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女孩格桑

第9章女孩格桑

平平無奇的海鹽冰茶拿鐵，喝上去口感卻極好，十分驚豔。

借着咖啡提起昨晚一夜未睡，疲倦的神經，南風觀賞窗戶下的帝國人。

很快，他被牆角一道怯生生的小身影所吸引。

那是個灰撲撲的小姑娘，一身明明應該極為明豔的淡粉色衣裳，卻因為塵土與污跡掩蓋了一切光芒，就似小姑娘的未來。

或許是前幾個月的節衣縮食，咖啡、早餐三明治被南風吃得幹幹淨淨。

結算時，服務員小姐姐含羞的臉蛋紅撲撲，将一把奶糖遞給南風。

“先生，這是店裏新推出的糖果，希望你喜歡。”

“謝謝。”

離開早點店，南風剛好與剛剛看到的小姑娘，擦肩而過，半步都邁了出來，還是選擇縮回來。

居高臨下盯着可憐的小姑娘，南風攤開手掌，将奶糖露出。

快速擡頭，小姑娘對上那雙琥珀色的眸子，又飛快低頭。

好漂亮的眼睛。

僵持不過五秒，小姑娘伸出勉強擦得幹淨的小手，小心的撿起奶糖，生怕自己身上的污跡，沾染上這位大人。

甜甜的糖果，是小姑娘最近吃過最甜的東西。

見小姑娘那灰撲撲的臉，露出一抹笑，南風幹脆将口袋的糖果，都塞給小姑娘，卻不想，才一起身，衣角被一只怯生生的手，抓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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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你，哥哥。”

灰撲撲、瘦瘦的臉龐，更顯得那雙黑溜溜的大眼睛，生動漂亮。

南風遲疑片刻，還是選擇伸出援手。

“可願意，随我回去？”

此話一出，周圍有人投來鄙夷的目光，也有一些過得不好的人，向女孩投來羨慕嫉妒的目光。

小姑娘蒲扇着大眼睛，似乎下了很大的決心，重重點頭。

“我跟哥哥回去。”

哥哥，身上有一種淡淡的香味，她願意……願意跟哥哥回家，成為哥哥的人。

前臺小姐姐，看見那個用圍脖把自己捂得格外嚴實的男人，領個灰撲撲的小乞丐回房間，也沒多問，習以為然的等人走後，轉頭跟旁邊小姐妹八卦。

路邊那些灰撲撲、沒人問津的小乞丐，長得五官還算好的，被有特殊癖好的傭兵、貴族看上帶回家很正常，也有些沒優勢的，被人帶走，器官、鮮血都是很好的生意。

本正，乞丐沒有人管，隔段時間就會換上一批，更沒人關心。

南風找了找，最後挑出件比較暖和的衣裳。

“洗漱，暫時先穿這件，我一會兒給你買新衣服。”

“謝謝哥哥。”

“去吧，熱水不會調，就叫我。”

嘩啦啦的水聲，南風知道女孩子洗澡都很慢，去窗戶透口氣，往嘴裏塞着當地特産的肉脯。

差不多十多分鐘後，房門被敲響，受委托的小年輕将三套小孩衣服遞上。

随意給了打賞，南風一轉身，頓時一驚，立刻又轉了回來。

“不是給你衣服了嗎？算了，自己選喜歡的穿上。”

雖然小姑娘七八歲，但南風還是覺得男女有別，小姑娘光溜溜什麽的，給好好講一講，這麽沒有警惕心，小心遇上那些戀童的變态。

少年緩緩蹲下身，将手中衣服往身後放置。

小姑娘沒想到會是這樣，不确定的靠近，小心撿起看上去幹幹淨淨、漂亮的新衣服，連忙穿上。

這個大人，難道是在白天，不好意思嗎？

“換好了，哥哥。”

得到回複，站在門口背身的南風，方才轉身。

洗幹淨的小姑娘，瘦是瘦了些，但皮膚天生白嫩，若是養胖了，定是個美人胚子。

南風是打量，小姑娘就是驚豔了。

在房間摘下圍脖的大人，明顯是個年齡不太大的少年，皮膚比她那已去世的母親還要好。

想着想着，小姑娘的臉頰更加通紅。

沒在意小姑娘的複雜神情，南風撿起另外兩件沒被看上的衣裳，放置好。

漫不經心的詢問。

“我叫墨子君，你叫什麽？”

“我……媽媽說，奴籍不配擁有名字。”

“嗯？”

南風疑惑。

什麽玩意？奴籍？帝國是認同奴隸的存在，可在南風看來，能引進那些先進玩意的帝國，應該只是沒修改法案，奴隸不可能存在。

現在，面前小姑娘是個奴隸？

拽着舒适的新衣裳下擺，小姑娘慢吞吞道出自己的遭遇。

“爸爸是傭兵，每次從森林回來，他都會帶着很多柔軟的皮毛與美味的食物。一個月前，爸爸說要進森林，尋找一種很漂亮的紅色花朵，如果找到我們就能住大大的房子，我還能上學。”

“爸爸沒有回來，媽媽說爸爸永遠不會回來。後面，家裏闖進了好多兇兇的人，把我跟媽媽送去了個很黑很黑的地方，媽媽說我們成了奴隸，會被賣給很壞很壞的人。”

提到後面，小姑娘開始啪嗒啪嗒掉眼淚。

兩只手胡亂的擦拭臉頰上的淚水，抽噎半晌，方才往下說。

“媽媽在晚上，帶着我跑出來，我跑了好久好久，媽媽她……不會回來了，就像爺爺一樣，流了好多血，永遠不會醒過來。”

南風聽到這裏，心跟着那一字一句，被狠狠拽緊。

眼中的憐憫，快要溢出眼眶。

“我沒家了，只能在路邊過夜，今天是第四天，我遇到了哥哥你。哥哥，你能給我取個新名字嗎？”

她懂很多很多東西，奴隸、貴族、妓女、紅燈區，都是媽媽教她的，因為媽媽常說——女人生在帝國，要小心再小心。

選擇面前的哥哥，跟哥哥回家，讓哥哥給她取新名字，都是在變相尋求哥哥的庇護。

“名字。”南風有些猶豫，不太習慣給人改名換姓的做法，但被小姑娘用期望的目光注視，心頭一軟。“格桑，那是一種很漂亮的花朵，花語為希望、未來、幸福。”

“格桑？好好聽的名字。”

小格桑很喜歡這個名字，眉眼彎彎，滿臉都是歡喜。

“名字取好了，我們來說說正事。”

收起溫和的笑，南風勉強露出一抹嚴肅的神情。

給讓小姑娘知道，這是一件很認真嚴肅的事。

“即便是小朋友，也不能在任何外人，特別是成年男人面前，裸露身體知道嗎？要好好保護自己。”

格桑一愣，可瞧見南風格外認真的表情，疑惑的歪腦袋。

“可是哥哥，你把我帶回來，不就是為了這個嗎？”

房間裏，長時間的靜默過後，南風驚得從椅子上跳起來，下意識跟小格桑拉開好一段距離。

如果可以，最好小格桑站東南角，他站西北角。

“你……你啥說什麽。”

他是真的驚了。

先不說他自己的性取向，就小格桑的年齡，這……會牢底坐穿的吧。

而且，這麽瘦這麽小，你餓了吧？什麽都吃得下。

“路邊的乞丐都是這樣，長得端莊些，會被一些人帶回家，做玩具。運氣好的，做媳婦，運氣差的還會被賣到紅燈區。”

格桑說着話，又想得到自己的媽媽。

她媽媽，就是被爸爸從路邊撿回家的小乞丐。

如果可以，她願意為這位漂亮的哥哥，孕育後代。

“我沒那意思。”

南風着急的來回走了兩步，很快，重新坐回到格桑對面。

“我打算收你當妹妹，沒有別的意思。而且，我也不喜歡女孩子，還是個未成年。”

格桑看不懂漂亮哥哥，他好像真不打算跟自己做什麽。

可漂亮哥哥待她很好，給她買新衣服，晚上請她吃肉，甚至在睡覺的時候，哥哥把床鋪留給自己，他自己去睡地鋪。

窩在軟軟的床被中，格桑終于睡了近十幾天以來，最安穩最溫暖的一覺。

第二天，就在格桑覺得漂亮哥哥，把她打扮得漂漂亮亮就會賣到紅燈區時，哥哥帶着她去吃了早餐，那種甜甜的牛奶跟蛋糕。

然後，哥哥重新開了間套房，兩個小卧室加一個客廳，就像是……一個完整的家。

“看家，我出去走走。”

每天跟着哥哥在外面吃完早餐，哥哥将她送回賓館房間，丢下這句話，哥哥就會獨自去辦事。

目送房門關閉，格桑噠噠噠跑到窗戶，剛好哥哥這時候走出賓館，挺拔的身影很快沒入人來人往的人群中。

“幹活幹活。”

哥哥待自己很好，格桑卻明白一個道理，她不能沒有作為。

挽起新衣服的袖子，格桑開始打掃套房每一寸角落，将沒有清洗的衣服，一件件認真清晰扭幹。

即便不是他們的屋子，格桑還是覺得給打掃得幹幹淨淨，至少……這裏暫時是他們的家。

傍晚的迷霧極大，南風幹脆打包晚餐返回賓館。

房門才敲響一聲，就被打開。

“歡迎哥哥回來。”

“格桑很乖，蝴蝶結你應該會喜歡，今天在路上看到的。”

将蝴蝶頭飾給格桑，南風一進賓館，頓時感覺眼前一亮，仔細去看，簡陋的地板都要被擦成鏡子。

“格桑打掃的？”

這裏可沒有什麽每日客房服務，這麽幹淨，可能性只在格桑身上。

“嗯，屋子幹幹淨淨，哥哥看着也舒心。”

“格桑很厲害。”南風并未阻止這種行為，如果這樣能讓格桑感覺心裏舒服。“我帶了晚餐，先吃飯。”

這三天在賽羅小鎮裏的閑逛，南風感覺比前面幾天要舒心很多。或許，是因為住處暖了很多，亦或是推開門，能看到有人在等着自己。

即便知道自己作為玩家，帶個小姑娘在身邊不方便，但……聽了格桑的故事，南風又不忍将人丢棄。

一個月前，格桑的父親進入冰雪森林尋找紅色花朵的懸賞，這個講述不由讓南風想到被玫瑰無差別殺戮的傭兵們。

或許，格桑那死在冰雪森林的父親，就是死在自己手上。

有了如此念頭，南風不忍推開格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