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第10章 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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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0:34

今天忙嗎

20:03:12

能見一面嗎

20:05:17

我來西邊了,離你很近

20:50:25

還在加班嗎

21:25:12

剛下班

21:27:13

餓不餓

21:30:28

吃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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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31:55

累不累

21:35:23

你在哪裏

*

沈少渝承認自己有個毛病,就是氣短。他很難一句句應對薛策“餓不餓”“累不累”的盤問,他知道薛策最終還是會繞回最開始的目的。所以他就直接問了,“你在哪裏”。他過去也總是這樣。

薛策沉默了一會兒,給他發了個定位,是離沈少渝三公裏遠的一家煙酒小超市。

沈少渝:“?”

薛策:“能找到吧?”

沈少渝打了個車過去,就看見薛策站在那家煙酒小超市外邊的臺階上抽煙,身高腿長,帶一股不屬于北京的痞氣,像小超市的活招牌。沈少渝下車,擡起頭,小超市不過這棟大廈最底層的附屬門面,而整棟大廈都是一家高檔酒店。

薛策掐了煙,上前兩步,秋末的冷風吹得沈少渝縮了縮脖子,用很亮的眼睛注視着薛策。他發現薛策看起來并不輕松。

“怎麽了,大晚上的?”沈少渝發問。

薛策雙手插在大衣兜裏,帶着他往大廈裏走,“外邊冷,先進去吧。”

沈少渝從沒進過這樣的酒店,一時在門口站住:“我沒帶身份證。”

薛策回頭,旋轉門已經開了,紙醉金迷的光線時明時暗地撲朔在他臉上,他笑笑:“那就跟着我走。”

沈少渝還沒做過這樣的事。跟在薛策後頭,也不敢打量四周,大堂裏的服務生大約認識薛策,同薛策禮貌地打招呼,薛策還揚了揚下巴。沈少渝拍了下他的手臂:“你還要當顯眼包。”

不料薛策忽然抓住了他的手腕。沈少渝以為薛策這會兒要扣他,掙了一下,薛策的手指卻滑進他指縫之間,強硬地與他十指相扣着走進了電梯。

沈少渝沒敢再去看那些服務生的表情。

但一進了電梯,薛策就放開手,按下15層,說道:“我帶你進來,有什麽好怕的?”

電梯裏比外間熱得多,充斥着熏香的氣味,有些悶人,而薛策仍沒有笑。三年未見了——若加上異國時光就是五年——沈少渝已不敢再妄自尊大說了解薛策,當薛策不笑的時候,他也不知該做什麽好。

便幹巴巴說:“有什麽事要來這裏談?”

“你說呢?”薛策卻很快反問他。他沒有看沈少渝,而是盯着電梯屏幕上跳動的數字,眸光幽沉。

沈少渝說:“你心情不好嗎?”

“我心情不好,你能管嗎?”

小孩子才用反問句。沈少渝長嘆一口氣,身子放松下來,向後靠了靠:“你可以說說看。是工作?還是感情?”

薛策竟勾了勾唇。這笑讓沈少渝不舒服,自己說了什麽好笑的話嗎?

電梯開了。薛策沒有回答他,徑自走了出去。兩人一前一後,穿過長長的沉默的走廊,到一間房門前。

薛策刷了卡,推開門,沈少渝沒有先走進去,直挺挺站在房門口問他:“我們這是做什麽?”

薛策凝着他,仍是笑:“都走到這裏了,你問我呢,魚?”

沈少渝渾身顫了一下。他受不了薛策用舊日的稱呼這樣叫他,好像還同舊日一樣混不吝地打趣他。他開始後悔,自己不該收到薛策的消息就乖乖地過來,他抓住上班用的小包,其實那裏面是有身份證的。他想轉身往後逃,他知道自己懦弱,他有幻想卻不敢認,他有眷戀卻不敢聲張,他怕自己被看穿,更怕自己摔下去。

他最怕的是被薛策笑。

對一個分手三年的前男友,無論抱有什麽樣的情感,都是件好笑的事。如果捧到當事人面前,好笑加倍。

“你不用有負擔。”薛策忽然又說,“想不想,一句話的事,你也可以拒絕我。”

這回輪到沈少渝發笑了。果然,自己一笑,薛策的臉色就不好看。像一場“誰能讓誰更丢臉”的陣地戰,沈少渝擡起頭:“為什麽找我?”

薛策說:“你指望我找別人嗎?”

反問從來不是真正的回答。

沈少渝感覺到薛策的情緒,大概對方也很緊張,而對方的緊張多少緩解了他的敏感。他低下頭,兩人站在門口太久,堅持不住的房門已開始發出嘀嘀的報警聲,刺激得沈少渝一個激靈,睜大眼睛看薛策,好像等待着薛策的決斷。

他真像一只小倉鼠。薛策小時候養過,那種可憐的小生物,很容易受驚吓,喜歡幹淨和獨處,他不知道要如何判斷倉鼠是否依賴自己,因為它決不會主動湊上來找他。

但是沈少渝究竟和倉鼠不一樣。雖說薛策過去追求沈少渝時的确費過一番周折,但兩人真的戀愛之後,他也曾見過沈少渝的各種模樣。他知道這個大他三歲的、時常心事重重的男人,也會有依賴的、迷戀的、快活的、耍賴的時候。他知道沈少渝即算再警覺,一片心地也總是柔軟的。

他自己都說不清楚為什麽要找沈少渝。只是他想了半個月了,想那一次怪異的偶遇,想沈少渝被別人背進賓館房間,想沈少渝怨怪他多管閑事,想沈少渝在自己的手心裏釋放而呻吟。最後也會想到沈少渝在次日清晨那種淡然處之的樣子。

想他們也許能有另一種相處方式。在死掉的前任和永遠的争吵之間,也許能有某個平衡點,能滿足他們的所有欲望而又不存在拖累和苦楚。

不論如何,他們本就已經沒有什麽維系的繩索了不是嗎?就算他心情不好又怎樣,和沈少渝有什麽關系呢?可是沈少渝來了,直到此刻,也始終沒有拒絕他。沈少渝是下了班直接打車過來的。這總該意味點什麽吧?

他好卑鄙。

“上回……”他開了個頭,沈少渝立刻打斷:“你說什麽?”

薛策凝視着沈少渝收在白襯衫裏的腰,喉嚨滾了滾,“上回我們不是很好嗎?……我覺得很好。”

沈少渝的表情千變萬化。像很震驚,但又像預想被坐實,反而變得謹慎。他往裏走了兩步,這個房間非常大,開放式,自衛生間到浴室到卧室到陽臺,一望到底,處處都是落地鏡,折射出他徘徊的腳步。他背對着薛策,影子也被折疊又拉長,“上回的确還行。”他笑了一下,薛策看不見,“畢竟是……熟人。”

伴随這句話的降落,他逐漸陷入了一個懷抱裏——說逐漸,因為它當真是無聲無息。也可能是沈少渝自己貼靠上去的。後背上的心跳也漸漸響了起來,薛策的氣息在他後頸上拂過:“所以不用再找別人了,對不對?其實我們可以……我說了,你不用怕,不用有負擔。要是實在擔心,”他的呼吸微微急促起來,“你可以先試用。”

不用有負擔——真的嗎?

他們五年的戀愛,最後變成被各式各樣的負擔壓得喘不過氣的一頭驢。吭哧吭哧還想往前走,可是已經挪不動步子,于是沈少渝摔在土裏,而薛策斷了線飛掉。

如果可以沒有那些負擔,和薛策這樣輕盈的人在一起,是不是就可以只享受那些快樂的部分,那些飄在天上、不必落地的部分呢?

沈少渝恍恍惚惚地想着,往後摸了摸薛策的臉,感覺他下巴生出了些微的胡茬,有些憔悴似的。拇指摸到薛策的唇,也幹薄得沒有血色——忽而薛策張了口,牙齒咬住他拇指,舌頭又軟綿綿舔了舔。沈少渝幾乎是立刻就軟了,被薛策撈住了身體。

這個機鋒再打下去就太累了,沒有必要。他們是心知肚明地掉進陷阱裏的。

薛策提出居心叵測的方案,沈少渝給了模棱兩可的回應,而後兩人就摸索地開始,誰也沒再說多餘煞風情的話。男人的手指伸進了襯衫下擺,一扯,就從鏡子裏崩落千萬顆衣扣。

沈少渝被薛策擰過身來,掐着下巴,激烈地接吻。好像他們從來沒有接過吻一樣,迫切要将彼此都吞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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嘿嘿,評論呢評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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