只有變.态才會喜歡玩.弄發燒中的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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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
“你該不會就是這種變.态吧?”
紀文軒淺淺地笑了笑, 反問我:“你覺得呢?”
按我對紀文軒的了解,他承認的未必做過,否認的未必沒做過, 但反問的,大概率做過。
我掙紮了一會兒, 勉勉強強把“人渣”這個标簽從他的身上摘下來, 說:“我對欺負病號沒興趣。”
“淩.辱.欲在某種意義上, 是人隐藏的天性,”紀文軒凝視着我, “而你,是遠超過普通人道德标準的好人。”
“……正常人都幹不出來這種事吧。”
“你知道的,我不是個好人,甚至不算是個正常人,”紀文軒這句話說得很慢,像是在哄我,更像是在騙我,“你玩.弄我,不需要有太大的負罪感,你是在做好事啊。”
我搖了搖頭,說:“別用你的神邏輯洗腦我。”
紀文軒又笑了,他說:“不要活得那麽壓抑,放縱一點。”
“再放縱,也不能傷害別人。”
“他們是自願的,”紀文軒慢吞吞地說,“當然,我對你,也是自願的。”
“生病了你就好好休息。”我不怎麽願意受他“洗腦”了,準備結束我們之間的對話。
紀文軒盯着我看了一會兒,說:“很多人都想看到我狼狽不堪的模樣,但你不想看到。”
“即使我們之間是完全陌生的關系,我也不會想看到的。”
“我愛你。”紀文軒突兀地說。
——也不算突兀,他好像已經說了很多次了。
“我不愛你,”這句話我也說了很多遍了,“你該找個和你性向一致的人。”
“如果你是女人,或者我是女人……”
“不愛就是不愛,和性別沒關系。”
“那你為什麽不給我一次試試的機會?”
我扯了扯嘴角,露出了一個苦笑,回答他:“跟你試試了,和同意也沒什麽區別了。”
紀文軒沒反駁這句話,只是笑了笑,又說:“晚上想吃炖牛肉。”
“我問問醫生,看你能不能吃。”
“應該是不能吃的。”
“那你就老實養着。”
“你還是很在意我。”
他說了句廢話,我瞅了他一眼他,沒說幾句刺他的話。
紀文軒輕輕地嘆了口氣,說:“看來利誘是不成了。”
“當然不成。”
“那我該換個方法。”
“什麽方法?”我升起了警惕心。
紀文軒打了個哈欠,說:“還沒想好。”
“那就別想了。”
紀文軒笑着搖了搖頭,我伸出手,隔着空氣怼了一下他的額頭。
——他可真是個壞蛋。
---
病來如山倒,病去如抽絲。
在我日夜照顧下,紀文軒養了小半個月才勉強好些,終于可以坐在輪椅上被我推出門了。
我在他生病的第一天就搬回了主卧裏,我們默契地沒有再提之前的争執,但也沒有再發生任何友達以上的親密接觸——至少表面上,我們之間恢複成了正常的朋友關系。
二月二龍擡頭,紀文軒的發型師給他和我各理了個頭,送走了發型師,我回到了房間,紀文軒正在看一份文件。
“要喝點咖啡麽?”我問他。
“可以等一等,”紀文軒很随意地開口,“理了頭發,年就過了。”
我不明所以,但還是回答:“是啊。”
“那有些事,可以清算了。”
“清算什麽?”我想到了紀文軒強吻我的事,暗忖紀文軒難道想讓我清算他麽。
“大年三十,你接到了謝薇的電話。”他篤定地說。
“是啊,那又怎麽了?”我知道紀文軒會因為這件事而不高興,但他又有什麽立場不高興,我的朋友給我打個電話,他吃哪門子的飛醋。
“你喜歡過謝薇。”
“對,”這沒什麽可否認的,“我告訴過你。”
“你現在還是很在意她?”這次倒是個疑問句。
我莫名其妙,反問他:“你問這個做什麽?”
“你很在意她。”他用了肯定句。
“是,這和你沒什麽關系吧。”
“謝薇入職的公司,是我名下的,她進保密項目,也是我吩咐下屬做出的安排。”
紀文軒的話語很簡潔,但信息量挺大的。
我想到了謝薇現在幾乎與世隔絕的現狀,想到了那場我等了很久的聚餐,想到了代替謝薇出現的紀文軒,甚至更遠一些,想到了謝薇代替紀文軒、和我一起看的那場電影……
我有了一個不太好的推測,但我不太願意相信紀文軒會這麽做,因此遲遲地沒有開口問他。
紀文軒像是很有耐心,他把手中的文件放了下來,向前推了推,說:“你做過一段時間的行政工作,不妨替我看看這份文件,底下人草拟的,或許有疏漏的地方。”
我上前一步,看到了文件上面的紅頭——那是謝薇入職了八年的公司。
再向下,是《關于任命謝薇同志擔任XX部門副經理的通知》。
謝薇在那家公司已經幹了足足八年,能力也夠,她早就該升職了,但每次有好的機會,總是比拼不過那些背景更深的員工、以及其他能力比她欠缺些的男性員工。
眼下,就有一個好的機會,全看紀文軒願不願意給。
“……你這是什麽意思?”
“我以為,你會問我‘你想要什麽’。”
“謝薇不會願意讓我用自己的利益去換她升職的機會。”
“這家公司我去年的計劃是裁員30%,這個計劃拟定是在和你重逢之前,在發覺你和謝薇之間的關系後,我暫時中止了這個計劃。”
我的背後升起了一絲涼意。
我甚至不太想看紀文軒此刻的表情,而是低着頭,問他:“她不在裁員的名單裏吧?”
“她在,”紀文軒的話語很平靜,“經過部門領導推薦,部門同事內部測評,她在。”
“她的工作能力——”
“有時候,職場不是看個人能力的地方,這個道理,你也明白。”
我應該憤怒的,應該質問紀文軒的,但我好像又回到了當社畜的時候,變得軟弱和無力起來。
“就算沒有這家公司……”紀文軒沒有打斷我的話,但我自己說不下去了。
在現在應屆生找不到工作、大批人失業的市場行情下,謝薇身上有女性、未婚、非本地人、無管理經驗、學歷普通這些标簽在,很難立刻找到一份和現在公司規模、環境、薪酬和內容大致相當的工作,或者直白點說,她會面臨漫長的等待期,新的工作也未必體面合适。
謝薇的家境一般,如果裁員名單裏由她,對她的打擊可想而知。
想到這裏,我也有些心灰意冷。
我知道能改變這一切的,只有眼前的男人,但我真的不甘心祈求他。
“其實,如果你為謝薇犧牲了的話,謝薇也未必會高興,她可能更傾向于自己解決遇到的困難,你們也只是朋友關系,你犯不着幫她。”紀文軒很“貼心”地給出了建議。
“那你為什麽要把兩個選項擺在我的面前,”我擡起頭,看着紀文軒平靜的臉,“你把謝薇的未來放在了我的手中,再對我說‘你犯不着幫她’,紀文軒,你真是虛僞啊。”
紀文軒看起來也沒生氣,他只是露出了很“真誠”的笑容,然後說:“我原本希望能夠用她逼你的,但看到你會為了她的未來而委屈自己的時候,我又希望她在你心中不那麽重要了。”
我深呼吸了幾次,只感覺自己胸口密密麻麻地疼。
莫名地,我想起高考結束後,我順着人群走出了考場。
我短暫地想起了紀文軒,試圖在人群中尋找到他的身影,然後猛然想起,他已經離開了兩年了。
我又拿起了手機,試圖撥打他的號碼,然後冷靜下來,他已經和我斷了關系了。
我的心空蕩蕩地,低頭自嘲地笑了笑。
下一瞬,我聽到了來自謝薇的聲音:“怎麽低頭走路啊,萌萌,我等你好半天了,我們一起去買冰激淩吧。”
于是,所有的遺憾與悵然被抛到了腦後,那個傍晚只剩下了冰激淩的甜和她明媚的笑。
算起來,我和紀文軒相處的時間,其實還不如謝薇和我相處的時間長。
我放棄了對她的單向暗戀,但這麽多年的陪伴是做不了假的,她又怎麽能不重要呢。
“……所以,你到底要什麽?”
我終于開了口。
紀文軒的笑容瞬間變成了面無表情。
他好像是生氣了,哦,不,他是真的生氣了。
奇怪,明明被逼迫的人是我,認輸的人是我,選擇聽他擺布的人是我。
他生氣什麽?
“……你就那麽喜歡她?”這句話他說得似乎很艱難。
“已經不喜歡了,”我低聲回答,“但她很重要,我希望她能過得輕松快樂。”
——我想守護她。
這句話在嘴邊繞了幾圈,到最後還是沒有說出口,我不能刺激紀文軒了。
紀文軒的指尖在微微顫抖,像是在極力壓制怒火似的。
我平靜地看着他,發覺他表情沒什麽變化。
唉?還以為他會發火的,沒想到他情緒控制得還不錯。
我等到他的指尖不再抖了,才開口問:“你要什麽?”
“疏遠謝薇,這期間每次見面需要征得我的同意,給你半年的時間,徹底和她斷了聯系。”
“好。”
“還有。”
“什麽?”
“我們結婚。”
“你瘋了?”
“你不同意?”
“我不想同意,我們之間沒有感情基礎。”
“感情可以在婚後慢慢培養。”
“抱歉,這個條件我不接受。”
我們僵持了一會兒,紀文軒用拇指尖敲了幾下桌面,說:“婚期定在一年以後,如果到那時候,你依舊不同意與我結婚,我也不會勉強你。”
我松了一口氣,甚至有些劫後餘生的感覺,正想答應,卻看到紀文軒的雙手手指交疊在了一起——
“當然,這一年內,我們要以未婚夫夫的名義交往,原則上,你不能拒絕與我擁抱、接吻、以及發生性行為,萌萌,我知道我很過分,你可以拒絕我。”
“我不想勉強你,也不想通過這種手段得到你,更不想看到你為了一個女人而放棄你的原則和底線。”
“抱歉,我很清楚我不該這麽做,但我手中的牌已經只剩這一張了。”
“我知道,在分開住的這些日子裏,你已經萌生了離開我的念頭,即使這一次被我糟糕的身體狀況打消了,但總有一天,你還是會選擇走的。”
“我不能接受這個結果,所以,抱歉了,萌萌,我的底線條件無法讓步。”
“用為期一年的以結婚為最終目的的交往,包括但不限于擁抱、親吻、以及更親密的性關系,換謝薇所在公司的裁員計劃取消、謝薇本人的升職加薪、後續的能力培養及資源傾斜,順利的話,她應該能在四十歲左右升任副總經理,真正意義上的跨越階級。這個交易,你同意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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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