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 松子
第48章 松子
半晌後, 君景行盤腿坐在地上繼續搗藥。
“我還當你是多通透的人,沒想到竟然有這樣的毛病, 我現在都懷疑你當初替太子喝下毒酒時,是不是也正巧趕上郁結發作,要不然哪有你這樣找死的?”君景行頭也不擡地數落道, “你之前還出現過這樣的情況嗎?仔細同我說一說——哎,你做什麽呢?別想偷懶, 給我繼續撿!”
本想偷偷摸摸爬到軟椅上坐着的歲晏頓時哆嗦了一下,又可憐兮兮地折回來, 繼續蹲在地上,一點一點撿散落的藥草。
他打翻的那兩筐正巧是如同茶葉芽一樣細嫩的草藥, 落花流水散了一地, 也不能拿掃把掃,只能一根一根地撿。
歲晏蹲在地上,外袍鋪了一地, 抱着膝蓋邊撿邊抱怨道:“這些藥都掉地上了,直接丢掉就行,做什麽還要撿回來啊, 都髒了。”
歲晏自小養尊處優, 還從未做過這樣細致的活,木口,偏偏君景行還不準下人來幫忙, 他手指捏了一會藥草就酸得不成樣子。
君景行罵道:“有你這麽敗家的嗎?給我繼續撿,不撿完別想回去。”
歲晏只好低着頭一根一根地撿。
君景行道:“繼續說。”
歲晏想了想,道:“小年夜的宮宴上, 我被皇上吓到了,曾經想要去跳湖,不過被明崇攔下來了。”
君景行:“……”
君景行的臉扭曲了一下,被他這麽親昵的稱呼給膩到了,面有菜色道:“沒規矩,叫太子殿下。”
歲晏故意惡心他:“我家殿下救了我呢。”
君景行:“……”
君景行深吸一口氣,面無表情道:“你是不是還想再被紮幾針?”
Advertisement
剛才歲晏被君景行紮得鬼哭狼嚎,聞言立刻低下頭飛快撿着草藥,不敢再說話了。
就這麽忙活了半個多時辰,歲晏終于将地上的草藥撿完了。
兩人在侯府吃了午膳,君景行又親自去配了藥,給他煎了一碗藥,強行灌了下去。
歲晏喝完藥,整個人都蔫了,靠在軟椅上曬着太陽,半天都沒回過神。
君景行從房中拿出小毯子蓋在他身上,沒好氣道:“怎麽去一趟東宮,越來越嬌氣了?”
歲晏擡起腳:“再說我嬌氣我就踢了啊。”
君景行冷笑:“你踢,踢翻了藥還是你給我撿,撿不完別想回去。”
歲晏頓時忍氣吞聲地收回了腳。
君景行繼續在一旁翻藥,歲晏閉着眼睛休息了一會,像是想到了什麽,道:“我一直很想知道,你給端熹晨到底下的是什麽藥?”
君景行手一頓:“一種罕見的毒罷了。”
歲晏道:“那為什麽我一靠近他,他就狂性大發?是因為當初我身上的藥香嗎?”
君景行嘆了一口氣,道:“對。”
“上瘾的藥香可以解他的毒?”
“對。”
歲晏“哦”了一聲,他既然說過不摻和君景行的事,也點到即止沒有多問,自己心裏有些數就行,也不至于到之後兩眼一抹黑。
君景行在一旁繼續搗藥。
歲晏閉着眼睛睡了一會,突然将毯子一掀坐了起來,道:“不行,我在這裏睡不着,還是回去找我家小殿下吧。”
君景行:“……”
君景行再次被這個“小殿下”膩得不輕。
“趕緊滾滾滾,別回來了。”
歲晏讓海棠給他系披風,哼笑一聲:“多謝你吉言,等我嫁入東宮了,肯定不再回來受你的氣。”
君景行幽幽朝他比了個拿針的手勢,歲晏吓得忙不疊地跑了。
歲晏被海棠送出府門的時候,瞧見門口的桃花苞,想了想朝海棠道:“這花瞧着不錯,給我折一枝帶去東宮。”
守在門口的下人臉都綠了,心道方才是誰還要砍樹來着?
海棠知道自家少爺的脾氣,二話不說便跑過去,給他折了枝滿是花苞的枝。
歲晏來回瞧了瞧,覺得甚好,拎着花枝上了馬車。
很快,馬車搖搖晃晃入了宮。
開解了心結的歲晏心情大好,連端明崇不願意摸他腰的深仇大恨也被他輕飄飄掀了過去,他拎着花枝回了東宮,讓人給他找了個花瓶插起來放在了偏殿炭盆旁的桌子上。
他折騰了一會,也沒瞧見端明崇過來看他,便問一旁伺候的宮人:“殿下呢?”
宮人道:“似乎在五殿下宮裏。”
歲晏“嚯喔”了一聲,喃喃道:“男人在床上說的話果然是不算數的。”
昨日端明崇還柔聲安慰他不會再往端熹晨那跑太勤了,自己這才離開半天,他竟然又過去了。
一旁的宮人被他這句話吓得臉都白了。
這位可是連皇帝的女人都敢公然說葷話調戲的人,現在突然說出這種話,難道還對太子殿下有什麽旖念不成?
宮人瑟瑟發抖,看着歲晏的眼神滿是忌憚和害怕。
這歲小侯爺瞧着人畜無害惹人憐愛,骨子裏竟然是個狠人,不敢惹不敢惹。
歲晏自從上一世造謠端熹晨猥亵他後,臉皮都不知道被他丢到哪裏去了,此時說起話來完全百無禁忌。
他沒注意到自己到底說了什麽,吩咐宮人道:“給我瞧着花枝,什麽時候開花兒了告訴我。”
宮人連忙稱是,不敢拒絕。
雖然君景行和端明崇之前都叮囑他不要出去瞎跑,奈何歲晏是那種“你來回強調不讓我做我偏要逆着你而行”的混賬性子,将兩人的叮囑抛諸腦後,優哉游哉帶着人去了端熹晨的寝殿。
歲晏是避着端明崇去的,他悄悄到了端熹晨的寝殿,裏面的人忙來忙去,帶出來一股濃烈的藥香。
歲晏原本沒聞出什麽來,直到走到了寝殿內室,才似乎察覺出來這藥香有些特別,和他之前用的似乎師出同宗。
歲晏思緒極其活泛,大概就明白君景行叮囑他不要亂跑的緣由了。
他無意讓自己再沾染上藥瘾,沒等人禀報便又悄悄離開了。
知道端熹晨後面會有苦頭吃了,歲晏心情更好,他出了殿走了一會,正在琢磨着去禦花園剪枝海棠回來插瓶,迎面就遇到了一身朝服的江恩和。
歲晏轉身就要跑。
江恩和快走幾步,十分熱絡地迎了上來:“忘歸!”
歲晏轉過身來,皮笑肉不笑:“江小公子。”
江恩和一瞪眼,道:“我現在入了翰林院,你要喚我江大人!”
歲晏無語地看着他,将他的爪子從自己肩上拍了下去,淡淡道:“照這麽說的話,江大人,見了當朝小侯爺,您是不是也要行個大禮啊?”
歲晏從不在旁人面前擺架子,整日笑臉迎人,江恩和幾乎要忘記了此人的身份。
江恩和:“呃……”
歲晏睨他:“拜啊,你不拜我可要告訴皇上,說你蔑視皇威。”
江恩和入了翰林院後,乖覺了不少,要是擱平常早就和歲晏怼起來了,此時卻是讨好地笑了,颠颠湊了過來,将手裏一個小香囊悄摸摸塞給他,道:“收下這個,小侯爺就饒我這一回吧。”
歲晏這還是頭一回利用自己的身份受到了賄賂,當即十分新奇,邊拆香囊邊道:“沒想到啊你江恩和,剛入翰林還沒半個月,就這麽上……”
香囊拆開,裏面滿滿一包剝好的松子。
歲晏面無表情:“……道。”
江恩和本就不是能閑得住的性子,他撓了撓頭發,道:“聽那些閣老議事太無趣了嘛,我就偷偷塞了點零嘴帶過來,這可全都給你了啊,你可別找我爹說我壞話。”
宋冼之前曾因幾句話得罪了歲晏,被太子殿下整治得現在聽到歲忘歸這個名字都吓得不輕,江恩和可不想因為一點小事惹了這個小祖宗。
歲晏拎着香囊晃了晃,冷冷道:“先不說你行賄堵我嘴這件事違反了律令,你見過哪家大人是被你用一包松子就行賄成了的?”
江恩和:“不吃還給我。”
歲晏将香囊直接塞到懷裏,拐了話頭道:“哎,我就能成。”
江恩和:“……”
歲晏道:“饒了你這一回。”
江恩和面有菜色地看着他:“我聽說你現在在東宮住着,難道連松子都沒得嗑?太子殿下不會這麽苛責你吧,我倒是聽說他挺寵你的。”
歲晏将松子藏得嚴嚴實實的,随意道:“他不準我吃外面的東西,說是不幹淨。”
江恩和覺得歲晏這話處處透露着親昵,聽着着實有些不自然,他幹咳一聲,道:“你繼續玩兒去吧,我還有事。”
歲晏“嗯”了一聲,兩人分路而行。
歲晏有了松子,也沒興致去禦花園,帶着人颠颠回了東宮,對跟着他的宮人威脅道:“不準告訴殿下我今日去哪裏了。”
宮人有苦難言,惹他不起,只好屈辱地點頭。
他折來的桃枝上的花苞,在炭盆旁暖了半日,竟緩慢地一朵朵綻放出花瓣來,歲晏越看越喜歡,坐在椅子上邊吃松子邊賞花開。
片刻後,偏殿外隐約傳來宮人的行禮聲,似乎是端明崇回來了。
歲晏頓時被吓了一跳,忙跳起來将手中的香囊系起來,胡亂往袖子裏塞。
端明崇剛一進門便瞧見歲晏的手從袖子裏縮出來,他藏的太過慌張,袖口隐隐露出半截紫色流蘇。
端明崇不動聲色地走進,輕聲道:“回來了。”
歲晏點點頭。
端明崇想了想,将身上的披風解下遞給宮人,囑咐道:“拿去清洗幹淨。”
上面全是在端熹晨寝殿中沾染的藥香。
宮人接過躬身退下。
身上的藥香散的差不多了,端明崇才走到歲晏身旁,笑道:“什麽東西遮遮藏藏的?”
歲晏急忙搖頭,岔開話題:“五皇子現在如何了?”
端明崇坐在他身邊,眸子盯着他袖口的流蘇瞧,淡淡道:“據說那藥十分有效,現在已經能動了,再過幾日便能下床,江南神醫果然妙手回春。”
歲晏點了點頭,手指相互纏着亂動一團。
端明崇道:“所以說,你方才到底藏了什麽?”
歲晏心中哀嚎,怎麽還捉着這事不放啊?
他拼命搖頭,端明崇笑道:“你袖口都露出來了。”
歲晏連忙将手往腰後背。
端明崇更加确信他藏得是些不能見人的東西了,其實端明崇本意并不想插手歲晏的私事,但是之前歲晏犯藥瘾到處找香的樣子太令人觸目驚心,他怕歲晏再從侯府帶來藥香偷偷用,所以這回下定決心追問到底。
瞧見歲晏這麽一副見了鬼的樣子,端明崇更加确信了自己心中猜想。
端明崇伸出手,淡淡道:“拿出來我瞧瞧。”
歲晏:“我不。”
端明崇直接笑了,他站起身走到歲晏身邊,一只手按在扶手上微微俯身,将歲晏整個人困在椅子中,截斷了他想要逃走的可能,另外一只手穩穩地朝着他的腰後去捉那只袖子。
歲晏:“……”
歲晏看出他的意圖,忙将手往旁邊躲,端明崇一個落空,直接摸在了歲晏的腰上。
歲晏:“……”
歲晏耳根突然紅了。
他從昨天糾結到了現在端明崇為什麽不摸他的腰,現在端明崇無意中碰到了,他自己反倒滿臉通紅,怯弱地想躲開。
端明崇輕笑一聲,湊到他耳畔柔聲道:“果然是長了些肉。”
歲晏:“……”
歲晏腰一軟,險些直接癱到地上。
而端明崇便趁着他失神的空當,直接抓住他的手,揪住那半截流蘇,直接将香囊從他袖中扯了出來。
歲晏被美色所誤,眼睜睜看着那香囊落在了端明崇手中。
不過他将香囊的繩口系得死緊,松子又吃了一大半,端明崇只覺得香囊輕飄飄的裝着東西,卻沒有打開去看。
歲晏小心翼翼地看着他。
端明崇自己也愣了,他看着那香囊上的繡花看了半天,才尴尬地将香囊還了回去。
歲晏立刻抓住,這回往衣襟裏塞。
端明崇讷讷道:“對不住,我不知道是這個……”
歲晏含糊點頭。
端明崇看到他這麽寶貝的樣子,沒忍住開口詢問道:“這是……哪家姑娘送你的嗎?”
歲晏愣了一下,才急忙點頭:“嗯嗯嗯!”
端明崇頓時了然,怪不得這麽一副害怕別人瞧到的樣子,敢情是害羞了。
端明崇笑道:“那可得好好收着。”
歲晏胡亂點頭。
端明崇沒再說話,看了看外面的天色,道:“等會要用膳了,我去瞧瞧藥煎好了沒。”
他說着,彬彬有禮地朝着歲晏一點頭,起身出了偏殿。
只是不知道為什麽,門一關上,他臉上溫和的笑意很快消失不見。
端明崇站在原地,伸手摸了摸胸口,微微蹙着眉,半晌才離開。
同類推薦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https://leshuday.com/book/thumbnail/358049.jpg)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
寧書綁定了一個男神系統,每個世界都努力的感化他們,只是……“乖,不準怕我。
”病态少爺摟着他的腰,勾唇撩人,氣息暧昧。
校霸将他抵在角落,捏着他吃糖的腮幫子:“甜嗎?張嘴讓我嘗嘗。
”當紅影帝抱着他,彎腰嗓音低沉道,“過來,給老公親。
”寧書帶着哭腔:別…別親這麽用力——為你瘋魔,也能為你立地成佛1v1,撒糖專業戶,不甜你順着網線過來打我。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菜我買,飯我做,碗我洗,地我拖,衣服我洗,錢我賺,你還有什麽不滿意?”
“被你這麽一說,好像我真的不虧。”
蘇圈和熊果,鐵打的兄弟,拆不散的cp。
槍林彈雨一起闖,我的背後是你,你的背後是我,最信任的彼此,最默契的彼此。
這樣堅固的一對,還有情敵?
開玩笑嘛?一個炸彈炸飛去!
多少美女來問蘇圈:放着大片花海你不要,為什麽要守着這個懶鬼?
蘇圈說,沒錯,熊果就是個懶鬼,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了,洗個碗能碎,煮個面能炸,可是,他就是我活着的意義。
熊果:“好難得聽圈圈說情話啊,再說一遍還想聽!”
蘇圈:“你滾,我說的是實話,請注意重點,你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
熊果:“錯了,重點是我是你……唔……犯規……”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無女主+病嬌+爆笑+娛樂圈+蘇撩甜寵]
魔尊裴炎死後重生到了三千年後的現代,為償還原身欠債擺脫渣男,他參加選秀,因為腰細身軟一舞絕塵而爆紅。
粉絲們:這小腰,這舞姿,這長相,絕絕子!
導師江澈坐在評委席上,眸色幽深看着舞臺上的裴炎,喉結微微滾動,嗯……很絕,都是我的!
外人眼中的頂流影帝江澈清冷衿貴,寬肩窄腰大長腿,行走的荷爾蒙。
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