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 哪怕是心機和城府

哪怕是心機和城府

中原中也踏進港.黑大樓時周身的氣壓低的吓人,備受下屬敬重的最高幹部黑色的西裝上還帶着鐵鏽一樣的血腥味,那張好看的臉上不同于以往的沉穩嚴肅,而是沒有任何表情的冷淡。

等他步履優雅的走進直達頂層的專屬電梯,一樓的接待大廳才從驟然冰封的氣氛緩過勁。

大廳,電梯,然後是長長的走廊。

從港.黑大樓門口到首領辦公室這一條路他走了許多年,熟悉到能夠精準的說出需要邁多少步,總共加起來會花費多少時間。

守在首領辦公室門口的兩名守衛看到他後恭敬的行禮,其中一名不等他敲門,就幫他拉開了房門。

顯然太宰治已經提前吩咐好了。

“辛苦了,來一杯嗎?”太宰治正在倒酒,他把倒好紅酒的高腳杯遞到中原中也面前,“蛞蝓的酒會泡湯了,一定沒喝盡興吧?”

中原中也看他一眼,擡手準備接過酒杯時太宰治卻手一縮,又避開了。

“本來應該補償給中也的,不過是‘本來’。”太宰治晃了晃高腳杯,裏面的紅酒随着他的動作蕩漾出醇厚的香味,他把這杯紅酒喝進了自己肚子裏,咂舌感嘆了一句味道不錯,這才彎身貼近默不作聲的幹部,“可是中也居然沒完成我的任務,這不應該哦,枉費我特意早告訴你三分鐘,中也的話,明明可以誘騙他放松警惕,然後出其不意的幹掉他吧?”

“他的防禦術式是受到攻擊自動觸發的類型,你提前多久告訴我都沒有意義。”中原中也公事公辦的進行彙報。

“騙子,中也你是不是忘了?你沒辦法騙過我的。”

分明就是手下留情了,不過算了,本來他就不認為中也會真的下殺手。

只要五條悟滾蛋了,初步目标就達成了。

太宰治把空了的酒杯随手往桌子上一放,“好啦,這次我就大發慈悲的不追究中也的失職了,不過沒有下一次哦,我們來說說……”

“不先說說真正的內鬼嗎?”中原中也打斷了他,嘴角往上,露出一個假笑,“我可不想成為下一個被賣掉的倒黴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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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咧?”太宰治那只沒被繃帶包裹的鳶色眼睛瞪大了點,配上他詫異的表情看着有點天真的無辜,他的眼睛簡直會說話,直接把困惑表現得超級明顯,一副不明白中也在說什麽樣子。

“內鬼不是剛剛被中也親手放跑了嗎?不過問題不大。”太宰治少有的沒用惡劣的語言擠兌和自己相處七年的搭檔,寬容大度的都忍不住給自己點個贊,“我有辦法追蹤他,那麽多血可不能白費。”

太宰治伸手的時候就預料到中原中也會躲,先一步在他閃避的方向守株待兔,最終還是捏住了中原中也的襯衣領子。

那上面被濺射狀的血跡塗滿,全部都是在臺球廳時五條悟的血。

“正好也把你身上這玩意弄掉,中也真是不小心,随随便便就和來歷不明的家夥簽契約,還說什麽他沒有對你說謊的權利。”太宰治不準備給他反駁的機會,“嘛,畢竟蛞蝓的腦容量只有那麽大點,的确不能強求。你說他告訴你他不是內鬼,他只能跟你說實話,所以內鬼另有其人。可是誰都不能證明,他跟你簽訂的束縛內容真的是這個吧?”

“你什麽意思?”

從進門開始就波瀾不驚的中原中也攥住了太宰治的手腕,阻止他試圖解開衣領去碰觸那片咒紋的意圖。

“字面上的意思呀,中也沒讓他證明過吧?比如說要求他故意說出錯誤回答,驗證一下他是不是真的不能對你說謊之類的。打個比方,你問他你穿的是不是黑色西裝,要求他回答不是,他死了,這才能證明這個束縛确有其事對吧?”

這是人話?

這種言論要說有道理也的确有道理。

異能力者天然和咒術師有着體系之間的鴻溝,他的确不知道五條悟印在他身上的咒紋具體有什麽功效,是不是真如五條悟所說,是按照彼此承諾的建立的束縛。

可按照太宰治的理論,只有五條悟的死亡才能驗證這個束縛的真實性,不然一切都是五條悟口說無憑的一面之詞。

“中也怎麽能确定,這玩意是一個正常的束縛,而不是什麽會潛移默化蠱惑你思想感情,迷惑你的理智,為了讓你自願向他打開腿的奇怪咒術?”太宰治眼睛彎成月牙,用最甜蜜的語氣說着最可怕的挑撥,“不是沒有可能吧?”

略含侮辱性的言語讓中原中也看他的眼神冷了幾分,如果這時候對面站的是別人,八成已經攝于他可怕的氣勢腿軟腳軟了。

“別說什麽他身上也有一個的蠢話啊中也,就算他身上也有一個能代表什麽呢?”像毒蛇吐出信子,明明是很溫柔的語氣,卻在拉着人往黑暗的泥沼裏沉淪,“你怎麽知道這個咒紋是平等的,而不是主從的呢?蠢狗狗。”

太宰治盯着那雙幹淨的藍眼睛,試圖在裏面尋找可能存在的動搖。

“中也,你仔細想想,區區四天,你就把自己送給他了,是不是有哪裏不符合常理?”

我努力了七年都沒成功,他絕對是作弊了。

“所以啊,中也可要感謝……痛痛痛!你幹嘛!”太宰治鳶色的眸子溢出水光,盛着燈光更顯得那只琥珀色的眼睛水潤剔透,不過雖然手腕腕骨在壓迫下咔咔作響,繃帶下絕對已經被中原中也捏得青紫,可素來讨厭疼痛的太宰治卻彎出了開心的笑容,“中也也覺得不對勁吧?所以所以,我幫你把這東西弄掉吧,狗狗別擔心,主人會把旁的東西都解決的。”

說罷,太宰治手上施力,語氣放輕柔,軟糯得像是情人間的低語,“中也,松手,這可是命令。”

“太宰。”中原中也甩開他的手,他沒對太宰治這一番言論發表任何看法,太宰治少見的沒從那雙藍眼睛裏看出中原中也的情緒波動,“我只問你一次,那個行動小隊是你的棄子嗎?”

兩個異能力者,就算在港.黑也是珍貴的戰力。

中原中也可以接受為了組織的利益有所犧牲,哪怕要犧牲掉的那個人是他自己。

可是如果不是……

“中也你在懷疑我?”

太宰治溫柔的表情消失了,陰暗的情緒轉瞬即逝,他眉頭皺起來,顯得有點委屈。

小矮子好麻煩,我都打算為你變更計劃了,有點默契不行嗎?

而且退一百步講,最開始選中也的是我吧!

把中也從羊搶過來的也是我。

結果就因為森先生把中也交給了尾崎紅葉,自己的狗狗就開始對着別人汪汪叫了,還不經過主人同意就擅自向別人搖着尾巴獻上忠誠。

未免也太過分了!

“吶,讓我想想,就罰中也幫我上藥好了,手腕好痛,絕對腫了。”太宰治臭着臉往不說話的中原中也身上挂,濃郁的鐵鏽味以及煙酒味撲鼻而來。

這個煙味。

中也至少抽了五六根。

太宰治下巴抵在中原中也肩膀上,又嗅了嗅,從彌漫的嗆人煙味裏捉住到了中原中也掩蓋在無表情下的心煩意亂,于是得逞的笑出了一個弧度。

“太宰,有一件事你可能是誤會了。”中原中也垂眼看趴在自己身上的人,這個和自己朝夕相處,曾經無數次救過自己,也被自己救過無數次的男人。

他好像變了很多。

也好像從頭到尾都未曾改變過。

說起來,以前自己也搞不懂太宰每天都在想些什麽。

他好像對活着這種事情總是報以最無趣的看法,從不覺得活着本身就已經足夠偉大。

按理說應該差不多的吧?

他們倆的成長環境?

太宰治覺得擂缽街野犬一樣掙紮活下來的人,得到的只有空虛與無意義,可是中原中也覺得相比于那些手牌糟糕,夭折于攀爬路上的可憐鬼——太宰治稱他們為可憐鬼,太宰治本身才是那個可憐鬼。

怪物一樣,空洞洞的。

也不能說空洞洞的,他和五條悟其實有一點像,也就只有這一丁點了。

同樣都是只要想,只要去做,這世界上的一切都唾手可得,可同樣的境地下,雖然五條悟也沒有善惡觀與三觀這種東西,每每都依照夏油傑為模板對待世界,但太宰治的空洞裏面黑得透不進丁點光芒。

哪怕拉住他的手,他都感覺不到自己被拉住了。

不,或許感覺的到?

如果五條悟說這家夥喜歡自己,這件事是真的的話。

亂七八糟的想法紛至沓來,中原中也思維發散開,聲音也不像最開始一樣冷得能淬出冰渣。

“我很早就認識悟了,我一直都知道我要什麽。”

在很早以前,他剛知道自己是焚燒出千米巨坑的黑獸荒霸吐,迷茫于自己到底是怎樣的怪物,惴惴不安的試圖尋找自己是人類的證據,想要擁有“同類”的那時候。

有個蒙着眼睛的小鬼,磕磕絆絆路都看不見,摔在地上一身灰撲撲的,卻又在被人圍攻時幹脆利落幹掉了所有持刀的成年人,臭屁的樣子看着就不太惹人喜歡。

“都說了我不是瞎子,只是頭疼才這樣的。”

幼時控制不住六眼,被無時無刻蜂擁進腦子裏的無差別情報拖累,只能拜托家裏人封印眼睛,于是“視野”裏只剩下“力量”本質的白頭發小孩從地上爬起來,他渾身上下唯一的傷口還是因為看不見無生命的臺階自己摔的。

小孩白到過分的膝蓋磕破了一塊,血絲滲出來,傷口不大,和擂缽街整天打生打死的大場面沒法比,偏偏因為鮮明的對比色,讓中原中也覺得看了一眼後自己的膝蓋也有點疼。

就好像他被人一刀砍中胳膊可以獰笑着扭斷對面的脖子,可出門被門夾了手指卻會眼淚汪汪的抽氣好久。

所以鬼使神差的,中原中也問他要不要幫忙。

最初他還不知道,就是這個小鬼給出了他确切且堅定不移的答案。

是人類。

“這不是我說的,是六眼說的。”

不論你的力量有多貼近世界本身,有多不可思議,人類這種東西,就是人類。

“太宰,你到底想要什麽,你真的知道嗎?”

苦澀的藥味擴散開,和煙草,酒精以及鮮血混雜在一起,是中原中也聞慣了的味道。

不知道從什麽時候起,太宰治放棄了自殺,可是他卻沒停止折磨自己。

繃帶包裹下的身體布滿醜陋的傷痕,嘴上說着讨厭疼痛,可每一次都不好好上藥,任憑傷口潰爛感染,把白色的繃帶污染成難看的褐色,最後被中原中也強按着拆了繃帶剃掉腐肉,痛得哇哇大叫,眼睛沁出淚花指責中也的粗.暴,在一整瓶酒精潑上傷口後徹底歇菜。

他讨厭疼痛,可是疼痛又可以證明他活着的這個事實,于是太宰治便着魔一樣飲鸩止渴。

或許他自己都沒發現,他厭惡這樣,卻本能的還在掙紮。

“嗯?就算這話是中也說的,我也會生氣的,我今天已經足夠寬容了,中也可不要挑戰我的容忍極限。”

不太妙的感覺在心底浮現。

太宰治壓低聲音,攬着自家小矮子的手又收緊了幾分。

我都這麽努力了,拼命忍耐嘔吐的感覺往上爬,中也卻在懷疑我目标的真實性。

過分。

“太宰,或許你的那一通歪理說的對。”中原中也這話頓時讓太宰治心花怒放,可還不等他開心,後半句又把他按進了谷底,“我不能保證自己有沒有受到外力的影響。”

畢竟這個咒紋奇怪的觸感是不争的事實。

“但是我很确定,沒有這玩意,我還是會喜歡他。”中原中也拉住太宰治摟着自己的胳膊,後者大概意識到了什麽,手臂用力和他僵持,硬是不想撒手,可到底是敵不過中原中也的力氣,被一點點的拉開,“就像我允許你算計我,利用我,把我當成你的劍與盾,這個東西也是我允許他留在我身體上的。你怕是忘了,我不點頭,他是不可能在我身上刻上這玩意的。”

我允許了,所以無論這背後有什麽心機與城府我都照單全收。

“你能對我做的所有的一切,都建立在我認同你的基礎上,太宰,你知道這意味着什麽吧?”

沒有幼稚至極的吵架,每次見面不過三句就得吵起來的最高幹部與首領難得心平氣和的交談,可氣氛卻是前所未有的壓抑與凝重。

像極了暴風雨的前夕。

“下一步任務是什麽?”

“啊?”

突然的轉折讓太宰治茫然出聲,他被中原中也從自己身上扯了下來,溫度驟降讓他生理性的打了個寒顫。

“調查三井和木村的死亡原因嗎?”

三井和木村就是五人小隊裏死于自己異能力的兩名異能力者。

這個行動小隊,包括他們倆在內,中原中也能叫出來所有人的名字。

太宰治點頭,見中原中也轉身打算離開才反應過來。

“內鬼的事……”

“我會知道到底是誰幹的,祈禱不是你幹的吧,太宰。”

說完,沒再回頭,中原中也走出首領辦公室,也帶上了門,隔斷了背後的視線。

很晚了,先回去沖個澡吧?

最起碼先把血洗掉。

中原中也用來時的步速往下走,走到一半驚覺自己的改變。

唔,如果是以前的話,我應該會選擇直接留下來加班吧?

恒定的速度一變,中原中也擡手摸了一下耳釘。

冰冰涼涼的鑽石耳釘已經被體溫同化,摸上去觸感溫熱。

真掃興。

不僅說好的假期泡湯,而且今天要一個人睡了。

驅車到家,泡了個澡把凝固的血水洗掉,晚飯打了水漂,空着肚子到現在的中原中也打開冰箱。

直到這時,他維持了一整個晚上的平靜表情,終于被打破了。

“好歹給我留一半啊,我才不要吃你做的三明治,甜死了。”

冰箱裏早上做好的布丁不見了,盤子上變成了剛做好不久的三明治,上面還插了個小旗子,寫着“咖啡與我不可共存,不準喝咖啡”。

因為字占據了絕大多數篇幅,落款的笑臉被迫可憐兮兮的擠在角落裏,皺成模糊的一團。

中原中也又摸了下左耳上的耳釘,把三明治從冰箱裏拿了出來。

***

夏油傑一臉嫌棄的看着面前的不速之客,像是從血泊裏打了個滾出來的五條悟捧着碟布丁正吃得開心。

他今天收到線報,港.黑對“內鬼”五條悟頒布了追殺令,作為把五條悟塞進港.黑的推薦人,夏油傑琢磨兩秒鐘,果斷收拾東西,帶着沉迷撸貓的菜菜子和美美子更換了據點。

他剛轉移不過半小時,人頭賞金五十億的內鬼五條悟就大大咧咧推門進來了,驚得夏油傑一口水嗆住,咳了個昏天黑地。

“中原中也終于受不了你,把你踹了?你這被揍得挺慘啊。”

夏油傑是從五條悟衣服上的血跡判斷的,至于傷勢早就被五條悟用反轉術式自己治好了。

“別胡說八道,看到這個了嗎?”

五條悟小心翼翼拆開他帶過來的唯一一件“行李”,裏面是一份布丁。

“看到了,然後呢?你買來安慰自己恢複單身狗的分手禮物?”

五條悟仰着脖子,一臉驕傲,“什麽分手禮物,是中也親自給我做的愛心布丁!”

“你确定這不是臨終關懷?”

夏油傑覺得,自己的好友可能是被港.黑的武力天花板把腦袋打傻了。

“你懂什麽,這是情趣。”五條悟自來熟的從夏油傑廚房裏翻出來把勺子,美滋滋的舀了一口布丁。

冰過的布丁口感特別棒,五條悟開心的背後冒出來了小花花。

“行吧,要你命的情趣。”夏油傑不準備研究五條悟奇怪的腦回路,“你給我個準話,現在怎麽個局勢?”

“哦,這個啊,傑你要不要來跟我.幹.黑.手.黨?”

五條悟為了延長幸福感,把這一份布丁吃得賊慢。

“什麽玩意?你不是已經被開除.黨.籍了嗎?”夏油傑一臉莫名其妙,沒搞懂為何五條悟一個叛逃人士,被懸賞之後考慮的第一件事居然是幫老東家挖角新員工,“說點正經的,你和……”

“傑!有客人!”

一邊撸貓撸夠了,正因為胡鬧廚房和美美子吵嘴的菜菜子瞄了一眼監控,放聲提醒。

客人?什麽客人?這前不着村後不着店的破地方,除了咒靈和五條悟之外,還能有別的東西造訪嗎?

“是找我的!”

五條悟舉手,本來他想支使夏油傑去開門,自己好好享受完整個布丁,不過考慮到來人的身份,五條悟忍痛起身,親自去開門。

“呦,晚上好啊哥哥,吃飯了沒?一會兒一起出去吃晚飯嗎?”

因為好奇跟着過來的夏油傑一聽五條悟這稱呼,再看看門外的兩個人,沉默了。

如果他沒認錯,門口的這兩個可是站在異能力者頂點的超越者,暗殺王魏爾倫,以及前歐洲諜報人員蘭波。

魏爾倫打量了一番模樣狼狽的五條悟,“我聽說你被我弟弟暴打一頓,目前處于港.黑和咒術界雙向通緝中?你确定是出去吃飯,不是出去逃亡?”

“唔,太過于受歡迎的确有點麻煩,不過也不是沒有好處。”

那份布丁到底是吃完了。

五條悟有點遺憾,下次再吃到不知道要什麽時候了。

“因為我沒辦法對中也說謊,奪權篡位這種事,果然還是叛逃比較方便。”

只是今天要自己一個人睡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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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會虐,說了不甜我改名芥見小熊

而且是全員he來着

所以其實已經等于劇透了宰不會跳樓

坦白來說我不覺得中也會希望宰跳樓,畢竟他是中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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