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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第 17 章

今日不是來燒紙,天色太晚,他們先來把路上的野草收拾一通,待明日清明節才開始燒紙祭祖。

盧家有個破舊的老房子,一家子暫時住在那。久不住人,屋裏都是灰塵,盧大富和盧石頭進去收拾,讓母女倆坐在院子裏等着。

收拾好之後天色也晚了,直接用鍋把帶來的包子熱一熱,就當晚飯吃。

早起晚睡的阿雪難得休息一天,天剛擦黑就躺下睡了,待聽見争吵聲時醒來,發現外面天色如墨,烏雲壓頂,隐隐有要下大雨的跡象。而堂屋裏,盧大富和人争吵之後,索性将人攆了出去。

“大富,你別這樣,這不是讓村裏人戳我們脊梁骨嗎。”

盧大富性子耿直,這會兒氣的面如豬肝色,甕聲甕氣道:“不管我女兒是不是被退婚,他們也不能欺負人,要給阿雪相看老光棍!”

就在方才吃完飯,盧家一些長輩上門,打着為阿雪好的名義給她說親,年紀一大把還沒成親,盧大富雖然不太聰明但也不傻,肯定有問題!

他人高馬大聲如洪鐘,大聲質問之下有人沒頂住壓力,直接吐露實情,氣的盧大富差點動手。

他女兒是家裏的掌上明珠,如何受這種委屈!當即和他們吵了起來,還放言肯定會給女兒找好人家,否則自己願意一輩子養着她。

旁邊盧石頭也揮舞拳頭,躍躍欲試道:“爹,你讓打誰我就打誰!”

焦紅杏愁的不行,先拉着盧石頭耳朵讓他冷靜,不許亂打人,又溫柔細語勸慰盧大富,總算将父子倆安撫下來。

“到底是本家的親戚,如此不留情面不好。”焦紅杏溫聲道:“你好好說不就成了,哪裏要動怒。再說,也不是他們說讓阿雪嫁誰就嫁誰,還是我們自己說的算。”

當年焦紅杏進門時,那些老古董就不同意,說什麽樣貌太好招惹是非,甚至将盧大富老爹的死也安在她身上,只說她是禍水,克死了老爺子。

後來阿雪出落的越發貌美,動歪心思的就多了,不過當時有侯府的親事擋着,他們不敢也不能怎麽樣。如今被退婚,那些老家夥就覺得阿雪可以任由擺布,一窩蜂的湧了上來。

一是為了拿阿雪做人情,二則是嫉妒盧大富一家過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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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樣都是地裏刨食的,憑什麽盧大富就能住在鎮子裏?不止有房子,還有一間小鋪子,且還讓一個女娃娃來賣饅頭掙錢!

族裏也有老一輩,不止一次提過,說什麽阿雪一個人不成,要從族裏派個歲數大的幫忙。

盧大富剛開始還真以為他們是幫忙,是真心實意怕阿雪被欺負。但經過焦紅杏的提醒,盧大富第二天去問幫忙要不要錢,結果老一輩的人語重心長道:“憑你良心,不過叔伯們建議一人一半,畢竟人家也出力了嘛。”

盧大富當即炸了,無法罵長輩,直接将要去幫忙的小輩罵的狗血噴頭,他力氣大,誰都怕他動手,這件事最後也就不了了之了。

自那之後,盧大富就看明白族裏人的嘴臉了,這次更是不留情面,直接将人都趕出去。

焦紅杏覺得不留情面不是好事,畢竟老家在這祖墳也在這。

“我們沒事,還要多想想孩子們,若是傳出去丁點壞名聲,阿雪和石頭的婚事怎麽辦。”

“那有什麽。”

“阿姐,你醒了。”

不知道何時阿雪站在門口,她走過來,不甚在意的模樣。

“鎮子上也有流言蜚語,但我們過好自己的日子就成了,不管別人如何作想。”

盧石頭連連點頭,無比贊同。

消氣了的盧大富冷靜下來,和焦紅杏站在一條線上。

“你娘說的對,得考慮你們。”

總而言之,他一定會給閨女找個好人家!當天晚上,盧大富主動問起嚴為之,焦紅杏心情舒暢,說了不少好話。

“看來,嚴夫子确實是個好人選,如果他能力氣大點就好了,總覺得讀書人身體不大好。”

……

昨晚傾盆大雨,第二日掃墓不免困難,忙活到晌午,天氣漸熱,大家都起了一身薄汗,待祭拜結束往山下走時已經下午,涼風一吹,焦紅杏連打了幾個噴嚏。

她身子骨一向不好,盧大富連忙讓原地休息。盡管如此,待回到鎮子上時,焦紅杏臉色還是很差。

盧大富急的不行,讓盧石頭趕車将人送回家,他直接跳車跑着去鎮子上找大夫。

鎮子裏只有赤腳大夫,診斷之後說是風寒。盧大富皺着眉頭道:“她身體一直不好,方才睡過去說胡話,還有,她胳膊上起了一個包,不知道被什麽咬的,大夫,你看是怎麽回事?”

赤腳大夫尋常頭疼腦熱可以治,其他的一概不知。

喝了湯藥不見好轉,盧大富照看一夜,阿雪和盧石頭也不敢去休息,守在焦紅杏床邊。

翌日天色微亮,熬了一夜眼睛都是紅血絲的盧大富決定帶焦紅杏進城。

阿雪立刻站起來:“我也去。”

石頭也要去。

沒什麽比雙親更重要。

盧大富道:“我去借車,你們先照看好你娘。”

等盧大富走了後,阿雪忽地想到了什麽,跑去自己房裏,拿起毛筆刷刷寫,待墨跡幹了後裝封,交給石頭讓他幫忙去送。

石頭腳程快,沒一會就回來,擦了下腦門汗道:“阿姐,說沒有你的信。”

阿雪眼睛裏閃過失望。

“信差說他正好今日回去,他騎馬比咱們快,估摸天黑信就能到城裏。”

阿雪垂着眸子整理衣服,只點了點頭。

盧大富很快就回來了,鎮子裏只有富人家有馬車,他搭不上話,所以還是借了驢車。抱着焦紅杏時候,她緩緩睜眼,聲音柔弱但态度堅決:“我沒事,再睡一覺就好了,莫要折騰還花錢。”

忍一忍就過去了,焦紅杏還讓阿雪給她燒熱水,說多喝點水就舒服了。

以前家裏不富裕,焦紅杏身體再怎麽不舒服,她都會說自己沒事。忍耐疼痛似乎成了習慣,哪怕現在難受的直冒冷汗,臉色慘白的母親露出笑意安撫兒女。

“娘沒事,別怕。”

盧大富心疼不已。

“有錢,不怕。”

阿雪幫腔:“娘,去吧,我和石頭好放心,對吧石頭?”

盧石頭終于聰明一回,連連點頭:“對啊,娘,我心裏有事沒法好好念書。”

盧大富直接曲臂抱着人往外走,焦紅杏再說不行也沒用。

石頭去趕車,阿雪則是拎着衣服和薄被留在後面鎖門。

途中路過阿雪的鋪子,看見嚴為之站在那,石頭便說這幾日又不能去學堂了。

嚴為之也一臉急切,說讓他們安心去城裏,不用擔心課業的事情。

等人都走遠了,嚴為之才戀戀不舍的抱着書本朝學堂去了。

……

從鎮子去往城裏,坐驢車起碼要四天。

晚上他們就找村莊借宿,實在沒有就只能住在野外。幸而天氣不冷,又帶了薄被,一家子對付着趕路,就是焦紅杏狀态越發不好。

阿雪不懂醫理,可焦紅杏臉色煞白,嘴上說着不難受,實際上雙手捂着肚子,顯然是疼極了。

怎麽可能沒事?

赤腳大夫給開的藥一直喝着,阿雪第一次覺得四天如此漫長。

另一邊,謝臨安再次收到信件。

信封上依舊歪歪扭扭的寫着他的大名和衙署地址。

松石頭皮發麻,心道小小村女未免膽子太大了,竟然直呼大人姓名!

謝臨安看着信封若有所思。

上一封他并未回信,本以為她會放棄,沒想到竟然又來一封。

比他想象中更有耐心。

第一封信裏只是寒暄,謝臨安忍不住想,這封信裏或許就該要寫一些“寄思之情”。

從小到大,謝臨安收到的示好信數不勝數,那時候作為太子伴讀,身邊的同窗大多是皇親國戚,幾位公主紛紛示好,也曾私下裏送他密信,只是他從來都懶得拆開。

不過是覺得有趣,所以才看了盧雪的第一封信罷了。

俊美郎君一只手撐着額頭,看着桌面上的信件,并未有所動作。

松石暗暗松了口氣,因為他覺得自家郎君對那位村女的态度太不同了。

不管是覺得有趣還是其他什麽原因,松石認為,都不是好征兆。

幸好,郎君并沒有想看的意思。

“郎君,趙郎君來了。”門敞着,瞧見趙友成後松石立刻彙報。

謝臨安淡淡嗯了一聲,把信夾在了一旁的書裏。

趙友成興致勃勃進來:“臨安,晌午吃什麽?”

按理說衙署是有廚子的,不過他謝臨安出了名的矜貴郎君,出京城時光廚子就帶了四個,更別提其他侍候的人。

不過也怪,趙友成回頭看了一眼正在灑掃的兩個丫鬟。

他謝臨安放着貌美的丫鬟不用,反而要讓人家幹粗活?

啧,真是不懂憐香惜玉。

“想吃什麽大可以派人告訴廚房。”謝臨安睨了他一眼,“記得交夥食費。”

趙友成捂着胸口一臉誇張:“壓榨我,你的良心不會痛嗎?”

謝臨安微微一笑:“不好意思,不會。”

黃昏時分下值,趙友成拉着謝臨安出去喝酒。

京城裏的世家子弟從小就是如此,只是這處小城池着實沒太多可供游玩之處,找了當地最豪華酒樓進去,坐在高出觀賞日落夜景。

窗戶開着,可以眺望遠處。

底下忙碌的百姓們游走,在他們這種出身不凡的人眼中,似乎和螞蟻沒什麽區別。

趙友成喝的多了,口齒不清地控訴家裏老頭子逼迫他的惡行,說了好一會不見對面謝臨安回應。

“臨安,你有沒有聽。”

謝臨安收回視線,壓下心中一絲煩躁之意。

……

入夜之後,熟睡的松石聽見動靜起身,瞧見主屋裏亮起了光。

他揉眼睛過去,見謝臨安正在看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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