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6 索額圖

幸福甜品店外,一棵歪脖子樹下,安敏和一個陌生的少女站在一起,兩人的丫鬟分別站在十米之外。

從丫鬟雲霞、海英那裏得知與安敏說話的少女的身份,安蓉非常驚訝,她讓問柳、瑞彩和雲霞、海英呆在一起,朝安敏走去。

安敏和年若蘭自然沒有看到安蓉,兩人全副心思都在彼此身上,安敏是震驚于年若蘭的身份,而年若蘭也是震驚于安敏的身份。

“你命可真好,穿越成烏拉那拉氏,未來的四福晉。”年若蘭仗着個子比安敏高一點,眯着眼的樣子看起來頗有幾分不懷好意。

安敏打量了年若蘭全身,冷笑道:“你的命也很好嘛,穿越成未來年貴妃…的姐姐。”她就算對年家一無所知,也知道雍正帝的年貴妃這會還沒有出生呢,這個年若蘭都十二歲了,怎麽也不可能是年貴妃本人。

本來嘛,這人莫名其妙地找到她,莫名其妙地打量她,從頭到尾都是不懷好意,她在知道她坦白身份的那一刻的期待落空,既然是個壞老鄉,她自然不會對她和顏悅色咯。

年若蘭雙手叉腰,怒瞪安敏:“你……”

安敏揚唇一笑:“我怎樣?你想踢掉你未來的妹妹,自己上位?”

她心頭瞬間就舒暢了,每回都被妹妹氣個半死不活,但今天終于從年若蘭身上找回來了,果然快樂是要建立在別人的痛苦之上的。

“不過我無所謂啊,但就你現在的家世,選秀之後,只怕做不成阿哥的側福晉,只能是格格咯。”

安敏的表情十足的幸災樂禍,年若蘭被她氣得雙目充火,她冷哼道:“你別得意,我會讓你知道笑到最後才是贏家。”

“好啊,我等着!”安敏神氣極了。

年若蘭轉身氣呼呼的走了,從始至終都沒有看到安蓉,她現在滿腦子想的是怎麽踩安敏一頭。

安蓉咳嗽一聲,昭示她的存在感,果然在年若蘭離開後有點喪氣的安敏瞬間就像個鬥士一樣,揚起了下巴,神情也煥發了神采。

她先是朝自己的丫鬟看去,看到了問柳和瑞彩,立即就把目光移了回來,在自己身邊轉悠了好幾圈,才終于看到了安蓉。

“偷聽不是君子所為。”安敏有些不自在,她不知道安蓉聽到了多少?

安蓉正色道:“頭頂一片青天,光明正大地聽。”

安敏白了安蓉一眼,鼻孔出聲哼了哼,理也不理安蓉,轉身朝馬車走去。

安蓉也沒有和安敏争辯,她登上了自己的馬車,直到回到家之後,才和安敏談了談年若蘭,只是安敏覺得年若蘭就是個奇葩,她認定了她是未來的四福晉,居然還敢跑到她這個未來的女主人面前嗆聲?這不是腦子有問題嗎?

年若蘭不是女學學生,如果不是刻意安排,安蓉、安敏是碰不上年若蘭的,所以接下來好長時間年若蘭都沒有任何動靜,不過安蓉有吩咐瑞彩她們關注年若蘭,所以年若蘭的動向她還是清楚的。

年若蘭在被安敏氣倒之後,回去左思右想,她一定要做點什麽來吸引關注力,做什麽好呢?想了好久,年若蘭磨着年夫人同意她買一棟樓練手,年夫人以為女兒是想開酒樓,所以就答應了,哪知年若蘭開的是酒吧。

不過年夫人聽了女兒的創意之後,覺得可行,但畢竟是第一個吃螃蟹的人,年夫人沒想着賺多少錢,只是想磨煉一下女兒,哪知酒吧開業之後,每到夜晚,生意居然很紅火。

年若蘭的酒吧名叫藍月亮酒吧,因為京城夜裏會宵禁,所以藍月亮酒吧從下午未時營業到晚上亥時。

為防被世人把酒吧定義成拉皮條客的地方,藍月亮酒吧最初只有男侍者,女侍者只有廚房的老婦人。

短短半個月時間,藍月亮酒吧在京城就火了,許多青年才俊結伴到酒吧消費,也就造成藍月亮酒吧生意爆棚。

進入三月份後,時長從晝短夜長過度到晝長夜短,這幾天倒春寒,冷得人們直打哆嗦,但今天白天大太陽,傍晚時分天際的火燒雲燒紅了半邊天。

藍月亮酒吧前,許多馬車相繼停下來,從馬車上走下一個又一個風采各異的年輕男子,太子、海富及孔傳铎、張廷玉四人混在人群中進去了。

太子在知道藍月亮酒吧之後,就一直想來踩個點,見識一下清朝的酒吧和現代的酒吧有多大的區別。

酒吧對面的街道上停着一輛馬車,車夫百無聊賴的拉扯着缰繩,而馬車裏看似毫無動靜,實則主人正掀起窗簾一角窺視着酒吧。

一刻鐘後,馬車裏有人說話:“老黃,走啦,回府!”

女聲清脆好聽,風中還隐約傳來她一驚一乍的聲音:“格格,這藍月亮酒吧真稀奇,看這客流量,真是太賺錢了。”

“是啊。”回答她的女聲很溫和。

……

索額圖過五十五歲壽辰,雖然不大辦,但親朋好友齊聚一堂,這一天索家着實熱鬧。

太子的到來把這份熱鬧推至**,午宴後,太子也沒有立即離開,而是和一衆表兄弟說說笑笑着逛園子。

“參見太子殿下。”一群少女脆生生的朝太子行禮,太子目光一掃,就知道是哪些人,都是沾親的表姐表妹。

太子擺了擺手,含笑道:“不必多禮。”

他心中暗道,都是小蘿莉啊,各個儀态萬千,這讓後世那些中二期的初中生情何以堪?

這其中有一半他見過,一半他沒有見過,經過互相介紹,他倒是弄清了這些人的身份,一半沒有見過的人大部分都是庶女,少部分是才入京不久,最特別之人就算是叔公索額圖的外孫女,當然是嫡親的外孫女,只是從小身體不好,很少出門,他這是第一次見她。

這位堂姨母叫赫舍裏烏雲珠,是流傳後世都有名的女詩人,嫁給了伊爾根覺羅伊桑阿為繼室。

伊桑阿只比索額圖小兩歲,成就也不比索額圖小,他現在是文華殿大學士,總領着國史館總裁官一職,掌修國史。

伊桑阿之前有兩子,兩子身份一嫡一庶,烏雲珠生有一子一女,女兒瑚圖裏,十八年生人,兒子伊都裏,二十六年生人。

“太子表哥。”瑚圖裏随着諸位姐妹嬉鬧着叫太子表哥,她的聲音溫溫柔柔,又加上她本身生得柔柔弱弱,很是讓人憐惜。

太子目光一轉,爽朗一笑:“說起來我還沒有見過表妹,這還是第一次見,姨母把表妹藏得真嚴實。”

海富等人就忙着解釋,當然大家都是以說笑的口吻。

“殿下,瑚圖裏以前身體不好,奴才等人都沒見過她幾次,這開年後,太醫說了瑚圖裏身體調養好了,再也不用吃藥了,這才随着姑姑出門訪客來着……”

當然這些都是玩笑話,索額圖的生辰過後,下了一場大雨,刺骨的寒冷好像回到了寒冬,但沒過幾天連着多日熱烈的太陽,曬沒了冷氣,火氣重的人已經穿上了單薄的夏衣。

好不容易休息日,諸位阿哥晌午在宮裏陪伴長輩,午後便都紛紛出宮游玩兒,一衆阿哥愛好不同,所以出宮之後,便三三兩兩分開了。

四阿哥領着蘇順和一個護衛巡視店鋪來着,走着走着被人叫住了,擡頭一看,赫然是太子,他在臨街酒樓雅間裏,單從他的方向望去,自然不只是太子一人,還有赫舍裏家的一些小子,及幾個年輕的女子。

太子領着一大群人出來了,他一把摟住四阿哥,說道:“四弟,走,我們去游湖。”

四阿哥想了想,接下來也沒有特別的事情,便答應了,且路上還遇上了補熙、富爾敦他們,這游湖的隊伍就更加龐大了。

這個時節,護城河的兩岸柳樹成蔭,柳條垂挂,柳絮飄飛,清澈的河水裏飛魚跳竄,絲竹之聲不絕于耳,教人心弦斐動。

四阿哥正欣賞景色,一個四五歲的小男孩滑到了,撞到了圍欄之上,他彎腰伸手把他扶了起來。

那邊一個少女急匆匆地走過來,拉着弟弟關切道:“伊都裏,有沒有事?”

小孩咧嘴傻樂:“姐姐,我沒事啦。”

他歪頭看向四阿哥,眼裏好像是好奇四阿哥的身份,而少女也就是瑚圖裏這才好像才看到四阿哥一樣,站起身慌裏慌張的福身一禮:“奴婢參見四阿哥。”

這萬惡的清朝,除了皇帝一家,誰都是奴才!

小孩跟着姐姐作揖:“參見四阿哥。”

四阿哥擺擺手:“不必多禮。”

瑚圖裏垂眸臉色有幾分緋紅,羞怯道:“多謝四阿哥幫了舍弟。”

四阿哥搖頭,太子領着人過來了,看到這副情形,不禁挑了挑眉,心中暗暗道,可千萬別出簍子啊。

其他表姐妹過來了,瑚圖裏牽着弟弟漸漸落在了人群最末尾,她看着大膽和太子、四阿哥搭話的表姐妹,眼中有着特別明顯的羨慕。

四阿哥自然也知曉了瑚圖裏姐弟倆的身份,文華殿大學士伊桑阿的嫡女,這身份可以說不比任何公侯之女低,選秀時,若是不落選,只能指婚阿哥或者宗室親王世子、郡王世子。

只不過未來三福晉必然出自漢家,而未來五福晉必然出自蒙古,她是三十四年的選秀,而他的四福晉已經有了人選,且也恰好是滿族大臣之女,所以伊桑阿之女要麽指婚宗室,要麽落選自嫁。

四阿哥也只是這麽一想,沒把瑚圖裏放在眼裏。

但整個四月份,他兩次休沐日出宮,或者參加宴會,都能碰上她,他就琢磨着有些不大對勁了。

初夏的日頭已經有些灼熱了,四阿哥坐在馬車裏,看着他的書鋪裏兩個相談甚歡的少女,眼中閃過一絲明悟。

嗯嗯,這兩人就是年若蘭和瑚圖裏,兩人就像好姐妹一樣,手挽手在書鋪裏挑書。

瑚圖裏眼中滿是贊美道:“若蘭,唐柳先生新書武林外傳第二部 已經出來了,你要不要買本回去呀?”

她揚着手上的書冊晃了晃,陽光下白皙的手腕光潔晶瑩。

年若蘭眼裏閃過一絲不屑,忙搖頭道:“我不要啦,我可不喜歡這些打打殺殺。”

她心中嗤笑一聲,這個唐柳先生就是個賊,偷書的賊,仗着金大大、古大大是後世人,肆無忌憚的抄襲。

“那你喜歡什麽?唐柳先生的可是時下最好的了,不論是劇情還是文筆都非常的好。哎呀,就是這個沈浪,好氣人哦,我比較喜歡白飛飛,結果他和朱七七這樣的只會惹禍的女人在一起了……”

年若蘭冷哼道:“明明是白飛飛狠毒,朱七七只是傻白甜了點,哪裏不好了?”她心中很是不滿,這個唐柳先生抄襲就抄襲嘛,他怎麽不按照原著來,居然走的是電視劇的劇情。

四阿哥沒有現身,勒令護衛車夫去下一座鋪子,他低聲道:“蘇順,查一查伊桑阿之女。”

蘇順低眉順眼道:“是,主子。”他心中暗暗道,這是第幾個想要偶遇主子的女子?年若蘭做的非常明顯,但這個伊爾根覺羅瑚圖裏的做法就非常高明了。

次日,蘇順彙報了瑚圖裏從小到大所有的事情,就連太醫院的脈案都找來了,還有為瑚圖裏看病的太醫的說法。

其實太醫自己也覺得奇怪,因為他是從瑚圖裏五歲就開始為瑚圖裏看病,看了七年了,對瑚圖裏的身體狀況可謂相當了解,他根本沒有把握可以完全調養好瑚圖裏的身體,且在他看來,瑚圖裏活不過十五歲。

但去年冬天,瑚圖裏風寒發燒,差點就扛不住,但最後她活下來了,且身體一日比一日好,到了現在居然完全調養好了,或許比不過正常健康的女子,但也弱不了多少,太醫都懷疑自己醫術何時進精到這種地步?

“伊爾根覺羅夫人是個才女,她就沒有教自己女兒吟詩作賦嗎?”四阿哥挑了挑眉。

蘇順說道:“回主子,瑚圖裏格格因為身體不好,不能做太費神的事情,伊爾根覺羅夫人只是教了她讀書認字,至于詩詞歌賦,大學士府倒是無人知曉瑚圖裏格格到底學成什麽樣。自從瑚圖裏格格近半年都在讀書習字,說要把她以前缺失的知識都學回來。”

四阿哥點了點頭:“很有意思。”

他勾了勾唇,如果瑚圖裏是穿越女的話,她明顯比年若蘭城府深多了。

“蘇順,你們給我警醒一點,以後再出宮巡視,你們先安排一下,不要讓我再碰上任何人。”

蘇順、陳福忙不疊的點頭,他們琢磨着年若蘭、瑚圖裏真有毅力啊,這份心思用在正事上面不是很好麽?

晚上,四阿哥把伊爾根覺羅瑚圖裏可能是個穿越女的消息告訴了安蓉,安蓉已經徹底無話可說了。

“算了,随便她們吧,不過我覺得這個瑚圖裏肯定會找機會和安敏認識。”安蓉自己嘀咕了一聲。

卻不想,瑚圖裏的動作這麽快,三天後,就因為年若蘭而和安敏認識了。

年若蘭和安敏吵起來了,瑚圖裏居中調解,最後三人去了旁邊茶樓交談,在瑚圖裏面前,年若蘭和安敏都暫時熄火。

“唐柳先生說得好,不打不相識。”瑚圖裏以茶代酒敬了年若蘭、安敏一杯,溫和笑道:“雖然我不知若蘭和安敏格格有什麽誤會,但既然是誤會,說開了大家就能成為朋友。”

年若蘭冷哼一聲:“高攀不起。”

安敏抱胸冷哼:“很好,很有自知之明。”

瑚圖裏看了她們兩人一眼,放下茶杯,無奈道:“好吧,好吧,就當給我一個面子,可否?”

她朝安敏微微一笑:“安敏格格,我很想和格格做朋友呢。”

安敏抿了抿唇:“當然,我與年若蘭不和,不妨礙我與你做朋友。”

……

瑚圖裏真的是一個很會調解氣氛的人,安敏覺得和她待在一起心情都很好,所以興高采烈的回家了。

她想着因為安蓉那詭異的低存在感,一直交不到朋友,所以安敏理所當然的找安蓉炫耀了。

安蓉把頭從書本上擡起來,詫異道:“你說誰?伊爾根覺羅瑚圖裏?文化的大學士、國史館總裁官伊桑阿之女?索額圖外孫女?”

安敏皺眉,警惕道:“你、你認識瑚圖裏?”

安蓉扁嘴:“不認識,但我知道她,我叫你一聲姐姐,誰叫你替我背鍋。雖然我還沒有百分百肯定,但也有五六分,瑚圖裏應該也是穿越而來,她是有目的地結識你和年若蘭,你小心點,別被她算計了。”

安敏瞪大眼,鼓着雙頰,氣憤道:“我要揭穿她!”

安蓉咳嗽一聲:“我覺得她不會承認的,她明顯比你和年若蘭高明多了。”

安敏磨牙,轉身走了,背影格外的頹喪,但走到門口,她掉頭說道:“安蓉,你好讨厭!”

安蓉氣定神閑道:“多謝誇獎!”

“哼!”安敏氣呼呼走了,安蓉看着她的背影,心中汗顏,難道安敏是個受虐狂嗎?從她這兒受虐,然後就有了鬥志?

皇宮,太子到阿哥所蹭吃蹭喝,四阿哥順便提了伊爾根覺羅瑚圖裏的事情,他是從各方面的消息來懷疑,沒有百分百肯定。

太子嘴上咬着一顆蘋果,瞬間腮幫子都不動了,眼珠子左轉右轉,震驚道:“這也太……”他找不到形容詞了。

四阿哥語氣淡淡道:“她的城府比安敏、年若蘭深,看她現在的行事方向,她的目标是我。”

“四弟,辛苦你了!”太子拍着大腿狂笑,一點同情的誠意都沒有。

四阿哥冷哼一聲,才說:“我只是給你提個醒,她好歹是索額圖外孫女……”

太子猛烈搖頭:“沒事,你不用留情面。”吐出嘴裏的果核,太子幽幽長嘆一聲,神情極多可惜的樣子,說:“我原本還想着看在叔公的份上,還有伊桑阿可是大學士,是不是把這個表妹配給六弟或者七弟?現在看來不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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